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祝闻璟是一代国师,而我只是被他篡改命运的牺牲品。
重生后,我听闻受伤苏醒的将军公子如同之前一样。
靠着「未卜先知」的能力大杀四方。
他说:「祖宗之法不可变,你一介女子岂可染指朝堂?」
我经过深思熟虑,微微一笑:「指染算什么?」
「取而代之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1
战鼓擂擂,横尸遍野。
弓弩箭雨自四面八方而来。
我被射穿了身体——
「殿下,浮生回来了。」如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然惊醒,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浮生见我来到大厅:「殿下万福!」
我上前:「你回来了,一切可还顺利?」
「一切安好,这是云城传来的最新战报。」
先前平淡无奇的定国将军公子祝闻璟,在前线被敌军射中了左肩,昏迷数日。
他醒来时,光芒乍现,聪慧卓绝。
靠着「未卜先知」的能力屡次为其父出谋划策,大杀四方。
我知道,是他来了!
上一世,他自千年之后穿越而来,知道所有人和事情的结局,成为一代国师。
而我,只因初次见面叫错了名字,就被他怀恨在心,篡改命运,成了他自证实力的牺牲品。
最后落了个武功尽废,众叛亲离,埋骨他乡的下场!
如今重来一遭,我定要拿回自己该有的命运!
「我们的人先不动,继续跟进,等这场仗结束了再说。」
我道:「你辛苦了,先退下吧!」
我本是大启最有权势的长公主卫明华。
却在皇兄上位时急流勇退,收敛锋芒,成了如今的闲散人员。
前些日子,我本在云游四海,却被一旨诏书召回了京。
原因无他,我要被送去和亲。
美其名曰是结两国友好,为百姓谋福。
实则是大启要进贡给百越的备选之物。
云城这场仗已经持续了半年,朝中无人看好。
皇兄自己也做好了吃败仗的准备。
割地赔款,送美人。
向来如此。
不过目前言之过早,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和如梦稍作装扮,便来到京郊。
「殿下,我们
已经在此守了一个时辰了,那人是不是选了别的路?」如梦略显焦急。
我负手而立:「莫急,该来的总会来。」
倏尔,一辆马车缓缓映入眼帘。
来了!
马车即将步入官道时。
变故突生,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
车内的女子已被他们剑指螓首。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如梦飞身而起,迅速解决了他们。
「苏某,多谢贵人相救!」
女子施了文礼:「敢问贵人尊姓大名?」
「卫氏,明华。」
「原来是公主殿下,若他日幸得青云,扶颖定当涌泉相报。」
「涌泉相报就不必了。此次参与科举,若能够扶摇而上,苏小姐记得来时路便可!」
「初心易得,始终却难守,扶颖定会谨记。」
给了她足够的盘缠后,我道:「待你春风得意之时,再来公主府偿还就是。」
「多谢公主。」
望着她女扮男装远去的背影。
如梦面带疑惑:「这女子与您无亲无故,也并非我们的线人,殿下为何要救?」
「她是随州知府被赶出门的嫡女。在这浑浊的世间,可是一股清流呐!」我感慨道。
「可如今的朝堂早已不复清明,与其让她参加科考,殿下为何不直接收了她?」
「因为她有更广阔的天地!」
我永远都忘不了前世那一幕——
敌军压境,百官弃城。
只有那女子端坐在轮椅上,以一己之力唤醒大军意志,奋起抵抗,强行为大启续命七十年。
最后她自己被射穿了胸膛,血染白衣,嘴里还念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就是如此英才,却因早年赶赴京城参与科考的路上,被府中姨娘雇来的杀手毁了全身筋脉,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而后,成了内阁首辅身边的谋士。
这一世,我只希望她能够鸿鹄展翅!
我前脚刚到府中,后脚便有仆从来报:「殿下,兵部尚书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让他进来吧!」
如梦沏好茶后,便下去了。
「几月未见,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容华无双。」尚书踌躇不前。
我道:「大人,不妨有话直说。」
「臣恳请殿下,救我大启万千子
民!」
他忽然跪倒在地:「昨夜陛下收到密报,宣州水患过后,瘟疫横行,染病者无数,不日将有难民入京。」
为了避免其他州郡遭殃,太傅谏言全部焚烧,阻隔病源。
皇帝也同意了,已派遣玄甲军前去围剿。
且他给当地郡守下了密令,以「除匪患,安各州」的名义处理其他染病者。
「不出几日,宣州全城二十万百姓将被当成土匪和叛军烧死。臣如今已是无力回天,所以才来跪求公主殿下呐!」
「倒是个忠心的。」
我赞赏道:「只是本宫如今已无权无势,闲散人员一个,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大人还是莫要将如此大任推在我身上了。」
「臣深知如今的朝堂已不复此前,让殿下失望至极。藏拙是您的选择,可手无寸铁的稚子何辜?还请殿下施恩呐!」
「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要本宫手里的铁羽飞骑罢了。」
我拧眉:「借你便是!」
我将令牌给了他,并嘱咐道:「记得以兵部的名义出兵,不要牵扯到公主府。若玄甲军有不服从者,只管先斩后奏!」
他立即会意:「此事与公主府无关,是兵部所为。」
「殿下仁义,臣替万民敬谢。待他日保百姓平安,定会归还!」
好一个虚情假意,宅心仁厚的皇兄!
无非是摸准了兵部尚书会来找我。
想借兵部之手得到铁羽飞骑,简直是痴人说梦!
看来还得亲自去一趟中州才行!
安排好府中一切事宜,我和如梦踏上了前往中州的路。
一路饿殍遍野,生灵涂炭。
到达中州那日,才发觉宣州的瘟疫俨然蔓延至中州地界。
街上的男女老少紧紧缩成一团,眼中早已是麻木和无望共存,无悲无喜。
周遭一片寂静,仿若死城一般。
我边走边思量对策,直到离郡守府不远的地方,才出现了走动着的人影。
「听说早上又有一批人从难民所被抬出来了,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老天爷啊,让我死吧,死了清净。」
「郡守府在建什么大工程,还给工钱呢,每日一结,就在后山那边的风平原上,马上要竣工了,你们不去我去了啊……」
……
听到百姓的传言,我百感交集。
「如梦,你先去后山瞧瞧。」
我们兵分两路。
我去了郡守府,她去风平原。
郡守去了后山督建工程,招待我的是他夫人。
她沏上茶:「殿下此次前来,可是朝堂又有密令?」
「本宫只是路过,过几日便要去赣州,夫人不必多想。」
再见无密令,她倒是松了口气,慢慢放下戒备。
2
「可怜我那夫君,已有好几日未回家了,每接一次密令便要愁苦一夜。」
夫人看着我感慨道:「果然是明媚无双的女子惹人喜爱,我那娇娇要是在身边,该多好啊!」
「令爱可是出远门了?」
「她……她被人害死了。」
提起伤心事,夫人啜泣不已:「半月前京中来了一位大人物,从他走后,我夫君便闭门不出。没过几日出来后就……」
「夫人不可胡言!」
匆忙赶来的郡守打断了她的话:「公主光临寒舍,陈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先帝曾赋予本宫先斩后奏的权力,郡守莫不是信不过本宫?」
我继续说道:「若是大人觉得权势比令爱的性命还重要,那便当本宫从未说过这话。」
我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再说。
就在所有人以为不会开口之际,他神情肃穆,面露难色:「是当今定国将军府的人找了微臣,说要用宣、中、赣三州同百越交换玛瑙和晶石。只需臣配合打开城门便可,但事关万千百姓的生死,臣并未答应。」
我怒道:「好一个定国将军府!」
竟敢卖国求荣!
总有一日,我要让它不复存在!
「过了几日,臣的娇娇便失踪了,被找到时已经香消玉殒……」
他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紧接着,陛下便传来密令,说要将宣州全城的人以匪患的名义处死。而我中州地界染病的百姓,以活埋为主。」
密令在侧,又有定国将军府威胁。
「臣别无它法,只能以风平原修建工程埋人的损招为由,拖住监工,能拖一日是一日,希望做工的百姓能将信息传出去。」
我问:「你可有求救过朝廷其他人?」
「臣送出去的消息都被拦截了!」
我起身道:「工程该建的继续建,不要让对方发现端倪。先将难民以及染病的人分开安顿好,控制疫病蔓延的速度。明日一早我们去瞧瞧!」
夜晚,如梦回来后得到
的讯息与郡守说的所差无几。
风平原的确是三方势力在盯着。
而玄甲军和铁羽飞骑尚被耽搁在了宣州。
听说此刻宣州已经乱起来了。
翌日一早,我们一同去了风平原。
可眼下的情景不容乐观:
「快点,快点!就你这速度,莫不是为了拿工钱?本大爷可不养闲人。」
那监工边说边拿着鞭子抽人:「叫你们不好好干活,这工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放肆!」郡守前去阻拦。
「你才放肆呢!不过是个郡守而已,我可是陛下派来的监工,谁敢动我?」
他一开口,周围顿时鸦雀无声:「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原来就叫了两个小娘儿们当帮手,你这郡守莫不是老糊涂了?」
我轻笑道:「陛下的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呐!」
「你是何……人?」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
胸膛突然鲜血四溅,死不瞑目。
我慢慢抽出剑:「能死在天子剑下,是你的荣幸!」
先帝赐予的天子剑。
下杀逆臣,上杀昏君。
今日是抬举了他。
「本宫不管你们来自何方,也不管你们是谁的人。今日若敢在此欺压百姓,他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
尚在做工的百姓全场跪地,直呼千岁。
墓场当然是要继续建的,至于最后里面埋的是谁,则另当别论。
监工一死,有人已经蠢蠢欲动,准备向京中传消息。
却不料,被我拦截了。
我先是让如梦给京中传了假消息
而后又设计让皇帝和定国将军两方剩余的势力为这个工程自相残杀。
最后兵部的人坐收渔翁之利。
墓场建成后,我让兵部挑了一处最远的,将其他两方人马的尸体埋了进去。
一切仿佛不曾出现过。
几日后,我和郡守开始着力控制灾情。
然而,疫病蔓延的速度超乎所有人想象。
一夜之间,全城多了一半染病的人。
在郡守的命令下,中州多半大夫聚集在此,可还是束手无策。
疫病反反复复,服过解药的人刚有起色时又会出现新一轮症状。
染病者疼痛难忍,浑身无力,食欲下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圈。
若再
这样下去,中州即将沦陷。
我终究坐立不住,问道:「若有人以身试药,可会加快速度?」
「这是自然。若有人试药,臣等便有了具体观察的事例,探究起来自会简单许多。」大夫开口。
「好,本宫下午给你们答复。」
屋内的气氛压抑至极,我只想出来透气,不知不觉,竟到了城门上。
不料,郡守也跟来了。
「殿下,您不会是想亲自试药吧?」
郡守猜到我的用意:「臣愿意试药,中州其他人也愿意,还望殿下三思!」
「郡守看到她们了吗?」
城门下方,一家四口正在赶往集市上,匍匐前进。
年轻妇女背着一袋子农作物,手上还牵着一个孩童。而旁边的老人拄着拐杖,背上的孩子尚在襁褓。
「她们的丈夫,儿子,父亲或许在边关捍卫着大启的领土,或许已经为朝廷,为江山社稷拼了命。」
我继续道说:「郡守可有想过,当这些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拼命保护着其他城的百姓时,自己的妻子,父母,孩子,又有谁来保护呢?」
「公主殿下宅心仁厚!」
压住内心的伤感,我道:「郡守,我不敢自诩为仁厚之辈。」
「我只知道,王侯将相的命是命,百姓的命,也是命!若能够用我一人之命,换来无数个家庭的存活,那这笔交易是划算的!」
郡守似乎被深深的震撼到了:「若是当今陛下也有如此胸襟,心存百姓,何愁我大启百年基业无法长存啊!」
我们回到郡守府后,其他人都在等待。
「本宫来试药,若有任何不测,皆与他人无关!」
我安排了后续事宜:「郡守大人要时刻注意难民动向,防止生乱。」
大夫们见我心意已决,只能战战兢兢给我吃了众多草药。
药效瞬间发作。
我全身疼痛难忍,时而如火般炽热,时而如冰雪包围。
历经三天三夜,犹如炼狱。
再次睁眼时,万籁俱寂,犹如新生。
「成功了,殿下成功了……」
听到大夫们的欢呼声,我知道中州百姓有救了!
果然,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之下,继续染病的人越来越少,康复者逐渐增多。
随着染病的人慢慢好起来,沉浸在悲伤和绝望里的灵魂有了希望,死城也终于恢复了人气。
此刻,之前的工程可以派上用场了。
我让郡守做了主,给难民重新登记,按每家户籍来分,那些空地成了百姓新建的家园。
适逢宣州传来消息:铁羽飞骑杀了玄甲军首领。
帝闻之,龙颜大怒。
我该回京了。
3
今日,艳阳高照。
我坐在马背上,渐行渐远。
看着百姓拿出他们仅有的蔬菜或食物送行的场面,我内心无比欣慰。
中州郡守更是直呼道:「往后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大抵就是如此吧!
回京后,如今全是祝闻璟的传闻。
传闻他受伤苏醒后,以自创的九曲回廊阵击败了向来阴险狡诈的百越大军。
传闻他骁勇善战,善于谋略……
我不予理会,径直向皇宫走去。
今日皇兄在宫中设了宴,宣旨的太监半路上就将我拦截了。
宴会上云衫侍女,频倾美酒,一片祥和。
「朕代替万民敬祝将军一杯!」
皇兄端着酒杯起身,其他官员后妃也跟着起来:「此次大战百越,定国将军用兵如神,祝公子更是少年英才,今日当普天同庆,与民同乐!」
祝将军出列:「陛下谬赞,臣父子二人愧不敢当!」
「将军可有想要的封赏?」皇兄问道。
「为国效力,理所应当!」
他躬身,谦卑道:「此次能够险胜百越,全凭犬子出谋划策,臣不敢居功。」
皇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祝公子可有想要的?」
「臣别无所求,只是有件事,还需要陛下定夺!」
祝闻璟一袭白衣,目光落在周围的女子身上,怜悯与不屑相交。
「此次战役百越虽败,但同我朝议和的诚意尚足。其皇子更是愿出五城求娶我大启娇女,还请陛下定夺。」
此言一出,坐落的男女各自悲喜交加。
皇帝和朝臣是大喜过望。
而悲的,自然是王公大臣的女儿们。
她们低着头,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远离故土的命运。
「皇妹,你作何看法?」皇兄突然点到我。
一时间,所有目光朝我袭来。
或怜悯,或嘲弄,或其他。
「后宫虽不得干政,但皇兄既然问起了,那本
宫就浅谈一二。」
我道:「自古以来,两军交战,成败得失各有定数。但唯一不变的定律是:只有战败国向战胜国朝贡的道理。要么割地赔款,要么以联姻的方式俯首称臣。」
「本宫还未见过战胜国向战败国送女子和亲的,这无异于倒行逆施!」
「公主此言差矣,两国邦交,岂能以个人情感去衡量?」
祝闻璟闻声而动:「百越此次诚意十足,这五座城若是到手,大启疆域必将扩充至先帝在位时期的两倍。」
「功在当下,利于万世,于我大启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皇兄眸中闪过憧憬,似乎在想象着疆域扩充的情景。
朝臣们也纷纷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百越作为战败国,竟以五城聘礼来代替朝贡。」
我侧身相问:「各位可有想过,这五城是好是坏?是真是假?即便是真,若是空城或荒芜之地,大启子民迁移过去该浪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见他们不言,我继续道:「百越人向来奸诈狡猾,大启过去和亲的女子必定是宗亲王室之女。若他们趁着各位还沉浸在得到五城的喜悦中不可自拔之际反身重来。」
「他们有了人质倒是小事,可若是此人胆敢叛国,诸位可曾想过后果?」
这无异于让百越空手套白狼。
只有弯了的脊梁才会同意此等交易!
「公主只是站在女子的角度去衡量此事,且方才分析的利弊虽然精彩,却都是假设,并非眼下真实发生的。」
祝闻璟又出声,神情倨傲道:「百越再如何狡猾,我们父子既然能打败他们一次,就有第二次和无数次。」
「男子建功立业,当不破不立,岂是后宅女子能懂的?若连试一试的魄力和勇气都没有,安能让四海称夷,扬我大启百年国威?」
初次听到这话时,或许我会气愤,会觉得不公平。
但是时隔一世,我竟能释怀。
我深知,他对女子的偏见从来不止这些。
这位所谓的少年英才,一向都是以自我为中心。
在他的思想里,只有男子才配得上建功立业,而女子只是供男人取乐的菟丝花。
「有志向和魄力是好事,但是诸位莫忘了大启与他国之间的差距。若是不顾一切往前冲,无异于莽夫行为。」
我反问:「祝公子口口声声说本宫站在女子的角度看待问题。却不知,阴阳相合,万事万物都讲
究和谐。」
男子果敢,有野心和魄力。
女子细腻,似水润万物,刚柔并济。
无非是各自的领域不一罢了。
他眸中阴冷幽光一闪而逝,又说道:「在场的诸位大多是男子,大家可以评评理,和亲一事对于我朝的利弊。」
「臣相信,陛下自会作出决断的!」
我轻笑:「祝公子既有如此胸襟,莫不如改日自荐枕席,让百越公主们赠予五座城池的聘礼来娶你。毕竟功在当代,利于万世!」
「想必定国将军府也定会荣宠不衰,大启后世子孙必会感激你身怀大义!」
「明华公主,慎言!」
上方地端坐的太后突然呵斥道:「你既是一国公主,自当高贵典雅,恪守皇族礼仪。怎得今日竟与祝公子逞起口舌之快了?」
「太后高抬。本宫自小跟在先皇身边,散漫惯了,当不起什么高贵典雅!」
「至于与祝公子之言,不过是看法不合,就事论事罢了,何来的口舌之快?」
我只是收敛锋芒,又不是死了!
前世对他们守礼忍让,可最后换来的是无数次残忍算计!
这一次,嚣张一点又何妨?
太后被气得直瞪眼,怨毒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刺穿。
「都给朕停下!」
皇兄道:「今日是定国将军父子的庆功宴,大家莫要伤了和气。至于和亲一事,前朝自会讨论,朕亦会定夺。」
宴会结束后,和亲之事还是传开了。
而我被皇兄单独叫到了太极殿。
我率先打破沉默:「皇兄若是有事就直说!」
「明华,你从小就是朕看着长大的。兄弟姐妹当中,也只有你最清楚朕的心思!」
皇帝幽幽道:「无论百越诚服是真是假,无论谁去和亲,百越五城必须归大启。你是先帝嫡女,也不存在叛国一说,当今天下,只有你最合适!」
「若我说不呢?」
一瞬间,剑拔弩张。
4
整个太极殿的温度降了下来。
他沉寂一瞬,面色玩味:「铁羽飞骑的生死,你不会不顾吧?」
果然,他会拿此事来威胁我。
「平乱战役,不小心杀了官员都是常事,何况是一个玄甲军首领?」
我好笑道:「铁羽飞骑素来就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这是先帝的遗诏。陛下莫不是这几年过得太平顺了,忘了此事?」
「卫明华,你别太过分!」
他大袖一挥,茶杯散落,宫人们吓得跪了一地。
「我过分?」
「是谁,在夺嫡之前一口一个贤臣。握权之后却大力诛杀功臣,在庆功宴上杯酒释兵权的?」
「又是谁,在我收敛锋芒,刻意远离朝堂之后还不放心,细作一个接一个地往公主府里塞?」
我冷笑道:「陛下如今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吗?」
这些手段在皇家就是家常便饭,可他没想到我会赤裸裸地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稍显怔愣,而后大怒道:「卫明华,你可知,朕是君,你是臣?!」
我不卑不亢道:「我若是不知,这江山早就易主了!」
他气得大笑,连说了三个「好」。
「卫明华,你果然和父皇一样。一样的高人一等,一样的自命清高!」
我直视着他:「我曾以为,大启有了你,是幸事;以为只要我收敛锋芒,退避朝堂,你就可以安心;但是后来发现,我的退让,只会让你变本加厉!」
你的运筹帷幄,只会针对大启儿郎!
你自以为是的屠刀,只会挥向自己人!
「今日过后,无论陛下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本宫皆会奉陪!」我平静离去。
身后,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翌日一早,兵部尚书因纵容铁羽飞骑杀了玄甲军首领,而被革职查办。
他来找我归还令牌时,尽是无奈:「殿下可要收好了,多少人眼馋得很呐!」
皇帝私下威逼利诱,定国将军虎视眈眈。
于他而言确实是个烫手山芋。
我接过令牌:「尚书此去清闲几日也是极好的,赣州的风景更是不错。」
他立马明白我意有所指:「臣定仔细游山玩水,不负殿下所托。」
兵部尚书离开后,曾经的右侍郎升为新的尚书。
而祝闻璟也因云城战役立了战功,被封为吏部侍郎。
这日,我按照前世的记忆带着如梦出宫游玩,果然碰上了那次「特别」的比武招亲。
阁楼之上,那富家小姐轻纱掩面,观望着招亲进展。
台上对战的两人,一人是皇商次子。
一位是家境贫寒的少年。
「如梦,你说这
女子最终会选择谁?」
或许一般人,定会回答皇商次子。
可如梦曾在江湖上有「天眼」之称,看人的眼光自是不差的。
她回道:「应当是家境贫寒的少年。」
「姑娘此言差矣,世间女子多喜强者,无人不向往高位,无人不喜金银。」
竟是祝闻璟!
他顿了顿道:「这阁楼小姐虽掩面,但方才那皇商次子受伤时的紧张是掩饰不住的,可见她更钟情于富贵人家的少爷。」
在他眼中,天下女子皆拜金。
「本宫一直想问问,祝侍郎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何每次都要对女子评头论足?」
「原来是公主,倒是祝某失敬了。」
嘴上说着失敬,并没见他有多收敛。
「殿下自小生活在皇宫里,生来尊贵,衣食无忧,心性纯粹也是可以理解。」
他稍作停顿,「但外界的女子大多为了博得高位,宁愿一生被困在高墙大院之中,所嫁之人年龄堪比其父,穷人里面抛夫弃子之人更是层出不穷。内宅的夫人们,为了争宠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周围有共同经历的男人们频频点头。
他三言两语,竟将这世间的女子贬得一无是处。
「本宫冒昧问一下,侍郎年龄几何?」
他面露疑惑:「二十又二。」
我又问:「此生见过多少女子?」
「不说万人,也有千人。」
「那便是了,难怪会有如此言论。」
我轻叹一声:「若你曾听过太祖皇后一生马上定乾坤,帝后携手治天下;若曾你见过塞北公主携子集丝绸入西域,闻名古今;若你曾听过秦淮女子只为传递消息,以身报国;若你曾知晓乾州妇女以千人之躯在水下两个时辰,只为给将士们抬木过桥……」
「但凡你听过任何一个,就不会有如此认知。」
他气恼不已,神情依旧鄙夷:「公主所言不过是少数稍有成就的女子,更多人的现状便是我所言的那几种。何况……」
「何况这天下历代掌权者都是男子!若真如公主所言,不该是女子掌权,女子为官么,可这天下又有多少女子有如此才能?」
我道:「男子掌权不假,可是你们苦守着自己的男权,可曾给过女子更多的权利?」
我听过,宫内传的更多的是,后宫不得干政!
我见过,高墙大院内,女人忙里忙外做好了饭,却没有入席
的权利,只能在角落里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我也见过,为了供男子入学,卖掉家中女儿的父母。
我亦见过,明明喜好习武的女子,却被父母逼着学女红,背《女则》,将三纲五常刻入心底。
「你去问问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如果可以选择,谁会一生甘心困于暗无天日的内宅,成为别人的附庸?」
我道:「你的母亲也是女子,莫非在你心里,也是如此鄙夷生你养你的人?」
他理所当然答道:「家母自然不同,待我极好。至于内宅的女子么,那是因为她们习惯了以夫为天,并无多大生存的能力。」
「希望侍郎谨记今日所言。」
总有一天,女子也会成为掌权者!
比武接近尾声,胜负已出。
不出我所料,最后那阁楼小姐选择了家境贫寒的少年。
「不……怎么可能……」
他满目的不可置信:「世间女子多势利,良禽择木而栖,她为何会选择一无所有的少年?」
「因为你忽略了人间有爱。你太过小看了世间女子的真情实意!」
门当户对是爱,孤注一掷也是爱!
莫欺少年穷!
我毫不留情道:「男子可以是玫瑰,女子也可以是狮子。性别从来不是边界,傲慢与偏见才是。」
而比偏见更可怕的是,自以为是的认知!
你没遇到,并不代表不存在!
上一世,我曾听人说祝闻璟被心爱的女子背叛过,所以一直对女子抱有偏见。
当时这场比武招亲,在他的刻意操纵下,胜出的人是皇上次子。
可这人心狠手辣,折磨死了前两任妻子,那阁楼小姐婚前并不知情,嫁过去之后没多久便郁郁寡欢,香消玉殒。
这一次,有些事情终究是改变了!
5
时光流逝,转眼便迎来了科举。
苏扶颖以一篇《论政》碾压其他人,成了当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当即官拜殿阁大学士,参与议政。
次日,她如期而至,来到公主府做客。
「那日多谢公主出手相救,才有了今日的扶颖。」
她将银两放置在桌子上:「公主日后若有需要,直接吩咐苏某便是。」
「苏大人,本宫一直有个疑虑。」
我问她:「苏姑娘完全可以享乐于闺阁,或是纵情江南山水,也可一生
无忧。为何却要选择最不被人看好的路,千辛万苦跻身于朝堂?」
她脱口而出:「因为山村的百姓食不果腹,女子被卖的惨剧仍在继续;边关的将士还在食冰雪,翻草地;大启的官员仍旧在割地赔款,纵情笙歌……」
「扶颖自知力如蜉蝣,不图用以一己之力去改变什么。只求守着这微不足道的信念,为百姓做些事,虽不知终途在何方,但能做一件是一件。」
我神情严肃道:「你就不怕我将你这大胆之言公之于众,或是将你的女子身份暴露?」
「公主若是会如此做,那日就不会救下苏某了!」
「睿智如你!」
我坦然说道:「放开手脚做你想做的事吧,本宫会助你!」
因为你的愿望,也是我所愿!
是日,百越皇子及使臣携玛瑙晶石入宫。
帝心大悦,于朝阳台设宴。
这次宴会极其隆重,连酒杯都是西域进贡的。
「听闻大启民风淳朴,百姓路不拾遗。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卓牧褀赞不绝口,仿佛百越战败之事从未发生过一般:「大启能臣武将诸多,祝公子更是年少有为。一切还是仰仗陛下开明,才有了如此多的追随者。」
「皇子慧眼如炬,乃两国之幸!」
皇兄已被夸得飘飘然,连忙端起酒杯与朝臣共饮。
「只是本王有一难题,还请陛下解惑。」
他拍了拍手,让人将那铁笼抬上来。
只见笼中横坐着一红衣女子,眉眼慵懒,一颦一笑皆是妩媚风情。
「皇子这是何意?」
在场的男人皆生出了掠夺之心,皇兄更是眸光四射,却也无人点破。
「谁将牢笼打开,这女子便归谁!」
卓牧褀好心提醒道:「这牢笼乃是用百越千年藤木所做,浑身皆是宝。遇水则长,遇火则弯,冬暖夏凉,是恰到好处的栖身之所。若要打开,还是要费不少力气,祝大家好运。」
话音一落,朝臣们立马上前。
有人满头大汗,有人轻松有余。
但最终都躲不过灰头土脸下台的命运。
眼见朝臣们一个个无功而返,皇兄的脸逐渐阴沉下来。
祝闻璟却暗自嗤笑一声:「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祝侍郎,朕瞧你独善其身。昔日又自创九曲回廊阵,不如,你上去试试!」
这话是商量,亦
是命令。
祝闻璟缓缓起身,朗声道:「陛下开口,臣自然不能输我大国气度!」
只见他悄声吩咐周围的侍从,让他们准备了水、木柴,以及金银和土。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
他先是利用五行之术将每个栅栏以不同的方位软化,再将准备的东西放置其中。
便见水火相间,栅栏弯曲。
所有人翘首以盼,似乎下一刻那红衣女子便要走到自己跟前。
皇兄也兴致盎然,双瞳如炬。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欢呼之际。
刺耳的爆炸声响彻宫殿。
幸好周围人不多,无人受伤。
皇兄不悦:「祝闻璟,你在搞什么鬼东西?」
「不……这不可能……」
他满脸震惊,绝不相信自己会出错:「陛下,请再给臣一个机会,臣一定会解开的。」
紧接着,他以不同的手法试了试,可栅栏还是毫无动静。
「看来祝公子有段时间没碰此等学术了,想必手法生疏了些,本王就不强人所难了。」
卓牧褀轻声笑道:「大启乃天朝之国,历史悠久,可有其他人上来挑战?」
「我来!」
众目睽睽之下,苏扶颖缓缓而上。
只见她手法缭乱,在栅栏要破裂之时,笼中的女子飞身而起,一脚踢过去,栅栏又回归了原位。
「胜之不武,这不公平呐……」
朝臣们开始碎碎念。
「本王忘了告诉诸位,百越女子性子有些烈,会一点拳脚功夫。若要打开牢笼,还需要她自己信服才可以。」
「本宫来!」
我忽视了周围或友好或嘲弄的眼神,缓缓起身,随机抽出一把刀。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走向卓牧褀。
金光忽闪,他只觉得脖颈一凉。
「公主这是何意?」
众人也不禁捏了一把汗。
皇兄更是出声训斥道:「明华,他国皇子使臣在场,岂容你胡作非为?」
「既然竖着打不开,而能够打开的人百越女郎又不信服。那本宫便向皇子借钥匙一用,若是换成您,想必女郎自是信服的。」
「明华公主倒是聪慧!」
卓牧褀眼中闪过赞赏,更多的却是算计。
在那女子恨不得杀了我的眼神下,他随手拿出了钥匙。
钥匙到手,
我飞身上至笼子顶端。
「咔嚓」一声,四周的栅栏轰倒在地。
输赢立见,卓牧褀再无轻视之心。
最后,我拒绝了带那女子回府。
她被赐给了祝闻璟。
而皇兄为了五座城池,最终还是下令为我和卓牧褀赐婚。
要我两个月后和亲百越!
我并未接旨,只是将圣旨带回府搁置。
待一切准备就绪时,便是圣旨烧毁之日!
再次见到祝闻璟,是在丞相义子组织的诗文大会上。
为挽回上次在宫宴上丢失的颜面,他轻吟一首《将进酒》夺得魁首,受人尊崇。
我并未理会,不过一个盗窃之辈罢了。
并不值得我出手!
如梦见我昏昏欲睡,便提议出门透气。
只是不经意间听她说起今日是七月十九,我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前世的七月十九,是祝闻璟和丞相府结盟之日!
似乎是关乎后宅,但是具体什么原因我却不得而知。
罢了,先过去瞧瞧再说!
倏尔,一道微弱的求救声穿过假山:「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由远至近,我和如梦顺着声音到了湖边。
却见一位大着肚子的夫人抓着水草,湖水快要没过她的全身。
「你快去找大夫!」
我飞身而上,将人从湖里捞上来。
大夫过来时,她已经快要生了。
我们妥善将人安置在内院后,她身边的仆从和一个身着华裳的妇人慢慢赶来。
看来又是争宠手段,只是与我无关。
远远的,又见祝闻璟和一众书生带着稳婆匆匆赶来。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怎么会是你?不……为什么会这样?」
他见人已经被我救下,喃喃自语道,「明明是我,我因此事与相府……」
因为人多,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可我却听明白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祝闻璟,这次你的「未卜先知」好像并未发挥作用呢!
6
他不甘质问道:「公主为何会在此?」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本宫为何不能在此?」
「这是我的机缘……是我才对!」
我不愿与他掰扯:「真正的善
缘是无心而为之。祝闻璟,你却借着某些机缘肆意妄为,擅自做主他人命运,总有一日会遭反噬!」
他眸中慌乱与忌惮交织,却跟我装糊涂道:「公主在说什么,微臣听不懂!」
我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会懂的。定国将军府在中州的行为瞒不住的!」
「你们父子既敢草菅人命,卖国求荣,就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
听说我离开后,他与一起的书生大吵了一架,将罪过都怪在别人身上了。
几日后,我在茶楼时,竟碰上了丞相公子。
原来,他是专门来致谢的。
「多谢公主那日救了拙荆,如今已顺利诞下女儿。」
他喜上眉梢:「这孩子在她娘怀着的时候就极其坎坷,但却是个有福气的。微臣已取名握瑜,希望她一生怀瑾握瑜,平平安安。」
「恭喜相府喜得贵女!」
我不忘提醒:「偌大的相府,不可能那么巧,只剩下夫人一人在湖边散步的。公子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本宫的意思。」
「此事必定是府内之人所为,微臣回去之后一定查清楚,给夫人一个交代。」
他临走时不忘再次致谢:「若公主需要,整个相府唯您马首是瞻!」
经此一事,丞相府再无与定国将军结盟的可能。
没过几日,祝闻璟便预料到赣州将有地龙翻身之灾。
我特意写书信问过前兵部尚书,并无异常。
可因为他这句话,朝中人心惶惶。
然而,最终却什么都没有。
皇兄为此颇为恼怒。
紧接着,他又「占卜」出北海有盐矿,抚州会有蝗灾。
结果等了半个月,什么都没发生。
皇兄渐渐没了耐心,觉得这人除了自作聪明和恃才傲物之外,更像是神棍,便慢慢疏远了他。
最后将其贬为典籍官。
这日,皇兄下令其他州百姓各自迁出十万人,分别移到百越赠予的五城内。
而卓牧褀也以准备婚礼事宜为由,回了百越。
成为典籍官后,祝闻璟平静得不同寻常。
随着和亲之日越来越近,百姓和乐,贵族们却嗅出了一丝危险。
京都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十月初六,宜嫁娶。
卓牧褀率领五千精锐作为随行队伍,无数玛瑙晶石进献到皇宫,给足了大启面子。
我一袭红嫁衣,玉冠高戴,百鸟朝凤。
十里红妆,世人艳羡。
估计是史上最有台面的和亲公主。
迎亲队伍路过衢坊街,紧接着便要立马出城门。
然而刚绕开百姓时,变故突生:
只见卓牧褀用内力震碎了喜服,露出一身黑衣。
前一刻还面带微笑与百姓打招呼的脸,此刻只剩下肃杀和血腥。
同时,定国将军也率军包围了城门。
我伸手打了个响指,浮生率领着埋伏好的铁羽飞骑从天而降。
双方缠斗,你死我活。
我和如梦则趁机脱身,带着一批暗卫杀进朱雀门,直冲皇宫。
此刻,皇兄的亲卫死伤过半。
满朝文武大臣已被祝闻璟控制。
整个金銮殿只剩下他怒斥苏扶颖的声音。
「你这妖女,竟敢欺上瞒下,女扮男装欺骗世人!」
原来祝闻璟发现了苏扶颖的女儿身。
他嗤笑,带着嘲弄:「上一个与我作对的女人已被送去了百越,她曾是大启最有权势的公主又能如何?还不是被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把她怎么样了?」苏扶颖骂道。
「她呀……此时恐怕在叛军手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阴鸷一笑:「谁让你们这些女人没有自知之明,跟我作对?我来到这个世上,命中注定是要成就一生功业的,你们都该死!」
我一脚踹开殿门:「是吗?」
双方的人开始大力拼杀。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的……」
他似乎想到某种可能:「不可能,我们出发前任何人都不知道,你一定是在诈我!」
「这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毫无新意。」
我一身嫁衣直直走向高位。
他本猖狂的脸开始变得扭曲:「祖宗之法不可变,你一介女子岂可染指朝堂?」
我深思熟虑后,微微一笑:「染指算什么?」
「取而代之才更刺激,不是吗?」
「自古以来都是男子掌权,历朝历代从未出现过女帝临朝。今日你若坐上这个位置,别说是你们卫氏一族,就是天下悠悠众口也将难以饶恕你,你这女人即将遗臭万年!」
「敢为天下先,本宫今日便做了这第一人又如何?」
我反问:「难道只允许你祝闻璟父子卖国求荣,
里应外合,勾结百越出兵造反,就不允许本宫斩杀逆臣,拨乱反正?」
「你少污蔑我……我这是整顿朝纲,救万民于水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九五尊位,能者居之!」
「原来整顿朝纲还需杀了郡守之女,将宣、中、赣三州私自卖给百越啊?本宫还是头一次听将卖国求荣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我不再与他废话,亮出天子剑,「你也承认了,能者居之!」
剑光一闪,锋芒毕露。
一缕青丝从他面前滑落,人已瘫倒在地。
「不可能的……为什么会是这样?」
「因为你不配!」
我靠近他,压低声音道:「你仗着自己来自千年之后,仗着知道所有人的命运,偷盗了多少本不属于你的荣光,自己不清楚吗?」
他终于面露恐惧:「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也是穿越的对不对?」
我否认:「不,我只是被你肆意篡改命运后,重生了而已。」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人人都当祝闻璟受了刺激,疯癫了。
我并没有杀他,只是让人将他关在了死牢,终身不得出。
「罢了……朕谋算半生,隐忍半生,却还是躲不过。这天下终究是你的!」
皇兄自知大势已去,主动写下退位诏书。
太监宣旨:「明华公主救驾有功,清君之侧。朕自甘退位让贤,退居安王,自即日起,女帝临朝!」
我负手而立嘛:「诸位,可有异议?」
大臣们踌躇不前,甚至也有人准备反抗。
苏扶颖第一个跪地:「请陛下登基!」
恰逢此时,浮生将已经败了的卓牧褀以及定国将军押至殿外。
一起来到殿前的,还有前兵部尚书和赣州军队,各州郡守及万民书。
他们都在高呼:「请陛下登基。」
我又问了一遍:「女帝临朝,诸位,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恭迎陛下登基!」
我登基后, 安王带着太妃为先皇守灵。
定国将军府近亲被诛九族,其余下人流放岭南。
三个月后,我发出第一道政令:大启再不和亲, 不割地,不赔款。
第二道政令:重视农桑,扶持商道。废除门阀,废除性别歧视,男女皆可入学。凡是人品和才华过关, 皆可参与科考入朝为官。
太和三年,丞相告老还乡。
苏扶颖晋升为新丞相。
「陛下, 各州郡女子学堂的补贴, 户部已如期下发。今年共有三万女子参与科考,两万行经商之道……」
太极殿内,苏扶颖正认真汇报着各州郡现状。
她脸上喜气难掩:「至于边关军饷和农桑事宜,浮生最清楚不过,他在归京的路上。」
将国事安排妥当后, 我问她:「扶颖,一生待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上, 你可曾后悔过?」
「不曾!」
她道:「陛下, 改革复兴之路虽然艰辛, 但扶颖相信您能做到。」
我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是你和朕一起齐心协力, 上下同欲, 才能做到!」
皇权之下, 必是荆棘。
这条路, 还很长。
但我们, 一直在往前走!
往后余生, 我只会梦到「大启盛世」, 再不会历经武功尽废, 众叛亲离, 埋骨他乡之痛!
那位外来者一代国师的梦,也终是破灭了!
全文完。
作者:不夜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