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陆家少爷患有自闭症,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搭理。
我作为心理医生,与他朝夕相处两年终于让他恢复正常。
可再相遇,他却强硬把我抵在墙上沉声问我,「为什么要治好我?」
「你知道我后来过的是什么鬼日子吗?」
01
和陆淮礼再相遇是在王家家主的生日宴上。
我不是商界人士,之所以会受邀参加是因为我是王家少爷王嘉衍的心理医生。
在心理辅导半年后王嘉衍的抑郁症已经好转,王家为了感谢我特地邀请我参加生日宴。
只是我没想到,不在同一城市的陆家也会前来,而且赴宴的是陆淮礼。
在我和王嘉衍以及他父亲攀谈时,身后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
我瞬间僵住了身子。
这把声音,曾经在第一次见面时低声叫我「媳妇儿」。
也在之后许多个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叫我「姐姐」以及「简简」。
我抓紧了手中的高脚杯,矛盾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既想回过身去见一见他,又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可我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陆淮礼已经走了过来,礼貌得体地打招呼,「王伯伯。」
我的目光不可控制地在陆淮礼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别开视线。
熟悉又陌生。
还是那张清隽的脸,只是气质从原来的纯真变成现在矜贵中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王嘉衍比陆淮礼要小,所以王嘉衍也主动叫他,「淮礼哥。」
陆淮礼微微颔首,淡漠的眼神这才落到我身上,黑眸里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就像两年前他恢复正常之后在人群中看向我的眼神一样。
心中微微刺痛,我觉得我这个外人应该识趣走开了。
正想和王先生说一下,却被陆淮礼的话打断,「这位是?」
王先生乐呵呵地说,「这位是时简时小姐,是嘉衍的朋友。」
陆淮礼勾唇调侃,「是朋友,还是女朋友?」
王嘉衍年纪小脸皮薄,一下子就红了脸,「淮礼哥,别胡说。」
王先生哈哈一笑,「我倒是想,可惜时小姐的择偶标准不找比自己小的啊。」
陆淮礼抬眸看了我一眼,淡淡应了一句,「是么。」
他轻轻摇了摇酒杯,状似不经意地说,「也好,越漂亮的女生,越会骗人。」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奇怪了。
王先生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说这话,笑着解围,「你小子,怎么说话的!快跟时小姐道歉。」
我僵硬地保持微笑,「……没事,我还要谢谢这位先生夸我漂亮了。」
说完,我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跟王先生说了一声便退出他们的谈话。
在卫生间冷静了好一会儿,终于压下了心中的情绪。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除了眼尾还有点微微泛红,基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了。
我呼出一口气,离开卫生间。
晚宴还没开始,但我已经不打算回到会场了。
只是没想到我和陆淮礼会在走廊上再次碰见。
我抿了抿嘴唇,装作若无其事地与他擦肩而过时,手腕上却多了一股温热的接触。
然后突如其来的力道把我快速扯进了一个漆黑的房间,后背紧挨着墙壁,我被牢牢控在陆淮礼身前,几乎与他身体相贴。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凭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他的身影。
我压抑住想呼叫的冲动,努力想要以平静的语调说话,但还是掩盖不住声音里的微颤。
「你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听说,你是嘉衍的心理医生?」
「……是又怎样?」他无形的压迫力让我有点呼吸不畅,「你放开我。」
腰上多了只手臂稍稍用了点力把我按向他怀里,我挣脱不开。
他对于我的要求充耳不闻,反而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给他治疗的?」
我不禁拧紧了眉头。
什么怎么治疗的,心理辅导还能怎么治疗?
他问这个做什么。
不待我想明白,他已经附在我耳边低语,磁性的嗓音仿佛带有蛊惑人心的魅力,「像当初给我治疗那样,给他治疗吗?」
我浑身一僵。
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我耳侧。
我认识的陆淮礼不是这样的……
他纯真,安静,乖巧。
我没出声。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箍在我腰上的手瞬间收紧,他的语气冷了下来。
「你知道我这两年过的是什么鬼日子吗?」
「时简,你为什么要治好我?」
02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瞬间空白。
他的这两句质问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想恢复到可以正常和别人来往吗?
他这两年过得并不好?
「阿礼……」
我下意识像以前那样喊他。
听到我这样叫他,他的拇指稍微用了点力摩挲着我的嘴唇,但力道不算重。
陆淮礼缓缓低下头离得我极近,仿佛下一秒就会吻上来。
我心如鼓擂,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以后跟你慢慢算。」
他松开对我的控制,后退一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微弱的屏幕光亮映着他年轻俊逸的脸庞,不太能看得出他的情绪。
陆淮礼收起手机,没再多说一句话,拉开门便走了出去。
他离开后我整个人都卸了一身力气,软着身子靠在墙上。
我四年前是陆淮礼的心理医生,当时他自父母意外去世后便陷入了自我封闭的状态,谁都无法跟他顺利沟通。
接触后我才发现,他不仅是自我封闭,偶尔还会出现臆想症的症状。
我搬到他的别墅里和他同吃同住,两年里只负责他的治疗。
其实当年我也只是一个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虽是从事心理咨询行业,可给陆家少爷治病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的。
但我家和陆家有些渊源。
我父亲曾向陆淮礼的爷爷借钱经营一家旅馆,但债务尚未还清就因为后期的经营问题导致破产,剩下的债务拖了好些年都无力偿还。
陆淮礼的爷爷也没有催,但后来因为身体不好,他的二叔陆建华负责部分事务后便开始重新追讨。
所以我曾经代替父亲到陆家拜访商谈债务偿还的事情。
没几天陆建华便找上我,表示不需要我家偿还剩下的债务,唯一的要求便是两年里我要让陆淮礼恢复正常的交流能力。
当然,如果我做不到,我不仅失去了两年的时间,债务还是照常。
我明白他在几天的时间里应该把我所有资料都查得一清二楚,唯一不理解的是以陆家的实力,大可以请有权威的专家对他进行治疗,怎么会找没多少经验的我。
从陆建华口中我才得知陆淮礼拒绝和所有人沟通,包括过往试图给他做治疗的心理医生。
但我去陆家大宅的那天,陆淮礼看见我了,目光竟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
而这个特殊情况也被陆家的人注意到了,这才有了让我成为陆淮礼心理医生的念头。
我答应了下来。
因为陆建华当初给我还清欠债的时间太短,我根本办不到,只能选择放手一搏。
我记得我第一次去见陆淮礼那天,他正一个人专心致志地做着拼图。
他拼图的速度很快,甚至不需要去查看原图,仿佛早已印在脑海里一般。
自我封闭的人并不意味着智力就有问题,他们只是在和外界交流方面产生了心理障碍,对外界的感知会比较慢。
尤其是陆淮礼这种基于某种刺激才陷入的自我封闭,他的智力和生活基本自理能力其实都是没问题的。
我站在一旁观察了好一会儿才上前蹲下身子跟他打招呼。
「嘿,你好。」
陆淮礼没什么反应,头也不抬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我试图引导他跟我交流,声音轻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手上的动作不停。
「我叫时简,之后你会经常见到我的。」
刚刚放下一块拼图的陆淮礼手一顿,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我,我这才真正看清他的样貌。
肤色冷白,眉目深邃,面容清俊,妥妥一个青涩的贵公子模样。
我对上他的目光,朝他浅浅一笑。
陆淮礼的喉结动了动,他低声开口,带着轻微的沙哑。
可能是长时间不说话的原因。
「……媳妇儿。」
但我没想过他一开口就这么惊人。
我懵了一下,谁教他的??
我耐着性子纠正他,「我不是你媳妇儿,但是你可以叫我姐姐。」
陆淮礼比我还小一岁。
他听了我的话只是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抿着唇低下头继续拼图。
我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拼了好一会儿,才下楼找专门负责起居的佣人林婶。
这幢别墅本来是陆淮礼一家四口住的,他父母出事后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居住,他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已经嫁人了。
陆家人本想把他接回陆家大宅照看,但他不愿搬离这个住处,便只能留下数个佣人照顾他的起居。
「林婶,陆淮礼这些年都没有跟任何人交流?」
林婶摇头,「少爷谁都不理会的,就算自己有什么需求也不跟我们提。」
这就有点稀奇了。
我和陆淮礼还没有过交集,怎么他好像,还是愿意跟我沟通的?
林婶又说,「但是少爷会有自言自语的情况,虽然我见过的次数不多。」
「要不是这样,我都要以为少爷不会说话了。」
03
陆淮礼的话成了我的心结。
我不知道结束治疗后他经历了什么才说出这样的话,而其中的原因我也无从求证。
王氏的生日宴之后我的心就一直空落落的,陆淮礼那晚所说的「以后」似乎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并没有再见到他,可能已经离开本市了。
直到一周后,在工作上一直提点我的老师要去国外定居,我在她喜欢的西餐厅预约了位置为她送行。
然后就看到了陆淮礼和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士一起用餐。
我不由得驻足,直到陆淮礼的视线扫了过来,又平静地移开,我才被心中那点刺痛刺得回神。
和老师用餐时不可避免地被她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我眼里透着迷茫。
「老师,心理治疗期结束两年后反移情的情况好像还没有消退……」
老师停下进食的动作,推了推眼镜,问我,「你遇到那个病患了?」
我失神地点了点头。
「那病患的移情情况呢?」
我回想起陆淮礼那冷漠又陌生的反应,抿了抿唇,「应该消退了吧。」
在心理治疗过程中,处于情感脆弱期的患者很容易将对自己重要的人的感情投射到心理师身上,即是心理学上的移情。
但移情通常会随着患者心理问题的解决而渐渐消退。
对心理师而言,如果对病患也产生了除治疗关系以外的情感,则是反移情。
我刚接触陆淮礼那会经验不多,等我反应过来时,移情和反移情的情况已经出现,当时他的治疗进展良好,基本可以正常与人沟通交流,让生活回到正轨。
所以我及时终止了彼此之间的治疗关系。
然后跟着老师来到新的城市发展,也开始了我对陆淮礼的戒断。
若不是这次重遇,那密密麻麻的思念和刺痛感传遍四肢百骸,我几乎以为我的戒断已经成功了。
老师了解当年的情况,她叹了一口气,「避免接触,继续戒断吧。无论病患的移情是否已经消退,你的反移情对自身以及职业生涯都存在极大的风险。」
我低低嗯了一声,持着叉子的手无意识地卷着意面,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然而第二天下班,陆淮礼已经找上我了。
一开始我并不想上他的车,可是他慢悠悠地开着车跟在我身侧,多少影响了后面的车辆。
他的那句「时小姐,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早解决早解脱么?」成功让我停下脚步。
当年我跟他断联断得突然,也没有给他一个解释。
而他这两年似乎过得并不好,对我也有埋怨,成了我的心结。
终归还是要解决的。
于是我上了副驾驶,随他带我去往任意地方。
车上很安静,陆淮礼专心开车,一开始很平稳,后来我发现他频频看向后视镜,车速也逐渐加快,甚至不断地超车似乎急于摆脱什么一样。
我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下意识地偏了偏身子往后看,后方车辆太多我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我问,「是有车子跟着我们吗?」
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解释。
自然不会是因为我,那就只能是陆淮礼。
可是跟着陆淮礼做什么?
我莫名就想起了他对我说的话。
陆淮礼嗤笑一声,终于说了自我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这就是我恢复正常的代价。」
「没有自由。」
「时简,这下你懂了吗?」
04
我没想过四年前让我去给陆淮礼做心理治疗是一场别有用心的安排。
陆淮礼说追车的人是他二叔陆建华安排的,包括昨晚我看到的那一场相亲,对象也是他二叔安排。
即便不在同一座城市,依旧不妨碍陆建华插手他的事情。
陆淮礼把追车的人甩掉之后带我去了一家做粤菜的别苑。
我喜欢吃粤菜。
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有意。
陆淮礼曾经眼睛透亮地看着我,笑得很乖巧,「简简喜欢的,我都给简简。」
我的内心有点微微触动,但还是克制了下来。
虽然当初给陆淮礼做治疗时有了解过他的家庭背景,但他们家族关系如何我并不知情。
我闷声解释,「我以为你二叔让我去给你做治疗只是出于家人的关心。」
陆淮礼一边泡茶一边勾唇,但语气里尽是讽刺,「确实挺关心我的,一直往我身边塞他自己的人,包括作为我妻子的人选。」
我蹙了蹙眉,豪门里这些明争暗斗我实在是不了解。
「那你二叔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你治好?」
明争暗斗无非就是为了利益和争权。
难道陆淮礼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无法争权不是对他更有利吗?
陆淮礼呷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说道,「自然是因为如果我不恢复正常,我父亲的公司本属于我那部分的股份就会交给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原本因为我的特殊情况,爷爷一直代为保管。」
「但后来他身体每况愈下,陆建华当然担心爷爷去世后股份就顺势到了姐姐手里。」
我陷入了沉思,我记得我来这里不到半年的时间确实有听说陆家的老爷子去世的消息。
难怪当初陆建华要求我两年内必须把陆淮礼治好。
「把我治好了,我就能拿回股份,又因为年纪不大容易被他拿捏拉到同一阵营,方便跟陆菁抗衡。」
陆菁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我看到陆淮礼的眼眸晦暗不明,「人心不足蛇吞象,把主意打到我家的公司了。」
陆淮礼的父亲是陆家长子,陆建华是陆家次子,还有一个妹妹陆青华。
除了陆氏企业占股份,他们名下都有分别创立了自己的公司。
还想把手伸到人家自己独立的公司,确实过分了。
我突然顿了一下。
陆淮礼说恢复正常的代价是失去自由,就是说,治疗结束后,阅历尚少的他确实被自家二叔拿捏了?
即便是现在他有了自己想法也还是挣脱不出来?
「你姐姐帮不了你吗?」
陆淮礼呵了一声,声音冷淡,「她恨不得我消失。」
我整个人愣住了。
他到底,是处于怎样的一个水深火热之中。
陆淮礼恢复正常的时候也才 24 岁不到。
没有父母依靠,连家里唯一的姐姐也是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的身边,全是豺狼虎豹。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怨我把他治好。
如果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不需要面对这种腹背受敌的困境。
他可以以陆家子孙的身份活得没有压力。
自我封闭对他来说并非全然是坏事,也许是对他的另一种保护。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如傀儡般动不动就受人监视控制,又成为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
然而我把他从自己平静的世界拉了出来,让他独自面对腥风血雨。
一股沉重的自责感席卷而来。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我内疚得红了眼。
陆淮礼见状有瞬间的呆愣,随即抿了抿唇硬着声音说,「哭什么,你也一样。」
我诧异地看向他,「我不是你二叔的人。」
「虽然我跟他有协议,但那是债务关系。我的任务只是两年内帮助你恢复正常生活。」
陆淮礼凉凉地接话,「所以任务完成后,你就毫不犹豫地把我踢了?」
我闭嘴不言,对自己的离开没有过多解释了。
见我不吭声,陆淮礼把我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他收紧了握着茶杯的手,语气都冷了下来。
「爽完就跑,时简,你好样的。」
我原本低着头,听见他这句话猛地抬头涨红了脸脱口而出,「你不要乱说话!」
什么叫爽完就跑?
「乱说话?」陆淮礼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你离开前一晚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我:「……」
确实是因为要离开他心情低落喝了些酒,有点意乱情迷了。
05
我卸了气力靠在椅背上,瓮声问,「那我还能怎么弥补你?」
我说的是,让他陷入了这般困境的事。
毕竟事情已经是这样了,过去无法改变。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让他摆脱现在的情况。
陆淮礼打量了我一下,沉思片刻问,「你真觉得愧疚想弥补我?」
我低低应了一声,「嗯。」
可能是我的认错态度良好,他的脸色有所缓和。
「那就先解决目前的麻烦,你跟我协议结婚,破坏陆建华安排自己人当我妻子的计划。」
我浑身僵硬。
好半晌了我才闷闷地回答,「不可以的。」
陆淮礼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那你刚说的弥补我是屁话吗?只是协议结婚都不肯?」
我摇了摇头,「你曾是我的病患。心理医生和病患之间产生任何形式的性和亲密关系,是行业禁忌。」
陆淮礼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脱口而出一句「狗屁」。
「哪有这么可笑的!那万一人家真的相爱了呢?」
我和陆淮礼在治疗期间产生了双向的情感,这是极其容易影响到我对陆淮礼病情的客观,理性判断和治疗,也是违反了心理师工作伦理守则,所以当初我只能选择终止治疗关系。
「在结束治疗关系后的特定时间段内都不能产生关系。除非过了那个时间段还是坚持,那就要仔细考察关系的性质,确保此关系不存在任何剥削的可能性,还要有合法的记录备案。」
其实心理医生和病患的关系很微妙。
寻求帮助的病患通常是因为现实生活中出现了难以承受的挫折,而心理医生的角色是保护者,是包容与接纳,所以病患对心理医生发生移情是极其常见的。
但在治疗关系里,心理医生需要知道患者许多隐私信息,但患者对心理医生并不会有多少个人了解,这就造成双方信息不对等。患者对于心理医生是雾里看花,容易美化,感情并不成熟。
然而患者病因解决,移情消退后,可能会出现认为自己受到了情感剥削的感觉,然后反过来起诉心理医生的情况。
对心理医生而言,和病患产生关系是极容易对自己的行业声誉造成损害。
违反了规定处理不当还会受到较重的惩罚。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老师得知我的情况让我进行戒断。
陆淮礼眉头紧皱,低喃一句,「怎么那么麻烦!」
我沉默不作声。
好半晌他才不耐烦地再次开口,「要多久?」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懵懵地「啊?」了一下。
「你刚说的过了特定时间段就能考虑关系,那个特定时间是多久?」
「……三年。」
而我跟陆淮礼结束治疗关系才两年。
陆淮礼听完一副被气死了的表情,「你很喜欢这工作吗?!」
我垂眸抿着唇,还不待我回答,他就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算了。」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我就再等你一年。」
放在桌下的手捉紧了衣角的布料。
我哑声开口,「你还是……提别的要求吧。」
「除了这个,我都答应。」
陆淮礼脸色变得铁青,「怎么?就这么不想对我负责?」
「你要不要再回忆一下你对我做了什么?」
「别说了……」我打断他,忍不住扶额,「不就是亲了你吗?又不是上了你。」
离开的前一晚我喝了酒,主动撩得当时跟白纸一样单纯的陆淮礼红着脸跟我接吻了好久。
但也仅仅只是到了接吻这一步。
缺乏了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的两个人想犯罪都只能是未遂。
也还好未遂。
让我不至于犯下太严重的错。
陆淮礼听了我的话俊脸微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我气的。
他起身走到我身边,双手撑着我的椅子两侧,把我整个人困在他跟前。
语气恶狠狠的。
「亲人就不用负责了?」
「那是我的初吻!」
「我清白都没了。」
我:「……」
亲一下怎么清白就没了?谁教他的?
我别开脸没有妥协。
他低头一口咬在我的耳垂上,弄得我浑身一颤。
随后我听到他气呼呼地控诉,「你不负责任!」
我垂下眼眸不应声。
不是我不想负责任,也不是真的只考虑到行业禁忌担心自己在这个行业呆不下去。
我虽然喜欢这份工作,但和陆淮礼相比,我并非不能舍弃的。
只是他不懂我们这份感情产生的特殊性。
我太不安了。
而且早在两年前我已经真真切切见识到了自己和陆淮礼的差距。
那种油然而生的自卑感充斥着我所有感官。
再和他有情感上的纠葛,我怕放手是痛苦,不放也是痛苦。
06
陆淮礼的怨念比鬼重。
见我死活不松口,他最终只能要求我不能再失联,我答应了。
毕竟是我欠他的,也做好了准备随时接受他要我提供帮助。
加了我的新微信后,他盯着手机屏幕有片刻的发呆。
我看到他置顶的还是我原来的微信。
自闭时的陆淮礼并不喜欢玩手机,有时候我要出门办事不方便带着他,他想我的时候才会给我发微信。
话不多,只有只言片语。
出现最多的就是,「简简,回来?」
就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陆淮礼收起手机,看着我悠悠地开口,「这次你不会再骗我了吧?」
我拧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没有吗?」陆淮礼轻哼了一声,「当初是谁抱着我说不会离开我?结果呢?」
我一下子就想起他指的是哪件事了。
陆淮礼有臆想症,他臆想自己父母没有去世,偶尔还会跟他们对话。
他一度因为自己无法区分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假象而倍感痛苦。
有次我出门回来,林婶告诉我少爷情况很不好,等我在后花园的大树下找到跪在地上的陆淮礼时他浑身已经被大雨淋得湿透。
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撑着伞走过去为他挡雨,他抬起头看我,眼睛也湿漉漉的。
他眼神里满满都是难过,声音也是沙哑的。
「姐姐,你,假的?」
他在问我,我是真实的,还是他幻想出来的。
我心疼地把他揽进怀里,「我是真的,真实存在的。」
陆淮礼泣不成声,「分不清我……」
我分不清。
他依赖地用力拥紧我,「不离开……」
当时的我忘却了自己心理医生的身份,只是顺从本心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安抚,「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
现在想来,陆淮礼的移情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显现吧。
他再也没叫我姐姐,而是叫我简简。
更加黏我了。
我确实是食言了,惭愧地低下头。
难怪他在生日宴见到我,一开口就讽刺说越漂亮的女生,越会骗人。
在他心里,我可不就是个小骗子么。
吃完饭陆淮礼送我回去,准备启动时突然动作一顿。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忍了又忍才生硬地问,「你说择偶标准不找比自己小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
这让我怎么回答??
开始怀念他话不多的时候了。
我羞恼地开口,「你再不开车,我就自己打车回去了。」
陆淮礼终于闭了嘴。
他送我到小区楼下,我便回家了。
今天晚上我一下子接收到太多的信息,没办法安心入睡,翻来覆去不知道多久才睡着。
然后半夜被窗外的雷鸣暴雨声惊醒了。
我赶紧起来关窗,却瞥见雨帘下那熟悉的车子还亮着灯,依旧停在原来的位置并未离去。
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十七分了。
我皱着眉拨通陆淮礼的电话。
「你怎么还没离开?」
陆淮礼不应声,电话里只能听到厚重的雨声。
我意识到了他的不安。
「我这次不会食言的。」
陆淮礼终于出声了,带着倦意,「……我明天要回城,至少两周后才能过来。」
所以只想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多呆点时间。
我叹了口气,心中不忍。
「要不你上来吧。」
「车里有伞吗?」
陆淮礼:「有!」
……声音突然显得有些欢快了。
我告诉了他单元楼和门牌号,没一会他就按响门铃了。
黑眸亮亮的让我有些失神,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以前的陆淮礼。
我盯着沙发想到陆淮礼长手长脚的,在这睡上一晚早上起来该腰酸背痛了。
于是我扭头对他说,「你睡我床吧。」
陆淮礼明显一愣,咳嗽了一下才红着脸扭捏地说了一声好。
于是我领着他去我房间,又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往外走。
陆淮礼拦住我,「你去哪?」
「我睡沙发。」
陆淮礼:「?」
「沙发太小了,你这么高,我睡比较合适。」
他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从我手里接过被子,咬着牙不容拒绝地说,「我去睡。」
07
陆淮礼开始了在两座城市之间来回跑的日子。
在这边逗留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两三天。
他从没提过我需要帮他做些什么,似乎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好好呆在这。
基本上都呆在我的公寓里做着他之前爱做的事。
拼图,拼乐高,敲代码,看书,跟找了个秘密基地喘一口气似的。
对于他自己目前的情况则闭口不谈。
虽然他没开口提,但我已经开始思考是不是要回去发展。
毕竟我爸妈也在那,陆淮礼也不需要两头跑了。
反正我已经无法避免要跟陆淮礼接触。
在陆淮礼又一次离开的第二天,有个特殊的人预约了我下午的咨询时间段。
陆菁。
当她坐在我对面,我看着和陆淮礼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已经可以确认这不是重名。
她确实一开口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时小姐你好,我是陆淮礼的姐姐,陆菁。」
陆菁比陆淮礼大八岁,但因为保养得好,妆容精致,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
我自然不会认为她是真的找我做心理咨询。
「我说我这个弟弟怎么最近经常往这边跑,看来他对时小姐这个心理医生还真是念念不忘。」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人。
看来陆淮礼不仅是被自家二叔盯着,连陆菁也在暗中监视着。
也不知道他发没发现。
陆菁开门见山,「时小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我摩挲着手中的钢笔,「什么交易?」
「做我这边的人,呆在陆淮礼身边,跟我汇报他的一切。」
我的心底腾起一股郁气,又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我连呼吸都显得困难。
自己的姐姐竟也和自家二叔怀有同样的心思,陆淮礼的日子到底是有多难?
我冷声问,「凭什么?」
陆菁笑了笑,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里面有五百万,这只是开头。」
「当陆家的少奶奶你会拥有什么你应该能想象得到。」
「更何况,时小姐应该也对我这个弟弟有情吧?」
「我回看监控的时候,可真是甜的啊……」
我诧异地望向她,据我所知别墅里是没有设摄像头的,除非信息有误或者中途被装了上去。
她看似说得不经意,但每一句都是在威胁。
我抿紧了唇却听她话语一转,「当然,时小姐不答应的话,我也不勉强。」
「但是据我了解,一名具有职业道德和专业素养的心理师是绝不应该和自己患者发展出亲密关系的吧?」
「虽然时小姐及时终止了治疗关系。」
「但是对患者确确实实产生了治疗关系以外的感情,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啧啧……」
「估计时小姐在这个行业就呆不下去咯。」
「毕竟谁还敢相信你的专业性?对吧?」
我握紧了手中的钢笔,「陆菁,你不要太过分了。」
陆菁并不把我的恼意放在心上,又掏出了一张名片放在我桌面。
「时小姐如果愿意跟我合作,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相信你懂得权衡利弊的。」
陆菁站了起来,得体一笑,「时小姐,再见。」
我拿起那张名片,一点点揉进掌心。
陆淮礼身边的人,每一个都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跟我提出协议结婚,是真的很需要我帮助吧。
而我还竟然还因为考虑得太多而拒绝了。
如果说当初我认为自己的反移情只是暂时的错觉,可以通过戒断很快就能走出来。
那么两年后重遇他我便清楚自己错了。
我是实实在在地喜欢他,一直没变。
而我当初那么果断选择离开,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我结束对陆淮礼的治疗后,曾经去见过他一次。
当时在陆氏企业楼下做采访。
底下围着一群记者。
他穿着高定西装,犹如一个矜贵的王子,站在人群中央,众星捧月。
耳边充斥着旁人对他的艳羡和夸奖。
而我站在人群外,普通得只是一个路人甲的存在。
我和他隔着数米,却如同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当他看向我时,眼神淡漠,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的生活回到正轨,我们就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所以再相遇时,他提出协议结婚,我并不敢答应。
怕他已经对我没感情,而我却对他死心不息。
又怕他对我还有感情,但只是基于他对我曾有的依赖,喜欢只是他的错觉。
还怕他就算真的喜欢我,我也克服不了内心的自卑。
我什么都怕,是个感情里的胆小鬼。
可现在我却陡然生出一股勇气。
他需要我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对抗一切,我答应便是了。
我不害怕无法再从事这个行业。
我在意的只是陆淮礼。
孤注一掷最糟糕的情况不过就是我不能和他走到最后。
总比我现在亲自感受到他的孤军奋战要好。
可等我做好决定,我却联系不上他了。
08
我在陆淮礼失联的第四天,赶到了他所在的医院。
他住在单人病房,头部和手腕包扎着。
我红着眼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确认他受伤并不算太严重才松了一口气。
陆淮礼不知道,联系不上他的这几天,我到底处于怎样的一个焦虑状态。
整个人的神经紧绷到极致,生怕他家里人对他做了什么。
神经一放松,眼泪就一下子冒出来了,慌得他连忙安慰我。
「简简,我真没事,你别担心。」
「我一点都不疼。」
「我只是昏迷了一下没能及时联系你。」
我也想控制自己的情绪的,但越想控制就越控制不了,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你到底干嘛去了?怎么会受伤?」
陆淮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静安斋的住持出关了,我想给你求个平安绳来着。」
「很难求的。」
「结果回来路上遇上泥石流,我躲避不及被埋了。」
我:「?」
我的眼泪卡在眼眶里掉不下来。
「我担心你在陆家是不是被卷死了,你却跟我说你去求平安绳被泥石流埋了??」
陆淮礼没来得及说话,一个人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陆淮礼你这个死人恋爱脑!我看你总有一天也会被恋爱作死……」
本来气势汹汹的一句话说到最后来人看到我时瞬间消声了。
我皱着眉,「陆菁?」
陆菁看着我眨了眨眼,随后放下叉在腰间的手,讪讪地笑了。
什么情况?
我疑惑地看向陆淮礼,刚好看到他狂使眼色的小动作。
对上我的目光时,他瞬间煞白了脸。
我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你不是说,你姐姐恨不得你消失?」
陆淮礼的眼神有些闪烁,「这个……」
我又看向了陆菁,「陆小姐刚才好像还挺紧张你弟弟的……?」
陆菁连忙否认,「我不紧张啊,谁紧张他!」
我的脸色沉了下来,站起来拿起包包就要离开。
陆淮礼焦急地抓住我的手腕道歉,「我错了我错了!简简,我真的错了!」
陆菁用一副「你好不值钱」的嫌弃模样看着陆淮礼。
我挣着他的手但他缠得太紧我挣不开。
「陆淮礼,你在我面前说得你的处境那么困难,我不知道你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又或是,全都是假的?」
而我还傻傻地为他担心为他心疼,甚至不顾一切想要站在他身边。
陆淮礼神情很慌张,「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留住你。」
「你好像……很轻易就会离开我。」
「我只能说得惨一些……」
好用来试探我的心意和让我愧疚留在他身边。
我已经可以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心虚。
「他也不算是撒谎。」
陆菁开口,「刚开始那年,他确实就过着那样的日子。」
「二叔算计着他手里的股份,而我也把他当成竞争对手,并没有接纳他。」
「我对他的感情向来一般。」
「要不是他恢复之后我发现他就是纯纯一个恋爱脑,无意跟我争夺,我也不会跟他和平相处。」
「我们联手把陆建华搞垮之后,他就满脑子都是找你。」
把陆建华搞垮了?
我看向陆淮礼的眼神更冷了,「之前你跟我说的追车,安排相亲,叫我跟你协议结婚,都是你设好的局?」
陆淮礼在我的死亡凝视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入了他的局。
我的声音开始拔高,「你还让陆小姐去威胁我?」
陆淮礼这下子懵了,眼神透着迷茫,「什么威胁?」
「不对,」他像是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简简你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是陆菁?」
他呆呆地望向陆菁,神色一下子变了,「陆菁,你干什么了?」
陆菁气得想动手打他,「你凶什么凶?我还不是为了你?」
瞪完自己弟弟后,陆菁这才心虚地咳了一下,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这个真不关他的事。」
「是我自己找你的,他不知情。」
「之前看他埋头查什么心理师和病患关系的资料,这才知道他追妻不顺利。」
「虎头虎脑努力三个月也不见有什么进展,我是个急性子,就想刺激一下你。」
「更何况,我也想看看在利益面前,你是不是会倒戈相向。」
……我确实有被刺激到。
要不是陆菁刚才闯了进来,我都要脱口而出说愿意嫁给陆淮礼了。
之前不知情被他二叔拉入局,后来又主动入了他们两姐弟的局。
陆家的人使坏都一个样的!
我简直被自己蠢到无语了。
陆淮礼手指趁机穿过我指尖的缝隙与我十指相扣,「简简才不会这样做。」
陆菁翻了翻白眼,假意拍了拍手,「是哦你好棒棒哦!」
陆淮礼:「幼稚。」
09
「时小姐,看你这么紧张我弟弟也知道你对他还有情。」
「人生苦短,可别浪费太多时间去蹉跎啊。」
「坦荡些不好吗?」
陆菁说完就离开了病房,把空间都留给我和陆淮礼。
陆淮礼还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神情。
我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认命地坐了下来。
这是个局, 也总比是事实要好。
他切切实实经历过那些日子, 但最后还是挣脱了困境。
而不是我以为的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应该高兴的。
但狠话还是要放的。
我瞪了陆淮礼一眼。
他变坏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小伙了。
「再有下次, 你给我等着。」
陆淮礼连忙摇头,「不会再骗你了, 我保证!」
既然他还那么喜欢我, 当初为什么又那么冷淡?
「两年前你恢复正常后,在陆氏楼下接受采访时看到我,为什么眼神那么冷淡?」
陆淮礼唔了一声,「不得自由, 陆建华在一旁看着。」
现在想来我当时的心情, 真是唏嘘。
陆淮礼在抽屉里取出一个锦囊,里面是一条平安绳。
他帮我戴在手腕上, 发自真心地笑了, 「希望简简往后, 平安喜乐。」
我摸着那条平安绳, 心情复杂。
「我也希望你,平安顺心。」
陆淮礼凝视着我半晌, 情不自禁地凑上前。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这位病患,你想做什么?」
陆淮礼的心思瞬间垮了。
后来我搬回城发展,陆淮礼终于结束了两头跑的日子。
一直到我和他结束治疗关系有三年时间了, 他才心满意足地得到一个名分。
当晚就钻进我被窝, 眼眸亮晶晶的。
「做什么?」
陆淮礼的声音有些暗哑, 「我理论知识已经有了。」
我:「???」
陆淮礼蹭了蹭我, 「简简,你想不想要我?」
我:「……」
他想了想,又歪着头叫了一声, 「姐姐?」
我羞耻感爆棚地拉上被子盖住我俩。
……
陆淮礼二十八岁生日那天, 天气很好,我跟他去领了证。
他反反复复看着红色本本, 上扬的嘴角根本放不下来。
将近三十岁的大男人了啊,整个看起来还是傻透了。
陆淮礼把我们相牵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手背, 乐呵呵地喊了一声,「媳妇儿。」
这称呼一下子就把我的回忆拉到跟他初见面那会。
我奇怪地问他,「我们初见面你怎么会喊我媳妇儿?」
陆淮礼摇了摇头, 「不是初见面啊, 我八岁的时候就认识你啦。」
「啊?」
「我跟着我爷爷去过你们的小渔村玩。」
一些模糊的记忆涌了过来。
小时候有一年陆氏确实来人做实地考察想要把我们那里打造成一个休闲度假区。
之后没过几年,我父亲就有了经营旅店的想法。
那天我是有跟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男孩玩得很好。
他爷爷慈眉善目的,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我们玩, 我一点都不害怕。
「你告诉我你叫时简,我记住了。」
而当时他个子还很小,比我矮了半个头,我叫他「小不点」。
「你跟我玩了很久,到后来你说要回家吃饭了,我看着你的背影挺不舍的。」
「爷爷就打趣我说,以后让她给你当媳妇儿好不好呀?」
小孩儿思考了半晌,然后清脆的声音响起。
「好呀!」
时简这个名字刻在心里,许久都没忘记。
然后有一天, 他在自己安静的世界里,又听到了那把轻柔的声音。
「我叫时简,之后你会经常见到我的。」
而她终于可以陪自己很久很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