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公主府众人的马蹄声已是听不见，夜色越静，郭家外宅那守着的衙役们都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宜宁鼻子微微动了动，忙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捂住口鼻，又用眼神示意楚清澜照做。
果然，不一会衙役们也嗅到了异味，顿时宅院外乱成了一锅粥。
京兆尹府的衙役们武功平平，不一会就七七八八倒了大半，周围警戒的禁军们稍好一点，虽看上去四肢无力，但好歹还保持着清醒。
宜宁一拽楚清澜袖子，足尖微点，噌一下跃了下去。
宜宁动作快，那妖狐的动作更快，只见白影一闪，屋外煌煌灯火灭了大半。
只剩三四盏灯笼摇摇欲坠，惨白的光一晃一晃，晃得地上众人心如雷鼓。
黑暗中传来野兽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声声压在众人神经上。
突然那呼吸声中多了丝女子如泣如诉的轻声哭泣，宜宁与楚清澜屏气凝神，听得那声音先是在哭，慢慢哭声中渗出一声一声哀吟：“还我命来，郭遇...还我命来...”
楚清澜与宜宁对视一眼：果然与郭遇有关。
“荣景十年，青州命案，郭遇，你还我命来...”
那声音忽近忽远，忽然桀桀大笑起来：“这才是第一个...郭遇...这才是第一个...”
随着笑声，郭家外宅围墙上忽现了一个飘飘摇摇的惨白身影，这下在场所有人都见到了闹了汴都大半个月的妖狐真面目。
惨白衣袍乌黑凌乱的长发，滴滴鲜血顺着黑发白衣流下，浑然没有艳情话本里倾国倾城的样貌，活像个噬人的恶魔。
此时恰好禁军中终于有人扛着药性，哆哆嗦嗦拔出了禁军特制的信号烟花的引信，一抹火红呼啸着窜上半空。
这动静似乎也惊动了门扉上立着的妖狐，只见它身影左右梭巡了几下，竟然冲着地上的衙役猛冲下去。
那衙役神智还算清明，奈何浑身动弹不得，只吓得两股战战，面色惨白。
那妖狐却像戏弄他一般，在触及他面上的瞬间弹跳而起，顺着巷道悠悠而去，口中仍然念着“荣景五年，青州命案，狗官郭遇，还我命来。”
这一连串动作实际不过发生在几瞬息，那白影飘走之后，楚清澜与宜宁忙跟了上去。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应该是守备各处的禁军们见到信号已朝此处聚集。
这妖狐似是对汴都路径极其熟悉，一路上飘过的都是些密集的民房建筑。
随着它一声声哭号呼唤，有好事的人家悄悄点燃了烛火。
楚清澜看着一片星星点点的灯火，毫不怀疑，明日郭遇与妖狐有关的流言将在整个汴都传得沸沸扬扬。
楚清澜边追边观察周身环境，慢慢听见远处潺潺水声。
这个方向，它是要去汴河。
电光石火间，楚清澜明白过来，现在整个汴都已如铁桶一般难以进出，唯有从汴河河道一路顺流而下，有可能得以逃出生天。
她对着身侧宜宁提醒道：“一会你将鞭稍丢给我，记得握紧。”
宜宁虽不明其意，却依旧点点头。
转瞬之间就到了汴河，那妖狐显然也知道有不少人追在它身后，飘忽不停，隐隐加速。
楚清澜更快一步，喝到：“宜宁！”
厉风拂过楚清澜额发，一节鞭转瞬送到了她面前，楚清澜将它紧攥手中，在妖狐冲上桥头之前，先行跃进了河中。
宜宁只听扑通扑通两声，随即手上九节鞭骤然受力，她随着鞭上力道往前一冲，双手攥住鞭子，快速在桥边栏杆上绕了一圈，腰身发力，靠着桥身缓冲稳住下盘，阻止了透过鞭身传来的前冲力量。
却说桥下这边，楚清澜跃下之后，果然看见桥墩下，有一身形瘦小之人隐在暗处，隐约可见他手部动作，似是牵引着什么。
那人应该是听见了楚清澜跃下时的落水声，旋即头也不回跳入水中。
楚清澜比他更快顺着水流漂到下游，正好堵住那人去路。
水中无依无凭，辗转身形困难，两人几番交手，终于叫楚清澜将鞭子在他腰上死死缠住。
哗啦一声，宜宁只见汴河中楚清澜冒了头，冲她扬了扬手。
宜宁便知自己鞭上挂着的重量，便是妖狐的幕后黑手，因此更使力扛住。
可桥上桥下两个人却犯了难，楚清澜需在河中控制着那人，凭宜宁一人之力显然不可能将此人从水中拽出。
忽闻桥边马蹄声乍起，应该是城中哪一处的禁军率先赶到了。
为首之人的面孔在火把映射下一览无余，一张惯常笑着的娃娃脸此刻正板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