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蓓是个被宠大的独生女,在外人面前文文静静看着很乖的样子,在亲人面前任性起来则着实有股驴气。
可等到魏凌允一个月硬是憋着除了讲题别的什么都不说,她还是成了先服软的那个。
两个人对彼此实在是太过了解,余蓓心里非常清楚这次吵架说什么才能管用。
在低头双手交出考了42分的数学卷子后,她抿了抿嘴,可怜巴巴地说:“乐乐哥哥,我保证,以后一定努力学数学。你看,我成绩进步了。”
魏凌允绷着脸把卷子看完,没说话。
余蓓趁着爸妈都不在,哼唧着过去往他怀里钻,小脸蛋一下一下蹭着他的胸口,“我一定好好加油,努力和你……考一个大学。”
“蓓蓓,”他无奈地长长出了口气,伸手抱紧了她,“我就是想尽可能多和你在一起而已。我听人说好多高中情侣考上大学不久就分手了,我一想到那样就害怕得不行。我受不了。”
余蓓笑了起来,抬头亲了他一下,“那我就考去你身边,整天赖着你,让你想找其它小姑娘都没戏。”
这句话说得非常轻松,带来的学习压力,却巨大而沈重。
魏凌允身在重点高中,感受更是无比直接。
为了提升余蓓的成绩,他一个学期名次滑坡了整整十五。班主任心急火燎叫来家长,委婉提醒是不是早恋的问题没有解决。
他妈妈一口一个早解决了,就是孩子最近压力太大,你看他白头发好多根了,等我回去劝劝他劳逸结合,放松一下心情,肯定能追回来。
从办公室出来,他妈抬手照他屁股就是一巴掌,拽着他胳膊把他一路扯到走廊头,皱着眉瞪着他问:“当初你怎么答应的?跟蓓蓓处对象保证不耽误学习,现在你怎么说?”
“妈……我每天学习到几点,您真没看见?”魏凌允浑身无力,觉得脑袋一阵阵抽痛,“我这次就是没发挥好,真的。”
“不对,你这阵子情绪不正常。”他妈妈叉着腰,低声说,“和蓓蓓吵架了?”
一股委屈的感觉涌上来,魏凌允忍不住就开了口,嘀嘀咕咕难得一次地把之前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的那股怨气说了个干干净净。
再怎么嘴上说当闺女疼,真到了事儿上,妈妈肯定还是站儿子。
她听完,沈吟一会儿,说:“乐乐,你们俩不行还是分开一段吧。早恋的影响我看确实不太好。等你们高考结束,要还是情投意合,你们再商量之后的事。现在是学生,归根到底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我就是在想着法儿帮她学习呢……哦,我自己也当是复习了。”
“糊弄你妈我呢?她文科你理科,除了语数外别的你费那么大劲能复习着啥啊?你鬼迷心窍了?”
“妈,我去教蓓蓓念书,一个是因为我喜欢她,我想让她跟我考到一个大学去,不然她要是被别人追走了,我要呕一辈子,后悔死。另一个……”他皱着眉低下头,双手在栏杆上攥紧,“我也是去解压了。蓓蓓学习不行,脑子转得慢,记东西费劲。我去教她的时候,就觉得特有成就感,就能给自己找到点学习的动力。我们班上全都是各个初中的尖子生,妈,我跟这帮人竞争名次,超级累的啊。您刚才不也说了,我这白头发一天比一天多,您真觉得我是让蓓蓓气得啊?我考试前那阵子,都有点失眠了。”
他抬起手,捏住内眼角揉了揉,“我有时候特别羡慕蓓蓓,她老是坦白说,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说自己笨。我就不行……我小学是班上第一,你们就都觉得我初中也该是前几名。我初中拼到了前几名,你们就觉得我高中也该做尖子生。妈……我读书已经挺在行的了,但我真不是那种特别牛的好学生。我在现在这个位置,都累得想死了。”
那之后,他妈妈沉默了很久,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让他回去好好上晚自习。
但之后的暑期补课,她带着魏凌允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回来就让老魏去找同学开了条,请了一个星期长假。
那一周,他妈妈打开箱子的锁,拿出了封在里面的游戏机,打口碟,和调制解调器,让他这七天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学,放空心思,就把状态调整过来。
她还给余蓓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让余蓓过来拿笔记,然后,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锁上门在屋里嘀嘀咕咕聊了很久很久。
久到拿着手柄的魏凌允心思都放不到电视上,赛车一个劲儿咣咣撞墙。
不过这场谈话他并没放在心上。
因为当时他的心态确实有些失常,失眠头疼之类的话并不是说谎,有时候复习多了,脑子都会感到发木。
那一个礼拜,余蓓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吃饭,跷掉晚自习,在这边陪魏凌允一起呆三个小时,说说话,聊聊天,打打游戏机,说些她们班上的八卦。
再回到学校后,魏凌允的状态有了不小的起色。
不仅仅是因为彻底放松了一周,也因为他听余蓓说,她跟妈妈商量,报了一个暑期强化辅导班,决心为了上大学的事情,彻底燃烧起来冲刺一下。
那个夏天特别热,为多跟女朋友相处,魏凌允索性也报了同一个班。
那短短的一个月,是他们相识十多年,仅有的同桌时光。
余蓓为了补上俩人当年小学不同班没机会做的事,还认认真真给桌子上划了条三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