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深闺策·嫡女心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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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被抄家,带头的人是我的青梅竹马。

我坐在廊下抚摸着怀里的猫,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批锦衣卫闯了进来。

沈衍瞥了一眼猫儿「敢问一句,时至今日,王妃可曾后悔?」

「不曾」

「如此甚好,来啊,把王妃送去教坊司。」

「最下等的。」

1

新皇登基,曾经与之争夺帝位的齐王自然是要被处置的,而我作为王妃,自然是难逃一劫。

果不其然,先帝丧期过后,新帝一道圣旨下来,王府被判抄家。

新帝念在手足亲情,留了齐王一条性命,下令贬为庶人,终身监禁。

只是王府其他人便没那么幸运了,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我。

男人代代为奴,女人世世为娼。

沈衍作为当今新帝跟前的红人,这等抄别人家的好事自然是落在了他身上,如今他正威风凛凛地站在我面前。

「王妃好兴致,都被抄家了还有心思逗猫呢?」沈衍语气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的笑不达眼底。

我皱皱眉「大人且让开一些,你挡着我的太阳了。」

沈衍猛地一把将我拉起来甩在地上「既如此,王妃今日便好好看看这太阳吧,怕是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我冷不防被他一甩,吃痛地躺在地上,怀里的猫儿受惊跳出老远。

齐王的妾室和府中的下人跪了一地,连连磕头求饶,只有我趴在地上不为所动。

我知道,沈衍恨我,如今求他也是没用的。

可是在听到沈衍要将我送进最下等的教坊司时,我猛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最下等的教坊司,那是什么地方?

大禮朝的教坊司分品级,而我贵为王妃,即便入了教坊司,也无需卖身,只需演奏歌舞乐器即可。

可即便是如此,对曾经身份贵重的官家女子来说这也是极大的羞辱,有太多的女子因不愿受辱而自戕。

可是最下等的教坊司是最低贱的地方,连稍微有些品阶的士兵都可以随意去享乐。

那里的女人们,比军中的军妓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衍竟是要将我送去那里吗?

我艰难地开口「沈衍,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王妃如今知道怕了?刚才不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吗?既然不想去,那你便求求本座吧。」

他顿了顿,继而俯下身来,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在我耳旁说道「就如当初我求你那般。」

我抬起头看着他「沈大人,我求你,你便会放过我吗?」

「王妃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好,我求你,求你开恩放了我」我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着头。

沈衍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声音听得有些瘆人。「天道好轮回啊,王妃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

「可是怎么办呢?圣旨难违,本座也没办法。来啊,把王妃送去教坊司,立刻!马上!」

我抬起头愤恨地盯着他,沈衍一挥手,左右侍卫上前粗暴地拖着我离开。

2

教坊司内。

一众品阶不一的士兵坐在台下,一个个地都一脸猥琐地盯着台子跳舞的姑娘。

没等那姑娘舞完,便被一个小兵跳上台子拖拉着拽走。

那姑娘戚戚然地求饶,却被迎面给了一巴掌。

老鸨早已习以为常,领着我往后院走去「我告诉你,到了这里甭管你以前是谁,在这儿就是下贱的奴婢。」

「还有,也别想着寻死觅活,死在这里的官家小姐多了,也不在乎多你一个。」

混合着浓重的脂粉味,老鸨扭着肥硕的腰肢开口,那味道呛得我有些恶心。

「上头有令,明个你就开始接客。」老鸨意味深长地冲着我笑,接着一把我推进一间屋子,呼呼啦啦地从屋外锁上了门。

我静静的坐着,老鸨口中的上头无非沈衍而已。

没过多久,隔壁屋子似乎也进了人,那人哭哭啼啼的声音还有些熟悉。

接着门似乎是被大力踹开,一个男人满嘴污言秽语地闯了进去。女人拼命地求饶,头「砰砰」磕得直响。

接着便是啪啪的巴掌声以及衣服撕裂的声音,女人尖叫的声音越来越大,男人却似乎是越来越兴奋。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我拼命捂上耳朵。

我何尝听不出来,隔壁那女人不就是齐王最宠爱的小妾柳氏。

我不得齐王宠爱,新婚当晚齐王直接去了柳氏的房里,我成了王府的笑柄。

柳氏仗着自己受宠,又有齐王撑腰,在府里派头十足,明里暗里让我吃了不少亏。

入府才三个月我便自请去了偏院。

齐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着柳氏欺辱我,我这两年来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若不是碍于我父亲的颜面,想必如今我深埋黄土也是有的。

眼下听着隔壁的柳氏凄惨哭喊的声音,我虽没有幸灾乐祸,却也是同情不起来。

只是柳氏痛苦而又夹杂着一丝丝欢愉的声音响了一夜,男女欢好的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我被吵得彻夜未眠。

前前后后约莫有七八个男人进了她的房间,柳氏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直到天亮,柳氏再也叫不出声,隔壁才停歇下来。

我确实有一些怕了,我知道这是沈衍给我的警告,他在告诉我明天的我也是这个下场。

我攥紧了拳头,只能祈祷着父亲能快一些来救我。

3

天亮以后,老鸨打开我的房门,一脸玩味地倚靠在门框上。

「玉奴,昨晚睡得可还好?」玉奴是老鸨给我取的名字,沦落进教坊司的女子,不配有自己的名字。

「谢妈妈关心,瑾宁昨晚睡得很好。」我强装着镇定笑着说道。我叫魏喻瑾,不叫玉奴。

老鸨瞥了我一眼,不屑地笑出声「如此甚好,看来今晚就能好好服侍各位官爷了。昨晚你隔壁的如烟服侍的各位爷不满意,今晚就看你的了。」

老鸨扭着屁股离开,我禁不住起身想去看看隔壁的柳氏。

柳氏的房门大开,屋里乱糟糟的,衣服的碎片满地都是,屋里隐约还有一股男女欢爱过后腥味。

柳氏闭着眼睛躺在榻上,满身的青紫,像一朵被碾碎了的花,随时都要散开一样。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曾经不可一世的柳氏吗?

我不忍再看,关上门打来一盆温水,轻轻给柳氏擦拭着身体。

柳氏悠悠转醒,眼里一片死寂。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继而虚弱地开口。

「看我这样,你很得意吧。」

「我有什么好得意的,还不是跟你一样被困于此。」我叹了一口气,继续为她擦拭着身子。

她扭过头不再看我,我也沉默着不再说话。待我重新为她穿好衣衫后,端着盆准备离开。

「对不起,这两年如此待你,非我本意。」

「王爷说你身份低贱,不该占着王妃的位置,便默许我们欺负你,只要不让你死了,怎么折辱都可。」

柳氏继续道「我是庶女,被王爷看上已是天大的恩赐。能得到王爷的宠爱,我小娘在家中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我明白,王爷对我无爱,只是我越是欺辱你,他便越是在明面上多宠爱我几分。他这么做,大约也是为了打你爹的脸。」

夺嫡之争,我爹为了利益最大化,把我和二妹分别嫁给了齐王和太子。

我明白我爹的首鼠两端,齐王不悦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何来低贱一说?

「我乃将军府嫡女,何况我母亲还是郡主,我的身份怎么会低贱?」我不明所以。

「我也不清楚,只一次王爷生了好大的气,摔了一地的东西,我去给他送参汤,他说你爹竟敢把一枚弃子送来,有朝一日事成,必要了你们全家的命。」

「咣当」一声,我手中的水盆掉在了地上。弃子?

「我只知道那日月影也在书房,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你且走吧,我累了。」

柳氏翻身转向内侧不再看我,我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满心疑惑地离开。

月影,齐王的暗卫,该是知道很多内情,可是我该怎么见到他。

我回到房里,呆坐在房里看着外边的天一点一点地黑了下来,心也越来越沉。

王府出事这么多日,父亲竟是真的从未出现过,我当真成了他们口中的弃子吗?

4

入夜,教坊司又热闹了起来。

我的房门终究还是被推开,一个满身酒气的士兵一脸淫笑着闯了进来。

「美人儿,等急了吧,啧啧,王爷的女人就是细皮嫩肉,今个让爷也体会体会当王爷的快活。」

他不由分说地扑过来抱我,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烛台砸在他的头上,他闷哼了一声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自小我偷学了父亲的一招半式,偷袭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士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打开窗子想要逃跑,不想却被带人进来的老鸨抓了个正着。

看到躺在地上那不省人事的男人,老鸨霎时来了气。

命令左右两个男人上前按住我,一巴掌甩在了我脸上,我霎时眼冒金星,嘴角也渗出了血。

「你个贱蹄子,我说屋里怎么没一点声音,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不听话的姑娘咱见得多了,今个便让你见识见识老娘的厉害。」

老鸨说完一摆手,按着我的壮汉便一把把我提溜了起来,拖着我进了柴房。

到了柴房,那男人拿着浸泡了盐水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往我身上抽来,我咬紧嘴唇,疼得几乎昏厥。

「仔细着点,别抽花了脸,免得污了各位官爷的眼。」老鸨叉着腰在一旁说道。

不知是挨了多少下鞭子,我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恍惚之间似乎听到老鸨说下手太重,把她打死了,怎么向沈大人交代。

沈大人?沈衍吗?

5

待我醒来,天已经大亮,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

老鸨看我醒来,阴阳怪气地踢了我一脚「你别给老娘装死,不过是几鞭子而已,居然也晕了三天。」

「敢问妈妈,将军府可曾来人?」我顾不得浑身伤痛,眼下我只想知道,过了这么多天,父亲可曾派人来救我。

「来人?你可莫要痴心妄想了,魏小将军如今正忙着迎娶公主,谁管你的死活。」

迎娶公主?三弟竟然要成亲了?

看来果真如柳氏所言,我是弃子,将军府不会管我的死活。

我自小便知道母亲不喜欢我而偏宠弟弟妹妹,时常对我非打即骂,在她面前,我是连丫头都不如的。

因着妹妹出生便体弱,险些没活下来,母亲对她自然是要疼爱许多,她从小便是被宠着长大。

作为长姐,我不敢有任何怨言。

寒冬腊月,妹妹在屋内学习琴棋书画。

我却只能像个丫鬟一样在院子里冻得瑟瑟发抖地给她折梅花,最后手也生了冻疮。

那时小小年纪的我也曾跟母亲哭诉,却被母亲赶出了房门。

母亲骂我说我是没良心的东西,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敢来跟妹妹争。

我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却清楚的知道母亲不喜欢我,只能整宿整宿地躲在被子里哭。

那个时候,父亲偶尔会护着我一点,只是父亲军务繁忙,很多时候不在府里。

除了父亲以外,便只有沈衍会关心我了。

沈衍是父亲在战场带回来的遗孤。

那场战役异常惨烈,我父亲当时还只是副将。

主帅裴将军身死,我父亲临危受命,稳住了军心,才最终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父亲立了功,被封为了骠骑将军,回京的时候带回了沈衍。

父亲说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命大的很,便把他救下了,市场带着他去军营历练。

沈衍作为父亲的养子留在了府里,白天看我受冻他着急得很,总是偷偷把手炉塞给我,晚上再偷溜进我的房间为我涂膏药。

我疼得哭鼻子,他说「阿瑾不哭,有我在呢」。

我原以为,就算父母亲不喜欢我也不会放任我沦落风尘。

可是如今看来,将军府忙着添红加喜,而我这般处境竟也是真的无人问津。

思及此,我挣扎着起身,掏出了贴身的玉佩塞进老鸨手里,

「妈妈,以前是玉奴不好,玉奴知错了,妈妈能否通融,让玉奴见沈大人一面?」

如今,我只有赌一把,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沈衍身上,我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老鸨喜笑颜开的把玉佩塞进怀里「算你识相,老身一早就跟沈大人保证过了,保准把你治的服服帖帖。」

「你且去梳洗打扮,老身去回禀沈大人。」

老鸨唤来一女子把我搀扶回房内,路过柳氏房间时,里边已空无一人。

看我一直盯着房内看,那姑娘开口道「哎,别看了,这屋里的人前日自缢了。尸体都被妈妈扔到乱葬岗了。」

「你说什么?」

「有哪个清白女子能受得了,她这里每天都有好多个男人进进出出。她被抬走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那身上的伤,简直不忍直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进的房间,只是浑浑噩噩地坐下,任由这位叫怜儿的姑娘为我梳妆打扮。

「姑娘生得是极好的,好好打扮一番,得了沈大人的眼,便能离开这鬼地方了。」怜儿看我失魂落魄地不说话,便开口安慰道。

「你呢?你又为何在这种地方?」我看着镜子里面庞还稚嫩的怜儿,开口问道。

「父母早亡,哥哥又嗜赌,家里的东西都卖了,最后哥哥把我也卖了进来。」

我叹了一口气,这世上的苦命人,何止我一个。

6

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背后的人却没了声音。

我疑惑地回头,月影就那么直直地跪在地上,旁边躺着不省人事的怜儿。

「属下月影参见王妃」

「你怎会在此?」我吃了一惊,月影怎么会到这里来?

「王妃恕罪,月影前些日子受了伤,没能及时来营救王妃。」

「是王爷让你来救我的吗?」我迟疑着开口,齐王自身都难保,还会派人来救我吗?

「王爷已死,属下是来报王妃曾经的救命之恩。」

当年我初入王府,月影犯了错被齐王责罚,几乎就剩下一口气地晕倒在偏院的路上。

当时我已迁入偏院,不忍他倒在雨夜里自生自灭,便将他救了。

没想到当初的举手之劳,如今竟成为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是现在,我不想走了,有些事情我必须问清楚。

「既如此,那我问你,我是否非将军夫人亲生?」

月影停顿了片刻,继而又不带感情地开口「是,您的生母,是锦州一绣娘。」

我冷笑,看来不过是俗套的负心汉抛弃发妻的戏码。

「那我娘是怎么死的?」

「属下不知,你娘来京以后,似乎是被你爹藏起来了,京中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外头只以为郡主是你爹的发妻。」

我刚想继续问下去,门口传开了老鸨敲门的声音。

「玉奴,你快些打扮,一个时辰之后沈大人会过来。」

我让月影先退下,继续开始梳妆。

7

一个时辰后,我被带进了上等厢房,沈衍已经坐在上位,身后站着两个侍卫。

「奴婢玉奴,参见沈大人。」我径直跪在地上。

「呵!玉奴,好名字,抬起头来给爷瞧瞧。」

我微微抬起头,眼睛耷拉着,卑微的姿态尽收他眼底。

「也不怎么样,爷不喜欢,要不脱了衣衫给爷舞一曲吧,你们觉得如何?」

沈衍似笑非笑地对着身旁的两个侍卫说道。

两个侍卫忙不迭地点着头。

「奴遵旨,只要大人喜欢,奴什么都愿意做。」

我站起身,直视着沈衍,默不作声地开始解衣带,沈衍身旁的两个侍卫已经看直了眼。

披风和外衫缓缓落地,我依旧继续解着内里的衣衫。

「够了」沈衍低声说了一句。

我不予理会,仍旧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继续解着内衫。

眼看内衫就要滑落,沈衍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反手将我推倒在地上

「我说够了你没听到吗?魏喻瑾,你果然是下贱!」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他猛地转身冲着身后的侍卫吼道,侍卫被他吓了一跳,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待人走后,沈衍俯下身,揪着我的衣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爬上我的床?」

「是,我不愿意待在这里,求沈大人带我离开。」

沈衍一下下地面无表情地拍打着我的脸「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我不说话,闭上眼捧着他的脸轻吻了上去。

触碰到我温热的唇,沈衍似乎是愣了一下,继而发泄似的,猛地按着我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我有些喘不过气,沈衍才推开我站起身来。「魏喻瑾,你这是想卖?」

「卖也好,怎么都好,只要沈大人能救我出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好得很啊,当初你拒绝得那么彻底,没想到今日也会求我要了你吧」沈衍一边讥讽着我,一边朝着榻上走去。

「如今,你配吗?」沈衍笑得猖狂,我紧咬着唇不说话。

「既然如此,那你今晚便来伺候本座,本座满意了,便可以考虑带你出去。」沈衍坐在榻上喝着酒,等着我主动上前。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近他,心里也越来越紧张。

我缓缓跪在沈衍身边,为他脱了鞋,大胆地坐在他的大腿上,手指慢慢地抚上了他的脸颊,笨拙地从额头一路亲吻下去。

沈衍的喉结不可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我抓住机会轻轻地吻上去。

装作无意识地自言自语道「阿衍。」

沈衍身子一顿,一把抓过我压在身下。「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阿衍……」

沈衍再也按捺不住,头埋在我颈间,呼吸带着酒气有些灼热。

他急躁地撕扯着我的内衫,猝不及防地,我满身的鞭痕就那么赤裸地暴露在他面前。

伤口狰狞得有些可怖,有些已经开裂,已经渗出了血。

他顿了一下,继而烦躁地扯过被子扔在我身上,气急败坏地就要离开。

「沈大人……」

「伤养好后,自会有人来接你。」

「奴婢谢过大人。」

我微微一笑,看来,我赌赢了。

8

一个月后,我以侍妾的身份进了沈府,教坊司的齐王妃因病暴毙。

养伤这一个月以来都是怜儿在照顾我,我便把她也带了出来。

月影要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也执意留在我身边。

只是进府以后,沈衍就对我很冷淡。

他将我安排在最远的偏院,进府月余也不曾召见过我。

他的几个侍妾见状,便开始隔三岔五地来找我麻烦。

我不想跟那群争风吃醋的女人浪费时间,我必须主动出击,我要利用沈衍带我重回将军府。

我日日炖了汤送去沈衍那里,可是都没见到他。

直到半个月以后,我端着汤在他书房外等了一个时辰,他才从书房走出来,淡淡地问我来做什么。

「我来给你送汤,今天炖的是老鸭汤,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喝,可是有些凉了,我再去做一碗。」

我满眼柔情地看着他,转身就要出门,沈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必了,端进来吧。」他面无表情地走进书房,我跟在他身后进去。

「下个月初九我要去甘肃一带办案,你也去。」

「妾身遵命。」

良久的沉默,他一言不发地喝着汤,我跪在旁边为他揉着腿。

「那日你听到的,并非事实……」沈衍低地开口。

「什么?」我疑惑地抬头看他。

「没什么,你回去吧。」他收回腿,下了逐客令。

我转过身离开,眼里的柔情却冷了下来。无所谓事实不事实,我不在乎。

9

嫁入王府以前,我一直以为我会嫁给沈衍,而他也向我承诺立下战功后就跟父亲提亲。

他说他要拼命努力,才能配得上我。

因此当我知道父亲要将我嫁给齐王的时候,我不愿意,甚至以死相逼。

父亲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说我不知好歹,能嫁给齐王是我的福气。

我拿起剪刀要刮花了自己的脸,才逼得父亲暂时松了口。

我盼着沈衍功成名就向父亲提亲,然后带我离开。

可是在他上战场的前一日,我却亲耳听到他对旁人说只是利用我而已,绝无半分男女私情。

他对我好也只是为了在我父亲面前多露脸,让我父亲多高看 U20 几眼。

他声音里满是不屑,「不受宠的小姐果然如同废物一般,这么多年下来我才得了个副将,要她有什么用。」

「一个副将哪够,待我封了将军,她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手里的老鸭汤打翻了一地,那是我第一次炖汤。

原来啊,不论是爹还是沈衍,都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他听到声响,回头看到是我,只是慌了一下神,便冷着眼看我。

也是,他明日便上战场了,在我面前也无需装深情了。

我没有哭,蹲下身收拾了打碎的汤罐,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10

再见沈衍已是数月以后,他终于从战场回来,只可惜他没有功成名就,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腿。

那时,我已然答应要嫁给齐王,半月后便是我大婚的日子。

沈衍知道了以后,跛着脚日日来见我,我都避而不见。

呵,我冷笑,这是没本事立战功,便想回来继续利用我吗?

直到出嫁前一日,他翻进了我的院子里。

他哭着从背后抱住我求我跟他走,他说「瑾儿我错了,我那天说的都是混账话,你原谅我好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齐王,我也不想你卷入夺嫡的斗争,你跟我走好吗?

「我一直以为我只是想要利用你,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我发现我不能没有你。」

「这几个月来,我好几次差点死在战场上,我是拼了命地想回来见你。」

我掰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

「说完了吗?说完了让我来告诉你,再不受宠我也是将军府嫡女,你再看看你自己,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在一起。」

「我来告诉你,是你不配!」

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由受伤转为愤怒,一双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自那日以后,沈衍就离开了将军府,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王府被抄家,我才再次见到他。他已经成为了心狠手辣的锦衣卫指挥使。

如今,我不愿再去想他是真的爱我还是想要榨干我最后的利用价值,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只是自那里离开书房以后,沈衍便又恢复了常态,偶尔召见我也是极尽嘲讽。

我不能坐以待毙,此次跟他一起去甘肃一带,便是我的机会。

11

半个月以后,我们抵达甘肃,当地的官员为他接风洗尘,能歌善舞的舞姬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半个月以来,我大概知道他是来查甘肃的贪污腐败案。

甘肃大旱,可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和赈灾粮都石沉大海般消失不见,前来查案的几位官员都无功而返。

新帝刚登基,能信任的人不多,便特地派了沈衍来查此案。

沈衍行动利索,手段阴狠,十日以后案件便有了眉目。

已经连续有几人下了大狱被他大刑伺候,最后都死在了狱中。

只是单单处理了几个小官并不能让沈衍结案,他查案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月影来报,那些官员们终究是坐不住了,今晚可能会有行动。

约莫是水土不服,我近日头晕的厉害,怜儿劝我今晚别去了,可是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

入夜,我强忍着不适赴宴,乖乖地坐在沈衍的身旁为他斟酒。

他一手搂着我,斜着眼看着舞池里的一群舞姬,时不时地往我嘴里灌酒。

看我被呛得流眼泪,他哈哈大笑,在众人面前,我像玩物一般任他享乐。

一群舞姬遮着面纱妖娆地舞着,月影在暗处待命,待舞姬刺杀开始,他便也乘机混入其中。

只等合适的时机,我替沈衍挡下一剑。

只是一曲舞毕,舞姬们都迟迟没有动作,也不曾主动靠近沈衍。

眼看舞姬们将要退出大厅,我有些疑惑,难道是月影搞错了?

我着急的想要起身,不想却碰到了给我递酒水的怜儿,酒水撒在了身上许多。

「小夫人恕罪,奴婢陪您去换身衣裳吧。」怜儿跪下,慌张地说道。

沈衍闻言瞥了一眼,一把把我推开,「换身衣裳再过来,别扫了爷的兴致。」

我看了一眼快要退出大厅的舞姬,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晚是平安无事了。

「是,妾身……」我起身想要告退。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有人大叫「走水了,快跑啊!!」

听到声音,沈衍一把抓起手边的佩剑,看着大厅内的人争抢着往门口涌去。

谁料那群舞姬突然从腰间抽出佩剑,拦住了出口。

在场的人无论是谁,只要靠近门口,便被他们无情地斩杀。

在场的官员已经被杀了好几个,我有些发蒙,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舞姬不是他们安排的吗?怎么舞姬们发起疯来连自己人都杀?

12

沈衍一声令下,在座的锦衣卫纷纷抽出佩剑向大门口冲去。

「跟在我身后,别给我拖后腿!」

沈衍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一把拉过我的手冷冷地开口,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我向门口移动。

不多时,浓滚滚的黑烟开始涌向厅内,火势已经蔓延,大家四散着逃跑,厅内越来越混乱。

血腥杀戮,哭喊哀嚎,此刻的宴会厅就像是人间炼狱。

沈衍带着我在快要抵达门口时,几个舞姬冲过来把我们包围。

她们刀刀狠厉,每一击都是冲着要害而来,明显是想要了我们的命。

如今这局面,沈衍一个人抵挡他们或许是可以,但是现在带着我明显有些吃力,胳膊上和腿上已经被划了两刀,渐渐地便落了下风。

从父亲那里偷学来的功夫虽可防身,但是在这种不要命的杀手面前,还是差得太远,更何况我现在还头晕得厉害。

我看了一眼跟舞姬缠斗着的月影,他此刻分身乏术,根本无力来救我。

我有些慌了起来。

厅内火势越来越猛,杀手们的攻击也丝毫不减弱,只有赌一把了。

「阿衍,你别管我了,你先走吧。」我奋力甩开沈衍的手带着哭腔开口。

「闭嘴!别废话。」沈衍拽过我的手开口冲我吼。

如此便好,我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我不能死在这里,必须要沈衍带我出去。

我刚松了一口气,一个舞姬猛地朝我冲来,我头晕得越来越厉害,险些看不清人,被吓得呆立在原地。

「阿瑾」沈衍猛地扑过来,一只手抱住我,一只手挥舞着利剑朝舞姬刺去。

「噗嗤」

利剑穿透身体的声音响起,沈衍和舞姬同时刺向对方,有血飞溅到我脸上。

沈衍闷哼一声靠在我怀里,一只手却还是紧紧搂着我。

「阿衍,阿衍……」沈衍肩头被刺穿,我搂着他的背,沾了一手的血。

我惊慌地叫着他,他要是死了我今天估计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在,我没事,阿瑾别怕。」沈衍又紧了紧拉着我的手。

火势越发大了,头顶上的椽子噗噗簌簌的往下掉,我瞥见一根平凉摇摇欲坠着像是要掉下来。

我扶着沈衍向旁边慢慢往旁边挪动,为今之计只有赌一把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那舞姬啐了一口血,又提着剑冲了上来。

「阿衍小心!!」

平梁「轰」的一声掉了下来,我瞅准时机猛地推开沈衍。

舞姬和我都被压在了梁下,我感受到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沈衍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声音里满是惊慌。

「阿瑾,阿瑾醒醒,你千万别睡。」

「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你,你看看我啊……」

一滴泪水滴在我脸上,我靠在沈衍怀里,他的声音我听不太真切,但是知道他哭了。

「阿衍不哭,我从未怪你,只,只要你没事就好……」

我撑着最后一口力气开口,我想,我的计划大概是成了。

在沈衍的一声声哭喊中,我彻底晕了过去。

13

老天保佑,我没死。

我醒来的时候,头上裹了厚厚的纱布。

一群不认识的人围着我,阿衍坐在我床边,他似乎长大了许多,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

我脑袋里飞速闪过很多画面,脑袋突突地有些疼。

「阿衍……」我虚弱的开口,向沈衍伸出了手。

沈衍急忙抓住我的手,扶我坐起来。

「阿衍,他们都是谁?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还有,你为什么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呀?」我呆呆地开口。

沈衍愣了一下「阿瑾,你怎么了?你不记得了吗?」

「我挺好的呀,就是头有些疼。」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沈衍一把抓过一个姑娘问道。

那姑娘红着眼看着我,我盯了好大一会,疑惑地摇了摇头。

「没见过,是府里新买的丫鬟吗?」

沈衍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挥手让太医过来。

太医说我头部受到了撞击,看目前的状态大约像是个八岁孩童,很多事情自然也就不记得了。

阿衍愣了一会儿,然后屏退了所有人。

他告诉我他立了战功,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而他也履行了对我的承诺,我们已经成亲快三年了。

我娇羞地低下头,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我不记得我们何时成的亲,但是我知道自打我醒来以后,阿衍便待我极好,我说什么他都应允。

我整日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地唤他「阿衍,阿衍。」

他总是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回我「阿瑾乖,别闹。」

伤好了以后,我缠着沈衍让他带我回将军府,我要去看看爹娘,看看弟弟妹妹。

我听他们说在我出嫁以后,二妹嫁与了当今太子做良娣。太子登基后,她被封了惠妃。

三弟娶了公主,如今是驸马。

只是大禮朝的驸马是不得从政的,所以父亲提起三弟的时候总是在叹气,但是据说三弟公主感情和睦,倒是乐得逍遥自在。

许久没见他们了,我有些想他们。

妹妹小的时候没少欺负我,但是这个弟弟乖巧懂事,我还是极为喜欢的。

沈衍拗不过我,答应三日后带我回去。

我兴奋得睡不着觉,精心缝制了两个香包想要送给父亲母亲,可是又怕他们不喜欢。

「阿衍,你说母亲会喜欢我的香包吗?自小母亲便不喜欢我……」我越说声音越低,心里也没了底气。

沈衍摸摸我的头「放心吧,他们会喜欢的。」

三日后,我满心欢喜地回了将军府,母亲正在喝药,父亲陪在一旁。

这次回去我惊喜地发现他们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我想大约是他们也觉得我的阿衍如今很厉害吧。

我忐忑地送上了自己缝制的香包,母亲还是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我难过地想哭,委屈地偷看了沈衍一眼。

「怎么?夫人不喜欢瑾儿缝制的香包吗?」沈衍看不得我受委屈,冷着声开口。

「沈大人哪里的话,夫人喜欢还来不及呢。对吧,夫人?」我爹慌忙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母亲,母亲笑着说是。

可是我怎么觉得母亲的笑比哭还难看,大概是母亲太过欢喜了吧。

「母亲喜欢就好,阿瑾下次还给母亲做,母亲可会戴在身上吗?」我满怀期待地看着母亲。

母亲看了站在我身后的沈衍一眼「自然,瑾儿亲手缝制的香包,母亲怎么能不戴。」

我高兴极了,阿衍说的果然是对的。

午膳期间,父亲随口说起母亲这几日顽疾又犯了,我当即便决定留下来照顾母亲。

怕沈衍不同意,我便拉着他的衣角撒娇。

沈衍笑着,柔情似水地看着我「好,都依你,哪天愿意回来了你派人传个话,我来接你。」

可是大概是我笨手笨脚地惹恼了母亲,在府里没几天她又骂我是该死的贱种。

我哭着跑回了沈府,当晚便梦魇了,大叫着从睡梦中惊醒。

沈衍把我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的背。

「阿瑾是做噩梦了吗?」

「阿衍,母亲好可怕,她掐得阿瑾好疼,她骂阿瑾是贱种」

「她还骂阿衍,她说当年就该斩草除根,把阿衍也杀了,去地府跟爹娘团聚」。

「阿衍,是不是因为我惹母亲生气,她才要杀你啊。」我抱着沈衍,语无伦次地说着。

「阿瑾,你说什么?」沈衍扶着我的肩膀,眼里满是震惊和疑惑。

「别杀阿衍,别杀阿衍,母亲,我错了,我错了……」

我反反复复地念叨着,挣扎着要下跪。

14

我吵着闹着折腾了一夜,天亮时候才在沈衍的安抚下慢慢睡了过去。

沈衍开始早出晚归,我去给他送果子吃,桌子上放着一些信件,书房却被他砸了个稀巴烂。

地上跪着一个人,那人不时偷瞄我。

这样发怒的沈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眼里有些明显的恨意,似乎要喷出火。

我吓得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沈衍看到我后,深吸一口气极力压着身上的怒气。

「瑾儿,你喜欢你爹娘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阿瑾不喜欢,阿瑾讨厌他们,他们欺负阿瑾,他们要杀阿衍。」

「那阿衍帮你惩罚他们好不好?」

「好啊好啊,惩罚他们,阿衍惩罚他们。」我在阿衍怀里蹦蹦跳跳,也看到了他越来越阴沉的脸。

临近中秋,我爹却被下了大狱,母亲本就身体不适,如今听闻噩耗,急火攻心,很快就病倒了。

沈衍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开心地往嘴里塞着桂花酪。

他平静地说我爹犯了错,被皇上责罚,不日便要问斩。

「阿瑾,希望你别怪我。我以前还当你爹是救命恩人,给他当牛做马那么多年,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是灭我满门的凶手。」

我咬了一口桂花酪,笑眯眯地把点心递到他嘴边。「阿衍你尝尝,这个很好吃呢。」

沈衍摸摸我的头「阿瑾你知道吗?我不叫沈衍,我该叫裴之言,我爹便是当年的裴将军。」

「可是你爹竟然在战场上给我爹下毒,我娘受不了打击,焚火随我爹去了,可怜我那刚出世没多久的妹妹。」

「可笑的是你爹事后还以养子的名字把我养在身边,让我对他感恩戴德,你说我怎能不恨。」

沈衍猛地握拳捶了一下桌子,把我吓了一跳。

「当年的事虽然太过久远,死无对证。若不是月影找到了当年我爹的旧部,我怕是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你爹也是命里该绝,我在你爹的书房里居然发现了他跟齐王之间往来的信件,两年前的那场刺杀是他们联手的。」

「天道好轮回啊,我就是在那场刺杀里意外救了皇上,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沈衍说到这里,突然仰天大笑,让我有些害怕。

「如今证据确凿,你爹三日后便要问斩。以后,我们不要爹娘了,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子,你永远开开心心的」。

我丢下手中的桂花酪,沈衍的最后一句话我听懂了,我爹要被砍头了。

「阿衍,我不要我爹死,我要见我爹……」桂花酪被我扔了一地,我哭闹着要见我爹。

沈衍把我带去了大牢,我爹面如枯槁浑身是伤地趴在地上,看我们过来,疯狂地冲我们爬过来。

我哭着扑上去「爹爹,爹爹,你流了好多血啊,瑾儿来看你了。」

我爹顾不得我,只是盯着沈衍道「沈衍,不,沈大人,你爹真的不是我杀的,你相信我啊。你替我向皇上求求情,刺杀的事也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啊。」

沈衍似是恨毒了我爹,一把抓过我爹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

「魏光,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要不是看在阿瑾的面子上,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你,留你多活三天已是对你的恩赐。」

我被沈衍吓了一跳,赶忙拉过他。「阿衍,你别和爹爹吵架,我来跟爹爹说,爹爹会认错的,你先出去等我好不好?」

沈衍厌恶地看了我爹一眼,屏退左右侍卫,去大牢外等我,我走进牢房里。

「瑾儿,瑾儿,你替爹爹跟沈衍求求情,真的不是爹爹做的啊。」

我爹老泪纵横,焦急地看着我,哪还有平时里威风的样子。

我慢慢地蹲下身,盯着我爹轻声道「爹爹,我知道不是你做的呀。」

15

「你……」我爹愣在原地,呆呆地说不出话。

「我怎么了?我是魏喻瑾啊,爹爹,你不认得女儿啦?」

「你……你没傻?」我爹手指着我,颤抖着说不清楚话。

「傻了还怎么替我娘报仇呢?」大约是我的眼神太过于狠戾,饶是我爹也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你想起来了!」我爹颤着声音问我。

「是,想起来了,没想到头被撞了一下我反而想起来了以前的事。」

「我想起来了 5 岁那年,你们是怎么当着我的面杀了我娘。

「爹爹,你好狠的心呐,连她怀着身孕你都不曾心软,竟然跟李明霜那个贱人一起毒杀了她。」

「如若不是当时我吓得大病一场,忘记了这些事情,大概如今也是你们手下的一缕亡魂了吧。」

「可是怎么办呢,我势单力薄杀不了你们,只好借助沈衍的势力了。」

「瑾儿,瑾儿,你听爹说,那是个误会,是李明霜动的手,爹爹也是没办法啊。」我爹趴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

「她也活不了几天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毕竟我的香包都送了那么久了,里头乌头的量该是可以让她下黄泉了。」

我爹满眼惊恐地看着我,嘴巴张张合合地说不出话。

我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起身离开。

「奥,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书房里的那些书信,也是我放进去的。那两年在王府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模仿齐王的字迹,怎么样,爹爹,像吗?

我爹愣了片刻,随即大叫着伸出手要掐死我,我吓得尖叫起来。

「贱人,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阿衍救我,我爹要杀我啊。」

喊完这一句之后,我又靠近了我爹一些,让他的手可以真的掐在我的脖子上。

沈衍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一把踹开我爹,将我搂在怀里。

我的脸已经被掐得通红,我一边咳嗽着一边哭着往沈衍怀里躲。

沈衍心疼地抱着我离开牢房,我爹吐出一口污血,呜呜咽咽地叫着,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16

我想,是时候恢复神志了。

回去以后我便高烧不退,太医说是过于惊吓所致。

我昏睡了三天,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胡话。

我梦到我娘被他们压着往嘴里灌毒药,她趴在血水里让我快跑。

我尖叫着惊醒。

沈衍赶忙过来拉住我的手「阿瑾,你醒了?」

我看着沈衍呆愣了一会儿,拉着他问道「我爹呢,大人,我爹呢?」

沈衍当场愣在原地「你叫我什么?」

「我爹是不是死了?恳请大人让妾身去见一见我爹。」

怜儿看我醒来,一脸惊喜地站在我身边,我抓住她问我爹在哪。

怜儿支支吾吾着说我爹今日要被处斩,我转身准备跑出房门。

「阿瑾,你是打算想起来了是吗?」沈衍的声音在我背后低沉地响起,我愣了一下。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吗?

我顾不得许多,我现在要亲眼看着我爹被处死。

跑到街口,那里已经被围观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拼命挤了进去,我爹正跪在地上。

我恳求着监斩官让我去跟我爹说最后一句话。监斩官不敢怠慢我,挥手示意别拦我。

我走到我爹跟前俯下身「爹爹,最后告诉你一个秘密,沈衍根本不是裴将军之子。」

我爹嘴里被塞了东西,满眼惊恐地看着我,呜呜咽咽说不出话。

我退回人群中,定睛看着他。

下一秒,大刀挥下,我爹的头颅滚了下来,他瞪大着眼睛,好像死不瞑目。

一切尘埃落定,我爹被斩。母亲病重,却还是要流放三千里。

二妹在宫里也受到了牵连,被打入冷宫,在冷宫自缢了。

三弟由公主拼死出面求情,保住了一条命,被贬为庶人,与公主归隐山林。

我回去了将军府,府里一片死气沉沉,我听到母亲在屋内微弱地咳嗽着。

我打发了照顾母亲的嬷嬷,让怜儿守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许久不见,母亲竟是病得这般厉害。」我缓缓开口。

「你这个贱人,是来看笑话的吗?我可是郡主,皇上不会杀我的,咳咳咳……」话没说完,母亲便又咳嗽起来。

我端起桌上的药不紧不慢道「皇上自然是不会,所以我来看你了啊,因为我会杀你。」

我吹了吹汤药送到母亲嘴边「这汤药里边半夏的量还是不够啊,怪不得母亲久病未愈呢。跟我香包里边乌头的量差得可远了。」

「你,你竟敢……咳,咳咳咳……」母亲一下子打翻了药碗,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嬷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我带着怜儿离开。

当天夜里,母亲过世的消息便传到沈府。

我看着对面的沈衍哭得泣不成声「沈衍,那是我爹娘啊。」

「他们杀了你爹娘,你又杀了他们,我知道我不能怪你,可是我该怎么面对你啊。」

沈衍走过来想要抱我「阿瑾,我们还跟之前一样不行吗?你还有我啊,我会陪着你。我们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好吗?」

「可是沈衍,我已经不是 8 岁孩子了,我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这些事情你让我怎么忘。」

我后退一步,虚弱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阿衍,放我走吧。」

「魏喻瑾,你可以的,用完想要一脚蹬了是吗??」沈衍拍着手,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沈衍似乎是知道了我利用他扳倒我爹,但是那又如何。

「哼,魏喻瑾我告诉你,想离开我,下辈子吧!」沈衍冷哼一声,将我锁在了房内。

房门呼呼啦啦被上锁。既如此,沈衍,那便把我的尸体给你吧。

17

我日渐消瘦,越来越郁郁寡欢,缠绵于病榻。

数月以后,我已经虚弱得难以下地,甚至一度咳出了血,每天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怜儿跪在地上一遍遍的求沈衍放了我,她说再这样下去我会死。

太医也摇摇头,说我郁结于心,无药可治。

沈衍来看我,我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生气,只听到沈衍在我耳边颤声说着「魏喻瑾,你当真是死了也要离开我吗?」

我努力睁开了双眼回他「是……」

沈衍不怒反笑「魏喻瑾啊,你真是好样的。」

「你醒了,我让你走,前提是你好起来,否则你便死在这里吧」。

我抿起了唇,这次,我又赌赢了。

离府那日,怜儿哭得厉害,要跟我一起离开。

我抱着怜儿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必了,我们各取所需,你们的心愿也了了吧。替我告诉你哥,合作愉快。」

怜儿僵直了背,我笑着拍了拍她,与王府众人告别。

沈衍自始至终背对着我,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坐着马车出了城,城外,月影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现如今,我该叫你裴之言了吧?」我从容地开口。

月影浅笑「你果然知道,我倒是小看你了。」

「拜你所赐,那场大火让我想起了一些事。三弟出生时,你曾跟你母亲来府上贺喜,你误闯入了我跟我母亲的院子,那时我们见过。」

「后来,裴将军身死,你母亲为了救你们,安排了一场大火,别人都以为你们死了。」

「你潜伏在齐王身边,本意是想利用齐王对付我爹,没想到他不中用。」

「你故意晕倒在我偏院的门前,想来也是为了接近我吧,毕竟我是魏光的女儿。」

月影挑眉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

「甘肃那场大火,你是想杀了所有人,但是怜儿不忍心看我死,便给我下了药,不想让我赴宴。」

「不错,你既然是魏光的女儿,便也该死。父债女偿本就是天经地义,那群贪官也是死有余辜。」

「万幸我没死在那场大火里, 索性我顺水推舟, 故意引导沈衍让他以为自己是裴家的孩子, 继而去调查我爹。」

「你确实也很配合, 找到了当年你爹的旧部和一些书信, 成功地激起了沈衍的恨意,也让他确信自己是裴家的孩子。」

「他未必相信,我猜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你罢了。」

「无所谓他为了什么,我只知道, 如今你成功了, 而我, 也成功了。」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月影开口问道。

「你不觉得怜儿和你长得很像吗?她应该是你妹妹吧。」

「而且怜儿有块玉佩, 我问过她, 她说是她母亲留下的。而那块玉佩,我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如今在教坊司的老鸨手里罢了。」

「你如何得来?」月影有些疑惑。

「是你当年在我家院子送我的, 只是你忘了而已, 你说,若有难处,随时可以去裴府找你。」

「当年那个小女孩, 竟然是你吗?」月影很是吃惊, 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不错, 就是我。」当年他意外在偏院的假山落水, 是我母亲救了他。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我要开始新电影的生活了, 但愿你也可以。」

我解开马车, 翻身上马, 与月影挥手告别。

看看远处的天空, 今日的晚霞似乎是格外的好看。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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