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源很蠢，他听信狐朋狗友的谗言同我分手。
却不知那些朋友在我们分手后，对我拼命纠缠。
他们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求我看他们一眼。
1
我是京圈的笑话。
作为颜家最无用的小女儿，除了美貌一无所有。
顾源与我订婚已久，每日躲我。
「除了脸能看，脑子里没一点东西，吃个鱼子酱都直接塞嘴里，蠢死。」
「哈哈哈！」
「她还指着樱桃鹅肝说这樱桃怎么自己放个盘儿呢，没点见识。」
「啧，真千金也就是个名头，贫民窟出来的村姑，指望她有多少见识？」
包厢内嘻嘻哈哈。
我的手停在门锁上，无法动弹。
我是来叫顾源回家的，我听着包厢里的嬉笑打闹的声音，努力辨别顾源的声音。
终于在他朋友们的一通贬低后。
他开口了。
他说：「那也没办法啊，我和她是娃娃亲，要分了，我爸能打死我。」
他悠然无奈，包厢里静了一秒。
我推门而入，借着门外敞亮的光，看清包厢里的俊男美女。
最中间的四个男人，是顾源和他的三个发小。
各个俊帅高大，性格不同，他们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
炙热，难以忽视。
我尽量无视他们，看着顾源，他寸头，俊朗帅气，见我便嗤笑。
「我未婚妻来了，先走一步。」
他起身，迈着随性的步子，朝我走来。
顾源见我呆在原地，眼底不耐烦，催促：「走啊。」
我转身，身后三道灼热目光，令我汗毛竖起。
2
出 KTV 后，我手机不停震动。
我知道，又是顾源的「好兄弟」们发信息打电话。
顾源性子桀骜不羁，手里拿了根烟，痞帅痞帅的。
「颜沐，下次别来这种地方找我。」他皱眉，很不爽。
我和他一同坐进车里。
我沉眸：「怕我给你丢人吗？」
「……不是。」
顾源恼羞成怒般：「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我是怕你在这种地方出事，你知道里面的人喝了酒会干什么吗？」
「不知道。」
「会发疯！」
说了等于没说。
我看向车窗外，夜景从眼前划过。
五年前被找回颜家后，我一直不受待见。
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因为我脑子有问题。
是真的有问题。
我曾被醉酒的养父一酒瓶子，砸得思维迟缓。
所以，奶奶告诉我，以后讨好顾源，和他在一起就能过好日子时，我信了。
我缠了他五年，只等和他成婚过好日子。
可我，到底不是真傻。
「顾源，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定亲的事，就算了吧。」我缓声说。
3
「我没说不喜欢你！」顾源气得脸颊发红。
他瞪我：「你能不能消停点。」
我的脑子，不太能理解他这句话。
所以我问：「那你喜欢我？」
「……谁会喜欢你，蠢得要死。」
哦。
我得到了答案。
拿出手机，看着微信上的信息。
祁愿：【其实我也喜欢大口吃鱼子酱。】
秦云：【宝贝，我刚刚没说你坏话，别不理我好吗？】
鸣谦：【樱桃鹅肝我也没吃过，沐沐，下次带你去吃火锅好不好？】
顾源的三个发小，不断给我发信息。
多奇怪，他们在别人面前，不断说我坏话，却在手机里祈求我多看他们一眼。
有病。
或许不是我脑子有问题，是他们有问题。
我看向顾源，他也在玩手机。
不经意间就看到他的微信内容。
熟悉的头像，不同的内容。
祁愿：【真受不了，你还得跟颜沐那个傻女人谈多久？】
秦云：【是啊，兄弟重要女人重要？】
鸣谦：【顾源，你做个选择吧，我们和颜沐，你选谁？】
顾源垂眸，啪啪打字。
我想看清楚他回复什么，顾源却早有预料般，侧开身子，把手机也侧过去，我什么都看不到。
无非是哄着兄弟们，贬低我。
没过多会，我手机震动起来。
是那三个人发来的信息。
同样的截屏，同样的群消息。
我看到顾源的回复。
顾源：【当然选你们啦，我回去就跟我爸提取消婚约，颜沐每天缠着我，烦都烦死了。】
我盯着那张截屏内容看了又看。
祁愿：【你看，他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秦云：【跟我好不好？我爱你】
鸣谦：【他不值得。】
他们消息不停。
我手机震动不停。
顾源猛地看向我：「颜沐，谁在给你发信息？」
他眼中冰冷，似是要看到我心里。
我把手机递过去，示意他看。
4
顾源顿了下，面对我的坦荡倒没了兴趣。
「呵，谁能跟你发信息？群消息吧。颜沐，不是我说，你得交几个朋友。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你看谁像你似的，天天围着老公转。」
顾源说个不停。
我抓住关键词：「老公？」
顾源看向我，脖颈瞬间通红，他不自在地摸了把寸头，桀骜不逊地看向车窗外。
「老公这个称呼，你私底下喊喊就行了，我们还没结婚，外面人听到像什么样子。」
他语速极快，似是恼怒。
我拧着眉，脑中迟缓的思绪处理一阵，才想起不能背锅。
我说：「我没想叫你老公，是你自己说的。」
顾源气得瞪我一眼，咬牙切齿「你你你」了一会。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明明我和他的关系今晚就会结束。
他在信息里说过，回去就要和他父亲提解除婚事。
也好。
顾源不喜欢我，我不勉强他。
再说，整日去外边找他，我也很累。
5
顾源将我送到颜家，在门口停车。
「回去别跟你妹妹吵架，你嘴上功夫没她厉害，骂不赢，知道吗？」顾源站在身侧，拧着眉头叮嘱。
我点头。
「还有我给你买的药，吃了吗？」
「吃了。」
「按时吃，医生说了，说不定能把你这笨脑子吃好。」
他絮絮叨叨。
我想回房间休息，要不是顾源他爸，要我把他带回家，我才不会大半夜出门。
「你能别说了吗？很烦。」我不耐烦道。
顾源噎了一下，深吸口气：「行，你去睡觉，晚安。」
我没理他，往颜家小别墅里走。
衣兜里的手机还在震动。
很烦。
顾源在我身后喊：「还有你那手机，把群消息屏蔽，会不会设置群消息屏蔽？颜沐！」
我头都不想回，径直回房。
6
房间里，颜花儿等我有一阵了。
她闲得慌，总觉得我回来后，占了她颜家小千金的位置，没事就来找我麻烦。
我不是软柿子，她惹我，我就骂她。
只是脑子里词汇太少，速度又跟不上，每次吵架都输。
气得我经常在被子里想，下次吵架该用什么话骂回去。
颜花儿抱臂坐在床边：「你说你，顾源不喜欢你，你还死皮赖脸往上凑干什么，丢不丢人。」
「以后不去了。」
「嗯？」
「顾源要和我解除婚约。」
颜花儿闻言一蹦三尺高！
她惊叫：「那我有机会了？」
我爬上床，嗯了一声。
颜花儿高兴地在房间里转圈，难得没继续找事。
「那三天后源哥生日，你不许去，别惹他不高兴。」颜花儿叫我：「颜沐！你听到没有！」
我闷声说好。
颜花儿激动地离开房间。
我埋头在被子里，默默沉思。
我不讨喜。
奶奶说我不会讲漂亮话，比不得颜花儿这个假千金讨人欢心。
所以她对我要求不高，只要能牢牢攀住顾源，确保将来能过好日子就行。
可顾源不喜欢我。
手机传来特别关心的铃声。
顾源：【我们分手吧。】
我慢慢坐起来，心无波澜，回复信息的手却在颤抖。
【好。】
7
顾源甩了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亲生父亲耳里。
他很愤怒。
中年男人戴着眼镜，指着我鼻子骂：「你知道公司靠着顾家才没倒闭吗？你现在吃的用的都是顾家的钱！
「没用的东西！
「我对你没要求，讨好男人都不会吗？白长这么一张脸！
「滚！给老子滚！」
男人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清脆响亮。
我摸上心口，莫名有点疼。
颜花儿在旁边安慰父亲，时不时朝我无声冷笑。
我拿着被丢出来的行李箱，默默走出别墅。
奶奶，京城一点都不好。
五年前，亲生母亲尿毒症，和颜花儿做配型时，才发觉她不是亲生女儿。
颜家人几番查找，才发现和我在京城打工的养父母抱错孩子。
他们把我找回来，说我这张脸能讨好男人。
会比颜花儿有出息。
可我脑子不好，没能达到他们的期待，顾源不喜欢我，京圈少爷小姐们也不喜欢我。
他们嘲讽，讽刺，说我身上穷酸土气。
亲生母亲在我回来半年后去世，她是个温柔可怜的女人。
被病痛折磨得呼吸困难，拉着我的手哭。
「宝贝，宝贝。」
她说我受了太多苦，不想再从我身上索取。
最后因为病痛离去。
她心软，死前叮嘱让颜花儿待在颜家，说她还是她女儿。
我慢慢捋着这五年的生活。
最后认定一件事。
京城一点都不好。
乡下的奶奶说错了，她不懂，这里都是坏人。
8
我想回乡下。
奶奶已经去世，但我还想去她坟前，和她聊聊天。
一辆红色敞篷跑车停在面前，短发鲜红，戴着墨镜的男人在驾驶座。
「秦云？」我惊讶看着他一头红发。
「宝贝，怎么不回我信息？」
我抿了抿唇，有些厌烦：「我和你不熟。」
「好吧，你看我的头发，你不是最喜欢红色？喜欢吗？」
我不想搭理他的废话。
秦云是秦家独子，论娇纵程度，和顾源一个样。
他们四个人，背景显赫，玩得也开，圈子里的少爷小姐都围着他们转。
顾源瞧不上我，他们也瞧不上我，其他人更是把我当笑话。
我不懂。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我问。
秦云下车，笑嘻嘻地刚要说话，看到我的脸便脸色一沉。
他沉眸：「脸怎么回事？谁打的。」
「我爸。」
「因为你和顾源分手？」
消息真快。
他们都说，我能高攀上顾源，纯属幸运。
秦云面色不佳，拉着我的手上车。
我不想上，挣扎几下：「你想带我去哪？我有地方去！」
「你去哪？」
「回云城。」
「过几天我陪你去。」
我用不着他陪，可秦云把我往车上拉，很用力。
他平时总笑着，此刻没笑，看起来很凶。
我坐上车，见秦云叹了口气。
他侧头看我：「宝贝，你……不太聪明，回乡下的路上可能会丢，我送你，你想回去看你奶奶对不对？要是走丢了，她会伤心。」
我没那么蠢。
但我懒得和他扯。
秦云带我去了商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带我过来。
他说让我来死心。
然后——
我看到顾源和一个漂亮女孩挽手走在一起。
女孩模样娇媚，抬头同顾源说话。
顾源一米九二，身高腿长，寸头凌厉面色冷漠，他低头和女孩说话，眉目温和不少。
秦云说：「顾源追她好久了，昨晚才追到。」
难怪昨晚突然说分手。
我有些气闷，呼吸难受。
秦云低头看我：「伤心了吗？」
「不知道。」
我用力呼吸几次，就是觉得眼睛很痛，痛得想掉眼泪，心脏也很难受。
秦云摸了摸我的头发。
他温声道：「没事宝贝，以后和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你难过。」
我被秦云抱住，推开他后遥遥与顾源对视。
我看到他拿起女孩手里的奶茶，咬着吸管喝了一口。
女孩顿时脸红。
而顾源死死盯着我。
9
秦云把我安排在他家酒店。
他把我手机充上电，让我不要再任由手机关机。
「关心你的人联系不到你，会很担心。」
我坐在床沿：「没有人会担心我。」
从前有奶奶，后来有妈妈，现在没有人在乎我了。
秦云用冰袋给我敷脸。
他坐了会就被一通电话叫走。
我开始慢慢思考。
我无数次想，如果养父的酒瓶没砸到头上，现在的我会不会更讨喜。
我以前成绩也不错，会笑，会哭。奶奶夸了我很多次，说沐沐聪明，语速也快，将来能做律师，为人民服务。
她懂得不太多，念叨了一辈子为人民服务。
她曾是村里的妇女主任。
却被亲生儿子酒后挥拳打死。
我慢慢躺在床上，闭上眼。
梦里，我回到刚来颜家那一天。
顾源站在大厅内，吊儿当啷：「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什么狗屁娃娃亲，长得是不错，就是看着傻傻的，啧，算了，娃娃亲就娃娃亲吧。」
他十七岁时就个子高挑，话很多。
还带我玩过一阵子。
我以前不讨厌他的。
10
顾源给我发了很多信息。
他依旧话很多。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不生气？】
【颜沐。】
【？】
【在吗？】
我默默打字：【别发了，很烦。】
顾源：【手机震动很烦？群消息屏蔽还没学会吗，你点击对话框右上角三点，再选择免打扰就可以了。】
【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我的特别关心不能取消，还有明天是我生日，礼物准备好了吗？】
【明早八点我去酒店门口接你。】
我打字很慢，眼看着顾源的信息越发越多。
手机震动不停。
回复道：【我说，你很烦。】
随后用我在小视频学到的方法，把他拉黑。
再看祁愿和鸣谦的消息。
他们都问我在哪。
我犹豫几秒，把他们俩也拉黑。
最后手指落在秦云的头像上。
犹豫了。
11
秦云心情很不错，他给我买了礼服，要带我去顾源生日宴。
「我带你去找场子，那些煞笔骂你那么久，你就不想出口气？」秦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身上的黑色小礼裙。
「你也骂过我。」
「我也是煞笔，不过宝贝，我可没说过你坏话，最多是没制止他们。」
秦云暗戳戳小声道：「祁愿和鸣谦那两坏东西才说得多。」
我拿上手机，催促他走。
秦云说了，参加完生日宴就立刻送我回乡下。
他的车快，比我自己回去要快得多。
秦云红发张扬，墨色暗银纹的西装，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高贵。
他手心里拿着一只黑钻耳钉，凑近戴到我左耳上。
我观察后发现：「这个和你左耳上的一样。」
秦云笑呵呵：「对，宝贝儿真聪明。」
「我叫颜沐。」
「好的，颜沐宝贝儿~」
我没再矫正，秦云说话总不着调，笑眯眯的，坏得很。
他拉着我往外走，感叹：「真漂亮。」
随后，意味深长道：
「顾源那蠢货要后悔死了。」
12
生日宴在顾家酒店里办。
京圈少爷小姐们来了多半，礼物贴墙放着，越垒越高。
我看到颜花儿穿着粉红公主裙，和几个小姐聊天，她笑得讨好，别人看她时眼神轻蔑。
自从我回来后，她在圈子里地位一降再降。
颜花儿无数次因此事骂我。
我不太理解。
「朋友之间有地位之分吗？」
颜花儿哼声：「当然有，京城的圈子靠钱权分割，按道理，颜家这种家庭想高攀顾家简直就是做梦！你这样的，想和顾源说话那也得走中彩票的运气。」
顾源家是京圈大腕，称他一句京圈太子爷也不为过。
可他偏偏被我这种「小门小户」的笨女人缠上了，所有人都可怜他。
甚至我有时候都觉得，我太不要脸。
我被洗脑了。
意识到这点后，我感到恐惧。
我不想把放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不想一次次被贬低嘲笑。
我想回家。
「在想什么？」秦云在我耳边出声。
「想回乡下。」
「呵呵，马上，宴会结束就带你回去。」
秦云端了杯红酒，朝顾源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我看那边。
顾源身侧是那天在商场看到的女孩。
女孩白裙，他寸头黑西服，宽肩窄腰，矜贵中带了些许野性，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女孩挽着他的手臂，正在同别人说话。
我注意到他脖颈处，不知何时纹了一朵玫瑰。
我说过我喜欢红玫瑰，顾源曾说我土味眼光。
现在他身上纹了一朵玫瑰。
还那么显眼。
他比我还土。
13
顾源看到了我。
他松开女孩，朝我走来。
秦云抬起酒杯，遥遥敬了一下，待顾源走近便道：「兄弟，生日快乐。」
顾源嗯了一声，只看我。
他挑眉：「生日快乐都不说了？我的生日礼物呢？」
我没准备。
所以我看向秦云，他说的，结束就走。
秦云呵呵笑了两下：「沐沐跟我是一份礼物。」
「什么意思？」
「就是，我和她是一家人的意思。」
秦云掷地有声，顾源骤然愣住，周围也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秦云显得很兴奋，他捏紧我的手，漫不经心地继续道。
「你和颜沐不是分手了么？我追求她，她答应了。
「现在她是我女朋友。」
14
顾源好像疯了。
刹那间，他面色狰狞阴翳，额角暴起青筋，眼中布满血丝，他眸色冷戾：「颜沐，他说的是真的？」
我犹豫后，点头。
「你喜欢他？」
点头。
「我艹！」
顾源低吼一声，猛地朝秦云挥出一拳！
他从小练散打，加上一米九二的高个子，将一米八二的秦云压在地上暴打。
他拳头鼓起青筋，嘴里不停在骂。
「老子喊你照顾她几天，你踏马竟然把人照顾到怀里？
「我艹你妈！
「还兄弟，我打死你个挖墙脚的狗东西！」
顾源疯狗般揍人，秦云回击两下后，又被压制住。
宴会厅里一阵阵惊叫，都躲开怕被伤到。
我看着他们俩打在一起，心底毫无波澜。
一种迟来的快感在心底蔓延。
他们以为我是个傻子，是个玩意儿。
但我很清醒。
我什么都知道。
一只冰冷的手搭上手腕，将我拉开。
是鸣谦。
他穿着白色西装，栗色头发，面容精致得如同小王子，二十二岁的人，瞧上去还和少年似的。
他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是富养长大的小少爷。
「沐沐，我们站远点，不理那两条疯狗。」鸣谦弯眸一笑，眼睛亮晶晶的。
我淡淡地瞥他一眼。
「别不理我啊，我知错了，我以前说那些话都是身不由己。沐沐，你终于和顾源分手啦。」
他低头，凑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
「其实你没和秦云恋爱对不对？他弯道超车，把你带走了，是个破坏规则的坏东西。」
规则？
我疑惑：「什么规则？」
「哇，沐沐终于跟我说话了。」
「什么规则？」
「就是追你的规则啊，我们三说好了，等你和顾源分手，就公平竞争，结果秦云刚得到你们分手的消息，就把你带走了。」
鸣谦瞪了眼还在缠斗的两人。
他牵住我的手：「这里太吵了，我们先走吧。」
我不想动：「去哪里？」
「带你去，你最想去的地方。」
15
我坐上鸣谦的车。
他说带我回云城乡下，车子还没启动，车窗就被敲响。
是祁愿。
他戴着金丝眼镜，俊美而斯文温润。
他外表瞧着清冷，不像多话的人。
但我很清楚，那张嘴里无数次说出打压嫌弃的语言。
嘲讽、谩骂、贬低。
所以当我开始收到祁愿的私信消息时，一度怀疑他手机被偷。
不过，他每次看到我，目光都粘在我身上，潮湿灼热。
让我知道，发信息的是他。
变态。
鸣谦不爽叹气，打开车门：「愿哥你也追得太紧了。」
「怕你和秦云一样带人跑。」
「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
在手机里骚话连篇的人，坐进车里后，却不敢看我一眼。
16
司机在前方开车。
我身侧坐着时刻与我搭话的鸣谦，鸣谦旁边坐着一言不发的祁愿。
我的手机在疯狂震动。
不用想都知道，是顾源和秦云的信息和电话。
「沐沐，我帮你把手机开勿扰和静音好不好？」鸣谦小声搭话。
我没理他。
他自己也能说一大堆。
「我知道你不喜欢京城，等以后我们在一起了，你想去哪就去哪，我有哥哥，家里的生意不用我管，沐沐，我能一直陪着你。
「还有，我比他们都温柔。
「沐沐，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我看向车窗外。
车内安静了一小会。
清冷男声划破寂静：「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是祁愿。
我回头，对上祁愿镜片下的目光。
「你们真的喜欢我吗？」
17
「当然！」
鸣谦激动开口。
他似乎等了很久，迫不及待解释：「我们之前说的那些话，都不当真的。因为你是顾源未婚妻，我们也不好直接抢人。
「所以我们约定好，用我们的方式让你们分手。」
方式就是让我成为京圈的笑话。
「你看，沐沐，和我想得一样，我们说你的坏话，顾源都不敢出来反驳一句，他太要面子，根本不值得你喜欢！」
他铿锵有力，似乎句句有理。
我只觉得恶心。
这就是他们五年来一直嘲笑我的理由？
为了所谓的「喜欢」。
我感到头发发麻，一种名为荒唐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
「祁愿，鸣谦，我只是思维缓慢，不是真的笨得无可救药。」
鸣谦见状，又急切道：「我知道，沐沐，对不起，我知道我们做错了，可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不，不是最好。是付出最少的办法。」我思来想去，最后把自己想笑了。
「鸣谦，你口口声声喜欢我，却连明着追求都不敢，不过是怕顾源生气，断了和你家的合作。
「祁愿你也是。
「你们明明卑劣龌龊，却要举着喜欢的旗号，显得你们心有苦衷。」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会思维发散、缓慢，但我绝不会被你们任意欺骗。」
鸣谦眼眶红了，精致的小少爷嘴里不停说不。
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解释。
这个圈子里，太过复杂。
顾源顾家一家独大，其他三人看似与他关系好，其实不敢越界。
他们畏惧顾源的家底，又觊觎我的脸。
所以只能用卑鄙的方法达到目的。
我在心里给自己的想法盖章总结。
眼前却递出一张黑卡。
祁愿眸色深沉：「之前的事，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情绪。这张卡里是我的所有积蓄，都给你，原谅我好吗？」
鸣谦连忙翻衣兜：「我也有，我也有卡！」
我不懂他们的脑回路。
拧眉移动座位，愈发贴近车门坐着，拉开与他们的距离。
「有病，离我远点。」
18
回乡下的路上，鸣谦一直在默默掉眼泪。
他没再搭话，我乐得轻松。
终于回到曾生活过的小山村时，我难得地放松下来。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你们回去吧。」我还算礼貌地说。
鸣谦红着眼眶吸鼻涕，不说话。
祁愿开口：「我们再陪你一会。」
不知道他们的「一会儿」是多久。
我迈步上山，才发现不远处另一辆豪车跟了进来。
顾源气冲冲从车上下来。
秦云紧跟其后，他鼻青脸肿，红发凌乱。
我注意到鸣谦下意识后退一步，对上气势汹汹的顾源，他确实单方面挨打几率比较大。
但我不在乎。
我转身上山，被顾源叫住。
「颜沐！」
他嗓音沙哑，嘴角处有一处瘀青。
我不耐烦回头，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却被眼前一幕惊到。
19
顾源手里拿着塑料袋。
「这里面是香烛，冥币，还有打火机。你很久没去看奶奶，多烧点纸。会用打火机吗？」
我顿了会，接过塑料袋点头。
顾源又道：「烧完纸把火灭干净再下来，去墓碑还是以前的那条小路，我一直让人清扫处理，应该安全，但你要是看见什么有刺的树枝就小心点，或者给我打电话……」
「闭嘴。」
我不胜其烦。
顾源叮嘱起来能说个没完。
他眸色很深：「那你先上山，我处理点事。」
我毫不犹豫转身走人。
进入山林前，我回头，只见顾源和那三人又缠斗在一起。
他如同暴怒的野狼，肌肉紧绷，雄厚的杀意漫出。
一拳又一拳地重击兄弟。
顾源打架是一把好手。
他野得很。
20
我在奶奶墓前烧了许多纸钱。
奶奶最疼我。
她说过，她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攀上顾源，往后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木木，你爸他……被酒毁了，你不能沾一点酒，知道吗？
「不是我们家的娃儿呀？那也好，长这么漂亮，在穷人家会过苦日子。
「你跟着顾源那小孩，以后能过好日子，你和他在一起，奶奶就放心了。」
奶奶去世时，顾源和我都站在病床边。
她是被养父打死的。
因为不肯告诉养父我在京城住的地方，所以被愤怒的醉酒男人打成重伤。
无药可医。
我记着奶奶的最后一句话，记了五年。
「奶奶，我不能完成你的心愿了。
「不过，就算我不和顾源在一起，我也能好好生活，您放心吧。」
香烛烧尽后，阳光高照。
我从兜里掏出药瓶，按医嘱吞下两片药。
顾源新找来的药有些用，我感觉脑子越来越清醒。
21
我下山时，顾源已经打完了。
四人身上都有轻重不一的伤。
他们没继续打，反倒是极为和谐地开始处理我家村里小房子的卫生情况。
鸣谦擦窗，秦云拖地，祁愿修灯泡，查水管。
顾源负责指挥。
他见我便拉着我走，我背后又被熟悉的三道目光缠上。
「他们在干什么？」我不理解。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哦。」
顾源张口，欲言又止，他喘息着，刚刚一挑三结束，还有些缓不过来。
我等了会，刚要走又被拉住。
只见顾源低头，眼瞳水润：「我喜欢你，沐沐，别这样对我。」
「你说过不喜欢我。」
「我嘴贱。」
「哦。」
我不在乎。
顾源神色焦灼：「你是不是生气截图的事？那是我让他们发给你的，我想让你生气，可我不知道他们背着我骚扰你那么久。」
我迷惑：「为什么要让我生气？」
「医生说得刺激你，让你情绪起伏大一些，配合药效会恢复得更好，所以我就想激你一下。还有提分手也是那个原因，我还故意让秦云带你去商场里，让你误会。那个女孩是我表妹，还有！她手里的那杯奶茶没喝过！」
一大段话下来，又增加了我的脑力活动。
我想把兜里的药拿出来，再吃两片。
但医生说过，不宜过多。
我脑筋慢慢转过弯：「所以你有苦衷？」
「对。」
「那，他们三骂了我五年，那些朋友们骂我那么久，你为什么不制止？这就是你的喜欢？」
顾源脸色一白，沉默良久。
「因为我的私心，我不想让你跟他们接触，所以他们言语排斥你，我没有制止。
「对不起。」
22
「我不原谅你。」我漠然道。
顾源瞳孔紧缩，俊脸透出绝望。
他呼吸发颤，似乎承受着巨大重击：「别这样，沐沐，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
我摇头：「你们的喜欢都好奇怪。」
顾源垂眸，眼底尽是哀伤。
他哑声道：「那你呢？你喜欢过我吗？
「医生说你对外界情绪感知不强烈，心里也没什么情绪波动。你知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有多痛苦吗？
「我爱你爱得快疯掉，可你明明对我那么好，却根本不爱我。
「沐沐，你说实话，我跟别的女人走在一起时，你会心痛吗？」
顾源又是一大段话。
好几个问题。
我逐一想好后，才回答。
「喜欢过，心会痛。」
顾源眼睛一亮。
我皱眉：「还有，你哭起来好像个神经病。」
23
我在村里住下，他们四个也想跟着。
最后只留下顾源。
他举着拳头和铁棍，嘴里骂着脏话，把他那些虚伪的兄弟赶走。
夜里，我接到颜花儿的视频电话。
对面的人却不是颜花儿。
而是给了我一巴掌，把我赶出家门的亲生父亲。
他朝我小心翼翼地笑：「沐儿，前几天爸打你，是爸不对，你别生气，回来好吗？」
「我不回来了。」
「不回来去哪呢？你和顾源的订婚宴还有一个月就要举办……」
我打断他：「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小孩子家家说的气话哪能当真，今天顾源和秦云不是还为你打起来了？你快点回，正好，家里有个和秦家的合作，到时候你和秦云说一声……」
男人滔滔不绝，说起生意上的事情，眼睛发绿光。
可惜不是说的正经生意。
难怪公司没了顾家要垮。
我坚持想法：「我不会回去了。」
男人被震住，随后急匆匆道。
「你是不是还生气爸爸打你一巴掌，爸爸还回来好不好？还三十个！」
他说着就在屏幕前自扇巴掌，中年男人不留余力。
颜花儿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我也被惊到，立刻关了视频电话。
神经病。
好像每个人都比我更有病。
他们病态，自我，无药可救。
24
顾源赖在村里，一大早就对我忏悔。
「沐沐，我不该嘴贱假傲娇，说不喜欢你。更不该无意间忽视你的感受，言语间对你不尊重。
「也不该自以为是地策划为你好的分手戏码，辜负你一片真心，让你伤心。
「我错了。」
我刷牙，目不斜视地经过他身边。
顾源牢牢跟在身后，念保证书似的，字字斟酌后念出来。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原谅我。但我不想走，我喜欢你。以前我做错了，我就改。你觉得哪里不好，和我说。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没理他。
「不给也没关系，慢慢来，等你原谅我，我们再……」
我瞪了他一眼：「闭嘴。」
一大早跟念经似的。
真够烦人的！
25
顾源死缠着不走，我也赶不动。
结果他没走，又回来三。
秦云，祁愿，鸣谦一起回来，还带了不少人和物。
顾源见着他们就来火，要打人。
祁愿率先出来：「顾源，颜沐的事，是我们对不起你。但你们现在分手了，我们都有机会。公平竞争吧。」
顾源炸裂：「公平你妈！这我媳妇儿！」
鸣谦嘟囔一声：「现在不是了。」
顾源要揍他。
秦云把人拉开，被砸了一拳。
他们之间事情处理得乱七八糟。
我趁乱离开。
26
这几个男人，我一个都不想要。
番外：
1
我在云城开了家花店，用的是亲生母亲私下给我的存款。
花店生意不算太好，勉强维持生计。
但我很喜欢。
清早收拾花儿，插花，偶尔骑单车送两单外送。
店不大，一个人刚好能处理。
我的思维在吃药后，还是很慢。
医生说最多也就维持到现在的状态，比正常人稍慢一点。
也很不错了。
我每天都过得舒心, 充实，放松。
这或许也是奶奶说的好日子中的一种。
2
在花店开张的三年后, 我走进对门的咖啡店。
我手机里播放着颜家破产的消息，我父亲陷入金融案入狱, 颜花儿当网红卖起了货，发挥嘴皮利索的特长，过得很不错。
咖啡店老板是个成熟女人。
她温柔知性，是个被伤过心的女人。
她同我打趣：「三年前你一来，那四个男人每天都各自来买一束花，现在有的不来了, 有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也就那个脖颈上有玫瑰纹身的还在坚持，还天天来呢。
「沐沐，三年了，你考察好要选哪一个了吗？」
我默默喝咖啡。
老板娘风情万种地笑：「要我看, 选脖颈上有纹身的吧，就他有毅力。他是真爱你。」
「他任由朋友们嘲笑过我五年。」
「啊, 还有这事儿呢, 那不行，少说还得晾他两年。」
我笑笑, 不说话。
3
又两年后。
我请成熟许多的顾源喝了一杯咖啡。
他还是寸头, 眉目更深刻冷峻，禁欲深沉，身上又多了几处玫瑰纹身。
他用五年如一日的红玫瑰花束, 诉说着恒久不变的爱意。
他将我圈在怀里，胸腔震动, 怀着绵长的悔意与痛苦说了声对不起。
「那五年，对不起。」
「嗯。」
番番外：
1
我和顾源结婚后, 他的絮叨模式更加严重。
在他眼里, 我什么都不会, 下雨天打伞都恨不得写八百字论文教我怎么打伞。
「风在哪边伞面就对着哪边，不然会被风吹走，拿不稳伞。当然，下雨天还是尽量少出门, 雷雨天气更是，要是出门了, 感觉头发竖起来, 就立刻抱头跑到最近的房子里，不要去树下。没有房子, 就抱头蹲下, 知道吗？」
顾源打着伞, 牵着我的手往家里走。
他工作完就来花店接我回家，家离我在京城开的花店不远, 我们每次都慢慢走回家。
他个子高, 伞面大部分侧到我头上，他淋湿右侧肩膀。
雨都挡不住他不把门的嘴。
我嫌他烦：「知道了, 别说了。」
2
顾源除了话多点，其他方面我还是很喜欢。
家务全包干，我只用躺着看电视。
哦。
还有一点很烦。
他有时候会半夜醒来给我道歉, 说当年不该旁观他们嘲笑我。
我困得要死，给了他一巴掌，才让他的愧疚心下去。
安心睡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