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五月底,三殿下从青州带着妖狐案的有关证人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
京城的老百姓们都盼了又盼,茶楼里说书人等了又等,都迫不及待想知道这桩奇案,究竟有什么结果。
一个暖风熏面的午后,岑无恙一行悄然归了京。
楚清澜在自己房里读书,直到府内丫鬟们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才知道岑无恙已经押着人进宫去了。
府上有出门采买的佣人,正好撞见了进京的岑无恙一行,回来就在院子内和众人分享三殿下的风姿,楚清澜听着屋外众人雀跃的声音,展眉一笑。
他果然回来得很快。
叫京中众人都惊讶的是,荣帝之前着岑无恙和刑部总理此案,但这次青州带回来的人,荣帝居然越过了刑部直接叫人押进了宫,似乎是想要亲审的意思。
太和殿内,前不久已被停职在家的郭遇跪在殿中,低头不发一言,听着上首荣帝与秦仲等人的一问一答。
黑市真正与郭遇接头的人、账册、青州商会的供词与证人,一桩桩一件件,几近能将当年旧案翻天。
郭遇倒是不觉得害怕,他只觉得后悔,后悔年轻气盛做事不干净,后悔没直接叫人杀了秦仲,甚至后悔......没在岑无恙回京路上,截杀了他。
他想起离家之前,他的父亲,郭家老太爷看着他,沉沉叹息:“这样的事,若是以前先帝时,郭家必能救你。”
“可惜如今,当今圣上与楚相,在世家大族身上磨了十多年的刀,如今父亲也救不得你。”
“好在当今圣上曾下诏,父母之罪不及子女,你的嫡子很有出息,只要郭家不倒,想必他终有一日能青云直上,为你报仇。”
“家族供养你许多年,如今,也到了你庇护家族与儿孙的时候了。”
他当然知道父亲的意思,自他进宫面圣的这几个时辰,他父亲就在宫门外跪了几个时辰。
只说教子无方,望圣上严惩。
那边荣帝问完,冷着声音道了三声好,直接将账册摔到了郭遇面前:“好好看看你做的好事!”
郭遇额头死死抵在地上,口中只剩一句话:“臣认罪。”
“来人,郭遇草菅人命、私贩官粮,罪不可赦,押入刑部大牢,十日后问斩。”
“郭瑾教子无方,夺太子太傅之职,降为三等伯。”
荣帝头痛似的抚了抚眉心,稍缓下声音,侧首对着岑无恙道:“无恙,那个崔家的孩子,是朕与朝廷对不起他。你代朕与他说声对不住,如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
边说着,荣帝边抬步往后殿去。
“父皇,郭太师还在宫门外跪着。”太子轻声提醒道。
荣帝稍稍停步,并未回头,语气中带有一丝恼意:“唉,朕差点忘了这一茬。”
“走吧,章远,陪我去看看老师。”他回头招呼丞相。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太和殿,殿内众人跪送圣驾离开之后,岑启明转身,上上下下打量着岑无恙。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岑无恙被他这打量搞得不舒服,语气也不怎么恭谨。
“弟弟第一次出远门,山高水远,做兄长的肯定是要关心一下你的身体的。”岑启明摇着折扇,对岑无恙的态度不以为意。
岑无恙挑眉看他,慢吞吞道:“此去皆有护卫,途经之地也都治安尚好,我能有什么事?”
“听皇兄这意思,怎么好似料定我途中定会遇险似的?”
岑无恙换了兄友弟恭的称呼,言语中却毫不掩饰锋芒。
岑启明一合折扇,轻轻敲在岑无恙肩头:“皇弟慎言,哥哥可是一片好心、”
“毕竟,郭遇派了死士在你回京途中埋伏你这件事,还是我告诉郭老太爷的。”
“不愧是郭家这么多年的幕后掌舵人,这手以退为进弃车保帅,真是果断。”
岑无恙一言不发听着他滔滔不绝,只在末尾轻轻问了他一句,“皇兄还记得自己姓岑,而不是姓陈郭张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