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的女儿雇我帮她妈离婚。
只要我能有办法让她爸出轨离婚，她妈就分给我 20% 的财产。
我拒绝后，看着她的背影笑了。
我想要的，可不止那 20%。
可后来我才知道，我所谓的胜券在握，不过是一步步落入圈套罢了。
1
孩子打上门来找父亲情人算账的很常见，但求上门来给自己找后妈的，我是第一次听说。
我的前任顾传柏，就养了这么个神仙女儿。
巧得很，我就是她看中的「后妈」。
「这是不道德的。何况，我早就对顾传柏没兴趣了。」
我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轻轻抿了一口咖啡。
她年纪不大，但眉眼清明，目光中的笃定和掌控感，跟她的父亲如出一辙。
「百分之二十。」
「离婚后，我妈妈拿到手的财产，分你百分之二十。怎么样？」
我眉心一跳，很快收敛了神色。
「我不缺钱。」
「不，你很缺钱。」她笑了笑，脸上是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姐姐，我来找你，就是已经把你的事情都调查过了的。」
「就算我同意了这个荒谬的要求，但我跟你爸爸已经十年没有交集，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
「姐姐，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她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见我疑惑，便自嘲地笑笑，「我叫顾如卿。」
我心下隐约讶然，顾传柏还真是毫不避忌，就连女儿的名字都……
我叫徐晚卿。
顾如卿说，当年一场商业联姻，把她的妈妈沈慧束缚在一段没有爱却又无法脱离的婚姻里。
因为顾传柏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庭和继承人。
而当年沈家遭遇了生意危机，面临破产。
沈家长辈一力促成了这段婚姻。顾传柏在沈家危急之秋力挽狂澜，而后顾沈联姻，双喜临门。
顾传柏风评很好，从没有闹过桃色绯闻，更不曾出轨。
他与沈慧相敬如宾，却也只是相敬如宾而已。
「我妈妈不想这么过一辈子，她想离婚。」
「可我爸爸不会同意的，更不会把一半的家产分给她。」
「除非，我爸爸是过错方。」
「姐姐，以我爸的精明警惕，恐怕只有你，才能让他鬼迷心窍。」
顾如卿留下了联系方式，说会给我时间考虑。
看着她的背影，我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不错啊，这么快就上钩了。
……
我，徐晚卿，刚刚结束了一段失败的婚姻，急于找到下一个饭票。
半年前，我发现前夫宋舰出轨，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三个月。
十几年的感情付之流水。
他说，都是因为我坚持丁克，他不想后继无人，才出此下策。
我从来没怀疑过他，就这么揣着一个恋爱脑，过了十多年。
宋舰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近年来颇有起色。我就在公司担任着财务，没什么固定工资，需要用钱就直接刷卡。
宋舰对我还算大方，除了结婚前几年经济条件不太好，后面几年也算稳定舒适。
我以为苦尽甘来了，也从没想过给自己存点私房钱。
直到那个女人挺着肚子上了门，我才如梦初醒。
然而资产早就被宋舰转移了个七七八八，只留给我一套住房，算作补偿。
我在公司的职务，也在一夜之间被那个女人顶替。
我父母俱已不在，孑然一身，甚至没人能为我说句公道话。
顾传柏是我的高中同学兼初恋男友，当初勉强谈了三个月而已。
因为那时候我满心满眼都是宋舰。
后来我如愿跟宋舰结婚，顾传柏也娶了沈慧，从此就没了联系。
准确地说，是顾传柏时常还会给我发消息，在凌晨或是醉后。
他喋喋不休地叙说着对我的思念，以及与沈慧貌合神离的枯燥婚姻。
对此，我都置若罔闻。
因为这条鱼，还没到上钩的时候。
不过现在到了。
我只是等到了一个合适的节点，第一次主动给他发了消息。
「生日快乐。」
顾传柏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苗，疯狂地躁动起来。
其实，我并不想介入别人的婚姻。我自己受过的伤，不想再去伤害别的女人。
让我改变主意的，是我的律师朋友。
他说，沈慧数次找到他，咨询离婚事宜，言谈中透露出强烈的离婚意向。
只是碍于财产和抚养权的分配问题，想寻求一个完美的方式。
于是，就在沈慧犯难的时候，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顾传柏的不对劲。
我的出现，彻底搅乱了顾传柏沉寂多年的心湖。
他联系我的频率明显增高了很多，甚至有很多个夜晚，试图跟我见一面。
他的妻子很快发现了端倪，她并不是恋爱脑。
或许曾经是吧，但是多年的清冷婚姻，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倒干脑子里的水。
我想，她一定觉得，机会来了。
只要我能勾着顾传柏离婚，帮她拿到大半家产及孩子的抚养权，她不在乎这个男人。
我以为沈慧会亲自出马跟我谈判，没想到会是她的女儿。
十三岁的女孩子而已，居然能思路清晰，不卑不亢地跟一个成年女性谈判，气场不输。
果然颇有其父风范啊。
不过，到底还是孩子，纵使再胸有成竹，又怎么有能力掌控全局呢？
她说得对，我是很缺钱。
不过，我想要的不是那百分之二十，而是整个顾氏集团的权利。
只有利用顾传柏的资源，才能狠狠报复那对狗男女。
我添加了顾如卿的微信，发了个「ok」的表情。
顾如卿当即转了两万块过来，让我这段时间先顾这件事。
我没收，让他们给我在与顾氏集团有合作的公司里，谋一个职位。
沈慧这点能耐还是有的，第二天就通知我去某公司入职，作为副总的助理。
我很满意。
做得太快，是会引人怀疑的，何况是像顾传柏这么精明的人。
他或许会因为我的回应而欣喜若狂，但冲动过后，涉及到婚姻的事，势必会慎重。
所以这一切，都不能由我提出。
要他心甘情愿，甚至迫不及待。
这样才会为了尽快离婚而答应沈慧的要求。
「卿卿，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收到你的消息。」
「你并没有忘记我，对吗？」
「卿卿，你最近好吗？他，对你好吗？」
「卿卿，能不能再跟我说说话……」
顾传柏的私信接连不断，我隔了一天，才又简洁地回复。
「对不起，那天我喝多了。打扰到你了。」
消息发送后，顾传柏更加悸动。
我没有再回复，只是默默地在社交平台发了一条仅他可见的照片。
是我的离婚证。
配文「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错了就是错了。」
2
很快，顾如卿给我发微信了。
「姐姐，你是不是开始了？」
「我爸这两天茶不思饭不想，失魂落魄的。」
「我还没见他这样过呢。」
我微微一笑。看来时隔多年，顾传柏还是老样子。
「我只是回了他一条消息而已。」
顾如卿不仅开始感叹白月光的杀伤力。
她一面为自己的妈妈感到悲哀和不值，一面又为可能到来的成功而欣喜。
毕竟，她的弟弟顾晟是目前顾家毫无疑问的继承人，而她自己虽然衣食无忧，但日后至多也就是拿一笔嫁妆钱而已。
如果沈慧和顾传柏离婚后能分到一半财产，那顾如卿能拿到手的会更多。
我很赞许顾如卿的金钱脑。
如果当初，我没有为了一见钟情的宋舰放弃顾夫人的位子，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人财两失的地步。
爱情这种东西，果然只能骗骗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哦，大概还能骗骗没得到过爱情的中年男人。
比如顾传柏。
人终将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顾传柏疯狂地追问我有关离婚的事，我也只是对自己识人不清表示遗憾，并「无意间」透露了自己入职的新公司。
于是第二天晚上，我加完班出来，迎面就撞上了酒意弥漫的顾传柏。
他好像沧桑了许多。即便生活优渥，背景雄厚，可当他看到我的那瞬间，眼底涌出了无尽的悲伤。
「卿卿……」顾传柏的声音很沙哑。
「你怎么来了？」我恰到好处地红了眼眶，泛出一点潮湿。
「卿卿，你一点都没变，跟我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能不一样吗？我特意梳了个马尾辫，画了个素颜妆。
短袖牛仔棒球棒，这一记青春回忆杀，成功地把顾传柏整迷糊了。
「卿卿，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宋舰那个王八蛋！我不会让他好过。」
「你还好吧？」
顾传柏语气焦急疼惜，看起来恨不得把我揉进怀里。
我微微低着头，哽咽着说了一句，「是我选错了。如果当时……」
我没再说下去，莹然有泪地望着他，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后悔。
顾传柏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温热的触感隔了衣服传递进来，我有种陌生的不适感。
「别哭，卿卿，没事的。」
「你还有我，你永远都有我。」
「我先送你回家。」
我的一颗泪落下来，正滴在顾传柏的手背上。
他的手顿了顿，微颤着伸来，像是想帮我擦眼泪。
指尖触碰到我脸颊的瞬间，我像是大梦初醒般，往后退了一步，仓皇地抹掉眼泪。
「不，你已经结婚了，要为你的妻子着想。」
「谢谢你还在意我，但是……我不能依赖你。」
「以后，不要联系了。」
「我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我没有说完，转身跑了。
我想我的身影一定很孤独。
「卿卿，你……还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身子顿了顿，并没有回头。
月色下，顾传柏似乎在原地站了很久。
回到家，我给顾如卿发微信，说已经跟她爸爸见了一面。
一个小时后，顾如卿给我回复。
「我爸一回家就进了书房，失魂落魄的。」
「连我家的狗都看出他有问题。」
「姐姐，下次你们再见面的话，告诉我一声。」
「要是能拍到你们举止亲昵的照片就更好了。」
我嘴上答应着，心底暗自冷笑
这种声名尽毁的冤大头，我徐晚卿不会做的。
我拟定了一份合同，交给了顾如卿。
内容就是沈慧所承诺的，我接受沈慧的委托刻意接近顾传柏，若他们离婚，我将拿到沈慧所分家产的百分之二十。
两天后，顾如卿将签着沈慧大名的合同带了回来。
我想都不用想，沈慧一定充分咨询了律师，知道这种合同其实没什么用，才敢签字。
她大概以为我很蠢。
估计，就算事成，也不会给我分毫。
其实这份合同并不是为了保证我能拿到钱。而是为了证明我跟顾传柏的接近，是被沈慧收买的。
就算是顾传柏出轨，也是被沈慧设计的。
这些证据，如果在他们离婚时拿出来，对顾传柏是有利的。
想要分走顾家至少一半的资产，顾传柏出轨的事，将是沈慧最有力的匕首。
我偏要让这匕首，握在我手里。
上次见面，我落荒而逃。此后，就没再回复顾传柏的信息。
但我的刻意回避，只会让他更加寝食难安。
很快，再次见面的机会来了。
作为助理，我盛装打扮，随公司领导参加一个大型商会。
顾传柏作为顾氏集团的老总，自然没有缺席。
在蓦地看到卷发红裙的我时，他淡漠的眼底燃起一束亮色。
上次是一素到底的青春气息，勾起他的回忆。
这次我便要惊艳反转，让他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我。
毕竟，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未曾生育保养得宜的我，很快成为人群的焦点。
我挽着公司领导的手臂，在觥筹交错中艰难地婉拒着一杯又一杯的酒。
舞会开始， 我神情落寞地独自坐在角落神游，顾传柏端着两杯酒过来。
「我不会喝酒。」我微哑着嗓音开口， 抬眼对上顾传柏深情的眸子。
微一迟疑后，我接过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浓烈的酒气呛得我咳嗽不止，双肩颤抖，泪光点点。
「这杯酒，算我这么多年亏欠你的情义。」
我久久注视着顾传柏，泪凝于睫，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扯住手腕。
「不要走。」他的声音急促，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徐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吗？」顾传柏很快收敛了神色，绅士地向我伸出了手。
简单的一个动作，落在周围人的眼中，却掀起了不小的议论。
毕竟这些年来，他的人设就顾家爱妻宠儿女，从不在外接触什么莺莺燕燕。
我犹豫了一瞬，摇头拒绝。可他却不由分说地强揽住了我的腰身。
隔着薄薄的衬衣，我几乎感受得到他胸前肌肉的轮廓，还有他一下一下的，有力的心跳。
温热的气息流连在耳侧。顾传柏紧拥着我。
一曲终了。我脸颊微红，酒意上涌，半歇在顾传柏肩头。
他的掌心滚烫，呼吸急促，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都不愿松开我的腰身。
半晌，舞池中的音乐切换，我才如大梦初醒般挣脱他的怀抱。
「我也算，盛装站在你身边过了。」
在他的耳畔呢喃留下这句话，我就如灰姑娘般逃出了酒会。
「拍到了吗？」我给顾如卿发微信。
片刻，我跟顾传柏依偎共舞的照片传了过来。
3
「姐姐，我爸果然是见到你就鬼迷心窍什么都顾不得了。」
「要是你以前想破坏我爸妈的婚姻的话，恐怕……」
顾如卿感慨不已，语气中似乎有些发酸，大概是心疼沈慧这些年的清冷。
「小妹妹，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我随时可以停。」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想打你爸爸的主意，那根本不会有你了。」
话虽如此说，我才不信沈慧会半途而废。
果然，顾如卿一秒收起了矫情。
她很清楚，父母离婚并不会让她损失什么，甚至会让她得到更多。
至于什么完整的家庭……一对不相爱的父母，算什么家庭。
顾如卿对今晚拍到的照片表示很满意，毕竟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爸爸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别的女人有肌肤之亲。
她觉得，这一定会成为有力的证据。
我没再回复，唇角默默勾起一丝弧度。
商业酒会而已，众人眼皮子底下，逢场作戏，哪能算作出轨呢？
今晚在场的那么多位总裁老板，个个身边不乏舞伴，难道都出轨了？
虽然顾如卿的见识和认知比很多成年女性还要清醒，但毕竟年纪摆在这里，我总不能一直跟个初中生打交道。
沈慧也该露面了。
令我意外的是，她没有我想象中的干练果决。
我以为，能算计自己的丈夫和婚姻，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的女人，就算不是雷厉风行，总也有几分壮士断腕的豪气。
可沈慧却偏偏以柔弱小白花的形象见了我。
言行举止，都像是一个无奈被女儿推着往前走的无奈母亲。
开口便是「我那个不懂事的女儿」。
仿佛整个计划都跟她没有关系，都是我跟顾如卿之间的把戏。
我没兴趣跟她演戏，当即甩出了一沓照片。
是沈慧跟另一个男人共进晚餐的场景。
照片中沈慧眼波如水，笑意盈盈。
对面那个俊朗清瘦的男人握着沈慧的指尖，含情脉脉。
看到照片的瞬间，沈慧的脸变了。
「这是你的初恋情人吧？」
「这么多年没见，还是情深似海啊。」
「说起来，你跟顾传柏还真是两口子。」
沈慧艰涩开口，「你是想威胁我？」
「不是。」我微笑，「你猜这些照片是哪来的？」
「不是你找人跟踪调查我的吗？」沈慧狐疑地看着我。
「你难道从没想过，你算计顾传柏的同时，他也在算计你吗？」
……
沈慧想得很简单，以为跟我合作设个局，拿到顾传柏出轨的证据，就万事大吉。
但如果顾传柏真的动了离婚的念头，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守住资产。
他这么精明的人，会找人盯着沈慧的举动，一点都不奇怪。
「这些照片是我花钱拦截下来的。」
「要是落到顾传柏手里，沈慧，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当然是净身出户，她很清楚。
沈慧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向我时，眼底已经褪去了大半戒备。
「张弛是我的初恋，但他家境贫寒，我父母都不同意。」
「后来为了沈家的前景，我答应了联姻，从此跟张弛断了联系。」
「直到一个月前，他回来了。」
「我才知道，这么多年他销声匿迹，竟然始终孤身一人……」
「他是为了我，他……」
这才是沈慧想离婚的导火索吧。
「难道你想嫁给他？」我不动声色。
「不，张弛说，这样做会让我惹人非议，以后顾传柏知道也会疑心的。」
「他愿意跟我谈一辈子的恋爱，也不要孩子。」
「我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不想再遗憾下去了。」
听起来还真是一对有情人，我想劝什么，但最终还是三缄其口。
「离婚前，不要再跟张弛见面了，也不要有经济往来。」
「有什么事，我会跟你联系。」
「哦对了，记得把买断照片的钱转我，一万。」
「我现在可穷得很。」
不过很快，我就不那么穷了。
顾传柏凭着自己的人脉关系，把我从现在的公司挖到了顾氏集团。
还预付了我三年的工资。
我拒绝了给他当助理的安排，换到了项目部。
这里能让我接触到各家合作公司的项目细则，其中也包括我的前夫，宋舰。
宋舰是知道我跟顾传柏之间的往事的，但他并没放在心上。
因为这些年，我对宋舰死心塌地，心无旁骛。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所以宋舰跟顾氏集团的合作倒是很积极。
跟宋舰结婚的这些年，我跟他一起经营公司，但时常意见相左。
因为宋舰总想使用一些歪门邪道走捷径，其中不乏违法乱纪的擦边行为。
我虽然不赞同，但出于对他的感情，总不可能出面揭露。
但现在不一样了。
宋舰一贯的手段我是深知的。
现在我人在顾氏集团，倒是可以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豁开一个口子。
到时候，宋舰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会被公之于众。
只需要稍加操作，就能让他一败涂地。
不过这一切，都需要利用顾氏集团的力量。
如果要动手，眼下这档合作，顾传柏怕是要狠狠赔上一笔。
我一时有些犹豫。毕竟这样利用顾传柏，好像不是很好。
但没过几天，他就将这次合作的主导权交到了我手里。
「卿卿，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我说过，不会放过宋舰。」
「但如果你想亲手……我无条件支持。」
虽然心有歉疚，但我不想错失这个绝佳的机会。
估计要不了多久，宋舰就会知道我在顾氏的消息。
到时候他有了防备，就不好下手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对宋舰公司的沟通谈判都是程经理去的。
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提出的每一个要求，都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宋舰果然如我所料，他将多年前剽窃某家小公司的专利内容堂而皇之地加入到合作项目中。
当初那家小公司已经被他暗施手段整破产了，还被宋舰威胁了一通。
但我手头还有对方老板的联系方式。
于是在合作达成后，顾传柏和宋舰被起诉了。
罪名是侵犯专利权谋取私利。
4
这是我刚进公司接手的第一个项目，直接把顾传柏送进去喝茶了。
公司上下都对我意见满满。
我没有时间理会这些，连夜整理了过去这些年宋舰违法违规行为的证据。
很快，顾传柏安然无恙地回了公司，只是赔付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金额。
而宋舰却被匿名举报，各种证据历历在目。
他像个洋葱一样，在审查人员的讯问中，被扒了一层又一层。
原本只是需要付点赔偿金，但到最后，居然被查出偷税漏税。
这下，等待他的，是牢狱之灾。
这是我没想到的。
后来我才知道，宋舰依仗多年的那位孙经理，一向负责这些事的，但这次他刻意隐瞒了税务清查和催缴税款的通知。
等上面的人查下来，早就逾期。
孙经理将这一切推到了宋舰身上。三天后，他便入职了顾氏集团。
那天，我正准备将一些需要签字的合同送到顾传柏的办公室，却在门口听见了我的名字。
「徐晚卿跟宋舰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手里掌握的证据，足以击垮宋舰。」
这是孙经理的声音。
「是啊，如果不是她撕开这个口子，我们再多手段也无济于事。」
「我只是赔点钱而已，但宋舰，这辈子应该很难翻身了。」
顾传柏听起来很得意的样子。
「顾总，您怎么确定徐晚卿一定会下手呢？她对这位前夫的深情，可是出了名的。」
「这万一……您不是白费心思了吗？」
「她要是知道你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利用她……」
顾传柏轻咳一声，制止了对方的话。
「我不是设计她，我是在救她，我要帮她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
「我不过随便找了个女人，宋舰就上钩了，可见他早就不安分了。」
「卿卿虽然对他情深，但绝对不能忍受背叛。」
「只有我才能给卿卿幸福……」
我呆立在办公室外，只觉从头到脚一片冰冷。
脑海中有几千个想法闪过，身子也不自觉地颤栗起来。
半晌，里面的声音停了。我反应过来，落荒而逃。
我一直以为，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没想到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落入了顾传柏的圈套。
就连宋舰在外面的那个女人……都是顾传柏安排的。
那我离婚的事，他一定早就知道。
想到这里，我不禁不寒而栗。
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沈慧跟顾如卿跟我的协议，他知道吗？
他到底想干什么？
……
宋舰被审查了半个月，罗列出的罪名有一大堆。
不但要面临巨额赔偿金，还有三年牢。
判决书下来后，我接到了他的电话。
宋舰嗓音沙哑，说要见我一面。
隔着一层玻璃，我沉默着盯着他憔悴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
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
虽然那女人是顾传柏设的局，但宋舰出轨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卿卿，我错了，我不应该辜负你……」
「我不该相信那个贱人！」
「是我鬼迷心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老鸦，我只是冷笑。
宋舰的公司支付了巨额罚款，早就成了一个空架子。
就在他困在狱中想方设法奔走，想打点关系的时候，他那位新欢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那女人把家里值钱的东西一概变卖，挺着肚子远走高飞了。
哦，对了，那孩子也并不是宋舰的骨肉。
「去死吧，你这没用的绿毛龟。」
这是那个女人给宋舰发的最后一条信息。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宋舰现在知道后悔了，居然还有脸祈求我的原谅。
说什么等他出来，跟我东山再起，那时候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会再离开我了。
但是这三年，希望我能照顾一下他的父母。
我笑了，真的。
我不知道宋舰是怎么开口说出这些话的，真以为我是个恋爱脑癌晚期？
顾传柏 13 岁的女儿都知道男人不可靠。
当初为着我丁克的打算，我那位婆婆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干脆指着我鼻子骂，说我是下不出蛋的鸡。
后来宋舰实在听不下去，干脆说他自己不孕不育，老太太这才闭嘴。
当初他是真的护着我的，这也是我今天还愿意来见他一面的原因，只当告别了。
但这并不代表我要当圣母。
「宋舰，你把脑浆子摇匀了再来跟我说话行吗？」
「难道你以为，我费尽心思把你送进监狱，是为了替你守家？」
「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了。」
我看着宋舰震惊过后恼羞成怒的样子，我心中一阵畅快。
原来，再深的感情，要消散也是一瞬间的事。
其实在宋舰利用旁门左道起势发家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人品的缺陷。
可惜我当时不懂，心存侥幸。
还好，我醒得不算太迟。
从监狱出来以后，我心里对顾传柏的不满也消散了好些。
即便他设计我，利用我，却也并没有伤害到我。
相反，他确实让我早点看清了宋舰的真面目。
另外，宋舰的公司已经被顾氏吞并，所有的资源也被顾传柏纳入囊中。
他将宋氏的员工单独整纳成为一个新的子公司，交给了我。
「卿卿，我承认我嫉妒宋舰，嫉妒得发疯，所以才干了些疯狂的事。」
「但我的本意并不是想要伤害你。」
「我也不是贪图宋舰这些资源。」
「卿卿，这公司本就应该是你的，这是宋舰欠你的。」
我心情复杂得很，整个人疲惫不已。
请了三天假，只想好好睡一觉。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顾如卿的语音电话吵醒了。
「姐姐，你快劝劝我妈，她真是疯了！」
5
顾如卿的声音无奈中带着愤怒，让我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这段时间忙着对付宋舰的事，还真没怎么关注他们母女。
倒是顾如卿给我发了几条微信，八卦我收拾渣男的过程。
这孩子，还真没把我当敌人。
「怎么回事，你妈怎么了？」我打起精神听着。
「我妈没听你的话，给张驰转账，被我发现转了好几笔了。」
「他说自己患癌了，需要大量的手术费和医药费。」
「你知道的，他没什么钱，就一张嘴能叭叭。」
「为了怕我爸发现不敢动家里的钱，我妈现在想偷偷把自己手里的股份卖掉，给那个男人筹钱！」
「谁知道他是不是骗子啊？」
我倒是没见过顾如卿这么着急上火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你妈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不过之前她想离婚后跟张弛在一起，你不是没反对吗？」
「谈恋爱归谈恋爱，动钱不行。」
「谁家好人谈个恋爱动辄要花百十万啊？」
「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同情男人倒霉三辈子！」
我默默听着，心中微微惊异，却也钦服。
一个孩子都懂的道理，沈慧四十岁的人了，却还不懂。
「这件事，硬劝是不行的。」
「你听我的……」
我压低了声音，跟顾如卿商谈了一番。
三天后，沈慧手中的股份卖掉，当即转了一百万到张弛卡中。
但可疑的是，对方却并没有回应。
沈慧并没有怀疑，反而心急如焚，以为他病势严重。
多次联系未果，沈慧再也坐不住了，直奔医院。
可当她到了张弛自称办理住院的地方，却被告知，没见过这个病人。
但即便如此，沈慧依然不愿相信张弛是个骗子。
直到一个面色黝黑憔悴的女人，带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找到了沈慧。
沈慧这才知道，张弛真的是个骗子。
沈慧结婚后，他自知没戏，去了外地。
后来他强奸了一个农村姑娘 ，致使其怀孕。迫于压力娶了她，生下了孩子。
但一年前，张弛抛下他们母女，不告而别。
最后她被逼无奈，凭着张弛先前说过的只言片语，试探着找到了沈慧。
原来张弛所谓的谈一辈子恋爱，不过是怕被沈慧发现自己已婚的事实而已。
当然，他身体好得很，根本没病。
沈慧彻底崩溃了。
不仅是为着那一百万，更因为她发现，这么多年刻在心底的幻梦，居然是如此不堪的内核。
她已经快四十岁，却还揣着一个恋爱脑，被渣男骗。
更让她惶恐的是，顾传柏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
顾传柏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怒和凌厉。
他只是坐在沈慧面前，默默地拿出了一些照片和纸张。
是当初被我买断的那些约会照片，以及沈慧跟我签的合同。
没错，是我给他的。
这意味着，沈慧在这场角逐中，彻底失败。
如果离婚，她几乎分不到顾氏的资产，甚至她自己的股份，也已经被她卖掉，给了张弛。
沈慧惊怒而崩溃，她发疯似的找到了我，骂我狼子野心。
「我就不该相信你！不该相信任何人！」
「徐晚卿，亏我还把你当成同盟。」
「现在你满意了，我要净身出户了，你可以上位了！」
「你以为顾传柏是什么好人？他就是一匹狼，等他哪天厌倦了你，你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多少！」
沈慧骂着骂着，痛哭起来。
而这时，顾如卿从我房间里走出来，疼惜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妈，你现在相信了吧，张弛就是个骗子。」
「还有，晚卿姐其实没有想过要嫁给爸爸的。」
沈慧满脸泪痕，看着女儿愣了愣，忽然冷笑起来。
「徐晚卿，你真是好手段。」
「连我的女儿都被你降伏了，难怪顾传柏对你念念不忘。」
「你不想嫁给他，为什么要把那些照片和合同给他？」
「我终于知道，那份合同根本就不是为了钱……就算顾传柏真的出轨，那也是被我设计的……」
我没有说话，默默拿出了一个皮箱。
里面是一百万现金。
「这是你卖股份的钱，都在这儿了。」
「你把钱转给张弛时，他已经在监狱里了。」
「这钱是我用照片跟合同换的。」
「顾传柏亲手把张弛送到了警察局。」
沈慧看着皮箱里的钱，愣住了。
说实话，一开始我跟沈慧，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她想利用我离婚分家产，我想利用她在不背负骂名的前提下，接近顾传柏，收拾宋舰，顺便捞点钱。
我确实没想过嫁给顾传柏，但也没想过真的帮沈慧。
但沈慧一往情深无条件地相信张弛，这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深情又愚蠢。
张弛的事不可能瞒得过顾传柏。
到时候沈慧真的净身出户，那跟我离婚的处境，又有何不同。
我尚有顾传柏愿意伸出援手，但沈慧身后，只有一个诈骗犯。
我将跟沈慧的约定和盘托出，只是想给顾传柏看看，他将自己的发妻，逼成了什么样子。
他心疼我被宋舰背叛、设计、弃如敝屣，而他自己何尝不是宋舰。
沈慧嫁给他这么多年，生育了一儿一女。
就算没有爱，也总有亲情在。
我已经明确告诉顾传柏，不会跟他在一起，因为他跟宋舰，本质上其实是同一种人。
顾传柏沉默了很久，欲言又止。
最后，他托我问问沈慧，还想不想离婚。
除了那一百万，顾传柏愿意再给她四分之一的资产，剩下的，以后会平均分给两个孩子。
但孩子们的抚养权，他不能放手。
我以为沈慧在看清张弛真面目后，心灰意冷，不会再离婚了。
但很意外，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6
「人人都羡慕我嫁入豪门，儿女双全，丈夫安稳顾家，从没闹出什么花边新闻。」
「好像我就是人生赢家。」
「徐晚卿，你知道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生活十多年是什么感觉吗？」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张弛，我只是不甘心，想赌一把。」
「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困在这个没有感情的牢笼里吗？」
「现在沈家已经不需要用这场联姻来保证生意平稳了，孩子们也都大了，我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我都想清楚了，就算你真要上位，就算我会净身出户，我也要离婚。」
「徐晚卿，谢谢你。我知道顾传柏愿意给我那些，一定是你的功劳。」
「他是我见过最精明，最狡猾，最冷静，也最深情的人。」
沈慧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
我拒绝了沈慧给我的百分之二十。
时至今日，我再次面对她，已经不是以猎人的心态。
我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
当初她想跟我合作，无非是知道我是丁克，就算我动什么心思，也不会生下孩子，威胁到她儿子的继承权。
顾传柏牢牢不放孩子们的抚养权，她反而安心很多。
沈慧跟顾传柏离婚后，很快搬出了顾家，定好了去国外旅行的机票。
时间和陌生的环境，大概会渐渐抚平她的情绪。
我整理好思绪，重新投入到公司的运营中。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我调整好心态，只把顾传柏当成一位故友。
可就在张弛被定罪，因为诈骗被判刑十年的消息传来时，我在顾传柏的私人茶楼里，看到了张弛的妻女。
「这些钱足够你们娘俩花了，算是我让你失去丈夫的补偿吧。」
顾传柏清冷的声音传来。
「谢谢顾总，您太客气了。」
「张弛那个畜生！我还要谢谢您帮忙呢， 不然就凭我，就算恨得吐血，也收拾不了他。」
「当初是我父母觉怕丢人，不肯报警，硬是把我嫁给他那个强奸犯。」
「这些年，他是家暴赌博，样样都干。」
「一听说您跟太太感情不和，就忙不迭地贴过去了。」
「顾总，要不是你设局把他引过来，我可能这辈子都要生活在他的魔爪下……」
我呆立在外, 手里的包包不自觉地掉落在地, 啪的一声。
「谁在那儿？」顾传柏警觉地问道。
张弛的妻子迅速带着女儿离开。
我回过神来, 走了进去。
「所以, 就连张弛, 也是你安排的？」
「顾传柏，你好可怕。」
「你究竟想干什么？」
7
「卿卿，我只是想能有个机会, 光明正大地爱你。」
「这些年, 我受够了见不得光的思念。」
「我想让你知道, 我为了爱你，什么都可以舍弃, 什么都可以利用。」
「卿卿，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了,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顾传柏努力克制着澎湃的情绪，眼底却隐约泛潮, 满是绝望的期待。
一如十几年前, 我跟他说分手时的样子。
这样的深情让我害怕。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而我不是他的对手。
他像一条毒蛇，摧毁了一切, 只为把我吞入口中。
「顾传柏，我跟你说过的，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就像沈慧说的，余生，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顾传柏的失望溢于言表，他的眸子迅速黯淡下来。
良久，他才叹息一声。
「卿卿，我会等你的。」
「你想要自由, 想要为自己而活，都没有关系。」
「就算你这一生都不会回头看我一眼，也没有关系。」
「自始至终，我想要的其实只是, 能光明正大地爱着你, 不被世俗目光所束缚。」
「我已经做到了。」
顾传柏灼热的目光让我觉得如芒在背。
我最终还是将公司交给了信任的经理打理着，自己离开了这座城市。
顾传柏并没有纠缠, 他只是一次次地发消息给我，分享他的生活。
倒是顾如卿，真的像个小妹妹一样, 经常跟我聊天，分享她在学校的趣事, 八卦同学们之间 的暧昧，聊到最后总要加一句, 「恋爱狗都不谈。」
再后来，她给我发，「汪汪汪。」
我哑然失笑。
青春的少女怎么逃得脱少年的悸动呢，让她好好感受吧。
毕竟, 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差距的。
「被欺负了跟姐说，我去创死他！」
顾如卿发来一串哈哈哈，「不带怕的！我将亲手扬了他。」
她的朋友圈里, 是自己在阳光下的自拍，那样明媚张扬，自信美好。
一如当年的我。
全文完
作者：莫一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