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父异母的妹妹裴诗从小就喜欢跟我比较。
我穿浮光锦制成的衣衫，她就要穿云锦百合裙。
我戴翡翠手镯，她就从父亲手里哄骗出一整副红宝石头面来。
我被摄政王选中为妃的消息传来，继妹坐不住了。
「这门婚事一定会属于我，你等着瞧吧。」
于是找道士互换了我们的灵魂。
「以后你就安心做裴府的二小姐吧，你的一切，都由我来接手了。」
我表面惶恐，心中暗喜：「给你给你都给你。心狠手辣的未婚夫、冷漠自私的家人，谁爱要谁要。」
1
「不过一件衣裳而已，能花几个银钱。韵清能穿怎么就不能给诗诗做一件？她被别人笑话你这个当亲娘的就高兴了？」
我的父亲，当朝丞相裴元昭，因为继母没有给他们的二女儿裴诗准备浮锦制成的衣衫害她被人嘲笑生气来讨个说法。
在父亲眼里，我这个嫡长女可是一丝也比不上裴诗的。
裴诗是父亲的青梅竹马李氏所出的孩子，与李氏年轻时长得又颇为相像，因而对裴诗是爱屋及乌，有时候就连李氏这个生母都不及她受宠。
而我母亲阮氏则是被祖父逼他着娶的，出身商户，他不喜我母亲，自然也不喜欢我。
李氏身为当家夫人，却没一碗水端平，害自己女儿裴诗被人嘲笑，父亲当然不乐意了，因此一回府就来问李氏了。
「浮锦是阮府专门送给大小姐的，只有一匹，这衣料异常珍贵，妾身自然要先紧着大小姐了，至于诗诗年龄还小，还不到相亲的年纪，穿差点也不会有人关注。」
继母李氏在父亲面前说话时声线温柔，跟威胁我时阴毒狠戾的语气天差地别。
李氏就是父亲的青梅竹马，我母亲死后，父亲将李氏从妾室扶为正室，成为丞相府的当家夫人。
李氏表面上对我很是偏爱，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要让我先挑，剩下的再让裴诗和余下的庶妹们选。
看着我好像是占尽了好处，可是裴诗因此总是针对我，每每都跑到父亲面前告状，结果就是父亲再单独送她更好的东西哄她开心。
「哼，不愧是商户之家，恁是小气，明知我们裴府两位小姐，偏送一匹布料来有何居心？明日你亲自去锦衣阁给诗诗定一身云锦的衣衫来，别让她总是艳羡别人。」
阮家是我的外祖家，虽是商户出身却是江南首富，生母去后，外祖家不放心经常派人给我送东西，小到吃食玩具、衣料、大到首饰、字画，从来都是二份一起送，怕的就是裴诗眼馋抢我的。
父亲只是听李氏这么一说，就信了她的话，完全不记得外祖家以前送东西送双份的事情。
「您就宠着她吧，好在妾身料到了她会这样，早就为她订好了云锦制成的百褶裙，只不过今早才送来，没赶上赏花宴穿，结果就生出这些事端来。」
李氏几句话就哄好了父亲，连带着裴诗听了亲娘的话，也不生气了，转悲为喜，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只有一个我，穿着华丽高贵的裙子，孤零零地站在屋子角落里，看着她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姐姐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第二日裴诗穿一件湖蓝色绣牡丹纹饰的裙子，仙气飘飘地站在我面前。
「妹妹天生丽质，配上云锦做成的衣服，自然是光彩照人、夺人耳目。」裴诗骨相美，穿上靓眼的湖蓝色，更是独有一番清新脱俗的美丽。若是将脸上骄矜的表情略收一收就更好了。
「姐姐说话就是好听，怪不得娘亲总说让我要向姐姐学习呢，以前我还不服，今日听了姐姐的话，才觉得娘亲说得真有道理，奉承话谁不爱听呢！」裴诗说完，兴奋得像只翩翩飞舞的蝴蝶一般，朝着书房跑去。
我若不做小伏低，收敛锋芒，如何能在她母亲手下活到现在呢！对裴诗的愚蠢我有时候除了嫉妒又羡慕得很。
2
李氏扶为正室的第二天曾对她身边的人说过：「大小姐若老老实实听话不作妖，将来给她找个门第高些的，最好能帮衬裴府与诗儿。若不然，我就算动不了她，阮氏留下的人我还是能找机会处置了的。」
为了阮嬷嬷等人的安全，我谨小慎微地维持我嚣张、跋扈的一面，与姐妹们争东西、争首饰，为一盒胭脂争得面红耳赤。
只是以前是真的嚣张，现在的愚蠢主要是表演给李氏看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减少她对我的戒心，毕竟一个愚蠢的嫡长女，很容易就糊弄住了。
就像这次，她为了让我在华宁公主举办的赏花宴穿，故意骗我说那布料是外祖特意给我送来的，为的是庆祝我及笄。
我为了维持自己头脑简单的人设，高高兴兴地穿上去参加赏花宴，还故意拿这事来激怒裴诗，惹得她一回府就来找父亲哭诉。
虽然被李氏几句话就化解了，但是能给他们一家几口添点麻烦，我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高兴的。
只是想到在赏花宴上碰到的宋煜，目光灼灼地盯着我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时，心里就忍不住发颤。
直到此时我才意识过来，李氏让我穿的那么打显，莫非打的就是宋煜的主意？
宋煜是新帝的十三王叔，他年纪不算大，二十有三，仅比新帝大六七岁，却上得了战场，登得了朝堂，重权在握，先帝临终前特意下旨由他摄政。
这样一个权势在握的人，李氏凭什么就觉得我能得到宋煜的心，就凭宋煜杀人被我看到过吗？
半年前，我女扮男装骑马去郊外游玩途中，曾遇到一起劫杀案，被杀害的是在朝堂争斗中落败的前兵部尚书杜荣一家，在离京城百里不到的清凉山下，一家十几口人全都被杀。
凶手杀完人之后，走向我藏身的那块大石头，透过缝隙我看到鲜血顺着剑尖往地上流。
然后凶手蹲下来，与我来了一个深情对视，然后——我就直接被吓晕了。
之后，那双漆黑的双眸常在我的梦里出现，凭着那双眼，我认出了它的主人正是裴诗正在追求的当朝摄政王宋煜。
我不知宋煜为何当时没杀我？
反正从那以后我听到他的名字就躲着。
直到赏花宴上又遇到了他，莫非他想将我娶回家后再想方设法除掉我？
不管如何，我都不能嫁给宋煜。
3
「小姐，除了珍宝斋，其他铺子里都处理干净了。里面的东西都换成了银子，房契、地契也找抵押了银两。」
一回到我的富春居，月白就开始禀告这两天交代她做的事。
打定了主意不能嫁给宋煜后，我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财产上，这些才是我以后能好好生活的根本。
生母阮氏去世后，给我留下的丰厚的嫁妆——三十八家店铺。
当年我年纪尚小，父亲以我不懂如何管理铺子为由，将那些赚钱的铺子都交给祖母代管。
祖母去世后，这些铺子就到了李氏手里，美其名曰替我管铺子，实则赚的银子全都入了裴府的公账和李氏的腰包。
他们自以为自己隐瞒得好，却不知这三十八家铺子里的人，早在祖母去世前，就完全属于我了。
我说它是赚钱的它就赚钱，说它是赔钱的那就赚不了银子。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为了不让李氏看出端倪，让李氏自以为将我的嫁妆掌握在手中，把最赚钱的珍宝斋暴露在李氏眼皮子底下，每月能赚千八百两银子。
其他铺子每家赚个二三百两也就不显眼了。
赏花宴之前我就预感到李氏在打我的主意，表面若无其事，暗地里叮嘱了月白让她把店铺里能变现的都变现了，有的甚至以铺子做抵押贷了一些银子。
将铺子全都折现成银票存在钱庄，不管是逃婚还是提前跑路都方便携带。
第二天，李氏派人请我去前厅，我心里明镜一样，怕是宋煜找媒人上门提亲了。
「恭喜丞相夫人了，恭喜大小姐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啊，摄政王瞧中了大小姐，专门派老身来说保媒。」
「承蒙王爷看得起，这桩婚事，妾身就应下了，麻烦您去回了王爷，三日后带人上门来提亲。」
才走到廊下，就听到李氏松口应下了婚事。
「这？还是要当面问一下大小姐的，王爷特意交代老身，这门婚事一定得大小姐亲口同意才算数，您看这？」听到媒婆有些为难的声音，我赶紧加快脚步迈过门槛，
「大小姐这不是来了吗？韵清快来，这位林夫人可是替摄政王来向你提亲的，你可中意这门婚事？」李氏一脸热切地望着我，看似亲切慈爱，我却从那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神里看到了威胁的光芒。
我很想当着这位林夫人的面说出拒绝的话，可事情还没落定，我不敢冒险，只能做出一副含羞带涩的模样，扭扭捏捏地朝着李氏说了一声：「但凭母亲做主。」
然后我的使命就完成了，功成身退。
当天晚上，妹妹裴诗就打上我富春居的门。
4
「母亲的宠爱、漂亮的衣服、昂贵的首饰，姐姐为什么每一样都要跟我抢？这些也就罢了，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是煜哥哥，他是我年少时就喜欢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姐姐的，哼，等着瞧吧，他一定是属于我的。」
「我不想跟你抢的，真的妹妹，这门婚事是夫人做的主，我不喜欢你的煜哥哥，更不想嫁给他，你要是有办法毁了这门婚事，我以后叫你姐姐都成。」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但是裴诗她听了反而更生气了，说我连宋煜都看不上，简直不知所为，然后就把我院子里肉眼可见的花盆、鱼缸、各类摆件都给砸了。
这人怎么好赖话不分啊，爱咋的咋的吧，反正院里这些东西都是我从外面淘的赝品，不值什么钱。
我站在柱子后边静静看裴诗发疯。
「这门婚事一定会是我的，姐姐不信走着瞧。」裴诗把能砸的东西都砸完了，正好李氏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也到了，我继续神隐在柱子后。
「你这是疯了不成？来人，把二小姐送回怡然阁去，这几天没我的命令，不能出院门半步。」
我听到李氏一进来就吩咐婆子要把裴诗给带走，裴诗冲出重围，奔到李氏面前嚷道：「母亲偏心，明知我心悦煜哥哥，丞相府既然选择与摄政王府联姻，为何联姻人选不是我？母亲口口声声说最疼我，原来都是假话，要不为何要把我最珍视的东西推出去呢！」
裴诗声嘶力竭地说完，就晕倒在李氏面前。
「不是、不是这样的，娘每回不是把最好的捧在你面前？怎么就看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呢！那宋煜、那宋煜能有什么好下场？娘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呀。」
李氏以为我躲在屋里没出来，抑或是被裴诗的晕倒吓坏了，一时间竟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宋煜摄政之尊，功高盖主，与新帝一派表面上和睦，内里却是争斗个不休。
而丞相一派表面中立，实际站的是保皇党。
李氏让我这个嫡长女与宋煜联姻，怕是我爹授意她做的，把我当成炮灰，为的迷惑宋煜好趁机搞倒他。
这样看来，之前赏花宴上李氏的所作所为就解释得通了。
5
父亲难得下了朝之后到我的院子里来，看着满地狼藉，叹了一回气：「诗诗年幼不懂事，你做姐姐的别跟她计较，一会列个单子交给诸伯，有什么损失，爹爹给你补上。」
原来是给裴诗善后来了，我当然不客气了，让月白把摔碎的东西，都换成昂贵的瓷器名单给列到单子上，白送的钱还总不能往外推吧。
「爹爹就你和诗诗两个女儿，以后你嫁入王府，与诗诗两个人要相互扶持才是，共同光耀裴府门楣。」
我看着父亲故作语重心长，为我着想的样子，莫名想笑。
为了最爱的二女儿，明明都把我当炮灰推出去了，现在还整这出，真是把我当成大傻子哄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是凭什么认定我嫁人后不为夫家着想，反而要光耀娘家的门楣。
更别说，我这些年在他跟前又受了多少冷待，在裴府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得势后不找他们算账都要烧高香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了。
「爹爹说的是，只要妹妹愿意与我和好，女儿自然愿意与她相互扶持的。」父亲听了我的话，有一丝冷场。
也是，我与宋煜的这门婚事，只是为了丞相府能与摄政王联姻，好为裴诗及笄后嫁给皇上铺路。
若是裴诗愿意嫁入皇宫成皇后还好，可她现在不仅不想嫁给皇上，想嫁的还是我的未婚夫，姐妹关系好得了才怪呢。
父亲很快走了，走之前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没说出来。
有些事说出来不如不说，想必他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第二天诸伯果然拿着三千两银票过来了，月白拿着银票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我这一手直接净赚了二千九百五十两，快赶上铺子半年的收益了。
下午我带着月白出府，顺便把三千两银票存在钱庄里，放在家里实在不放心，万一哪天富春居不小心差一场大火，说不定就烧没了。
「刚才好像看到二小姐了？」月白一说，我也觉得刚才前边那个拐进巷子口的身影像裴诗。
昨天李氏下令将她禁足，今天就出现在陌生小巷里，实在令人生疑，我轻手轻脚地跟上去。
「姐姐可是在找我？」我才刚探出头，就看到裴诗站在路中间，邪魅一笑，像是专门在等人。」
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回答，只觉身后咚的一声，随后我脖子上一痛，晕过去了，完蛋，我和月白都被算计了。
6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李氏坐在我床前，看我醒来，眼里还噙着泪，拉着我的手慈爱地说道：「乖囡囡，以后可不能这样吓娘了，不让你嫁宋煜可都是为了你好，别拿他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却是喜欢打女人的，娘怎么舍得你去受这份罪！
之前不说，是觉得你年纪小，万一露了口风出去就不好了。现在他瞧上了你大姐姐，那就将她嫁到王府，那以后受罪的可就是她了。这样做既能帮到你爹，还不让她落好，两全其美不是！」
李氏说的话每一句我都懂，但是连在一起我就有点不懂了，她好像是把我当成了裴诗。
我推开她的手，寻了一把镜子，里面赫然是裴诗那张清丽的面孔。裴诗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把我变成了她，那原来的我呢？
我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低着头说了几句话：「娘说的是，女儿以后再不会吵着要嫁给摄政王了，他不是良人，以后就让大姐姐替我受了那份罪吧。」
裴诗费尽心机，与我互换灵魂，最后要嫁的人却是个受虐狂。
李氏一心为亲女儿着想，把我这个继女推出去当炮灰给自己女儿铺路，最后好没落着，反而亲女儿成了炮灰。
想到这里，我刚醒来时的那种茫然无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就是几分窃喜，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挑的那种。
我迫不及待想知道裴诗是不是变成了我的样子，将李氏打发走后，我带着伺候她的小丫鬟去往我的富春居。
「妹妹来了，昨日下午你身子虚弱昏倒了，还是我带着月白将你带回府里来的呢！」
裴诗顶着我的脸，言笑晏晏，我有些看不惯她用我的脸做作的表情，只盯着她冷脸问上一句：「为何要这样做？」
「妹妹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难道是我无意之中做了什么让妹妹生气的事了吗？」裴诗说着话，将屋里的月白和阮嬷嬷等人都打发了出去。
「我不过是找清远老道给你我施了换魂术而已，这换魂术乃禁术，一经换魂，再不能回到原来的身体里，所以以后我就是丞相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和煜哥哥的婚事只能属于我，妹妹以后就安心做府里的二小姐吧，我把爹爹、母亲让给你，至于姐姐的一切，嫁妆、铺子我都会好好照看好的。」
听我裴诗的话，我更安心了。
换魂之说离奇，真拿到明面上说，没有人会信，以后裴诗过得不好，将事情嚷出来，怕是也没人会信她。
我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离开了富春居。
7
宋煜与裴诗的婚约如期订下，一个月后办婚礼，按说不该这么着急，但是宋煜和裴诗两人都急着早点成婚，李氏和父亲也乐见其成，就选了最近的一个日子。
「真没见过如此恨嫁的女子，以前可没看出来她那么不值钱。」
李氏把裴诗着急成亲的事当笑话跟我讲，我心绪有些复杂，这些事虽是裴诗做的，她顶的却是我的身份，传出去大家笑话的也是裴家大小姐。
「姐姐急着出嫁，估计是怕这桩婚事出了什么变故吧！」
「哼，她昨天还话里话外暗示我把嫁妆铺子还给她呢，那些赚钱的铺子我准备留给你呢，凭她也敢想。」李氏面露不屑。
李氏对裴诗那是真好，为了给自己女儿丰厚的陪嫁，就算搭上挪用先夫人的嫁妆的坏名声也在所不惜。
我若是没有提前布局，没有变成裴诗，怕是会被她榨成渣渣才罢休。
想到早就被我掏空的铺子，还有外债在身，我可不能接手，于是哄着李氏将那些铺子还给富春居。
「姐姐怎么说嫁的也是王府，若是不给她嫁妆，将来王爷知道了来问罪就不好了。先夫人的嫁妆，我可不要。」
李氏夸我懂事，知道为丞相府着想，最后想了想我说的话，把地契、房契让人交给了富春居里的人，然后又想方设法，在我的丞相爹那里哄骗了好多值钱的东西，放在我的私库里。
裴诗心心念念的婚礼终于到了，宋煜亲迎，给足了丞相府的面子，裴诗听说新郎官来了，掀开盖头趴在窗子上看，惹得一屋子的夫人、小姐嘲笑个不停。
宋煜脸色平静地用红绸牵着新娘子的手，裴诗欢欢喜喜的上了花轿，与三日后回门时冷脸的心情怕是天差地别。
「你才是真正的裴韵清对吧！」
宋煜突然出现在我屋子里，还说出一句让我心惊肉跳的话。因李氏这个当家夫人生病了，只能我硬着头皮和父亲待在主院里招待了。
说了几句场面话，我就回了现在住的怡然阁。
没想到一进门原本该与父亲一块说话的宋煜竟藏在我的屋里。
「王爷这是做什么？虽说我们丞相府不如王府势大，您私闯妻妹闺房这事，我爹知道了也要去皇上面前为我讨个公道。还有您口中的裴韵清是我大姐姐的名字，我的闺名将来也只能我未来夫君知道，恕我不能奉告了。」
我强装镇定，鼓足勇气迎上宋煜探究的目光。
「放松些，指甲把手都掐破了，本王不会跟别人说的，用不着这么紧张。」
「你放肆！信不信我把你私会我的事告诉姐姐，王爷也不想刚才婚就传出与王妃不和的传闻吧。」
我没想到宋煜竟无耻到敢拉我的手，赶紧离他远远的。
他语气里似是笃定我就是真正的裴韵清，我从里到外变了个模样，还是逃不脱他的手掌心吗？
「脾气还是这么大，你怎么这么爱生气呢，生起气来就像青蛙一样。」
宋煜没有被吓倒，反而还嘲笑我像个青蛙。
听他熟稔的语气，好像我们认识了好多年似的，不过我猜这肯定是他故意这么说的，是为了拉近关系。
「新婚当夜新娘子热情的让本王差点招架不住，我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做派不像对我避之不由得裴大小姐，倒有点像花痴的裴二小姐。今日见了你，我可以确定，你们二人互相换了身体。」
「事实就是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互换了灵魂那你想怎么样？说出去除了王爷，有人会信吗？」
「下个月初五记得到城里的月华阁找我，若不来，我可有法子让不听话的人生不如死。」
宋煜这个不要脸的，可真会做梦。
恰好裴诗来了，打断了他的话，宋煜听到门外的动静从窗户一侧蹦了出去。
8
「你那些铺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提不出钱来，反而还欠了那么多外债。」
裴诗再一次闯进怡然阁，听到她说的铺子没有存银反而都是外债就想笑。
李氏以为拿捏了铺子的地契就大功告成了，每个月按时收银子，殊不知一开始祖母给她的就是假的地契。
我手里拿的才是真的，因此才能号令铺子管事听我的管，甚至抵押借款。
「这话你不应该去问夫人吗？这些铺子之前可都是她帮忙管着的。」
裴诗成婚前几天，李氏已经病了，常常浑身无力起不来，裴诗的嫁妆还有地契、房契，是我帮忙张罗的，之前留在李氏那里的假房契，趁这机会，我换成了真房契给塞到了裴诗的手里，神不知鬼不觉，裴诗只会以为是李氏从中搞的鬼。
裴诗听了我的话果然信了，喃喃自语：「母亲怎能如此贪财，我答应煜哥哥筹措五万两银子给他呢！」
宋煜不愧是摄政王，糊弄人心的本事还真不差咧，才把人娶进门，就能哄的新婚妻子把嫁妆铺子卖了给她筹集银子。
「大小姐、二小姐，您看去看看夫人吧，刚刚她又吐血了。」李氏身边的嬷嬷急匆匆的闯入，我和裴诗对视一眼，赶紧前往主院。
「娘，您这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见好了吗，怎么会吐血了呢？」
李氏一个月前开始身子渐渐虚弱，从精神不好、嗜睡到慢慢走不动道，甚至慢慢发展为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京中的郎中、太医请了个遍，谁也看不出这是什么病。
不管心里如何，我在外人面前总要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
我把屋里伺候的下人都骂了顿。让我没想到的是裴诗，她听了我的话后，竟有一瞬间慌乱。
也是，自她订婚后，就安心待在富春居里绣嫁妆，李氏也不会主动去看她。
成婚当天，李氏也是强撑了一盏茶的时辰，等新人上花轿之后，又昏迷了过去，这还是订婚后她们母女俩第一次见呢。
李氏对裴诗视而不见，看到我坐在旁边，拉着我的手安慰：「娘没看到你出嫁，是不会死的。」然后当着裴诗的面，把她私库里的钥匙交到我手上。
「这是娘这些年的体已，全都在这里了，一会让李嬷嬷全都给你送到怡然阁去。」
我安慰她不要多想，要仔细将养身子，将来还看给我带孩子呢，不管李氏之前如何，她对自己孩子的一片心总是真的，我推脱了几回后，她依然坚持让我收下钥匙。
裴诗一开始见到李氏还满脸愧疚，在听了李氏的话后，忽然变的狰狞起来。
「这些是你娘留给你的，我不会要。」
李妈妈把李氏的私房交给我后，我直接将它们交到裴诗手里，作为交换我让她放了阮嬷嬷和之前伺候的几个丫鬟的身契。
裴诗为何要给宋煜筹集银子呢？
从裴诗泄漏的只言片语中，我得出宋煜有可能在近期谋反的结论。
9
裴诗成婚后第十日，是我进宫为后的日子，李氏一心想让女儿嫁入皇宫，为了不让女儿因自己的病而耽误了姻缘，还是说动丞相请皇上赐婚。
「你说宋煜今晚会来吗？」
在凤藻宫里，层层叠叠的帐幔将我与宋勉在床上对弈的情形遮的严严实实。
眼看快要子时了，外面还没动静，我都忍不住打哈欠了。
「喏，来了。」宋勉落下一子，下巴指着宫门外点了一下。
话音未落，我果然听到远处传来刀兵相接的声音。
「他竟真的造反了，你真神了。」我看着眼前跟我年岁差不多的少年天子，不由的对他竖起一门大拇指，随后我们二人相视一笑。
我是一个月前联系上宋勉的，他是少年天子，心有凌云之志却受摄政王的掣肘，空有名头，没有实权。
而我是丞相之女，却心怀自由，不愿成为家族往上攀附的棋子，我们两人一拍即合，做了一场交易。
我助他铲除宋煜，他日后助我脱离裴府，然后我们商量了一个秘密的计划。
那就是我借裴诗的手，弄清楚宋煜造反的具体日间，而宋勉负责安排人手快速镇压。
宋煜由于造反仓促，不过半日时间，就被宋勉提前安插在宫里的千吾卫和御林军给打败了。
宋煜被押到我面前的时候，他故意做一个狰狞的表情将头伸到我面前，看到我吓的后退几步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聪明又胆小，又可人爱又让人恨到不行。」跟我说完，又冲着宋勉嚷道：「好皇侄，过了今夜，你将成为一名真正的皇帝，望你像你父皇期望的那样，成为一个心怀万民的明君，这样我死了，也算没有辜负了皇兄对我的信任了。」
宋煜扔下几句话大踏步让人押了下去，留下我和宋勉在凤藻宫里面面相觑，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自己造反会失败。
10
宋勉亲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追随宋煜造反的几个家族，他们被抄家下了大狱，宋勉将当时直接参与造反的几个世家，下旨抄家下了大狱。
直接参与人被杀头，女眷被发配边疆，至于其九族，只下令将他们革职，子孙后代不得参加科考，并没有要了他们的命。
这一举措，既铲除了几个世家东山再起的基础，又替宋勉赢得了仁君的名声，一举两得。
朝堂上没了这几家根深势大的世家搅和，宋勉推行起新政来更加得心应手。
接着就是处置宋煜这个终极大反派，宋勉派人赐下的毒酒，我也跟着去了。
「你是不是故意带着那几个世家谋反，为的是帮朕彻底铲除世家的掣肘，收拢皇权？」
宋勉赐酒之前，亲自见了他，神色间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位比自己只大了七八岁的皇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结局都一样。」宋煜没有正面回答宋勉的话，接过酒杯，喝一口眯一下眼，仿佛端在手中不是要他命的毒酒，而是在细细品尝什么神仙佳酿。
之后二人说了许多小时候的趣事，在宋勉的回忆里，自己就像是宋
煜的小尾巴，天天追在他身后。宋煜一开始挺烦他的，总是偷偷法
子整治他，害宋勉替他背了很多黑锅。
「怨不得父皇总是我们兄弟几个说，这个皇位若是皇叔想要，我们兄弟加起来也是守不住的。我小时候不信，现在想想，才知道父皇的话当初是多么明智，这次若不是皇叔故意放水，我怕是会输的裤衩子都不剩。」
宋勉说完对着宋煜深深行了一礼。
宋煜不甚在意的拍拍他的肩：「小时候总是让你替本王背锅，这次就让你一回。」
我看着宋煜展现的温情的一幕，有些恍惚，这真的是我记忆里那位狠辣、暴虐热衷于权势的摄政王吗？
「若是没有那些关于我的流言，你一定会愿意嫁给我的对不对？」宋煜睁着那双好看的凤目忽然看向我，鬼使神差之下，不知为何我点了一下头。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看到我点头，宋煜黯淡的神色倏地亮了一下，然后冲着宋勉傲娇的点了一个下巴，最后缓缓闭上了眼。
我莫名有些想哭，经过这两日对他重新了解，好像之前对他的那种厌恶、害怕一下子消失了。
宋勉让人将他的尸首抬出去收敛安葬，我看着他鲜活依旧的睡颜，竟产生了一种微微不舍的感觉。
「你这是重新发现我皇叔的好，后悔嫁给我了？」走出天牢，我还沉浸在伤感当中不可自拔，宋勉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别人不知道我这皇后是怎么一回事，你还不知道？最多再给你半月时间，希望我再睁眼时我能坐在西湖边上吃花、赏景。」我斜了一眼宋勉就走。
我和宋勉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现在我答应他的事已经做到了，该是他兑现承诺帮助我离开皇宫，离开裴府的时候。
「你以为把一国皇后变没是那么容易的事呢！哼，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当这皇后还当不上呢，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重新选，你当不当？」
「不想！」
「行行行，我马上给你办，女人还真是麻烦。」宋勉最后一句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被我听到了。
「你说什么？」我叉着腰生气地瞪着宋勉。
不知为什么，在离了裴府之后，我好像又恢复了母亲在时感觉有靠山的时候了，动不动一生气就叉腰、瞪眼、撸袖子动拳头，以至于忘了眼前人的身份是皇上。
「啊！我说你好有趣，原来你还有这样跋扈的一面啊。」宋勉说完就弯腰爆笑起来，一点都没有前几日在朝堂上的端正影子。
我讪讪地放下叉在腰间的手，腹诽自己真是太不把皇上当皇上了，也就是他是个好人，不跟我计较，不然真把我咔嚓了，我也没地说理去，谁让自己对皇上不敬咧。
之后的几天，我安安静静苟在凤藻宫，等宋勉安排好我出宫的事宜。
大启元年三月，慧贤皇后裴氏因病逝世的消息传出，皇上罢朝三日，以示悲痛。
11
「我有银子，你这给的也太多了，这些你拿回去吧。」
我打开宋勉递给我的包袱，将路引、散碎银子还有证明身份的各种文书，还有一沓子银票收起来，将铺子的房契交还给他。
「这些算什么，我还送了一件更值钱的礼给你，等你到了江南就知道了。」
宋勉不由分说的把东西又给我塞到包袱里了，然后把我推到直行到江南的商船上。
「大礼是什么？你快告诉我，不然我猜不出来，这一路肯定吃不好、睡不好。」
我站在船上朝宋勉招手问话，奈何他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只含笑看着我，真是好气人。
「小姐，您看这些铺子都是在江南。有了这些铺子，您在江南那可就是妥妥的大富婆了，我也能沾沾光。」月白惊喜的说道。
我成婚第二天，李氏就去世了，她身体垮得那么快，并不是生病，是因为裴诗为了与我还魂成功，献祭了最亲近之人的寿命。
这些是捉到清源老道后从他嘴里逼问出来的。
至于我父亲，连接遭遇妻女去世的打击，再无心在官场汲汲营营，而是递了辞呈回到老家。
至于裴诗，在听到宋煜造反失败后就有些疯疯颠颠的，后来李氏的死讯传来，直接疯了个彻底，到处嚷嚷着自己是裴府的二小姐。
王府没了，我求了宋勉，将她送回父亲的老家，由父亲照顾。
跟在裴诗身边的月白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裴诗疯了后，我联系上她，将存在钱庄的银票取出，然后与我在宫外会合。
「还真是，原来他迟迟不安排我出来，是给我置办这些去了，还真是嘴硬心软的。看在他这么好的份上，我就不生他的气了。」
我收回思绪，将注意力放在宋勉给我准备的大礼上。
我的家财现在可是不菲，除了之前存在钱庄里的六万两银子，还有宋勉给我的二万两银票。
再加上这些铺子，这辈子肯定能吃穿不愁了。
有钱有闲，到了当地再找个俊俏的公子做夫君，这小日子真是想想都美的不行。
我跟月白畅想未来美好的小日子，她倒是罕见的看了我一眼，目光隐晦、怜悯，一瞬间又没了，我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到了江南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看我了。
「我是新搬来的，以后都是邻居了，一点礼品请您收下，不成敬意，以后有事您说话。」
在江南的宅子安顿好后，月白撺掇我带礼物去四周邻居家拜访。
「新邻居你好啊！」一声熟悉的清亮嗓音响起。
12
我的新邻居竟是宋煜，他说自己伤了脑袋忘记了前尘旧事，醒来后就生活在这座宅子里了，看来宋勉最后还是给宋煜留了一条退路。
不管怎么说，再见故人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此后宋煜常常主动邀我游船赏景，确切说是蹭吃、蹭喝，我看着月白对他恭敬有加的模样，心中有了怀疑。
我逼问了月白后，从她的话里东拼西凑，算是搞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月白本是宋煜派在我身边的，为的是保护年幼失怙的我，后来我能在李氏眼皮底下顺利开铺子赚钱、抵押银子，也是他在背后出力。
换魂之后，也是月白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禀报给他，宋煜知道我不想嫁给他后，将错就错娶了裴诗。
「王爷其实一直洁身自好，就等小姐长大娶了您，为您守身如玉呢！还有那些传言都不是真的，那些女人都是别人送来的探子，跟王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有二小姐，自她嫁进来王爷与她都是分居两地，没有睡在一起过。这样好的男人，您真的不考虑考虑？」
我第 N 次拒绝宋煜入赘我家吃软饭的要求后，月白坐不住了，说了宋煜很多以前的事。
因此当宋煜再一次提亲后，我同意了，早晚都得找个男人，还不如找个喜欢我又想靠我吃软饭的——好拿捏。
「夫人，老爷来信要见您？」我和宋煜准备成亲的前一天，月白递上了一封我爹写的信。
裴老爷在信中说了，原来他早就从宋勉口中知道我活着离宫的消息了，也知道我与裴诗互换了灵魂。
裴诗以母为祭做下换魂的事，落得疯疯颠颠是她咎由自取。
「你若想换回自己的身体，就回老家一趟，为父有法子让你们换回来。」
我思虑良久，决定换回自己的身体。
之前没想过这事，是因为裴诗曾说过，这互换灵魂乃禁术，只有一次机会。
现在父亲说他有办法，我忍不住心动了。
和宋煜商量之后，我们推迟了婚期，等灵魂回到原来的身体后再成婚。
「父亲，您这是？」我和宋煜赶到淮阳老家的时候，看到前两个月还意气风发的父亲，已是满头银丝，疲惫而沧桑，纵使心里对他曾有过怨，看到他这样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爹爹没事，只不过这几天有些累而已！」父亲安慰我，见到宋煜，拍了拍他的肩，只说让他以后好好待我。
「爹爹，一点都不好玩，快放开我。」父亲把我们带到大厅里，裴诗被绑在圈椅上，嘴里嘟嘟囔囔说着话。
「你？你是宋煜，你还活着？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裴诗认出了跟在父亲身后的宋煜，神色悲痛，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事实，崩溃大哭。
情绪平稳之后，她的神色就恢复了正常，说话语气就像是正常人一样。
「所以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我牺牲那么多，还是没能阻挡你们在一起，我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娘，你在哪里呀娘，女儿不该不听你的话，娘。」我看着她说完，又是爆发出一声痛哭。
「好了，别说了，现在开始吧。」父亲打断了我与裴诗之间的交谈, 他坐在裴诗左边, 我坐在右边, 很快，我晕了过去, 只觉思绪中昏昏沉沉，像是游魂在四界游走。
「娘子, 你醒了？」我睁开眼, 就看到宋煜抱着一面大铜镜欣喜地看着我。
柳叶眉、鹅蛋脸，鼻尖上一颗小小的雀斑清晰可见，我竟真的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
我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嗯, 很灵活, 头脑清晰，我很满意。
「我爹和裴诗怎么样了？」我醒来时在马车里, 并没有见到爹和裴诗的身影。
「岳父和姨妹已经仙逝了。这是岳父留给你的书信。」我听到这里, 心里一颤。
原来我爹得了肺病快要死了, 临终悔悟, 觉得愧对于我，就想着临死前帮我把身体换回来。
他以自己的身体为祭不够, 还奉上了裴诗的命，以二人血脉之力，强制把我的魂魄送回原来的身体里。
「爹爹临死前能帮你一回, 到了地底下见到你母亲也无愧了。至于诗儿, 她气运该绝, 本就是她造的孽, 也该她来偿还。清儿无需愧疚于心。裴元昭绝笔！」
我靠里宋煜怀里，眼泪有些止不住流下来：「父亲终归是对我有一点点在意的对不对？」
「是，你这么好, 岳父怎会不在意你, 说不得他是故意待你冷淡，为的就是让李氏放心。」
「我把岳父、岳母安葬在一块儿了, 这也是岳父的遗愿。至于裴诗，把她和李氏葬在一起了, 坟就安在岳母的旁边。」
原来我也曾是有父亲疼爱的孩子啊，父亲对母亲并不是只有厌恶。在宋煜的安慰下，我总算是解开了心结。
「我把儿子、女婿的事都做了, 你回去就得给我名分, 岳父信上可说了，不必为他守孝，你听是不听？」宋煜为了逗我开心, 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回到江南后，我们低调举办了婚礼，我一不同意，宋煜就拿出爹的信来读一遍，还暗戳戳说我说话不算数，我只能如他所愿。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随着司仪官月白最后一个字落下，宋煜抱起我就走向了卧房, 留下一院子的宾客哈哈大笑。
这一世，有了他，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了！
（全文完）
作者：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