也不知他方才听到了哪一句,但岑无恙不显得惊讶,想必是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我不认为自己是北蛮人,也并不以自己身上的大梁血统为傲。”格央说的很平静,“这个血统让我在北蛮受尽凌虐欺辱,而在大梁,我也并没有因此被平等对待。”
“所以我自认为我哪国人都不是,若楚小姐一定要一个答案,那便认为我是个西域人吧。”他又行了个优雅又繁琐的礼,不是大梁和北蛮的,或许是他口中西域的礼节。
“那你为什么愿意帮我们除掉北蛮?”楚清澜其实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不是帮你们,只是我们目的一致而已。”果不其然,格央笑得很温柔,“北蛮没有了,郡主就能常常见到林将军了,不是吗?”
楚清澜微一阖目,竟是如此,也不知是否该说,宜宁一腔真情总算没有错付。
岑无恙见她无言,便对格央微一点头,示意他宜宁在何处。
格央抱拳一谢,推门进去了。
“怎么,对格央的回答不满意?”见她斜倚在栏杆上,久久不曾说话,岑无恙打破沉默道。
“不是,”楚清澜眼里是远处热闹街景,声音却缥缈如云,“他说的没问题,我也明白我没做错,可我心里还是难受。”
“你知道吗,楚清仪在天牢里说我‘骄纵任性、顽愚不堪,轻信情爱二字’,她说这是我的蠢。”
“我信的不是“情爱”,而是与你曾说过的,人与人之间那份真心。”
“重活之后,我一遍一遍问我自己,还信吗?”
“应该还信吧,可刚才格央说那句话的时候,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却是,‘如此感情用事,如何能信’,可仔细看他言行,好像又是真的。”
“于是我还是决定信了。”
“想要信却瞻前顾后,想放弃却心有不甘,”楚清澜笑着摇摇头,面色惨白,“该断不断,我怕日后我反受其伤。”
岑无恙没说话,她却觉得肩上一暖,叫人披了件藕荷色披风。
“全然去信吧。”岑无恙盯着她的双眼,像在呢喃,却又像与她发誓,“你全然去信,我全然不信,总有一个能兜底,不是吗?”
“你去信全天下真善美的情谊,我去寻全天下藏污纳垢的恶意。”
“我的卿卿要做云上仙,水中莲,那便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去做,”他说话一字一句,咬得清晰却缠绵,“我去做那恶鬼修罗夜叉,做供养你的淤泥。”
“唯有一点,”楚清澜怔愣着,被他执起手轻轻吻了一下,像是在为誓言盖下烙印,“唯有你能判下我的刑罚,或者宽恕我的罪孽。”
说完这句话,他便握着她的手,静静立在那里,并不打扰她的思绪。
秋来风凉,晚风卷着她的发丝在她眼前旋了几圈,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为何如此?”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岑无恙伸手替她将发丝挽回耳后,笑了一笑:“因为我也信真心,不过信的仅有我对你的那颗真心。”
“卿卿既然要信,便也信我这颗,对不对?”他近乎诡辩一般的话语,让她也只能跟着,点了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