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穿书后我渣了重生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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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任务失败后,我二次穿书了。

这次我轻车熟路弄死了炮灰皇帝,准备上位当女帝。

可他竟然重生了?

病榻之上,已经咽气的他陡然睁眼,望着我咬牙切齿:

「皇后意欲篡位,赐死!」

1

我端着药碗,站在殿门口瑟瑟发抖。

这碗药,是我怕皇帝没死透,打算趁众人皆散的时候喂了补刀的。

目的在于让他死个痛快别耽误老娘搞事业。

可他竟然重生了?

就在刚才,已经咽气的萧翊,突然从龙榻上坐起来。

众人呆作一片,而他黑着脸翻身下床,随手指了好几人。

「这个,心机深沉,赐死。」

「那个,心思歹毒,赐死。」

「还有这,这个孙答应,你居然敢给朕戴绿帽?你好大的胆子!」

「赐死赐死,统统赐死!」

他唾沫横飞,挥手如点兵。

吓得寝殿内的嫔妃哭成一片,梨花带雨地求饶。

曹总管老眼大惊,慌忙看了眼太后。

「陛下刚醒莫不是中邪了,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他正要走,却又被萧翊叫住。

「你也赐死,来人呐,给朕拖下去!」

曹总管霎时吓得跌坐在地。

口里止不住地哀嚎,「陛、陛下,奴才没做错什么呀,求陛下开恩,陛下......」

「你当朕不知道你与太后的奸......」

萧翊雷霆暴怒,指着人的手都气得发抖。

只是这怒抖到一半,眼见着众嫔妃不哭了,巴巴都瞅着太后。

他又生生收回了手,紧握成拳。

在一众嫔妃梨花带雨的八卦目光中咬牙切齿:

「罢了,都留着,朕一个一个地折磨!」

众人面面相觑。

众人心怀鬼胎。

太后脸色极差,曹总管面色惨白,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萧翊揉了揉眉心,凤眸狭长,睥睨一圈,「皇后呢?」

我忙将药碗掩入袖中,转身欲逃

却已是来不及了,后脖衣领被人揪住,「皇后端着个碗去哪儿啊?」

我转过身,咧着嘴不知该哭该笑,「陛陛陛下,您还活着啊?」

他勾唇冷笑,凤眸狭向我袖中的药碗,「怎么,你很希望朕死吗?」

我勉强笑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重生是吧?

你个纸片人跟本宫斗,本宫索性再让你见一次阎王。

「怎么...怎么会呢?臣妾给您炖了十全大补汤,陛下您尝尝?」

我面作恭敬递上药碗,铆足了劲儿要往他嘴里灌。

料想他刚重生还没啥力气反抗。

弄死拉倒,接着走剧情拯救男主。

但我显然低估了纸片人的战斗力。

他一把将我皓腕攥住。

夺过我的碗,目光森冷,「还是皇后先尝吧。」

好,好得很。

二次穿书上来就给我安排皇帝重生,帝后撕逼的戏码。

这个狗系统。

殿内一众嫔妃抻长了脖子驻足观望。

倒还真没一个怕萧翊会死的,真无情。

我望着眼前的药沉思,tobe,ornottobe?

不行,我得活。

我得拯救男主,我还得拿到一千万!

我一脚将碗踢翻。

汤药跟着瓷片溅了一地,在地上发出「滋滋」声。

萧翊的脸瞬间冰到极点,头顶冒出了一串红数字:-100。

尼玛......什么意思?

「宿主,由于磁场错乱导致炮灰帝重生。

使您任务艰难,故系统重整,调出另一个任务:

攻略重生帝使之爱意达到 100,即可过关回到现实世界拿到一千万。」

「宿主,您也可以选择原来的任务——拯救原书男主之死,使之寿终正寝。」

「祝您旅途愉快,再见。」

异度空间里,雷电般的一个滋滋团上下响动:

「哦对,还有可能解锁隐藏剧情哦,债见!」

异度空间的门「啪」地关闭,我仰天无言,脑子一片混乱。

这剧情该怎么走?

2

「啪」的一声,牢狱的门跟着关上。

我,大祁皇后,大祁镇北侯独女沈拂枝。

因谋夫弑君,被下了大狱。

一刻钟前,我还盼着皇帝快死。

打副本当女帝、招男宠拯救男主。

一刻钟后,狗皇帝重生。

一切天翻地覆,徒余我跟牢狱里的杰瑞大眼瞪小眼。

「吱吱......」它对着我叫。

我一脚踢开,莫挨老子。

我得复盘复盘剧情,看接下来该怎么走才能最快拿到一千万。

我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简单来说,这个世界是本书。

某个闲得抠脚的作者的抠脚之作。

剧情就是个无脑虐爽文。

女主是手握十万大军的镇北侯独女。

男主是霍大将军之子霍长青。

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正要定亲那年,临死的先帝却横插一脚。

将女主赐婚给了即将登基的新帝萧翊。

霍长青则被派发边境,镇守边疆。

一对有情人就此天各一方,萧郎路人。

霍长青在前线生死论战,女主在深宫痛苦煎熬。

皇家之中亦有宠妾灭妻一说。

贵为皇后又如何,无宠在后宫就像座尊贵的雕像。

谁也不敢动,但谁也不怕。

后来好不容易怀了孕产下嫡长子,以为人生就此安稳。

三岁的孩子却被白莲花推下水溺死。

女主伤心欲绝,与白莲花在皇帝面前对峙。

狗皇帝却明目张胆袒护白莲花。

甚至临死前立了白莲花的孩子为帝,尊白莲花为太后。

女主这个正统皇后则成了破太妃,还被赶去皇家寺庙。

女主终于醒悟,发书给女儿奴镇北侯。

镇北侯二话不说,big 胆!造反!

造反成功,最后立谁为帝又成了事儿。

狗皇帝向来病弱,没留下啥孩子。

白莲花的孩子经太医检验,还不是狗皇帝的。

最后镇北侯派人一查——

好嘛,狗血的来了,竟是摄政王雍王的。

二人看准狗皇帝活不过几年,早计划好了这招以此揽权。

只是没想到最后被镇北侯横叉一脚。

众大臣进谏来进谏去,最终在镇北侯压迫的目光中一致上谏:立女主为帝。

女主称帝后,开启爽文人生。

将白莲花贬作洗脚婢,招男宠纳面首。

甚至将狗皇帝的坟挪去了臭茅坑。

而后三年,男主决胜千里,战功赫赫。

正要达成与霍去病一般的丰功伟绩时。

却也如将星霍去病般战死沙场,年少陨逝。

回京都时,只余一副苍凉的灵柩。

女主抚棺忍泪。

最终将男主葬入皇陵,百年后合于一棺。

之后,登临城楼。

望无垠江山,享无边孤单。

3

而我,我总觉得自己也像个炮灰。

我爸是做烟花的。

暴发户出身,霍霍一通后公司破产。

他要我嫁给煤老板的儿子。

换取一千万彩礼,以此东山再起。

再见,从此不是我爸。

我连夜奔逃,却不慎跌入一个异度空间。

空间系统告诉我。

选一个看过的书写出想翻转的剧情并完成剧情。

就可拿到一千万。

我二话不说就选了这个。

诚然,这本书被我吐槽过无数次。

但我实在太心疼男女主天各一方不能相守的剧情了。

更何况男主还死了。

于是我穿进了书中,任务是拯救男主之死。

第一次穿书,我就跟着剧情。

最后在称帝时召男主回京,将其纳入后宫立为皇夫。

我以为这样他就不会死。

但我没想到的是。

他是没死在战场,却死在了后宫。

不过三年,抑郁而终。

临死之际,他紧紧握着我的手。

张口言说了些什么,却没有声音。

随后那双手便渐渐松了,渐渐失温。

后来我怔忡良久,才明白那口型是:拂枝,我好......恨你......

我不懂。

我极其不懂他为什么还是死了?

为什么恨我?

于是,我重开了,二次穿书。

但没想到,狗皇帝居然也重开了。

SOS!

4

不妙,非常不妙!

据牢里的兄弟透漏,狗皇帝彻底疯了。

简称疯狗皇帝。

曹总管被抓去掏大粪。

太后被送去尼姑庵。

孙答应被贬做洗脚婢。

同样送去了尼姑庵伺候太后。

还有前世的白莲花女配。

直接被萧翊打去了冷宫,天天馒头配咸菜。

哭着要跟萧翊伸冤时却被他一脚踢开。

「起开,当朕不知道你是心机 girl 吗?表面钟意朕,实际和雍王联合等朕死,好继承朕的皇位。连生的孩子都不是朕的,贱人!」

小吏说出蹩脚的 girl 时我还琢磨了好一会儿。

后知后觉才发现狗皇帝学的我一穿的。

还有其他的妃嫔,基本都降了妃位扣了月俸。

天天吃糠咽菜,甚至为了争抢御花园的几棵野菜大打出手。

听的我又怂又怕又觉得惊奇好笑。

不得不说,萧翊折磨人真有一套。

但奇怪的是,萧翊没削我爹的兵权。

当然,可能是不太好削,毕竟我爹势大。

「皇后娘娘您可悠着点吧。

小的听说陛下如今忙着处理摄政王的事儿,是没空管您。

若想起您了,只怕......」

曾在我爹底下做过事的小吏摇头长叹,「您也该给自己想个出路不是......」

「呸!乌鸦嘴!」

我瞪他一眼,转头掀开稻草下掩着的一个缸般的大洞,「这不是出路?」

他眼睛立时瞪得奇大,转头看向同僚。

几个小吏皆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笑话,这些人都在我爹底下做过事。

我们大祁沈家,讲究的就是一个忠心。

我奸笑如曹贼,转身正欲一头钻进去。

外间却倏地传来一声,「陛下驾到——」

尼玛......狗皇帝真会挑时候。

但我已是管不及了,太监先喊,銮驾后到,该是有些时候。

我一横心,一闭眼,一头扎进。

正要往里爬,腰部那儿却生生卡住,我死活挪不动。

该死......晚间就不该抢那几个小吏的鸡腿,呜哇!

「劳烦,谁搭把手......」我呜咽落泪,自恃娇弱地恳求。

下一刻当真有个懂事的小吏上来推搡我的脚。

只是这推着推着,却又猛地一拽,直将我拉出洞外。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直想骂娘。

然一抬头,一张嘴,却又生生哑在原地。

拉我的侍卫旁边,正立着面色阴沉的萧翊。

「陛......陛下,您吃了吗?您龙体康健否?」

时势造英雄,为女帝时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时势也造狗熊,沦为阶下囚,该低头时就低头。

横劈:绝不含糊。

但萧翊的面色仍阴沉得可怕,在寂静的牢房中更显得阴鸷。

他一招手,立时有侍卫端出一把老虎凳。

余下的侍卫则拿出镣铐长鞭匕首白绫等物。

「沈拂枝,哦不对,也许朕该叫你穿越女。」

他大马金刀,往老虎凳上一坐,微微挑眉,「鼓动镇北侯造反、称帝、迁朕灵柩、纳男宠、立霍卿为皇夫。

你的穿越之旅,着实有趣的很呐......」

「朕倒是有些好奇,你从何来,竟敢将朕的一切搅的天翻地覆?!」

适时有侍卫递上一把匕首。

匕首出鞘,寒光一闪。

直刺的人眼睛疼,连带着腿也疼,我没来由往地一跪,「疯狗皇......」

「嗯?!」

马德我这张笨嘴!

我死死捂住嘴,低下罪恶的头颅。

稍等,待我理下思路,到底该怎样他才不会杀我。

若他在书里杀了我。

我是不是就直接回到现实世界了,还是说我会真正死去?

且他重生了,是能一直好好的活着。

还是和前世一样因病活不过几年?

萧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侍卫拿着几样东西愈凑愈近。

我心慌的乱跳,却陡然一阵福至心灵,恶向胆边生。

逃是逃不了了,不如反其道而行......

5

我握紧拳头,倏地站起,三步并做两步向萧翊冲去。

几个侍卫见势不妙,霎时丢了手上的东西要来拦我。

却被「砰」的一声响惊在原地。

细细一看,原是我跪下了。

我一把抱住萧翊的飞毛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陛下......萧翊......呜呜呜您能活过来真是太好了。

我来此的目的就是为您,就是为了您啊......」

他微微蹙眉,有些嫌恶,听此话却又好笑的弯了唇角,极为不信,「此话怎讲?」

「岁初九年,逸生于和宫,帝心甚悦,立为太子,倾告天下。」

「岁初十六年,先帝崩,幼帝继位,孤掌江山,以对朝臣。」

「岁初二十三年至三十年,顺嘉帝变革科举、重农励商、减税收,修官道等政策为万民敬仰,称其千古名君。」

「岁初三十六年,帝病崩于寝宫,溘然长逝,时年不过二十七岁......」

「大祁史书,书中关于你的一切不过寥寥几笔。

可我全背得下来,这寥寥几笔后,全是你未完成的思想与抱负对不对?」

一字一句,字字都似带着血,激的他头顶的数字跟着我的字句迅速转变,悄然归零。

我心中微喜,仰头望着他,左眼里的一颗泪酝酿到位,垂珠般落了下来。

演技真好,今年奥斯卡没我别看。

然他面上却是无多变化,只垂睫怔然。

片刻后复又好笑的抬眸,「皇后谎话说的当真动听,只是假话朕听得烦,倒不如老实交待说些真话,嗯?」

「你从何来,目的为何?」

他低下面来,明明漆眸含笑,却望得我心里发毛。

天生皇权贵胄的压迫感袭面而来。

身后几个侍卫拿着匕首等物蠢蠢欲动。

我咬着唇,不知所措。

难道真要跟他说我此行全是为了大将军男主。

全是为了当女帝搅乱一切?

那他不直接给我个痛快?

他显然不耐烦了,微微抬手。

正要下令,却被我一把抱住手,「我说!我全都说!」

「其实你们这个世界是本书,我是几千年以后的人。

我爹是个暴发户,简称土大款,能听懂不?」

他微微点头。

「我爹欠了一大笔钱,要把我卖给别人换钱,我不愿,就穿进你们这本书里了。

只要过完你们这个书的剧情就能回到我自己的世界拿钱......

但现在你重生了,剧情改了,任务也改了,变成了攻略你。

让你对我的爱意达到一百分,就能回去拿钱......」

「能懂么?」

我眨巴眨巴眼,近乎抖落所有事。

但有件事我没说,那就是使原书男主寿终正寝我也可以拿钱回去。

给自己留条后路总是好的。

我苦逼的看着他,他亦看着我。

良久,他似是明了我话中的所有意思。

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侍卫退下。

「穿书?一百分?」

我傻傻点头,他便往后一靠,好整以暇的睥睨着我:

「来吧,取悦朕。」

???

我不愿意。

6

哐当一声,由于我不愿意。

我喜提了一套装备:金碗 1 只,木棍拐杖 1 个。

紧接着就被扔到了城墙外,手中的金碗跟着摔落在地。

围观的百姓正欲捡,几个侍卫拉着个驴脸「嗯?」了一声。

众人瞬间抱头鼠窜。

我杵着拐杖看得又气又笑。

好你个萧翊,本宫堂堂一国之后。

先是入狱,后是金碗讨饭,你个狗!

我觉得攻略狗皇帝多半无望了。

现在就是任他宰割的状态,倒不如想想如何让男主寿终正寝。

原书战死,一穿抑郁而终。

到底该如何他才不会死,他又为何抑郁而终......

我思索的头疼,肚子饿的咕叽叫。

手一伸正欲讨饭,想了想又没骨气,到底歇了。

只是还没等我伸回手,便有道讥讽的声音落在我头顶。

「哟,这不是镇北侯府的大小姐、当朝皇后么?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我抬头,正见一碧衣少年抱拳幸灾乐祸的瞧着我。

我白他一眼,我记得他。

夏侯丞相家的三公子,女主自幼吵到大的欢喜冤家。

上次穿书,我成了女帝后纳了他为皇妃。

他爱闹腾,半个月没翻牌子就扒着我的腿哭。

眼泪鼻涕直流。

而此刻,他狠狠瞪我,「看什么看!没见过小爷这么风流倜傥的么?」

我忍住笑,「有赏给赏,没赏滚蛋!」

「小爷有赏也不给你!」

他亦白了我一眼,转头哼着小调心情大好的走了。

我低下头,有些失落。

这种落差,这种女帝到乞丐的落差,真尼玛让人难过。

但还没等我回过神,又一阵马蹄声嘚嘚而至。

一道清润的声音落在我头顶,「阿枝?」

我一惊,心中一悸,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抬头一看,竟是霍长青。

他一如当年,剑眉入鬓,眸若灿星。

一身银甲鲜衣骑在马上,勾勒出好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

我怔怔看着,心跳的厉害。

[沈拂枝嫁入皇宫的那天,晴光正好。

大红轿辇与霍长青的行军队伍擦肩而过,而后背道千里。

山水迢迢,路路又遥遥,从此情深埋心底,莫不敢言。]

[霍长青一路向北,领军直取初阳山。

后大破戎狄,封狼居胥,大捷而归边境。]

[岁初三十七年,镇北侯拨乱反正,扶明懿皇后为女帝。

同年冬,明懿女帝连发二十六道帝令召霍长青回京。

然霍长青接帝令还来不及回,便已战死沙场。]

那个说出『戎狄未灭,何以家为』的少年郎。

那个沈拂枝心心念念的长青哥哥。

那个百姓敬仰爱戴的少年将军。

终成了大祁史书中最耀眼的星光。]

这几行字,这几段话,我看多少次原书都会难过好久,遗憾意难平。

无论多少次,我还是会为白月光般的少年将军心动。

且不难看出,霍长青的原型乃冠军侯霍去病。

英年早逝的将星,亦是我最爱的史书绝笔。

这样的角色,这样鲜明的人物原型,又怎能不为之心动?

我仰头看着,泪不觉从眼角滑落。

他觉察,微滞,下了马将我扶起。

想拂去我眼角的泪,可那手抬至半空,又停了。

垂睫,他往后退了三步。

万千言语最终只化为一句:「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我咬着唇,想哭,却哭不出来。

昔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哭了总是他翻了我家的院墙拿蜜饯哄着我,给我拭泪;

而今男女大防身份之差,明明近在眼前,却不敢再近一步。

该死的天杀作者,怎一个虐恋了得。

但奇怪的是,这个时候,霍长青该还在边境才是,怎么回来了?

难道因为狗皇帝重生,一切剧情都已大改?

我正疑惑,身后却又传来一声,「戍守边关,辛苦霍卿了。」

回头一看,正是坐着轿辇懒懒而来的萧翊。

他凤眸微阖,瞧了眼我。

再瞧向霍长青时眼里已有些压抑的火星子冒出来。

头顶的数字跟着改变:+2。

嚯,狗皇帝吃醋了?

有点爱,但不多。

霍长青亦跟着半跪于地,「末将霍长青,拜见陛下。」

只是他说完又看了眼我,「陛下,臣已接令回京,只不明白,明懿皇后贤良淑德。

镇北侯临行前特嘱微臣照拂,如今何故竟会入狱、沦落城外乞讨?」

明明半跪于地,可那背脊挺直,气度非凡。

呜呜呜,霍长青护我。

我鼻尖微酸,正要躲霍长青后面狗仗人势。

却被萧翊一个眼风一扫,吓得不敢动弹。

「皇后不过陪朕玩些小把戏,对吗?」

他扬眉,唇角微弯瞧着我,眼里写满了挑衅。

沃,沃尼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说罢便又朝我伸出了手。

我眼巴巴看了眼霍长青,心中微叹。

君与臣,皇后与将军。

禁忌之恋,到底有缘无分。

别无他法,只得将手搭上萧翊的。

萧翊微微挑眉,用力一拽,就将我提到轿辇上,拥入怀中。

随即扬起下巴,示威般看向霍长青,「霍卿述职之事,改日再议吧。」

说罢便又示意太监打了拂尘,掉转轿辇,回宫了。

我亦被桎梏在轿辇中,不得动弹。

只得恋恋不舍看了眼男主,走了。

7

我觉得,咱要不还是选攻略重生帝吧。

毕竟这个看起来简单一些。

我乖巧的依附在萧翊怀中。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腕,看我这么乖。

唇角不禁微扬,看起来心情甚好。

头顶数字跟着改变:+8。

已经算有 10 分了,涨度还可以。

可我也舍不得男主,要么,双开?

我正思忖着怎么双开呢。

可狗皇帝一道旨意打乱了我的计划:他要将霍长青派去西陇。

西陇,近三百年无战事。

虽鸟不拉屎寥无人烟,却是大祁最安闲太平的。

前一任西陇将军老死了。

狗皇帝大笔一挥,派霍长青去顶岗。

圣旨刚下,谁也猜不透狗皇帝怎么想的。

我心中却偷偷松下了一口气。

这样算来,男主该不会战死沙场,且短期内不会死去。

这样,我就能安心攻略重生帝,然后拿钱回家了。

回家过我,自由的人生。

霍长青走的那天,我扮成了小太监去相送。

他望着我,面上无多悲喜。

想笑,可那笑却莫名的牵强。

他将一物递到了我手中。

是支精巧的银杏簪,簪上嵌着暖玉。

我记得这簪,是在我们要成婚前晚他打算送我的。

只是还没送出,我就被指婚给了萧翊。

如今想来,全是遗憾。

他看了眼我手中的银杏簪,目光如矩。

欲语,却又无言。

良久,他终是开了口,却是客气疏离:

「恕臣冒犯。」

「微臣,告退。」

之后,落寞的望了眼老弱病残的随军队伍,拨转马头,走了。

西风烈烈,他骑在马上,红棕披风在风中飞扬。

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模样。

残阳光影下故人远去。

我怔怔看着,泪不觉从眼角滑落。

滴落嘴角,一片咸涩。

若能穿越时光有幸见到霍去病。

大抵,也是这副光景吧。

只不同的是,霍去病带的是骁勇之兵,他带的是老弱病残;

霍去病远征的强敌匈奴,破敌百万。

他则去的寥无人烟的西陇,独对黄昏;

霍去病封狼居胥名垂青史。

他决胜千里下一步就要达成前者一样的功绩时。

却被狗皇帝弄去了西陇......

等等!我好像明白他前世为何死在后宫了。

他是将军,他是将军啊......

夜视太白收金光,报国欲死无战场。

皇夫位虽高,却将他永远困在后宫。

困在他最厌恶的勾心斗角里。

那样屈辱的活着,他怎甘心啊?

西陇虽安平,却犹如游龙困沼泽,宝剑埋废土。

不见光,不露锋,他怎愿意啊?

所以,他前世才会抑郁而终,才会恨我。

所以,他走时面色恹恹。

那这世呢?

会不会还是如此?

我迷茫了,这世我又该怎么办......

我伫立风中,迟钝良久。

罢了,前路不明,只得先攻略狗皇帝。

毕竟他才是这本书的统治者,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搞定了他,再安排男主也不是不行。

再见了,白月光男主。

再见,也不知是何期。

8

我开始给萧翊炖汤,给他送东西。

刺绣品,外兼制造各种偶遇。

毕竟是个纸片人而已,书中炮灰。

重生那也是炮灰,攻略还不容易?

我现实中闲的无聊玩过很多后宫攻略游戏。

涨人物好感度的手段太多了。

但这本书是真难搞,我送了很多东西,制造了太多偶遇。

好感度没涨多少不说,萧翊瞧着我越来越烦。

反而降了一些。

看来,我得放技能了!

我给狗皇帝烤起了羊肉串,还是新疆的。

一片腥膻中萧翊蹙着眉尝了一口,撇手正要放下。

手里却又被我塞上一杯珍珠奶茶。

开玩笑,昔日我和我妈被暴发户爹撇下时。

我各种兼职都做了一遍,什么都会。

烤串加奶茶,灵魂冲击!

然他却疑惑的看着我,我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喝,他还是不动。

干嘛,还怕我下毒?我抱着他的手嗷呜就来了一口。

珍珠 Q 弹有嚼劲,奶茶丝滑顺口。

真不愧是我做的蜜雪冰雷 2.0,好喝!

他却是微滞,低眉看了看我抱着他手那恋恋不舍的模样。

颇为嫌弃的拿开了手。

随即看向奶茶杯边一圈的口水洇,挑了挑眉。

竟印了上去,仰头畅饮了一口。

我看着莫名的脸红心跳。

不得不说,萧翊虽身为炮灰。

却也是个顶好看的炮灰。

帝王高不可攀的气度在那儿,薄唇剑眉,喉结上下滑动。

一身暗红错黑的华贵帝服,端奶茶玉杯的手都骨节分明,好看的过分。

「味道不错,你们那个世界,果然有趣。」

他扬唇,竟是难得夸了一句。

头顶的分数又发生了变动:+5。

尼玛,加的真少。

只是他端着奶茶杯,不经意的望向杯口轻轻一笑。

头顶数字再次变化:+5。

这也能+5?

我悟了,还得靠情。

我与他也不是没有过肌肤之亲的。

别忘了,我们还有个孩子呢,虽然被白莲花推下水溺死了。

但我一穿包括现在都没怎么在意,毕竟这只是一本书——

书中角色,书中所有的人物与情绪,都只是设定好的剧情。

可我总觉得,我对萧翊。

重生后的萧翊对我,好像都不太一样了。

且现在的萧翊,因他重生忙着处理政事。

问清了我的来历和一切因果。

又经过给我下大狱让我当乞丐。

折磨我几回后,也懒得管我了。

我攻略他也变成了他生活的调味剂,随着心情涨幅。

可我竟对他有点心动,SOS。

从前我可只为白月光男主心动的。

9

经过我多番努力,萧翊的爱意最终停留在了五十几,涨幅不大。

而无论我再怎么送东西、跌入君王怀,都没什么起伏。

我决定,放大招!

「我要出宫!」

御书房里,我叉着腰对正在批奏折的萧翊道。

「又整什么幺蛾子?」

他没停笔,漫不经心的问着我。

「这你就别管了。」

我嘿嘿奸笑,俯下身附耳,「下元节一更三刻,还请陛下在城楼上等臣妾。」

「皇后还真是,为了取悦朕不择手段......」

他停下笔,转头好笑的看着我,眸子嵌了层层灿星。

亮的我心跳跟着停了一拍,狗皇帝,好看的过分!

我亦低眸,缓缓凑近,弯了唇角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两厢对望,空气莫名的凝滞。

我坏心四起,低眸看向他的薄唇,缓缓凑近。

他微转头,似感不适,只是才转了一点,下巴便被我禁锢住。

我愈凑愈近,近到心跳交织。

近到他呼吸凝滞一双凤眸只盯着我时,陡然停了。

我哈哈大笑着往后退,「陛下,攻略您好像也挺简单的哦?」

他耳尖瞬间微红,面上薄怒正欲训斥。

我却转身溜出了御书房。

小样儿,小小纸片人,跟本宫斗?

当本宫的爱情三十六计白看的?

只是我才走出御书房没两步,就听到了他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门外守着的太监忙进去服侍,却是一阵惊呼,「怎么......怎么都是血......」

10

我之前的疑问被证实了一个。

萧翊是重生了没错。

可重生回来,病并没有好。

而是延期了,太医道也不知能活多久。

而另一个疑问,我梦中进入异度空间时也有了结果:

如若我在这本书里死了,就会回到现实世界,并没有什么影响。

我站在寝殿外,心内有些开心,却亦有些莫名的难过。

开心书里就算死掉也没关系,可操作性太大了。

但难过,却不知难过什么。

该死,我到底在为纸片人难过什么啊......

我站在门外,探着脑袋往里看。

寝殿内的烛火昏的像天要黑了。

萧翊虚弱的躺在榻上,瞧见了我却是怒斥一声,「还不滚进来?」

我嗫喏着滚了进去,当然不是真滚。

我坐他身边,如坐针毡。

想挤出几滴泪到底人实在,挤不出来。

可开心倒也没那么开心。

萧翊看我低着头抠手,冷笑一声,「朕死了你可就任务失败了,嗯?还不尽快攻略?」

???

我真有点难过了,我挤出了几滴泪。

我想萧翊说的对,我得趁他还活着攻略他。

至于另外一个任务,等萧翊真嘎了再说吧。

没嘎还是这个简单一些。

我得放我的大招!

我抹了抹泪,转身出了寝殿。

顺道求了帝令,召了些人跟我出宫。

出宫寻些硝酸钾、氯酸钾、硝酸钡等物。

我要给萧翊看场大的!

11

下元节,宜祭祀祖先、祈愿神灵。

大祁民风开放,是以民众皆会白天祭祀。

晚间于官河道,秦淮口等处放河灯,点天灯祈福。

夜凉如水,明灯三千。

我着皇后冕服一步步登临城楼。

登到城顶,萧翊果然早早等候。

他身子实虚,身上披了厚重的大氅,靠坐在玉椅上。

看着我却又一脸戏谑,指着城下一盏盏升起的孔明灯。

「这就是皇后出宫几个月换来的大招?这好像,是我们大祁本来就有的?」

当然不是,他懂个 pic!

我笑着走近,「别着急嘛。」

我顺势捂住他的眼睛,他要挣扎,却又被我轻声哄住了。

他唇角微扬,好整以暇的等着我的后续。

我一只手将他眼睛捂了一半,勒令了他不许睁眼看。

另一只则放在嘴边,吹了个顶响的口哨。

三声过后,口哨声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紧接着,一阵「轰轰」声响彻皇城。

手下萧翊的眉头明显敛了,还以为是哪处城楼炸了。

然我一拿开手,他便愣在了原地。

城中的百姓亦愣了,纷纷仰头看向天际。

漆黑长夜里,一束束火光自城墙四角窜出,冲向天际。

在天际四散,炸开,烟火簇簇,映的夜白如昼。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火树银花奔长夜,这是独属于我们中国人的浪漫。

我爸是做烟花起家的。

虽然我被他丢下很长一段时间。

但制作烟花,烟花的种类样式,我全都了然于心。

这也是,我能给萧翊最盛大的一场浪漫了。

我蹲下身,看着他,像个等待被夸奖的孩子。

「好看么我的皇帝陛下?这可是只为你一人制出的烟花盛景。」

萧翊没回我,不自在的别过了脸,依然是冷嘲热讽的模样,「你们现代的东西,也不过如此,我们大祁也有......」

嘿,还挺傲娇。

「那这样的,你们大祁有吗?」

我扬了眉眼,跟着又吹了三声口哨。

城墙下的太监侍卫闻哨,转而又点起了火折子。

夜风徐徐,长夜中有明灯三千,幽幽如星。

然盖过明灯三千,比之更亮的,是自城墙下一道道窜出的火光。

砰砰声响中万烟齐发,汇至天际。

轰然炸开四散后,开出了一朵朵桃花,梅花,梨花......

璀璨不熄,照亮长夜。

粉的、白的、黄绿交汇,四季之花交替散落夜空。

形成空前绝后的飞花盛景。

而我,高站于城楼之上,仰头望月,如见神明。

我缓缓阖眸,认真祈福道,「信女沈拂枝,虽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但信女衷心祈望,我的皇帝陛下萧翊,喜乐安康,岑静无妄。」

祈福完毕后,我莞尔看着萧翊。

观察他头顶的数字变化,「还满意么我的皇帝陛下?」

他没言语,只是微点头,站起了身,执起我的手。

与我一道欣赏这烟花盛景。

万人空巷中,烟花四起。

他微微弯了唇,而这抹神色不同于往常冷嘲热讽的扬唇。

他唇角微弯时,我发现他左边嘴角处,竟有个浅浅的窝。

精雕玉琢刀削斧刻般攻气十足的男人,微笑起来嘴角左边竟有个小梨涡。

莫名的极致的反差......

这个角色,总让我觉得好似不太一样了。

对比原书,丰满了太多。

[岁初九年,逸生于和宫,帝心甚悦,立为太子,倾告天下。]

[岁初十六年,先帝崩,幼帝继位,孤掌江山,以对朝臣。]

[岁初二十三年至三十年,顺嘉帝变革科举、重农励商、减税收,修官道等政策为万民敬仰,称其千古名君。]

不难看出,这个角色前期少说也是个励精图治的男二地位。

前期我还挺期待他和男主争女主的。

只没想到作者文笔这么拉,后期为虐而虐,生生将这个角色写崩。

让他成了白莲花愚蠢的附庸,成了男女主情路上的破砖破瓦。

最后甚至为了宣泄读者之愤,被迫病逝。

至于这个小梨涡,估计也是作者随手写的。

唉,也是惨。

奇怪,我同情个纸片人干嘛?

只是,我盯着他嘴角的小梨涡盯的痴了,不禁越凑越近——

近到快要贴上时才反应过来,忙往后退。

但才后退了一点,后脑勺却被人按住了。

一片凉薄欺上来。

烟花炸起中,万华如昼里,我听到了一阵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交织在一起,近乎分不清谁是谁的。

我脑袋一片空白,心里密密麻麻泛起怪异的感觉。

想推开他,他却轻笑一声,将我揽的更紧。

随即薄唇附到我耳边,「朕很满意。」

这话语,这唇息,激的我如遭雷劈傻在原地,耳垂不觉发烫起来。

这狗皇帝......这狗皇帝是怎么做到又油又撩的?

叮咚:+20,萧翊头顶的数字跟着转变。

我心里乐开了花,嗯,我也很满意。

但,还有更大的招要放。

此大大招,关乎我从今后在这本书里的路。

关乎男主的生死决定权。

关乎我想走想做的一切计划。

我微微推开萧翊,酝酿好了情绪欲向他开口,却又有些犹豫。

真的,要走一直计划的那条路吗?

正此时,烟花落幕,彻底隐入夜空。

长夜中唯有几盏孔明灯还飘在天际。

皇城内宝马雕车,玉壶光转鱼龙舞。

人声鼎沸,一片笙歌欢舞中,却不知是谁开了个头。

伏跪在地,高声呼道,「皇帝陛下万岁,娘娘千岁,大祁千秋万代!」

紧跟着,跪倒了一片,高声齐呼:「皇帝陛下万岁,娘娘千岁,大祁千秋万代!」

我与萧翊执手,于城楼高处接受万民朝拜。

他望了望我,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我亦笑了笑,却不禁暗了暗眸。

从前,我也是这般登临城楼,看锦夜江山灯火如昼,看大祁子民拜服高呼:「女帝陛下,千秋万代!」

可惜了,只是从前。

我想我决定好了,还是走那条老路好了。

毕竟,这只是一本书。

萧翊,也只是一个纸片人而已。

我转头看向萧翊,「岁末年终,除夕之夜,陛下想不想看更好看的烟景?」

12

我获得了随时出宫的特权。

只因除夕之夜要给萧翊,给万民看一场烟花盛景。

我开始集举国之力,搜集一切烟花原料。

与此同时,我暗地里找匠人打造另一件东西。

萧翊给我拨了十几个宫女太监,外加一些侍卫配合我。

其实他看不看无所谓,暗暗的宠我才是真的。

自上次后,他头顶的数字已不知不觉飚到了八十几。

一颗心恨不得都依附在我身上。

然他却不自知,也傲娇的很。

面上总对我冷脸,背地里又暗暗宠我,纵容我的所作所为。

可我却开心不起来。

我在现实生活中过的并不好,因此患有睡眠障碍症。

穿进书里后,好似更严重了,总做噩梦。

睡梦中是一片沉沉的水,水上浮着个孩子。

我心中害怕,伸手去捞,却怎么捞也捞不着。

再伸手,却一头跌了进去。

水底是一穿时的白莲花女配,她抓着我的脚往下沉。

水岸边萧翊就那样冷冷的看着我。

我伸手向他求救,他却一脚将我踩入水底。

我被淹的透不过气,正觉要溺死时,梦的画面却又一转。

血,漫天的血,世界一片鲜红,压抑的我透不过气。

鲜红一片中,几个小吏抬着具黑沉沉的棺椁与我擦肩而过。

白幡飘于空中,纸钱洒了漫天,恍若飞雪。

我望着那棺椁,心内剧痛,痛的喘不过气。

我捂着心口,翻来覆去的以为要溺死在鲜红世界里时。

却有一人轻轻拍了拍我,喊我的名字,「拂枝,沈拂枝......皇后?」

我睁眼,汗湿岑岑,后知后觉的轻踹着气,有些恍然。

面前立着萧翊,他不自在的轻轻咳了咳。

随即拥我入怀,也不说话,就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将脸闷在他胸膛里,亦不语,泪怔然而落。

明明眼前的萧翊已与从前大不相同。

可那梦里的场景,那冰冷的神色,都让我觉得后怕。

13

萧翊的病越来越重,脸色日渐苍白,咳出的血也越来越多。

连带他的身子都因咳血佝偻起来。

太医诊断不出病因,谁也不知道他能活多久。

与此同时,我接到了西陇心腹传来的鸽信:

霍长青病重抑郁,缠绵病榻久不曾下。

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如前世般瘦骨嶙峋,意志消沉。

我服侍在萧翊身侧,心中的疼痛加剧。

却也不知到底在疼什么,在为谁疼......

我的噩梦还在继续。

我梦到一穿时萧翊对我的冷言冷语,对我的置之不顾。

甚至不顾朝臣谏音要立白莲花之子为帝。

还有霍长青......

我梦到霍长青战死沙场,葬入皇陵,死在寥无人烟的西陇。

梦到他说他恨我......

还有,还有我的现代生活——

我爸在我幼时出轨,将我和我妈抛下。

我捡垃圾,卖废品上学。

好不容易和我妈相依为命长大。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

他却又绑走我妈,逼我嫁给煤老板的儿子,只因那小三的女儿不愿嫁。

我无数次的梦到我妈漆黑深夜里的哭。

梦到我背着破烂的书包自卑的上学。

梦到我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我妈,不得不学着男人的样式说脏话。

跟别人破口大骂,只为不软下气势,不被人欺负......

可笑么,狗血么?

但这却是我的人生,我被桎梏被约束的没有自由的人生。

我再次不知不觉的哭着从梦中醒来。

梦外抱着我的,还是萧翊。

他头顶的数字已经飚到九十几了。

望着我一双漆眸里写满心疼。

「朕不知道......你在你们那个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沉眸,将我拥入怀里,下巴轻轻搁在我头发上摩挲着。

「但在这,朕会给你最好的。」

声音轻轻的,像怕吓着我。

只是他才说完这句,又猛的咳嗽起来,咳出一手的血。

他将我推开,只怕这血会染到我身上。

侍候的太监进来了,他便抱着痰盂咳。

我心中的疼痛愈来愈深,却是紧了紧手对他道,「萧翊,我想出宫。」

他有些疑,「朕不是特许了你出宫令?」

「不,我想出宫给你寻药,短则一月,长则半年不会回来。」

这篇文,其实还有个番外的,是作者为了满足读者的。

番外里,霍长青被人从战场抬回时还剩下一口气。

女主便让人吊着男主的命,去求药。

这颗药,需来人诚心相求,旁人皆替不得。

需奔波数千里,爬过三千台阶,登临九君仙楼见仙君,才能得到。

番外是不算入正文里的,所以无人能知。

而我,刚好能利用这个漏洞求药。

只是不知,药是不是只有一颗。

而到时,又该救谁呢?

但无论如何,都要求得。

现在,也是个绝佳的时机。

「前路可凶险?」萧翊忍住咳嗽,停下问我。

我低头,沉默不语,凶险如何,就算我死了又如何。

这始终只是本书,只是一场游戏,又有何惧......

我笑着,拿袖口给他擦了擦唇边的血,「陛下,为您,臣妾不怕。」

14

萧翊最终还是同意我去了,他派了太医侍卫等人护着我。

我去之前,亦打点好了一切。

烟花原料、还有那匠人做的东西,皆已大成。

另外,我给我爹镇北侯发了封书。

而后,我才走了。

漫漫长路,遥遥远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大祁寝殿内,烛火摇曳。

太监拜服于地,呈上玺绢供帝王书。

顺嘉帝写完遗旨正要盖玉玺。

首领太监却终忍不住开了口,「陛下......当真要如此?」

顺嘉帝却只轻言一笑,毫不犹豫盖上玺印。

前世种种,皆为遗憾。

萧翊还记得,自己的命运不知何时竟不由自己。

竟被一只无名的手,无名笔攥的紧紧的,随意翻转。

他年幼继位,孤掌天下。

与多少宦官佞臣、贼子宵小斗过,改科举,减税收。

不自诩明君,却也算不上一个庸帝。

直到后来,后来父皇执意将镇北侯独女指给他。

一切便莫名其妙的生变。

那丫头自幼对人好几张面孔,因是侯府之女,承了将军之气。

对着谁都呲着个大牙,谁也不服。

却唯独对霍大将军家的霍长青不同,温婉的像变了个人。

他那时说不上多喜欢她,却因是皇后,到底相处的相敬如宾。

他这皇后也奇怪,总说些他没听过的话。

还制作出大祁前所未见的新奇东西。

倒也有趣。

后来才知,她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

后来,她怀了他的孩子,嫡长子,他本要立为太子的。

旨书和笔墨都备好了。

下笔那刻却仿佛被人制住了手,怎么也落不了墨。

再后来,便更莫名其妙了。

他像被夺舍。

脱离身体般看着自己的躯壳,去宠一个自己看着都恶心的人。

那个女人,一瞧就有心机重重。

面上温柔梨花带雨,内里不知多少弯弯绕绕。

哪比得上沈拂枝?

可偏偏,他看着自己在她宫里夜夜沉沦,封她为妃。

而他,怎么也扭转不了这种局面。

满心痴恨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

更过分的是,后来那个坏女人害死了他和沈拂枝的孩子。

他原定的太子......

他是知道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沈拂枝哭着与那女人在他面前对峙。

他心如刀绞,一怒之下想将那女人赐死,碎尸万段!

只是这令怎么也下不了。

他像个木偶,由丝线提着,被牵制住一切。

他最终只能看着沈拂枝一脸失望的离开......

而后种种,已恍若一场大梦。

一切皆不由他掌握,他只得带着满腔遗憾与悔恨离世。

然缓缓阖眸之际,却见万物停顿。

有一雷电般的仙人停于榻前,问他:

可愿重来一世全了生平所憾。

但寿命,依不长矣。

他点了头,就在那刻重生了,就在那刻见到了沈拂枝。

这个异世界而来的女人,他从前说不上多喜欢。

可如今重生逗他,见她开敞心怀。

在他面前为些小事哭天抢地。

给他做了现代才有的奶茶,还为他远赴九君楼求仙药。

还有,还有下元节那场烟花盛景,她为他祈福......

都让他觉得,重来一世是好的。

哪怕命不久矣,哪怕她求的仙药可能无用。

但,足够了。

足够了,遗憾平。

他可以含笑饮九泉了。

但含笑九泉之前,他要明明正正给她最好的。

世间最尊的地位,万人之上。

含笑九泉之前,他还可看一场她许诺过的烟花盛景呢。

岁末年终、除夕之夜。

总算没有辜负重来的一世,辜负今生所作的一切。

15

九君仙楼,遥遥千里。

长阶三千,虔诚跪拜。

世人皆道我与萧翊帝后情深。

一国皇后,镇北侯独女愿为帝君奔波千里求神药。

只为治其疾症。

我笑而不语,在众太监侍卫的拜服中登临九君楼,爬上三千阶。

一步一跪,一步一叩首。

叩到后来,每一个石阶上都有我的血,有我的汗。

仙楼下的太监等人瞧的心惊。

多次想劝我,将我替换下来。

却在我几次的敛眉示意中闭了嘴。

已是初冬,寒风四起。

阶前的血与汗早已干涸凝结,可我不敢停。

我握紧霍长青送我的银杏簪,咬牙,一步一步往上爬着。

终于,在叩拜第三日的晨时。

我晕倒之际,看见一白胡子老头儿向我走来。

第六日,我修养了一番。

带着一黑匣子,下了九君楼。

我上马急促正欲往前奔,却无所预料的晕倒在最底一层石阶上。

底下等候的人瞬起惊呼,手忙脚乱的将我抬上轿辇,盖了绒被。

混沌之中,我又陷在无尽的梦里。

血,还是漫天的血,还是漆黑的棺椁,寂静的灵堂。

灵牌上『霍长青』三字触目惊心。

我挣扎在这片黑暗中郁郁不得出。

只觉那血糊在我眼睛上,又从眼睛流入心底,钻心的疼。

我翻来覆去的挣扎。

脑中迷迷糊糊却能听见萧翊的贴身太监在说话:

「陛下,这是娘娘千辛万苦求来的,就为了治您的咳疾......」

「陛下,药已熬好,您喝了吧......」

「陛下......」

「不,不要!」我倏地从梦中惊醒。

一睁眼,却发现已身在乾清宫。

心腹宫女橘青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娘娘,不要什么呀?娘娘,您可算醒过来了......」

我揉了揉眉心,只觉头疼的厉害,「本宫睡了多久?」

「自您从九君楼回来,已有三天了。」

她咬着唇,泪光闪烁,看着我欲语又止。

我目光凝向她。

她看着我,犹豫再三,「西陇传来消息,霍将军......霍将军病重,要,要西去了......」

霍将军......霍长青......

我如遭雷劈滞在原地。

这才想起自己所去九君楼的目的,药,神药......

我方寸大乱,漫无目的的在榻间寻找着。

却陡然记起昏睡之中的话。

药,在萧翊那儿。

药,怎么能给萧翊呢?

我忙踏出殿门,却不禁回头,问橘青,「我爹......」

她早已了然,恭敬跪地:「禀主上,东风已至。」

说罢,又向我供上了一物。

是我早先以烟花之名命匠人打造好的东西。

我接过,藏在长袖间。

而后,暗了眼眸踏出殿门。

萧翊曾说能给我最好的。

最好的,又能有多好呢?

一切,还得靠我自己。

16

大祁皇宫已下了层层叠叠的雪,落满宫道殿檐。

我着薄衣,大氅都来不及披。

赤脚踩雪就来到了萧翊所在的金銮殿。

已是巳时,金銮殿内却依然一片喧嚣。

早朝该早下了,众大臣却依然聚于金銮殿。

次列有序,交头接耳不知在议些什么。

我推开殿门而入,带进一殿的风雪。

一片异样的目光便都落在了我身上。

我顾不及其他,径直走向萧翊。

他不知何故面色润白,身形也不再是咳嗽时的佝偻模样。

长身挺立,缎发如新,好一个挥笔天下皇权贵胄的清贵模样。

他看着我,面有欣色,头上的数字俨然已飚到了 99.99......

弯唇之际,却又隐隐红了眼眶。

似在庆幸我终于醒了,欣悦我终于回来了。

「拂枝?来的正好,朕有政事要宣告天下。」

他下了皇椅,观我周身,眼中隐隐有丝心疼。

伸手解下自己的暗黑大氅,要披我身上时,我却朝他伸出了手,「药呢?」

他好似没反应过来,边将大氅披于我的肩上,边道,「不必管药,朕愿将皇位禅......」

「我只问你,药呢?我奔波千里,跪过三千长阶求来的药呢?!」

他僵在原地,敛了眉,身边的太监欲言,「药奴才已熬了......」

只是话还未完,便已被他推开。

他向前一步,眼睫轻颤,迟疑问我,「药?沈拂枝......那个药不是给朕的?」

我亦皱眉不语。

那个仙药,怎么会是给萧翊的呢?

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给他。

从始至终,我都在伪装自己骗他。

从始至终,我策划的都是走另一个任务。

而攻略他,只不过是给那个任务行方便而已。

方便我出宫,方便我去求药,方便我撒开手做我想做的一切。

一个书中纸片人的爱,谁稀罕?

他只是个炮灰纸片人。

只是前世害我失了个孩子,不管不顾仍要立他人之子为储君的恋爱脑皇帝。

是那个将我踩入水底的人,又怎配与我的白月光男主相比?

怎配饮我不远千里求来的药?

我当时骑了马要往西陇赶的,或者派人将药送往西陇。

我以为自己能撑一段时间的,最少能将药递在心腹手中。

熟料,人算不如天算。

他又近了一步,眼眶微红怔怔望着我。

仍不死心的问,「不是......给朕的?」

我一时哽咽,竟不知该如何答。

正此时,外间有个小将急冲冲闯了进来。

呈上八百里加急的一封将函,「陛下,霍将军病重,命不久矣......」

我瞳孔骤缩,心陡然被刺疼了一下。

正欲上前问那小将,身后的萧翊却又近了一步。

他观着我的反应,桎梏住我的肩。

好笑的看着我,声音却是颤抖的,「沈拂枝,那药不是给我......是给霍长青的,是不是?」

我对上他的眼眸,迟迟没有言语。

是,一直都是给霍长青的。

可为何,可为何,我不敢答了......

满殿寂静,静的能听见外面雪花一片片落地的窸窣声。

打破这抹寂静的,是外间恭敬承着锦玉托盘而来的小太监。

那托盘上放置的,竟是玉玺,大祁传国玉玺。

为何会在这时呈上玉玺?

萧翊的贴身太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嘲而笑的萧翊。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跪下朝萧翊开了口,「陛下,圣旨还宣吗?」

正问完,满殿却顿起轰声。

众大臣接二连三跪倒在地,一片劝声。

「陛下,不可啊......」

「陛下,我大祁天下岂可付与一女子?」

「纵为皇后,镇北侯独女又如何?自古来哪有帝王让位其后的道理?」

然他们才劝到一半,便有羽林军急敲殿门,惊惶闯了进来。

「陛下,镇北侯......镇北侯带兵围住了皇城,要攻进来了......」

满殿惊惶,纷纷要逃却又不知该往何逃。

萧翊望着我,却痴痴笑着抚起了掌。

「好哇,好,诸卿所见,如今这个圣旨,还有宣的必要么?」

我滞在原地,如遭雷击。

为什么,为什么剧情走向会变成这样......

他说给我最好的,竟是将皇位送给我?

可他这世拱手相让的东西,却是我这世一直暗暗筹谋部署要抢夺的。

攻略他也是骗他的,只为名正言顺的给他看烟花。

再借由烟花之名造我想要做的东西,借此夺位而已......

前世的夺位部署他已知悉,不能再用。

所以这世我绞尽脑汁想了个新的。

他当然不知,连城楼上的祈福也是骗他的。

只为名正言顺的出宫,求药,给我的白月光男主求药。

原书时他战死沙场,我哭的整晚难眠,久久不能释怀;

后来一穿时他再度死在宫中,死在我怀里,乃我终身遗憾。

所以我才选择了二穿。

哪怕没有那一千万,我也会选择二穿。

如今重开一局,我又怎舍得让他死。

怎舍得这个原型是霍去病的白月光少年郎死去?

封狼居胥如何,滔天战绩如何,冠军侯,定北侯又如何。

我不想要他二十四岁就战死沙场。

他该有更好的人生,更好的战绩,他该长命百岁。

至于萧翊。

他,他不该就只是个纸片人么?

他应该就只是个纸片人而已......

恋爱脑皇帝,短命鬼君王,炮灰配角,NPC......

我爽文剧本的 NPC 而已。

哪怕他重生了,可这始终都只是一本书。

我拿的,应该还是爽文剧本。

专心搞事业的女尊文剧本......

风雪漫漫,前路明晰。

殿门大开,众臣顿时管顾不得其他,纷纷奔逃。

只是才出殿门没多久,又被赶了回来。

大雪天里,几匹马嘶啼几声,踏破了殿门。

为首的,是我爹,镇北侯。

而金銮殿之后,乌泱泱已有大片的沈家军骑马奔来。

皆提长枪,腰间却又都别着一物。

这物,是我以烟花之名骗了萧翊,着匠人打造而成的。

我以为萧翊暂无法削弱我爹的势力,会暗暗囤兵。

届时与之相抗胜算不大,便打造了此物。

而我爹之所以能顺利的入皇城,也是我暗暗买通了部分的羽林军防御军。

长风冽冽,我冷了眉眼。

现实生活中已不得自由,在父权男权的胁迫下要卖了自己换一千万。

满满都是禁锢与束缚。

凭什么到一本书里,一场游戏里,还要为人掣肘?

既已踏错,便只能一直错下去。

药,我要拿。

皇位,我也要抢!

17

我爹等将士们拿出了腰间别着的物件,。

转而宠溺的望着我道,「吾女大才,只是这兵器,为父和万千将士们还不知其用法。」

我弯唇一笑,同样从袖中拿出了此物。

将食指放于扳机上,对准了萧翊。

火铳,明朝时就有的热兵器。

我原来制作烟花时不慎炸榻了面墙才好奇的去研究了这装备。

而后改良了一些,制作了百支。

分发给了我爹和他的将士们,就是为了夺位而用。

爽文剧本,金手指标配。

我拂开了额间的发丝,心中一片清明。

却也一片冰冷,再度开口问他,「药呢?」

他好笑的看着我,却没有答。

我已有些不耐烦了,火铳微偏,扣动扳机。

一束火弹自枪膛而发。

轰的一声擦过萧翊的耳畔,撩起一片的星火,而后打穿了殿柱。

满殿赫然,四下将士们眼里顿起兴奋。

纷纷试起了这玩意儿。

一片轰声中,红墙,殿柱。

连屋顶都破开了好几个洞,烟尘四起。

群臣吓的四处逃窜,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最后只能抱成一团缩在角落。

连外间来支援的羽林军都望而却步,不敢进来。

我冷眼,看向萧翊。

他却是滞在原地,好笑的望着我,转而大张开手。

自嘲的将自己挺拔的身姿示给我看,「可惜了,皇后费劲心机求来的药,早已被朕饮尽。」

「就在你回宫的那天,一丝也没剩下。」

明明是笑着的,可眼中满是嘲意,扬眉挑衅着我,「可惜,哈哈哈,实在可惜,霍长青要死在西陇了。」

我握紧火铳,眉头大敛。

二次穿书,我最听不得的就是霍长青与死字。

弹口对准萧翊,手抵在扳机上。

药已被他吃了,留着也是无用。

而今只肖一枪,一枪我就可当上女帝。

如前世般执掌天下,完成这女尊文命定的剧本。

我扬眸看着萧翊,他亦正看着我,痴痴冷笑,眼眶腥红。

双手大开散漫而无畏,似在逼我杀了他。

可我,可我握火铳的手却莫名发抖。

他真的只是个纸片人吗?

他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与生命吗?

昔日种种,难道真可以当看书般一略而过?

我头疼欲裂,犹豫间不知该如何抉择。

一发火弹却轰的一声袭向萧翊。

我瞳孔骤缩,电光火石之间却又有一道身影冲挡在了他面前。

火光炸溅,那人胸口破开好大的一个口子,鲜血直溅了我和萧翊一脸。

我和萧翊同时怔在原地,定睛去看,是三朝元老徐太师。

他胡子花白,是萧翊要禅位时劝呼声中最高的。

我记得他,前世就是个老倔骨头。

我爹镇北侯打下大祁,拥我为帝

他自请下朝,天天在家中拜念,向先帝请罪,道自己无能。

守不住大祁江山,竟将大祁江山交予了一女子。

后来,后来便不念了,索性吊死在了房梁上。

我着人厚葬,说不上什么滋味。

他有文臣风骨,却也古板可憎。

而今,他为萧翊挡了火弹,血溅当场。

我回头去看,发这火弹的是我爹。

他大抵看穿了我的想法。

向前一步,抬起了我的火铳,重新对准了萧翊。

他对我道,「枝儿,到这一步,便是回不了头了,懂吗?」

风雪阵阵,我眼中有泪,却不知是何时落下的。

我想我爹说的对,到这一步,怎能回头?

万千将士看着,群臣看着。

且这本书里,作者的权谋戏写的并不是很好。

书里的大势力就我爹和霍长青带的兵。

霍长青已被他整去西陇。

羽林军和大部分侍卫也早已被我买通。

剩下的文臣武将书里没怎么提及,全是草包。

萧翊如今孤立无援,此时不夺,更待何时?

且我还要赶紧解决了萧翊,动用举国之力寻医去救霍长青。

而不当女帝,是救不了的。

我拂了拂脸上的血,亦拂去了脸上的泪,心再度坚毅起来。

萧翊却是冷笑起来,望着我一切的举动,眼中一片的绝望。

他缓缓将身前的老太师安放在地,覆手为他阖了眸。

而后站起,看着我,似在死前想将一切问个清楚明白。

缓缓启唇,却只有几个字:

「烟花盛景?」

「是我骗你,只为制作火铳。」

「城楼祈福?」

「亦是欺骗,只为给霍长青求药。」

「那攻略任务,也是假的?」

「其实,还有另一个任务,霍长青长命百岁,我亦可回去。」

问到此处,他便滞住了。

良久,才满眼复杂的指着自己的头顶,问我,「沈拂枝,这里......到了多少?」

「99.99......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你就可以回去,你就可以拿到一千万,只差一点,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沈拂枝?!

已经到 99 了,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为什么?我萧翊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他?你告诉我!」

风雪寂寂,满殿空余他崩溃的嘶吼与质问。

而我,已是不敢再答了。

我的心,也莫名的越来越疼,疼痛难忍。

我抑制不住,想命人将他带下去,他却又开了口。

满脸是血的抬起眸,强撑着一抹笑。

泪依然停滞在眼眶,一字一句的问我,「沈拂枝,从头到尾,我在你心中,就只是个纸片人,只是个 NPC,对吗?」

「可明明,明明他也是书里的角色,他也只是书里的角色而已啊......」

「他和你,不一样......」

我皱眉,不知为何,怔怔就开了口。

「他和我,到底有何不同?

明明都只是这本书里的角色,都是别人笔下的死物......」

他扬起头,蹙眉,像个天真的孩子,绝望而又充满希冀的颤声问我。

我握紧火铳,看着他,心间疼痛莫名加剧。

像被钝刀一刀一刀的割,直割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可我,回不了头了,一切都已割裂,我也不能回头。

我忍下心尖剧痛,缓缓踏到他的皇椅前,逼迫自己决绝。

而后弯唇,绽出了一个冷笑,「陛下,在我们那个世界呢,一切都是有标签的。」

「你也知道了你的标签定义,而他,他不一样,他是白月光男主,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少年郎。」

「你说,这怎么一样,你又怎配和他相比?」

一字一句,冷漠清晰。

似嘲讽他,也似提醒我自己。

只是,我的手握的好紧,紧到指甲刺进肉里,刺出满手的血。

他怔了怔,良久,眼眶里蓄满的泪到此时才落下来。

而后却是痴痴望着我笑了。

仰天大笑,笑的满脸都是血和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恋爱脑,我是 NPC,我是短命鬼......

这就是你们那个世界给我的标签,这些词扣在我的头上,就可以抹平我的一切?

抹平我的爱与恨、情与仇,抹平我所有的不甘、所有的遗憾、所有的忏悔与补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那个世界,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俨然已疯魔了的迹象。

我站在原地,克制住一切情绪,内心却波涛汹涌难以平复。

我又怎知,这世的他心心念念着想弥补我。

心心念念着死前将皇位让给我。

甚至写好了诏书,拿出了玉玺。

我又怎料,他真的动了心。

一个纸片人,动了真心......

那我呢?

我难道没有动一分吗?

心如刀绞是假的吗?

城楼上的祈福没有半分虔诚吗?

九君仙楼上的药,我没有祈求能有两颗吗?

我难道......没有动心吗?

可是,回不去了......

长风呜咽,良久,他才止住笑意,缓缓撑着站起。

却是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我近乎下意识想去扶他。

却在这瞬又死死抠紧了手,滞在原地。

他唇角微弯,勾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

满头缎发却在这瞬白了,如浸满寒霜。

头顶的数字也在这瞬归了 0。

他下了龙椅,一步一步走向我,近乎疯魔痴醉的模样。

手却缓缓伸向自己的帝王冕旒,痴痴笑着。

随即在满殿朝臣的惊呼声中,众目睽睽下。

解了玉带,将冕旒摘下,戴在了我的头上。

而后拂起龙袍,恭敬跪地,朝披头散发戴着帝冕的我扣了一首:

「哈哈哈、臣,萧翊,拜见女帝陛下。

祝陛下,祝我大祁,空前圣明,千秋万代!」

随即环顾四周,对着群臣道:「众臣还不随我,拜见新帝?」

群臣微愣,却是在我爹将士们鹰视狼顾中颤抖着跪了地。

「臣等,拜见女帝陛下。」

空旷的金銮殿中,烟尘四起,朝臣拜服之声响彻不绝。

我高站于皇椅尊位前,满脸漠然。

我想我该高兴才是,我拿的是爽文剧本。

萧翊也只是个纸片人。

我完成了女尊爽文剧本的最巅峰——夺位,称帝。

权利,钱财,自由,唾手取得。

可我为何,没了一穿时当女帝的欢欣?

也丝毫没有反转的爽感......

风雪已慢慢停了,殿外一片清白。

我的心,也最终静冷下来。

我命人将萧翊带了下去。

临走前,他看了眼老太师,朝我深深扣了一首。

「还请......女帝陛下厚葬老太师。」

而后,没有丝毫挣扎,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进雪里。

白茫茫一片中,还能听到他失神的轻笑:

「假的,全是假的,本是短命鬼,NPC,书中的一个配角而已嘛,阴差阳错吃下仙药如何,身心痊愈又如何?不过一个弥天大谎......」

到最后,只余释然长叹:

「惶惶一场,大梦也......」

18

二次穿书,我还是如愿当上了女帝。

我封了我爹为摄政王,帮我管理着一切政务与朝臣。

他是个无脑宠女人设,我娘因我难产而死。

他与我娘恩爱无比,一生愧疚难当。

我又是独女,自是将我放手心里宠着,纵容着。

二次穿书,没有禁锢,没有束缚,没有掣肘。

高高在上,执掌天下。

我纳了许多的男宠与面首,又封了许多的皇妃。

先前夏侯丞相家的三公子我也没放过,同样收入了后宫。

这些人起先一片反意,有的性烈甚至拔剑自戕。

只是自戕的那个被我爹砍了九族后,便没人再敢了。

前朝后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慢慢的,他们竟在后宫争起宠来。

一群男人,世家大族的公子,争奇斗艳勾心斗角的争宠。

我高高在上,冷眼瞧着一切。

你看,无论是谁,将他置于这种环境下。

他也得去争,像个女人一样去争宠。

至于萧翊,被我锁进了栖凤宫里,吃穿用度不减。

他也不争,也不逃,像个死人般沉寂在栖凤宫。

偶尔,还会忘了吃饭,太监低眉颔首的劝几句,才失神咽了下去。

我常常站在殿内,看他咽下食物才敢放心离开。

幸运的是,这世的霍长青没那么早死。

称帝的第一天我就派了太医快马加鞭的赶往西陇。

顺便倾尽国库下了皇榜,只求一个能治好他的人。

太医赶过去时,他还有丝声息,便这样以人参吊着。

谁也不知他能活多久,谁也不知,我二次穿书的故事结局。

我也,猜不透。

我坐在皇椅上,漫无目的的看着群臣上折子,偶尔打几个哈欠。

我处在后宫中,开心了就找个宫里歇歇。

不开心了哪怕在床上也会拂袖走人。

我终日盯着皇榜下的消息,接着西陇传来的一切。

我,好累啊......

穿书一点都不快乐。

我烦的砸御书房的折子,摔国库里的玉盏。

正摔的起劲,却有个暗卫将九君楼的仙君绑了下来。

白胡子老头跪在满地碎片里,对易帝的事不敢多问,只恭敬道:

「陛下,仙药被他人饮下,也不是无法可救。」

「只需以血还血,以命换命。」

19

以血还血,以命换命?

我怔在原地,那就是,拿萧翊的命去换霍长青?

「可有其他法子?」我扶在皇椅上,颤了声。

然老头儿却是缓缓摇头,断了我最后一丝希冀。

这是要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陛下,是否去......」暗卫执剑,请示我。

我心乱如麻,还是想不通,事情怎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挥了挥手让暗卫和老头儿先退下,容我想想,容我再想想。

又下雪了,日光昏浊。

我浑浑噩噩,出了御书房,最终又去了栖凤宫。

宫内冷清萧索,我站在寝殿前。

想进,最终却只停在窗前,失神而立。

然不多时,皇城远处却有一道道火光冲向天际,轰的炸开,照亮天际。

我皱了眉,「今天什么日子?」

「回陛下,除夕了。」

宫外有个小宫女听了声,就跪在宫外回。

除夕了,书中日子过的竟这样快......

殿内一阵窸窣,我急忙回避,退到窗下。

一仰头,却正看见萧翊走了过来。

他亦仰着头,失神看着天空一簇簇的烟花。

轻轻一笑,就有泪落了下来,滴在我脸上,灼出一片的滚烫。

他扶着窗,满头白发从衣间沿落到窗台。

他现在,在想什么?

「好看么我的皇帝陛下?这可是只为你一人制出的烟花盛景。」

「信女沈拂枝,虽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但信女衷心祈望,我的皇帝陛下萧翊,喜乐安康,岑静无妄。」

「岁末年终,除夕之夜,陛下想不想看更好的烟景?」

喜乐安康,岑静无妄。

这八个字如今看来,全成了笑话与讽刺。

我紧了紧手,正欲低头轻走,他却恰在此时低眸,正与我的眼神撞上。

空气凝滞,隔着窗台,我与他怔忡对望。

良久,他凉凉一笑,问我,「沈拂枝,这次,你会怎么选呢?」

我垂下眼睫,没答。

然他却是迎着风雪,凉凉望了我良久,而后冷笑着关上了窗户。

他似乎,已经不在乎我的答案了。

我心中空洞,狼狈奔逃。

回到寝殿后,我又莫名烦躁起来。

躺在榻上,捂着耳朵,头一次觉得烟花声吵,吵的人头都要炸了。

「去,今晚放烟花的一律抓进牢里,重打二十大板,今晚宵禁!」

「陛......陛下,今夜是除夕,自古来没这规矩啊......」

殿外的首领太监惶恐不已,我冷冷睨他一眼。

「还有,乱传御前消息的宫女太监给我狠狠掌嘴,一律降月奉。」

「是。」他惊悸退下。

20

这次,我又该怎么选呢?

前世失错致使霍长青抑郁而终。

这世得先机,算天命,却又独独失算人心。

失算于这世的萧翊竟会爱上我,失算这世的萧翊竟因吃味将霍长青贬去西陇,失算霍长青的将心信胆......

而我又该作何抉择呢?

若以命换命,这世的霍长青还能寿终正寝吗?

若选萧翊,他还会回心转意吗?

风拍窗棂,我躺在榻上,欲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眼,全是萧翊唇角微弯时的小梨涡。

他,应该不会再那样笑了。

我翻来覆去,烦躁不堪,最终还是起了身。

披衣穿鞋,正欲去栖凤宫。

外间几个小太监却连滚带爬的闯进了寝殿,拼命的在地上磕着头:

「陛下......陛下栖凤宫走水了......」

「那位......那位焚火自戕了......」

「你说什么?!」

我倏地站起,如遭雷劈,从里到外都被劈个焦颤。

长夜漆黑,几不见光。

惊魂未定中我推开殿门,猛地朝外奔去。

早已宵禁,烟花我也已让人禁了。

然寝殿后不远处的栖凤宫却扬起了漫天火光,浓烟四起。

我忙往那处奔去,然才下台阶,就因着急摔了个踉跄。

嘶,鞋子摔落一只。

膝盖手肘、连带下颌骨处皆磕到了阶沿,沙粒带着尘土钻进血口,刻骨般的疼。

我管顾不及,忍住泪,捂了捂下巴和四处磕出的血,继而在风中狂奔。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栖凤宫前,大殿倾塌,火光冲天。

印着缓缓而落的飞雪,烧出一阵噼里啪啦声。

宫前十几个小太监提着水桶来来回回的奔。

一桶,两桶,十桶,可一点用都无。

冬天天干气燥,北风一吹,火便起的更大。

废物,都是废物!

我眉头猛跳,满心慌乱间来不及思索。

解下披的大氅沾水捂鼻就往里奔。

「陛下!陛下不可啊!」

「陛下,里间危险!」

一群人上来拦,被我狠瞪了一眼才都止住,吓的直往后退。

宫内萧索,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一段段的火柱直往下倒。

「萧翊!」

「萧翊......」

「萧翊......」

我彻底慌了,到处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可哪哪儿都没有回音......

别吓我......别死......

我失神跪地,脑中紧绷的弦陡然断裂,令我不知所措。

我茫茫然看着满殿的火光,到此刻我才发现,我一点也不希望萧翊死。

他怎么舍得死啊,他那么爱我制作的一切,奶茶,烤肉,烟花;

他那么爱欺负我看我出糗,他怎么甘心死?

他嘴角笑起来的小梨涡那么好看,他怎么能死......

而我,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内心的抉择。

为什么非得等人死,等人死心才知内心所向?

我窝在湿冷的大氅里,无助的捂住脸,拼命的抑制住泪。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变成了这样......

「沈拂枝?」熟悉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萧翊!我心中的希冀升起。

然我一抬头,所有的希冀皆被打断。

漫天火光里,萧翊抱拳看着落魄的我。

笑的像条毒蛇,满满的凉薄与嘲讽。

「你想好选谁了吗?」隔着一道断下的火柱,他问我。

我点点头,正要说出口,他却又笑了,笑的苍凉,「可惜啊沈拂枝,这次,我要你没得选。」

他嘴角的笑意缓缓敛尽,竟开始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火光冲天的内殿里。

「萧翊——!」

我心慌意乱下欲起身去拉。

面前的殿门连着宫墙一道坍塌了下来,「砰」地一声火星四溅。

将我和他彻底隔开。

惊风飒飒中他冷冷笑着,转过了身。

白发飞扬,背影决绝,无一丝犹豫。

我还欲往里闯,却已有暗卫寻了进来,将我死死拉住。

我只能看着火舌一点一点舔上他的衣袍。

「沈拂枝,除夕快乐。」他顿了顿,轻笑,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踉跄跌地。

火光氤氲中视线模糊一片,一直抑制的泪到此时才怔然落地。

守岁夜,佳期节。

我的皇帝陛下萧翊,死在了他最期许的除夕之夜。

死时满心满眼的恨,再无遗憾与懊悔。

21

暗卫将我拖出了栖凤宫。

然才出栖凤宫外,便有个小将军下了马向我递上西陇传来的鸽信。

「陛下......霍将军他......」

信未开,意已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栖凤宫在熊熊大火中支离破碎。

眼前白雪落满京都,覆盖皇城。

真是,好一似食尽鸟投林, 落了片茫茫大地真干净……

22

「非常遗憾, 宿主, 任务失败。」

机械的系统声响起, 眼前一片便皆已失真。

一片天旋地转间, 我晕了过去。

我再醒来时,已是现代。

系统一脚将我踢出了异度空间,我躺在旁边的草地上发呆。

天很蓝, 有几只白鸽飞过, 远处咖啡厅放在莫文蔚的《这世界那么多人》, 轻缓而治愈。

我怔怔躺在草地,有泪从眼眶滑落。

我好像, 做了一个冗长而复杂的梦。

梦醒了,我却仍陷在梦中出不来。

我没救成霍长青, 还辜负了萧翊。

哈哈哈......我好像一个渣女......

天黑了,星光在闪烁, 我想我妈了。

我也, 该去救她了。

没有一千万,我要嫁了。

但嫁之前, 我还想做件事。

我缓缓起身,走向马路, 打了个车,去往我爸所在的别墅。

「要我嫁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我拿出了这本一直放于枕边的书,「我想找到这个作者,让她重写这篇文。」

「她根本,不懂他。」

30

我爹最终同意了我的请求,那名作者最终也顺着我的意编改了许多。

我想我该高兴才是,可我脸上却满是麻木与疲倦。

几个造型师和妆娘在给我挑着衣服准备订婚宴。

我妈亦推着门进来, 她看不出多高兴,眼角的皱纹都是撑着笑的。

没关系,一切总会好起来的对吗?

我抱了抱我妈,任她们将我当人偶般摆弄。

侍弄好一切后, 司机才开车, 将我和我妈送往订婚宴厅。

只是这去的路上,堵车了, 我们晚到了一些。

礼仪将我们引了进去,拉开门,便是一桌子人在等候。

我面无表情的坐下, 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人。

厅中左边,坐着个人, 长着和霍长青一模一样的脸。

他似是注意到我在看他,笑着跟我打招呼, 「你好,即将跟我哥订婚的沈小姐?」

我有些迷茫,还未来得及反应,里间包厢又开门出来一人。

银灰色西装, 身形挺拔修长。

然我再往上看他的脸,却是呆住了。

他唇角微弯,勾出一个小梨涡, 朝我伸出了手,「你好,未婚妻。」

萧......萧翊?

(完)

作者:慕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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