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和一晚上平安无事,眼见着已过了宵禁时分,楚清澜洗漱休息,略感心安,谁知正迷迷糊糊闭上眼,楚府的侧门就叫人敲响了。
来人正是宜宁贴身丫鬟定襄,她裹了一身黑色斗篷,神色慌张。
“深夜叨扰姑娘实属该死,”定襄一进门就结结实实跪下了,“请姑娘务必帮忙。”
楚清澜被她唬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宜宁定是阳奉阴违,半夜偷溜出了门。
“你先起来吧,郡主几时出的门?可有人跟着她?”楚清澜问道。
“有,郡主应该是亥初刚过就出了门。”定襄也不扭捏,站起身语速极快地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
原是今天下午宜宁回公主府后,越想越觉得郭家命案现场值得一看,又猜着或许那妖狐今夜会再次在郭家现身,再次兴风作浪。
因此亥初宵禁时分刚到,宜宁借口要沐浴,将侍女们都支走了,拿了公主府的腰牌,翻墙溜了。
现下公主府已经派人去郭管事外宅附近寻找,但毕竟有宵禁令,也不好光明正大的搜索。
何况就算找到宜宁,如今长公主不在,其他人未必有把握将她劝回来,因此只得兵分两路,定襄来了楚府找楚清澜求援。
见楚清澜迟疑,定襄忙从怀中掏出令牌:“姑娘不用担心,此为长公主府令牌,皇城之内无人敢拦。”
也得益于此,她才能半夜进得楚府来。
长公主礼佛前曾给宜宁的奶嬷嬷留了一块以防万一,谁知今日竟真的用上了。
楚清澜一叹,明知是烫手山芋,却不得不伸手接过。
她动作飞快的换上暗色衣裳,这边一番动静也惊动了她娘。
沈萦柔披了厚实斗篷,让丫鬟扶着朝楚清澜卧房走来,正撞上准备叫人给她传口信的楚清澜。
她见女儿已是一副利落出门打扮,吃了一惊道:“清澜,这是做什么?”
楚清澜三言两语和她娘说完,沈萦柔也没办法,林岳与自家夫君关系亲厚,长公主府也素有来往,此时求上门来,楚府肯定不能置之不理。
而且此事确实由楚清澜出面最好,如果闹大了,也还能说是小孩子凑热闹,一旦他们这些长辈介入,事情性质可就复杂了。
她只得关切道:“那你带上几个护卫同行。”
定襄接道:“夫人不必担心,将军府与长公主府护卫皆候在府外,定保楚小姐无碍。”
沈萦柔闻言只得点点头,让楚清澜快速出了门。
长公主府准备周全,楚府外已有几匹马蹄裹布的黑马,楚清澜这一年骑术已是不俗,扬鞭策马,很快冲着郭家外宅去了。
这边厢,宜宁倒是很自得。
郭家外宅斜对面就是个三层小楼,是个卖金饰的铺子,一栋楼重檐碧瓦,繁杂的装饰物正好让身材娇小的宜宁找到合适的藏身处。
她算算时间,既往妖狐常在子时出没,此时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她屏气凝神,盯着对面的郭家外宅。
伏在黑暗中,她耳朵微微一动。
有渐近的马蹄声,这种马蹄裹布的方法,汴都中仅有将军府会用。
居然来得还挺快,宜宁挑挑眉,将自己藏得更深了些。
行到郭家外宅的一个暗巷处,楚清澜勒马停住,与身后一群人下了马。
郭家外宅外,因京兆尹派了人守着着案发现场,此时是一片灯火通明,细看之下,还有禁军的身影穿梭其中。
怎的连禁军都动用了?
楚清澜观察了一下四周,附近巷道内均有来往的守卫,宜宁不太可能藏身于这些地方。
楚清澜微微抬头观察更高处的地方,郭家外宅周围都是普通民居,至多不过二层小楼,且多为单檐硬山顶,不宜藏身。
唯有附近有家金店,是个视野佳且易于藏身的地方。
楚清澜令众人骑马往巷子另一个方向去,自己则绕到金店背后的巷子里,足尖轻点,飞身上了屋顶。
果然,刚一上二三楼交界处的屋檐,就见宜宁趴在一个脊兽后,聚精会神分辨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楚清澜轻移莲步,悄悄落在了她的身后,轻轻敲了敲宜宁肩膀。
她已做好这小丫头可能尖叫的准备,正准备伸手捂嘴。
宜宁却身子一颤,硬咽下了口中的尖叫,回身一掌劈来。
宜宁刚出手就已发觉身后人是谁,攻势难收,只得硬转方向,微微偏了偏手掌。
楚清澜反应也快,瞬息之间歪头避开掌风,顺势拉过宜宁的手,将站起攻击的她身形压低。
楚清澜竖起手指压在唇上,示意宜宁不要出声。
宜宁点头,声音压得极低:“我就知道定襄会去找你。”
“身后留有空门,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楚清澜却不打算训她偷溜一事。
宜宁点头肯定道:“我原想着,汴都治安本就不错,宵禁令一出,一般宵小也难以行动,是我疏忽了。”
“是疏忽,没考虑到你今晚会溜出来也是我的疏忽。”楚清澜道。
不待宜宁接话,她接着说道:“不知为何你对这个案子兴趣极大,但是今天贸然出门,若等不到那妖狐,你明天后天该如何?公主府众人必不会让你再找到机会溜出门。”
“本来大家对你关注此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今晚之后,你必然再难沾手此事。”
“这岂不是与你自己找不便吗?”
楚清澜话音一落,宜宁似是才想到这一层般,露出懊悔神色。
“可是,我觉得今晚幕后之人必定会出现,宵禁越严,他将越难行动,若不速战速决,他日后更难行事。”
宜宁还是很坚持。
“嗯,”楚清澜顺势在宜宁身边找个合适位置隐没身形,“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我们在这里等等吧。”
宜宁有些惊讶,似是想问为何楚清澜不劝她走,却见楚清澜猜到她未尽之言一般,樱唇一弯:“既然今天都已经偷溜出来了,不如待到够本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