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死后。
她夫君把我召进了宫。
他封我做皇后,让我画与阿姐九分像的妆,学着阿姐的样子笑。
那夜,他深情款款地对我叫着阿姐名字。
我轻笑:皇上,阿姐已经死了,你不记得了吗?
他却发疯掐住我的脖子。
01
昨晚是我的大婚,我的丈夫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天朝的皇帝。
我是他的皇后,准确的说,是继后。
先皇后是我嫡亲阿姐,胡克汗部落尊贵的大公主。
陆禾泽喝得酩酊大醉,挑开我的盖头,握住我的手,深情地喊着阿姐的名字。
「阿笙,我好想你。」
我说,陛下,我是明月啊,阿姐,她死了。
他被我激怒,紧紧的掐着我的脖子。
我笑着看着他:「陛下要杀了我吗?」
他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松了手,转身离去。
玲儿哭着进来抱着我,我笑着说无事。
打草才能惊蛇。
不出一刻钟,整个皇宫都知道新来的皇后娘娘被陛下呵斥了。
第二天早上上妆时,玲儿说要帮我遮住脖子上的淤青,我拒绝了。
我就是要她们看到我的软弱。让她们得意忘形,放松警惕。
尤其是陈锦年,当初陆禾泽因给她治病而求娶我阿姐。
那么阿姐的死和她定脱不了干系。
陆禾泽为了陈锦年欺辱我阿姐至此,害她没了性命,如今又来装什么深情!
当年陆禾泽出兵亲征我们部落时,世人皆知是为了她。
二人宫外相遇,微服私访的皇帝与美目盼兮的才女,天作之和。无奈这位娘娘患了顽疾,各位名医皆无可奈何,最后,国师陈霖告诉他,胡克汗的回转秘术。
阿姐作为第一勇士自然领兵迎敌。
但她不及陆禾泽会算计,中了圈套。
陆禾泽站在悬崖之上正有万箭齐发之势。
我阿姐告诉他,只有以胡克汗嫡女的血为引,回转秘术才有用。
她以自刎相逼,用她一人换我们整个部落。
陆禾泽欣然应允。
那年我刚及笄,阿姐大我三岁。
她自幼对我宠爱有加,无论我犯了什么错,她都会原谅我。
阿爹膝下无子,只有我们两个,视我们如掌上明珠,希望我们做一辈子的
藤萝缠绕他。
所以当陆禾泽提出要娶阿姐时,阿布一口血喷了出来,卧床不起。我要以血入药,阿姐却阻止了我。
「明月,阿布是心病,药石无医。」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跪在阿布床前说了许多,我跪在她身后,一字一句的听着。
「阿父,我族人本就不多,若不随陆禾泽心意,便是灭门之灾。明月才刚及笄,还没嫁人,我希望她平安长大。」
说完,阿姐给父亲磕了个头。
半晌,阿布开口:「去吧。」
她又磕了一个头,出了帐篷。
阿姐出嫁了,陆禾泽万里红妆,给了她最大的婚礼。
出发去都城时,阿姐摸着我的头:「明月,以后要长大一点了。」
我哭着点点头。
阿姐一去杳无音信。
再收到她消息时已是两年后。
都城传来哀讯,阿姐薨了。
京都来的人说,阿姐身子不好,思念家乡终日抑郁,一场风寒竟走了。
简直可笑至极,马背上长大的姑娘怎么会因一场小小的风寒就去世。
我化了一个妆,看着前来宣抚旨的太监,在他震惊的眼神里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圣旨。
「明月姑娘,您节哀。」
一个月后,宫里来旨,称阿姐贤良淑德但红颜薄命,要延续我部荣耀,故封我为继后。
宣旨的太监一定告诉了陆禾泽,我和阿姐很像。
我进了宫。
02
凤座之下是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们。
她们都盯着我,甚至可以说在讥讽我。
阿姐过世不过月余,陆禾泽就立继后,大婚之日不仅没圆房,还气的陆禾泽夺门而出。
不仅是她们,还有宫里的太监和侍女。都嘲笑我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但我不在意。
「日后的晨昏定省都免了罢,春日里易犯困,你们可多睡一会儿。」
我喝了口茶,说了第一句话。
她们乐开了花,纷纷夸我贤惠开明。
只有陈锦年,为了彰显自己的能耐,立刻顶了回来。
「皇后娘娘,晨昏定省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您就这么取消了,是不把老祖宗放在眼里吗?」
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我四两拨千斤的回应她:「顶撞皇后,不知妹妹又把老祖
宗的话放在哪了?」
她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字。
我看着底下的妃子们开口:「同贵妃一样,可还有不愿免去晨昏定省的妹妹们。」
椒房殿内鸦雀无声。我勾唇笑到:「那便只贵妃一人晨昏定省吧。这样既不对祖宗不敬,又随了大多数人的心意。」
嫔妃们都很激动,纷纷跪谢我,感念我的恩典。
陈锦云也是,她笑得温柔。
真是会装。
她让一个宫女献上一盘糕点。
「皇后娘娘这般体贴咱们姐妹,臣妾亲自做了糕点献与皇后娘娘。」
我点点头,吃了一口。
「贵妃有心了。」
陈锦年拿着帕子捂着嘴笑。
「臣妾想着,先皇后最爱吃这道点心,您与先皇后姐妹情深,想必也爱吃这道点心吧。」
其余嫔妃都变了脸色。
我却笑得开心,蠢出世的王八,我以她对先皇后大不敬为由,让她在椒房殿外跪了一天。
入夜,我化上妆,纵然陆禾泽一脚踹开我的大门,面对我这张脸,再多的质问也变成了一汪春水。
我躺在他怀里,任他拨弄我的青丝,殿里旖旎的味道让人想入非非。
「阿笙,今日你其实不必给锦云难堪的。」
我笑笑:「陛下,你又忘了,我是明月。」
他沉默,然后固执的开口:「阿笙,别闹。」
我从他怀里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我是明月,胡明月。」
他给了我一巴掌,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抵在床边:「孤说你是阿笙,你就是阿笙!」
我闭上眼睛,迎接他粗暴地掠夺。
陆禾泽走后,他的贴身太监元忠送来汤药。
我端起来刚要入口,一股冲鼻的腥气扑面而来。
「这避子汤药如何这般难闻?」
元忠笑了笑:「皇后娘娘说笑了,这可不是什么避子汤药,这是坐胎药,只要是侍寝的嫔妃,都要喝的。」
「里面除了各种药材,还以鹿血作陪,用作药引子。」
的确,陆禾泽的后宫奇怪,竟没有一个孩子。
我点点头,却实在是喝不下去。于是假意手滑,将药盏打翻。
元忠没说什么,收起药盏告退了。
玲儿给我打来热水,一点一点的擦拭着我的身体。
「傻丫头,哭什么。」
「娘娘,您何苦和陛下作对呢。这身上都没一块好地儿了。」
我看着满身的青紫瘢痕,毫不在意。
为了阿姐,这算什么。
况且,现在还不是服软的时候。
03
自从我再次惹怒陆禾泽后,他已经一月都住在陈锦年那了。
陈锦年越发嚣张。
且不说衣食住行样样比着皇后的份额来,就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只是偶尔应付一下。美名其曰:陛下不许她早起。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想看见这个贱男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第二日,陈锦年来给我请安,说起陆禾泽对她多么多么好,多么千依百顺。
我转了转的翡翠镯子:「看来妹妹坐上皇后之位指日可待。」
她笑的放肆:「皇后娘娘惯会说笑,臣妾只是觉得皇后之位若由外邦女子来做,哪日生下皇子,岂不是把陛下的万里江山拱手他人了?」
我直勾勾的盯着她:「所以你害本宫的姐姐郁郁而终?」
她眼底划过一抹慌乱,很快又摆出她平日里温柔的一面:「您吓死臣妾了,就算臣妾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害先皇后啊。」
阳光从殿外罩在她身上,肤若凝脂,明眸皓齿,美极了。
我坐在主位上,一片阴凉。
「本宫玩笑罢了。今日阳光正好,陪本宫出去走走吧。」
陈锦年应了一声,起身与我并排。
想要见陆禾泽很简单,只需轻轻一下,陈锦年便掉水里了。我拿着杆子佯装救她,实则是把她往下戳。
「妹妹,你快抓着杆子呀!」
「咕噜咕噜。」
玲儿在一旁笑出了声:「贵妃娘娘,您又不会游泳,快上来吧!」
几分钟后,我玩够,把杆子仍在地上,转身跳进了湖里。
太监把我和陈锦年救上来的时候,陆禾泽满脸不爽的坐在我的榻上。
「阿笙,你何苦来哉。锦年不过心性小了些,对你有所顶撞,你也要包容她,毕竟你贵为皇后,要贤惠宽容。」
我挣扎着起身,他未曾扶我。我落下两行泪,猛的扑倒他怀里。
他身体一怔,我哽咽着:「禾泽,你可知我是为救锦年才掉下水的。」
我感受到他的手抚摸我的后背,他的心跳在加速。
「阿笙,孤错怪你了。」
我趴在他怀里闷声说道:「禾泽,让江夏回来伺
候我吧。」
他没接我的话,似乎是在思考。
阿姐的过往,似乎在宫里被抹杀了,只剩下一个名头。
所有服侍过她的人,只剩下江夏。一个傻子,知道什么呢?
「我想吃她做的糕点了。」
陆禾泽轻启朱唇:「好。」
「阿笙想要什么我都给。」
04
江夏来到我宫里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只是眨着眼睛看着我。
玲儿温柔地告诉她别怕。
「江夏,还不快拜见皇后娘娘。」
江夏还是看着我,仿佛要在我身上盯出一个洞。我也不急,任由她看。
半晌,她突然哭着开口:「你不是皇后娘娘!呜呜呜呜,皇后娘娘死了,你是假的!假的!」
玲儿大声呵斥她:「住嘴!皇后娘娘凤体安康,不可胡言乱语!」
我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江夏被玲儿吓的止住了哭泣,我走到她面前:「本宫如何不是皇后?皇后是什么样?」
她指着我的耳朵:「皇后娘娘没有耳洞。」
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耳环,笑了出来。
的确,阿姐征战沙场,觉着耳坠钗环实在碍事。
一个傻子尚且能分辨我与阿姐,有些人,连傻子也不如。
但我不相信陆禾泽会心软的放过一个傻子。
江夏背后到底是谁呢?
入夜,陆禾泽照常来了椒房殿。落水已经一周了,陆禾泽只去看了陈锦年一次,之后日日宿在我这。
他把我搂在怀里:「阿笙,明日国师回朝,孤在登月楼设宴款待。」
我点点头等待他的下文。
他挑起我的发丝在鼻下闻了闻:「国师游历归来得了一张古方,可助孤绵延益寿。」
我朝他行了一礼:「恭贺陛下。」
下一秒,我的下巴被捏起,对上陆禾泽充满算计的眼眸:「阿笙,此方需要鲜血为引。」
我心下了然,日日宠幸我不说,连江夏都给我了,
原来是在这等我。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一往深情的望着他:「臣妾愿意以血入药。」
他笑得爽朗,将我搂在怀里。
直觉告诉我,阿姐的死,是一盘大棋。
第二日,我见到了陈霖。
什么狗屁国师,不过是昔日受我阿姐恩惠的乞丐罢了。
以为改名换姓就能抹去自己是个杂碎的事实了?
当年他向我阿姐示爱被拒绝后起了歹心,想要迷晕我阿姐强要了她。要不是那天我偷了阿布的领牌害怕,去找阿姐帮忙发现不对劲,我阿姐就完了。
我和阿布把他吊起来打,阿姐作了农夫,心寒的要命,但还是心软留他一命,只叫把他赶了出去。
听说他后来找了个老道士拜师去了,倒是有些手腕,一路成了国师。
他衣冠道袍,笑盈盈冲我行礼。
「拜见皇后娘娘。」
我笑的轻蔑:「国师好本事,能得陛下青睐。」
他依然笑得明媚:「娘娘过奖了,臣不过是悉心钻研了一些古方罢了。」
陆禾泽拉起我的手,入了宴席。
这顿饭吃得有意思。
先是陈霖讲了自己游历的趣事,引出天象大吉,后陆禾泽请他占卜,他起卦,大喜。
「恭喜陛下!」
陆禾泽放下酒杯:「国师,喜从何来啊!」
陈霖看向他:「后宫有喜,陛下可得一子。」
陈锦年这时缓缓起身行礼:「陛下,臣妾已有三月身孕。」
陆禾泽先是一愣,然后大笑:「好啊!好!这是大喜事!」
「国师三月前游历时就说国运昌盛,如今看来,此言不虚!」
陆禾泽高兴的喝了许多酒,说等陈锦年诞下皇子就晋封皇贵妃。
我说陈锦年最近怎么这么安静,原来如此。
入夜,陆禾泽自然是去了她宫里。
玲儿刚吹了灯服侍我躺下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看着玲儿晕倒在我面前。
陈霖这个狗东西。
「明月,好久不见。」
我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他朝我走过来,坐在床边:「你怎么还是这般刁蛮,连话都不理,和当初把我赶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也知道你是被赶出去,一个破乞丐,妄图觊觎我阿姐。」
他笑得风流。
我想不明白,这么一个样貌堂堂的人为什么非要做臭狗屎呢?让人恶心。
「没关系,你现在可以看不起我,可等下你或许会求我呢。」
我笑道:「求你?你倒是说说看,我如何会求你?」
「你不想知道你阿姐是怎么死的?」
我立刻冷下脸,掐住他的喉咙:「你知道什么」
「明月,你把我掐死了,就没人告诉你真相了。」
我松开手:「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色眯眯的在我身上打转:「我如今才发现,你和阿笙竟如此相似。」
「当初我求娶她被侮辱,后来她成了皇后我让她从了我,她竟然想杀了我。」
「不如,你替你姐姐跟了我,我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告诉你。」
说着,他的手就摸上了我的脸。
我心下了然,反握着他的手,沉默片刻,眼里含泪,抬头问他:「真的?你知道阿姐对我多重要的。」
他面露喜色,显然没想到我答应的这么快:「真的,你跟了我,我会告诉你的。」
我流下一行泪,然后柔声细语让他把玲儿抬到别的房间。
「霖哥哥,我喜欢刺激一点。」
说完,我拿出一条锁链,将他大字型的绑在床上。
「哈哈哈,看来阿笙对你的确重要,能让一国之母,胡克汗的嫡女如此伺候我,当日之耻,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我伸手解开他的外袍,然后缓缓拉开被子。
他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惊恐地看着我。
让我伺候一个杂碎?做梦。
我把匕首抵在他脖子上,玩味地看着他。
他慌了神:「你敢杀我?!皇帝现在需要我,你杀了我自然没好果子吃!」
我把匕首缓缓下移,锋利的刀尖顺着他的内衬划过他的胸膛、腰窝,最后,停在耸立之处。
「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嗯?」
「这匕首是阿姐进宫前赠与我的,它陪阿姐征战四方,如今用在你身上,真是折辱它了。」
「不过,你若回答我几个问题,答的好了,我或许心软可以放你一马!」
我拿着匕首不断厮磨,陈霖已经两腿抖动了:「你!你岂敢!」
「那你就看看我敢不敢!」
我高高举起匕首在目光狠戾地落于那物件旁,差之毫厘。
他尖叫出了声,大喊着:「我说!我说!」
我笑了出来:「瞧你,竟吓尿了。怂包。」
陈霖喘着气,头上全是汗。
我用匕首挑起他的下巴:「我问你,我阿姐如何死的。」
「是,是陈锦年,对,就是她!」
他咽了口口水:「她想当皇后,但陆禾泽执意立阿笙当皇后,她心思歹毒,害你姐姐流产,告诉阿笙那个孩子是阿笙克死的。」
我眯起眼睛:「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我拿起匕首晃了晃,他变了脸色:「我,我与她欢好。」
我沉思片刻,许多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
后宫里没有一个孩子,我阿姐的孩子掉了,陆禾泽的补药,陈锦年的怀孕……!
「是你的那些古方,让陆禾泽不能怀孕!」
他看着我,突然就笑了起来:「明月,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但也不完全是我,他本就患有顽疾,我只不过是添了一把柴而已。」
我疑惑:「那我阿姐是如何有身孕的?」
陈霖舔了舔嘴巴:「这是意外,连陆禾泽都没想到。」
「所以,他怀疑我姐姐与人苟且?借陈锦年的手料理了我姐姐?」
他没说话,我把匕首又扎在他腿旁:「说!」
「是!是是是!他听了你阿姐的血可壮阳!在你阿姐流产之后把她吊在房梁上,割破手腕,放干了血,做成了药丸!」
我呆愣在原地。
只是为了所谓的壮阳和一张古方,活活的把我阿姐放干了血!
好,哈哈哈,好得很。
我目光狠厉的看向陈霖:「江夏也是陈锦年安排的吧,为了在阿姐的饮食里动手脚。」
陈霖使劲点点头,嘴里不停的说着是她是她。
我盯着他许久,然后起身拿起梳头的桂花油,沿着他身体的轮廓淋在他四周。
在他困惑的眼神中,我举起火烛。
「胡明月!你干什么!你想知道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答应放了我的!」
我光着脚踩在地上,嘴角噙住笑意:「我不相信阿姐的死你没参与,陆禾泽贯会借刀杀人。当初起兵怕不是为了陈锦年,而是你撺掇的吧。为着所谓的子嗣。」
我朝他走近了些:「不告诉陛下他有生育之能,拿出古方求娶阿姐,再污蔑我阿姐与人苟且,致我阿姐于死地,致陛下于无嗣,再与陈锦年暗通款曲,既报复了我阿姐,又把这天朝的江山唾手可得。」
「国师大人,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但国师大人,你怎么改不掉好色呢?」
陈霖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看着我:「贱人!娼
妇!你若现在放了我,来日我登上王座或许会饶你一命!」
看着他的表情,我好不畅快,于是我思索片刻笑着开口:「这可不行,我本想饶你一命,但为了这个或许,你还是去死吧。」
为了一己私欲,毁了我阿姐清白的一生。
怎么不该死呢。
我拿起一块布,堵在陈霖嘴里,又拿起匕首,在陈霖惊恐地呜咽中落在他的身下。
「国师,好走啊。」
他抖动着,青筋暴起。我拿起火烛点燃了桂花油,然后坐在床边,淡淡的看着他。
阿姐,这是第一个。
我让他下去给你赔罪。
05
椒房殿失火了。
陆禾泽和陈锦年赶来时,我正被宫人围着。
他急切的问我可有伤到哪里,我呆呆的看着他,脸被烟熏的不成样子,肩膀和后背是一大片烫伤。
他把我拥在怀里,我突然放声大哭:「禾泽!禾泽你来了....呜呜呜呜.....」
「我来了阿笙,不怕啊。」
余光里,我看见陈锦年的脸色变了又变。
陆禾泽大声呵斥宫人:「椒房殿最是妥当,如何会失火!」
没人敢说话。
我扶在他肩头:「禾泽,是,是国师……他,醉酒闯了进来,嘴里嚷嚷着什么,玲儿被他打晕,我奋力抵抗,撞倒了一片灯烛.....」
说到这,我哽咽着停下,又哭了起来。
陆禾泽沉着脸,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但谁能解释国师半夜来我房里呢?
于是我放声大哭:「陛下,臣妾不如死了算了!本以为能与陛下与从前一样,可,可国师竟如此折辱我。」
说着,我就拔下簪子要自尽。
但我怎么会真的傻到刺死自己呢,陆禾泽也不会让我死,我的血,可还有用呢。
果然,他一把夺下我的簪子扔在地上。
「胡说!什么死不死的!这件事情朕自会查明!」
我哭着点点头,依偎在他怀里。
陈锦年的表情可就很好看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姹紫嫣红,百花齐放。
我冲她开口:「妹妹还怀着身孕呢,更深露重又受此惊吓,怕是魂都没了。快回去吧!」
陈锦年捏着帕子,眼神里遮不住的愤怒与悲伤:「是,多谢姐姐关心,妹妹这就回去。」
我搬去了坤宁殿。
陆禾泽赏了我好些祛疤的药,嘱咐我一定不要留疤。
真是个棒槌,不用他说我也知道。
他把我宫里的人全都带走审问,但无奈,没有一个人知道当晚的情况。
除了被他吓哭的江夏。
江夏一进去,陆禾泽就开始吓唬她。
先问了当晚在干什么,有没有看见人。
江夏答的支支吾吾,陆禾泽一拍桌子,她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是,是国师!他,他闯了进来!我,门外,我不动!娘娘,娘娘摔倒!」
「失火!呜呜呜呜,好大的火!」
「娘娘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江夏要帮我,但傻子的话是不会骗人的。
陆禾泽以偷盗宫物为由草草了事,陈霖就好像和我阿姐一样,突然间在宫里销声匿迹了。
陆禾泽当真是自私。
他有了子嗣,拿到了古方,就不需要陈霖了。
死就死了,一切于他无用的,没有了价值的东西都会被弃如敝履。
例如,我阿姐。
自陈霖死已经半年,陈锦年在她宫里安心养胎,被冷落了许久。
而我盛宠不衰。
不为别的,只因我每月都主动向陆禾泽献上药引。
陈霖虽死,但他寻得的古方陆禾泽日日都喝,再辅以药引,更是入木三分。
但陈霖一心想要篡位,又怎么会真的看着陆禾泽日渐强壮呢?
不过是借着壮阳之名,掏空他罢了。
说到这,我深有感触。
陆禾泽,的确不太行了。
炎热的夏天,他竟不用冰,甚至还觉得有些虚冷。
所以他更加夸张的喝补药,从每日一次,增加到每日两次。
每次结束后他都捏着我的下巴问我:「阿笙,如何。」
我娇羞的躺在他怀里:「陛下更胜往日呢。」
谁还没装过呢。
但接下来,陆禾泽索要药引的量更大了,我有些撑不住了。
等必须尽快下手了,不能等熬死他了。不然他还没死,我已命不久矣了。
我服下从胡克汗带来的毒草,让毒深入到血液之中,服毒者不会立刻死去而是会在半年后溃烂而死。
陆禾泽以我血入药,自然也会中毒,再加上方子的烈性,双管齐下,必定命不久矣。
可我没想
到,就在我要吃下毒草的时候,陈锦年求到了我头上。
她的孩子不动了。
这个孩子已经八个月,太医束手无策,她哭着喊着,已然疯魔。
陆禾泽抱着她,双目通红。
她猛然抬头喊出了我的名字,陆禾泽宣我去了长春殿。
陈锦年跪在地上拼命的给我磕头,求我救救她的孩子。
我看着她额头渗出的鲜血,她大着的肚子,忽然好像看见了我阿姐无声的哭着求她放过肚子里孩子的样子。
陆禾泽可能也想起来了,所以他看着我一言不发,也不去扶陈锦年。
陈锦年的孩子刚胎停半柱香,回升秘术自然是救的了。
但我在等。
等着看陆禾泽会不会求我,会不会为他这个孩子开口。
又是半柱香。
陈锦年已然破相,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与泪水混在一起。
嘴里仍然不停的喊着:「求皇后娘娘开恩!求皇后娘娘开恩!」
陆禾泽没有开口。
但我看不下去了。
「来人,把本宫的玉刀、玉盘拿来,这里除了玲儿都退下!」
我比不过陆禾泽的狠心。
虽然陈锦年该死,但祸不及子女,若是我阿姐,也定会这么做。
陆禾泽意味深长的看着我,随后出了长春殿。
回升秘术需要一天一夜,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救回这个孩子。
出长春殿时,我已再无力气,晕倒在门阶前。
醒来时玲儿哭着说心疼我,问我为什么救她。
我笑笑。
这不是救她,是送她去死。
第二日,我吃下毒草的时候,陈锦年挺着大肚子来谢我,来了十次,我都闭门不见。
两个月后,陈锦年诞下一子,陆禾泽大喜,封她为陈皇贵妃。
晋封礼设在下月初八。
晋封前一天,我去了长春殿。
陈锦年对我行了扣拜大礼。
我拿脚挑起她的脸:「贵妃,不必这么假惺惺的。」
「你我之间,还是敞开了说吧。」
陈锦年抬头,挂着泪痕的脸格外惹人怜爱。
但我不会怜香惜玉。
「娘娘,我....」
「陈锦年,我给你两条路。第一,你自行了断。但这样的话,你和陈霖的丑事我会抖出去,这个孩子定是活不成
的。」
陈锦年额头冒了汗,脸上带着震惊的表情。
我继续开口:「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那你先告诉我,你如何会与陈霖欢好。」
「你如今还能开口,是我给你机会。若等下我没了耐心,你就无路可走了。」
她思索了片刻,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开口。
「他救了我,把我从烟花柳巷救了出来。那时他已经是国师了,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陈锦年咬了咬嘴唇:「但他不要我。他说让我进宫,带着完璧之身去伺候圣上。他给我安排了新的身份,让我和陆禾泽相遇,说我能让国运昌盛,所以我才进了宫。」
我见她字字诚恳,不像是装的,于是继续询问:「你知道陈霖的野心吗?」
她点点头。
「知道。但我愿意去帮他,我的命都是他给的,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笑出了声,蠢货。
「所以你替他杀了我阿姐?」
陈锦年使劲摇了摇头。
「我是嫉妒她,她能让陈霖念念不忘。但我从没想过杀了她,也没想过杀了她的孩子!」
她双目通红,泪流不止的看着我:「我不甘心,为什么她能走近陈霖的心里,而我只能是一个暖床的工具!就连我的第一个孩子都被他无情的打掉!只为让你姐姐肚子里嫡长子成为天降吉星!」
「凭什么!」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你知道陈霖怎么说的吗?他说,是你,觊觎皇后之位故意勾引他,还是你,心思歹毒害我姐姐流产,更是你!杀人诛心,告诉我阿姐以母克子,害她郁郁而终。」
「贵妃娘娘,陈霖他,让我找你算账啊。」
陈锦年瘫坐在地上,一味的说着不,不,不。
我蹲在她面前,捏起她的下巴,目光狠戾。
「那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真相的?除了他,还有谁呢?你或许不知道,他还要我跟了他,说只要我跟了他,就立刻杀了你为我阿姐报仇!」
陈锦年对上我的双眸,我一把丢开她的脸。
她摇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忽而抬头大声的冲我喊叫。
「你骗我!你是想让我恨他,你!噗....」
一口鲜血喷洒在空中。
我笑了出来:「所以,你现在知道自己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了吧?」
「哦对了,他不叫陈霖,叫忠奴
,是一个乞丐。我阿姐救了他,他为表忠心,自己起了这个名字。」
陈锦年已然没了魂魄,呆呆的坐在地上,了无生气。
我就坐在她面前,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半晌,她回过神,爬到我脚边。
「皇后娘娘,是陈霖在江夏的点心里下了药,借我的手端给她,是陈霖告诉她克死了那个孩子。和我无关,我真的不知情,不知道那是什么!」
「您给我一条生路,给这个孩子一条生路,您救了他,一定不会看着他死的对不对!」
我放下茶杯,扒开她的手。
「第二条路,那得看你有没有胆量和忠心了。」
陈锦年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拿出簪子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一条血痕。
我满意的点点头。
「若日后有人疑心这孩子的血统,必会滴血验亲,到那时,一切都晚了。所以...」
陈锦年很上道,立刻接上了我的话。
「所以只要滴血验亲的一方不在了,那就没办法验证了!」
我俯下身:「那就看,是哪一方不在了。」
陈锦年握紧了衣服,毅然决然的给我磕了头。
「请娘娘安心。」
06
陈锦年当皇贵妃的第二个月,哄的陆禾泽大为自信。
他为彰显自己的雄风,决定去秋猎。
我借口身体不适留在了宫里。
这场狗咬狗的好戏,我在场会影响他们发挥。
陈锦年很有手段,拿出了青楼惯用的催情香,一晚上折腾了陆禾泽很多次,据说是连夸带哄的。
所以第二天秋猎刚一开场,陆禾泽在追逐猎物时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这场欲盖弥彰的秋猎,也到此结束。
陆禾泽摔出内伤了。
他骑马骑的飞快,整个人是被甩出去的。
我哭唧唧赶到养心殿的时候,陆禾泽床前跪了一地的太医,陈锦年坐在床边给他喂着汤药。
见我来了几个太医纷纷请安,陈锦年给我递了个眼神,我知道陆禾泽命不久矣了。
他见我来了,虚弱的喊了一声啊笙。
我握住他的手。
「陛下,臣妾前来带了玉盘。」
陆禾泽的眼睛突然放了光,挣扎着起身。
「啊笙,不,明月,孤就知道,你是爱孤的。」
我满眼深情:「
陛下是臣妾的天,是臣妾所要依靠的人,臣妾自当为陛下赴汤蹈火。何况禾泽,我心悦与你。」
陆禾泽屏退左右,只留下我和陈锦年。
来之前,我加大了毒药的剂量,陈霖的方子需要的时间太久,我又无法改动,但回升秘术不一样,我可以随意支配。
只需一天,陆禾泽便可以下床。
陈锦年跑来质问我。
「皇后娘娘,我好不容易谋划这么久,您竟然把他救了回来!」
我欣赏着玲儿刚给我染的蔻丹,缓缓开口:「谁说我在救他?」
「其他的你一概不用管,只需伺候好他就行。」
陈锦年点点头,加大了催情香的量。
毒药与补药交缠着在他身体里蔓延,陈锦年又掏空他的身体。不到一月,陆禾泽便已然快灯尽油枯。
太医依然是跪了一地,我坐在床边。
陆禾泽已经起不来身,面颊消瘦,眼眶凹陷。他朝我伸着手,这次我没握住而是让陈锦年把太医都赶了下去。
「明月,你在帮孤用一次秘术好不好。」
我求之不得。
但,我怎么会轻易的就用给他呢?我得给自己留个后路啊。
「陛下,秘术耗费的是臣妾的心血,每用一次都损伤极大,此次之后臣妾恐时日无多了。臣妾想求陛下给臣妾一个恩典。」
说着,我咳嗽几声,将帕子上的鲜血给他看。
我没骗他,毒药已经深入我骨髓,我的确时日无多。
陆禾泽问我求什么恩典。
我说求一张空白圣旨。
他不答我的话。
我缓缓开口:「陛下,将死之人,其言善也。臣妾一无子嗣,二无兄弟,只想求一个来日死后体面的旨意。」
陆禾泽抬起手,从枕头下拿出玉玺,接过我的空白圣旨盖上了章。
「明月,你很聪明。」
「陛下终于认清我是谁了。」
说完,我开始了最后一次秘术。
一个时辰之后,陆禾泽捂着胸口喊我贱人。
我笑眯眯的问他是不是也是这样骂我啊姐的,他说他要杀了我。
我说门外的侍卫都被陈锦年撤走了,他气的吐了血。
我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缓缓站在床边。
「听说你不能生育?」
陆禾泽死死盯着我:「毒妇,你杀了陈霖。」
我讥讽
的开口:「你知不知道你本来是能生育的,是陈霖,他给你的古方让你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什么胡克汗嫡女的血,都是骗你的。」
「我啊姐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脸憋的通红,还企图挣扎着想要起来。
我轻轻一推,他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倒在床上。
「你真该死啊陆禾泽。我阿姐被你和陈霖放干了血痛苦而死,你却还假惺惺的装作爱她很深的模样,真是恶心至极。」
「你只爱你自己。」
「你还不知道吧,陈霖是个乞丐,一个帝王居然被一个乞丐骗的断子绝孙,真是天大的笑话。」
陆禾泽换了口气,艰难的开口。
「呵,明月,阿笙还不是被放干了血而死的,陈霖没跟你说实话。她呀,咳咳,是先被几个太监伺候一番,然后又受了十几道刑罚才被活活放干了血。」
「哦对了,我害怕她的血放不干,找人看着,凝固了割开,再凝固,再割开,反复了无数遍……哈哈哈哈,咳咳,你见过杀鸡吗?」
我怒目圆睁,掐住他的脖子,他笑着迎上来,我加大了力道,他开始呼吸困难。
陈锦年推门进来的瞬间,我才恢复理智。
差点上了陆禾泽的当。
皇帝入殓时若有伤痕,谁都说不清楚,当初我没直接下毒就是因为怕最后牵扯到族人,陆禾泽的确是想激怒我,拉我陪葬。
我拍了拍陈锦年,示意她退下。
而她转身时的一抹可惜正入我眼。
陆禾泽骂着我们,我给了他一巴掌。
「贱奴,你折辱我阿姐,若不是怕连累全族,我定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去。」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还有一个时辰,你就会上路了。至于怎么,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窒息而亡,或许是痛苦而死,总之,你要慢慢等着。」
「陛下,好走啊。
我找了快布堵住了他的嘴,不想听他说一些污糟话。
他从最开始的挣扎,变成了呜咽,最后床上传来难闻的味道。
他失禁了。
几分钟之后,床上没了动静。
我站立良久,走到他床前把布从他嘴里拿出来,合上他的下巴和眼睛。
阿姐,这是第二个。
陈锦年推开门,我冲她点点头。
一刻钟之后,国丧天下皆知。
我站在养心殿前,感受着阳光打在身上的暖意,陈锦年站在我身后缓缓开口。
「恭喜娘娘,心想事成。」
我回头看着她,突然笑出了声。
下一秒,她满脸震惊的应声倒在血泊之中,手还死死的抓住我捅在她腹部的匕首丙。
她倒下时,袖子里一把袖珍短剑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蹲在她面前,从她手里拿过帕子擦擦手,然后随风扬开。
「我本想留你一条生路,但我杀了陈霖,你又是个为了爱情不要脑子的人,那你儿子当了皇帝,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要怪,就怪你不懂喜怒不形于色吧。」
陈锦年睁着大眼睛看着我,死的不甘心又不敢相信。
我随手招来侍卫。
「陈皇贵妃毒害皇上,又想谋害皇后,我已就地正法。去申报宗人府,革除名册,拉去乱葬岗。另外,元忠是其同党,就地正法。」
阿姐,这是第三个。
还差一个。
我拿了空诏书,拟了圣旨。
将陈锦年之子陆呦铭放在阿姐名下,尊阿姐为圣母皇太后。且,皇族世家永不能求娶胡克汗嫡女,违者,斩。
07
陆呦铭登基了。
襁褓小儿无法治国理政,于是我垂帘听政。
照顾襁褓婴儿实在不容易。
陆呦铭一岁时生了大病,差点活不活下来,我无能为力,只能日夜祈祷,不眠不休的守了他三夜。
他一岁半时,追在我身后喊我母后,有时腿脚不利索会磕在地上,嚎啕大哭。江夏就做好吃的点心哄他开心。
江夏真的是个傻子。
但有的时候,傻子才是最清楚明白的。
比正常人还能分得清是非善恶。
陆呦铭和他父亲母亲都不一样。
他会为落花而伤神,会为鸟兽而惋惜,会给宫里的每一个兔子和猫狗起名字。
五岁那年,照顾他的宫女半夜忘记关窗害他受了风寒,咳了大半个月。
我气的要命,说要杖责二十。
他从床上爬起来,跪在我面前说是他自己半夜偷偷打开的。
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会是个好皇帝。
陆呦铭十岁之前,我都在寻找各种能够延缓毒药发作的方法。
但我已经油尽灯枯了。
我苟延残喘了十年, 陆呦铭已经贯通古今,明辨是非。
也开始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挑拨我们的关系,把陈年旧事说给他听。
他红着眼眶来找我, 问我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忍欺骗他,便点点头。
我告诉他,他已经是帝王,若要报杀母之仇,便来吧。
他把自己关在养心殿一天一夜, 出来时跪在我宫门口,手呈一段青丝, 大声的喊着。
「儿不该听信谗言, 质问母后,今替生母请罪,割发代首,恳请母后原谅!」
我潸然泪下,把他扶起。
从此再没人敢胡言乱语。
陆呦铭十岁这年的年关, 我倒下了。
他跪在我的床前说自己不孝,不能替我分担痛苦。
我摸着他的脑袋说他是个好孩子。
我活了大半辈子, 没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
复仇, 杀人, 玩弄心计, 最后竟然是仇人的儿子与我送终。
真是世事无常。
我闭上眼睛, 听着周围的哭声, 忽然就想到阿姐去世那天。
那天太监来宣旨, 我也哭的和他们一样。
人都说死的时候会看见最想思念的人。
这倒是真的。
模糊中我听见阿姐在呼唤我, 她说她一个人在深宫里好害怕, 说让我努力活下去。
但阿姐, 我答应过你, 还剩下最后一个。
我不能食言。
第四个, 就是我。
所以阿姐,
别怕。
我来陪你了。
—完—
作者署名:出门带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