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犹豫了一会,高天养还是按响了程老太太的门铃。
郭小蕊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死活就是不愿意和他一起下来。
说起来,自从那天将提示拿到手,她也基本没理睬过程刚。
是因为内疚吗?
高天养搞不懂,但隐约觉得大概是这样。
女人嘛,随时随地都会有点奇怪的想法,他向来懒得去猜测,好在今天来不是执行什么任务,只是单纯的看望,小蕊不想来,就由她去吧。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不含其他心思。
老三的话,高天养不敢全信,程刚是真傻差不多可以确定,但程太是不是真病又是另一事。
真真假假的谁也说不准,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是在尔虞我诈,老三又俨然一副大魔王的样子,要是随随便便被他骗的起了同情心,最后恐怕没有人会反过来同情他自己。
理智上,高天养并不想来这一趟。
虽说老三阻止她和谷薇来看程太的举止有些反常,但是既然当时话已经说到那里,老三知道了二人有来探望的想法,不可能不事先知会老太太做好准备。
现在自己下来,搞不好就是往他们的圈套里钻呢。
但是,高天养还是下来了。
因为在他心里有那么一丝的不确定,不确定自己猜测的是否准确。
而万一这一丝不确定最后成了真,那么现在他们对程刚母子使用的手段,采取的心机,表现出的冷漠,都将会是缠绕他一辈子的心病。
因为这个,他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由于不确定的因素就放弃该有的良知并不是符他性格的做法,于是提了礼品,来到老人门前,按响了门铃。
“是小高啊,你也来看望程太太吗?有心了。”
出乎高天养意料,开门迎接自己的不是程刚也不是老太太,而是晁凤花。
他看向屋里,谷家人谷天成和谷薇都在,唯独缺了谷蔷,程太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半闭,不时轻咳两下,程刚也不在家。
“谷大哥好。”
高天养与谷天成打了招呼,照说谷蔷和谷薇都把他叫哥,他该叫谷天成叔叔才对,但是人杂辈分乱,大家年龄差距又都尴尬,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又与屋内的母女点头致意后,天养走到床边,握起程太的手关切地询问是否好些。
没有应。老人虽然眼睛睁着,但是看向他的眼光有着一丝疑惑,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旁边走过来的谷天成轻轻对高天养摇了摇头:
“好像是有点糊涂了,认不出人。”
“啊?”高天养可没想到老人病情已经严重到这地步,惊愕了一声,“那怎么还不送医院啊?”
“罗武兄不让啊。”
谷天成又摇头,“我们过来的时候,罗兄也在呢。他说老太太身子已经这样了,再去哪都是瞎折腾,他给请的医生是全市最好的,白玫瑰大楼同样也是全市环境最好,最适疗养的地方。与其去医院让老太太受苦,还不如就在这里……唉……”
高天养这才看到老人床边其实有不少的各类医疗器械,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使用。
“那老太太还能……”
高天养心里堵了一下,颤着声音问。
“唉,不知道。估计是不久了……”
谷天成小声地答,再次摇头叹息。
“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没?”
谷家的房子里,谷蔷已经换了一身干衣服,与程刚一人一个沙发坐在客厅里。
刚刚她把离开以后程刚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给灌输了好几遍,但是心里还是不放心啊。
毕竟是那么羞人的事情……
“吭……吭……”
想到那事,谷蔷又拿起一团纸巾使劲擤起鼻涕来。
本来是发好心做好事,却莫名其妙变成被这个傻家伙堵着嘴巴射了一肚子,谷蔷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自己又不能去责怪他,事情是自己答应的,嘴也是自己凑上去的,真要传出去,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被一个智商只有几岁的低能儿连哭带闹地央求着给他手淫,最后还情不自禁地含了他那里,更可耻的是还把他射的坏东西给吃了,这根本已经不必等别人去恶意中伤,自己直接带着全家老小去院子外面跳海好了!
心里羞耻是一方面,肉体上的折磨也还在。
程刚刚才是直接顶着她的嗓子眼射的,好多精液都是越过味蕾直接冲进了食道,虽然呛得慌但是没尝到多少腥味。
不过从鼻子里冲出来那一股可就不好受了,谷蔷总觉得还有点东西残留在鼻腔里,拿着纸巾不停的擤,却又擤不出什么来,被折磨的有苦难言。
“谁带你来的?”
“谷蔷姐姐。”
“谁给你换的衣服?”
“小刚自己。”
“谁给你洗的澡?”
“小刚自己。”
“除了换衣服和洗澡小刚还干什么了?”
“看电视,玩游戏。”
“小刚和谁玩游戏、看电视?”
“自己一个人。”
“谷蔷姐姐在干什么?”
“在屋里面看书。”
“嗯,记得不错,别人问起千万别说错了啊!”
“嗯!”
又把交代好的东西对了一遍,谷蔷才放下心来,看看时间也不早,她给谷薇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妹妹的情绪似乎很低落,看来老三说的程太的情况应该是真的,一面听着电话,谷蔷一面又担忧地扫了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被自己教育的不敢吭声的程刚,心里对刚才自己对他那么凶竟又有点自责。
“姐,要不你先带程刚哥去餐厅吃饭吧。我们在这帮程阿姨把屋子收拾一下,再给她换身衣服。”
“嗯,好吧。”
谷蔷应了一声,心情同样沉重起来,但是面对程刚她也不敢表露,笑着说带他去吃饭。
程刚什么也不懂,刚才已经做好了被赶走的准备,现在一听仙子姐姐说还要带他去吃饭,高兴的什么似的,手舞足蹈着就蹦跶起来。
这反应看在谷蔷眼里自然又是说不出的苦涩。
高天养没在老太太那呆多久,谷蔷带着程刚去吃饭的时候,他与郭小蕊以及李建一家已经坐在一桌用餐。两边也没打招呼,自顾自各吃各的。
知道程老太太的情况后,谷蔷对这两家人的所作所为更是看不惯,也没了去提醒郭小蕊的心思,一心都只为这可能很快就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孩子担心。
但谷蔷和程刚出双入对的情形落在高、李两家眼里,就又是另一番猜测。
从那会看到谷蔷和程刚两人双双不在程太屋里时候,高天养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自己这边利用程刚在先,他不保证谷家不会采取同样的做法。
尤其是几人先前还担心过谷家会派谷蔷出马,程刚那小子对美女姐姐没一点抵抗力,如果只是泄露了提示还好说,反正他本来就有提醒这对姐妹的意图,她们自己能猜破当然最好,可最担心的是程刚把和郭小蕊的交易说出来。
高天养当然不知道那个交易的过程有多么的活色生香,他只是单纯觉得自己等人的做法太过下作,尤其是别人不知道程老太太可能有问题的情况下。
但现在自己也没法去跟谷蔷解释什么,万一程刚什么也没说,那这样的举动就是此地无银三两了。
互不理睬又偷偷地互相关注,餐厅的气氛就这样变得微妙,一顿饭的时间也就显得特别的长。
快吃完的时候,谷天成一家其他人才上来,晁凤花看程刚已经吃饱,就把他送了屋,谷薇则把程老太太的具体状况跟谷蔷低估了,姐妹俩相对红了会眼睛。
受到这消息的冲击,谷蔷把刚在屋里发生的事也暂时忘在了脑后。
夜幕很快降临了。也许对白玫瑰大楼的住户而言,这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高天养刚刚洗完澡出来,看到郭小蕊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这几天妻子异常的厉害,不理会程家人也就算了,可以用内疚来解释,但是和李家呆在一起的时候也一言不发就未免太过奇怪,他刚想过去询问两句,门铃却忽然被急促地按响。
“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
一开门,门外的李建就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
李家三个人也听高天养说了程家的情况,但他们的心思和高、谷两家完全不同。
对于他们来说,程老太是病的越重越好,这样作为她的下手目标,自己一家人才能活得轻松一些。
所以三个人到屋里也就是随便聊了几句,就又把心思放到了其他地方。
李建已经好几天没认真看过电视,对他来说,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赌博,可是在白玫瑰没人陪他赌,他也只能找点其他的消遣。
男人的消遣不外乎黄、赌、毒三样,赌赌不成,毒他又不碰,唯有黄这一途。
只不过,家里的母老虎他提不起兴趣,又不能像平常一样赢了钱和狐朋狗友偷偷去洗浴中心风流快活,好在现在手机里有了一部现场拍摄的小电影,短是短了点,不过胜在内容刺激,李建又向来不持久,躲在厕所里偷偷对着视频打了一枪,他便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但是,跃入眼中的新闻让他很快躺不住了。
伊凡的遗产被拍卖!
这时候拍卖会已经过去了两三天时间,得知这消息确实是有点后知后觉,不过总比完全不知道的好。
李建看到新闻鬼叫了一声,立刻引来冯媛媛和李胜利的注意。
报道不是很详细,只说已故著名商业家伊凡先生的部分遗物于日前进行了公开拍卖,其中包含了数件在他生前的秘密工作室发现的物品,但拍卖会并没有出现万众瞩目的“伊凡的心”等等。
看到这新闻,冯媛媛立即想到一件事情。
按照日期来看,拍卖会举行的日子刚好就是谷家女婿来的那一天,当天她和李建都趴在窗户上瞅着呢,孙耀阳来时候,谷蔷直迎到大门口,谷天成和晁凤花也在楼道口迎接了一下,却唯独没有见到谷薇的身影!
而且,当天老三也没在,保安值班室是个年轻小伙子代的班!
白玫瑰的住户偶尔会要出去办点事情,抽不开司机的情况下老三也可以暂时顶替一下,几个人当时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现在过头来想想,那么样有钱有势的姐夫上门,平日里闲散着没什么事做的妹妹却忽然不见了踪影,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可是为什么是老三呢?
是了,程老太那边出了状况,现在极容易被人看出问题来,谷薇挑在这会要出去,老三肯定不会放心。
再说了,如果老三真的参与了整个计划,那拍卖会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估计也是为了监视着谷薇看她会不会在那里有所作为吧。
这时候,一向闷不吭声的李胜利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脑子笨点,想事情慢,加上在家里被压制惯了,有想法也不敢提,这会是看到新闻,有了一定的信心,才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李胜利刚从高中毕业,很多想法还按老师教的路子来。
而高中生学语文的时候,最常干的就是逐字逐句的琢磨。
那天去听遗嘱,他一听律师说只读一遍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按说这么严肃的事情,多念几遍让所有人都听仔细,甚至现场解答大家的疑问才应该是正常的做法啊!
所以李胜利从第一天起就隐隐觉得遗嘱有问题。
后来谷蔷他们给吴德凯解释的时候,他也长了个心眼,在旁边默默地听了,到屋里就趁着记忆还热乎用手机输入了一遍。
中学生擅长这个,别看脑子不灵光,遗嘱的内容倒是被他记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几天也一直在偷偷钻研着,想在适的时候说出来,玩个一鸣惊人。
“爸,你把这段话念一遍试试。”
对于钻研出的结果,李胜利卖了个关子,只是指着其中一条让李建试着读一下。
“小兔崽子,你还学会使唤你老子了,我……”
“让你读你就读!”
李建的威风抖到一半就被冯媛媛拍熄,灰头土脸地念起来:
“我预见到了将会发生的事,并无法将它避免,所以,我写。。。”
“等等!”
刚一开始念就又被儿子阻止,李建的火又上来了,刚想发作,却看到儿子一脸得意地对冯媛媛笑起来。
“妈,看到了吧,我一打断,后面的内容我爸一个字也没读出来!”
“你小子……”
直到这时,李建才反应过来李胜利发现了什么。如果一个人的正常反应是突然被打断后一个字也说不出,那就说明……
第五条被打断的地方和第六条之间,根本没有内容!
因此,游戏的获胜者,就是找到那个……第六,请购买伊凡珠宝的产品,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们。
这,才是遗嘱的真正原文,才是游戏的真正目的,才是获胜的真正方式,才是那一万真正的用途!
冯媛媛也反应过来了,抱着李胜利猛亲了几大口,一家人像是已经赢得胜利般高兴了一会,这才想到,拍卖会已经结束了,知道的再多也是马后炮,先机已经被抢了!
好不容易有了新头绪却发现自己落了后,三个人是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也琢磨不出什么补救的办法,于是还得找高家商量。
“也就是说,所谓游戏的获胜者,并不是找什么凶手,而是要敏锐地察觉到其实伊老是要我们去注意第六条的内容?这个……倒是和他的商人本色挺相符。”
听到李建带来的新思路,高天养立刻开动脑筋全力思,等到两家人都聚齐以后,他又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李哥你们猜得没错。那么这场游戏的本质就不是我们先前想的那样了,所谓遇到危险什么的都是故弄玄虚,真正的目的是把大家的眼光引向拍卖会。但是,这样一来,那些提示怎么解释呢?而且,谷薇和老三都去了拍卖会,他们有什么收获吗?如果一切答案都在那里,照理说,现在游戏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才对。疑点还是很多啊。”
“我觉得,那个吴德凯有问题!”冯媛媛插了句嘴道,“不早不晚,刚好在那个时候进来打断了严律师的话,说不是串通好的我都不信!”
“也不一定。”
高天养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串通好的,那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做法未免有点太大胆,很容易被看出破绽。不过,别忘了他是老三接来的,在适的时候指给他正确的地方让他进来,严律师这边的语速再稍微配一下,一样能达到这个效果。”
“那你的意思是,疑点还是在老三身上?”李建问道。
“嗯……现在谁也说不准,这两个人都很可疑。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个拍卖会上究竟拍卖了什么,谷薇和老三又买了什么。一个公开的拍卖会,又有'伊凡的心'做噱头,参与的人肯定不少。所有的继承人中,除了吴德凯就没有比较有钱的,如果伊老真的在那场拍卖会上给我们准备了什么,那肯定是一件我们买得起,有没有其他人会出来竞争的东西。小蕊,你到了吗?”
从刚刚开始,高天养就让郭小蕊在络上和那场拍卖会相关的新闻。
不过也许是“伊凡的心”没有出现而使大家都普遍失望,各大媒体的报道也都集中在这一个点上,其他的东西很少提及,郭小蕊了半天,终于在某条报道下方的评论里找到了线。
“这个破拍卖我去参加了,什么像样的东西都没有,最可笑的是还有个丑女花一万买了堆垃圾。”
谷薇真的有所得!
所有人的心里,同时冒出了这个想法。
“小蕊,有办法联系上这个人吗?”
高天养焦急地问道。但小蕊只是摇摇头,表示对方是匿名评论,无法联系,只能在下方给他留言,但是他会不会复,何时复,谁也不知道。
“妈的!”
李建狠狠捶了一下沙发,但是很快又疑惑起来,“小高,你说,如果'伊凡的心'没有出现,那他到底是把什么卖给了谷薇,那种被人称为垃圾的东西凭什么卖一万,又是通过什么手段把讯息泄露给那丫头,让她买这一件的?”
李建的疑虑,高天养同样也想不通。
在他的推测,谷薇买到的东西,很可能是另一个提示,是进一步解开这个游戏的钥匙。
也就是说,遗嘱只是把大家引向拍卖会的第一关,第二关的钥匙,就是谷薇手里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最近不见谷家有什么进展呢?
对了,提示!
也许这几张大家都看不懂的提示根本不是用在第一关的,第一关破解的关键就是遗嘱,第二关才是真正用得到提示的地方!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以前的猜测就完全被推翻了呢。”
高天养望向窗外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猜测全都不成立的时候,他的心里竟是一阵轻松。
程招娣睁开了眼睛。
屋里的月光很柔和,外面也很安静,程刚在里面睡得很安详,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静谧。却唯独自己,显得格格不入了点。
这几天,白天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到了夜里反而脑子格外地清楚,清楚到很希望和谁聊一会。
可惜啊,那几个年轻人白天殷勤,晚上却见不到面了。
在床头摸到拐杖,程老太费力地支撑着身体下了床,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了窗边。
身体机能衰退的厉害,他已经看不清楚那远远的值班室里还有没有灯光,有没有人。
但是她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挥了挥。
她知道,那个人会在那里注意着这里的。
程招娣知道,那个人与自己一样渴望着和人说说话,但是他怕打扰了自己,所以从不动上来。
每天晚上,只要自己站在那里挥挥手,不过一会,门外就会有脚步靠近。
不需要老人去开门,保安拥有所有房间的钥匙。她只需要重新坐下或是躺下,安安静静地等待,等着那个人进来陪她聊聊天就好。
今晚的精神似乎格外清楚一些,也许,能多说点话呢。咳咳咳咳……
咔嚓!
果然,十几分钟之后,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了程太的房门,停了一会,钥匙插入锁孔,门锁被旋开,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程老太张开已然干瘪的嘴笑了起来,像往常一样与那个人打了个招呼。
“你好,陌生人。”
“你好,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