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京圈太子季景结婚的这天。
他没到场。
在酒店搂着他的新欢，跟我视频。
「昨晚累了，懒得去。
「你这么爱我，远程结婚，不介意的，对吧？」
嗯，不介意。
反正，我也不爱他了。
舔他更是只到今天为止。
1
我早猜到了季景不会来。
毕竟季景这些年，花名在外。
身边的女人从来就没断过。
四处留情的京圈浪子，娶我，只是家族联姻。
交个差罢了。
圈子里谁不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我这个没皮没脸缠着他，管着他的舔狗？
「昨晚实在是累了，懒得过去。
「家家，你这么爱我，远程结婚，不介意的，对吧？」
大屏幕上，季景露着精壮的上身。
连同怀里的嫩模一起，轻蔑地看着我。
宴席上的宾客们发出低声嗤笑，交头接耳。
甚至连音量也没压低。
「沈家家这舔狗当的，太丢人了吧？」
「就是，上赶着嫁过来守活寡，贱不贱呐。」
「不过有一说一，就季景这长相，吃不着，舔着两口也行啊。」
「拉倒吧，舔季景？你能比得上沈家家？」
「那倒也是，我真做不到她这么不要脸。」
我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站在白玫瑰铺成的花路上。
把这些羞辱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但我也听不太进去。
因为我的脚底在流血。
很疼，很疼。
2
昨晚，季景接到他新欢电话的时候。
我其实就在他车上。
亲眼看着他从面色冷硬，转换到温柔和煦。
「乖，酒店等我，马上就到。」
我咬了咬嘴唇，轻声道：
「季景，咱们明天结婚，今晚能不能不去？」
季景却顿了一下。
伸手过来，轻轻搓着我的耳珠。
「吃醋了？今晚想让我陪你？
「就这么喜欢我？」
我耳尖红得厉害，低下头，没说话。
其实，我没想跟他做什么。
只是……
最后一天了，单纯想风平浪静的各自待
着而已。
季景俯身过来，吻住我的唇，重重咬了一口。
我疼得直皱眉。
他却冷笑一声：
「你也配？我睡鸡都不睡你。
「你这么会讨好我妈，让我妈来接你，陪你吧。」
凌晨一点三十七。
穿着高跟鞋的我，被他丢在了半山别墅的山路上。
深夜没车，手机还没电。
我拎着鞋，光着脚，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
才终于打到一辆车。
上车时，脚底一片血色模糊。
车门关上，我舒了口气，无意识抬眸，刚好看到窗外快速开过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
跟季景的车很像。
但绝不可能是他。
我把头抵在玻璃上，轻轻叹息：
「唉，连最后一天，都没能好好安生一下。」
3
「不介意。」
婚礼上。
我端出得体的笑意，对着视频那头，柔声道：
「你们好好玩。
「婚礼这边，我自己可以的。」
我要的是完成婚礼。
新郎在不在，其实并不重要。
季景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
下一秒，现场扩音器里，传出他的一声咒骂：
「沈家家，你真的贱疯了。」
说完，视频通话切断。
大屏幕上又开始滚动我俩的婚纱照。
照片里，季景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把这场闹剧烘到了顶峰。
周围宾客哄堂大笑。
我吸了吸鼻子，扬唇，摆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偏头看向一旁黑西装白衬衫的酒店经理。
「打印机有吗？」
对方被我问得一愣：「啊，有。」
我把手机解锁，递过去。
「我手机里有照片，打印出来，你贴脸上，跟我走流程。
「走完我给你十万。」
酒店经理一听，眼睛都亮了。
但转头又犹豫了，支支吾吾道：
「沈小姐，酒店里是黑白打印，没有彩印，能等我去外面……
「不用，黑白的也行。」
刚好。
祭奠一下这三年来，我一点点被季景消磨干净的感情。
4
我跟季景，青梅竹马二
十一年。
十六岁我情窦初开，对他动了暗恋的心。
十七岁生日，同学中有人向我告白。
季景冷了脸，当众砸了对方手作的巧克力和鲜花。
「你也配追她？」
那一刻。
我几乎可以确认，季景也是喜欢我的。
所以十八岁，我难得红了脸，跟季景表白。
季景却皱了皱眉，一脸苦恼地对我说：
「沈家家，你可别！
「我这辈子可不会只束缚在一个人身上。
「我要娶的老婆，是互不干涉，各玩各的，你不行的。
「我只把你当妹妹。」
两年一个月零五天。
我对季景的暗恋，止步于此。
但我没想到的是。
紧接着第二天，两家父母宣布了联姻。
季夫人向来强势，根本不给季景拒绝的权利，直接就定了。
结合我昨天的告白，季景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第一次用那种厌恶至极的眼神，失望地看着我：
「沈家家，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心机这么深！
「告白失败，就去巴结我妈？
「行，想嫁我是吧？我成全你，你别后悔就行！」
我真的是锅从天上来，冤得很。
但我又无从辩解。
因为两家联姻是利益大局。
我嫁过去是板上钉钉，无法更改的事情。
再怎么解释，季景也不会信。
5
就是从这天起，我给了自己三年时间。
期限就到结婚的这一天。
要么，三年撬开季景的这颗浪子心。
要么，三年消灭我对他的不死心。
而现在，结果已定。
「恭喜你啊季景。
「以后我们就按你说的，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了。」
想想也不亏。
联姻之后，两家上千亿的资产呢，没了男人，拥有了事业和财富。
也挺好的。
男人和钱，我总得有一个，对吧？
6
我跟贴好了照片的酒店经理，站在礼台上。
司仪也没见过这架势。
额头上开始冒汗。
「这，这，新郎，新，新娘……」
「等一下！」
嘉宾席上，季景的好兄弟苏禹城突然站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那个……阿景有话跟你说。」
说着，大跨步上台，把手机给了我。
我没伸手接，幽幽地看着屏幕上已经视频通话十几分钟的界面。
敢情这是季景刚挂了我的视频，就跟苏禹城无缝衔接上了？
苏禹城干笑了一下。
然后小声道：
「接吧，不接能出人命。」
我把电话接了。
季景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沈家家你不想活了是么？你他妈跟谁结婚呢？」
我淡淡挑眉，歪头一笑：「如你所见，跟你结婚啊。」
「老子还没死呢！让那小子滚蛋！婚礼结束！」
季景这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哦~」了一声，并不说话。
僵持了几秒钟，季景在那头骂了一句脏话。
「等着！半个小时后跟老子去领证！」
「好的。」
我端起不失礼地笑，扫视了一圈宾客席：
「感谢诸位莅临，招待不周，恕不远送。」
一片寂静中。
我看到苏禹城一改往日对我的鄙夷。
默默朝我这里竖了竖大拇指。
7
闹剧一般的婚礼结束后。
我换下了婚纱，坐在休息室里，疲惫地捏了捏太阳穴。
「怎么，你也会累？」
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我抬头，就看到门边倚着的季景。
怀里还搂着那个娇娆的嫩模。
我挑了下眉头，「领证你也准备带她去？」
季景嗤笑一声，低头在那嫩模脸上轻轻一吻。
而后挑眉看我：
「有意见？」
从前的我肯定是有的。
现在……没了。
随他怎么及时行乐。
反正有了小三，有了私生子的话。
我能拿到的财产更多。
爱情是他们的。
钱是我的。
「没有，你随意，」我笑着，拿起放在旁边的包，「走吧。」
我没意见了，季景的表情反倒僵了僵。
看着我愣了几秒后，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8
新郎带着小三，来跟新娘领证。
这笑话，足足让人看了一路。
季景羞辱我的方法，真的是回回都能玩出花。
钢章在结婚证落下的瞬间。
我的心里没来由的一空。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你自己回吧，」出了民政局，季景带着那嫩模上了车，「我还有事儿要干。」
最后两个字，季景咬了重音。
我自然而然地点头，「嗯，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我转身就朝自己的车走去。
自从那晚被扔在半路，我长了记性，这辈子绝不再坐季景的车。
手指刚碰到车门把手要打开。
手腕却被猛地拽住。
季景脸色铁青地皱着眉，语气很烦躁：
「沈家家，你又在搞什么花招？」
我回头抬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不太明白他这是在干吗？
「你之前不是嫌我管你太多吗？我想了想，的确挺对不住你的。
「所以你放心，我以后绝对改，绝不干涉你，纠缠你。
「我保证，你娶了我之后的生活，比单身时还要潇洒，就当……我之前缠着你，对你亏欠的弥补吧。」
手腕紧接着传来剧痛。
我疼得「嘶」了一声，动着手腕，想要从季景手里挣脱出来。
季景却猛地松开了手。
深深地瞪着我：「沈家家，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对他郑重点头：「绝对！我保证！」
但不知道为什么。
季景的脸色更难看了。
搞不懂这人，给他自由他还不乐意了。
9
民政局这天之后。
我三天没再见过季景。
不过见了也是冷嘲热讽，不见倒清净。
季家是丝绸行业最顶尖的家族。
有着业界独一份的纺织工艺。
而我家则是服装设计行业的龙头。
近几年行业新秀的兴起，对我家冲击很大。
季家二叔不服季夫人掌权，前几年窃取工艺，外出自创了门户。
种种冲击之下，这才催动了我们两家的联姻。
我家需要季家独有的丝绸原料，季家需要我家庞大的市场占有度。
「公司的新品服装展马上要开。
「
季家二叔居然在这时候高价挖走咱们原定的模特。
「其他模特也都找借口不接，这怎么办啊？」
助理急得团团转。
我的脸色也不见得多好看。
这场大秀是沈季两家联姻之后，我作为季家少奶奶，打开设计知名度最关键的一仗。
季家二叔这是摆明了要搞我了。
没办法，我只能在闺蜜的圈子里，广寻男模：
「高价求身高一八九，腹肌八块，颜值超高的男性模特！
「若能找到，必有重金答谢！」
说实话啊，我的动机是真的比纯牛奶还纯。
但当我被闺蜜吴潇强硬要求着，务必出席她的生日宴。
当她大手一挥，就有十几个一米八五起，腰细腿长，八块腹肌的男模，在我面前站成一排的时候。
我发现事情可能不对劲了。
「家家，你终于想通了！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已经喝高了的吴潇挂在我身上，酒气直冲我的脸。
「这些年我看着你被季景那个王八蛋这么轻贱，心真的痛啊。
「你说你要颜有颜，要钱有钱，想要什么男人没有？
「放着好好的富婆快乐不要，非要上赶着追他？
「今天你随便挑！看上了就带走！
「就他季景能彩旗飘飘吗？呸！咱也能！」
我听了只觉得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三年的努力，其实本就是我不死心的强求。
强求不来，没能打动季景，哪里能怨他？
但我其实也不理解。
季景本身就打算娶个老婆联姻，随便娶谁，交了差就行。
他都不在意老婆是谁，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
「这个！就这个！」
吴潇根本也不等我挑。
直接拽着男模中最高最帅的那个，往我身上推。
「这个不比季景帅？现在就带走，楼上就有房！」
我：「……」
我能说我是为了工作吗？
「潇潇，我不是……」
「姐姐，」身侧的男模突然开口，声音十分磁性，奶奶的，「姐姐是没看上我吗？」
生日宴会是办在泳池边上的。
波光粼粼的水色，映在这男模的眼睛里。
像黑曜石一样，亮晶晶的，又带着点委屈。
让我有种我真要是拒绝了，他能下一秒就哭出来的感觉。
「额，也，也不是不行。」
「姐姐，」男模弟弟顿时笑了，眉眼越发帅气，「姐姐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哦。」
我点头，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
「嗯，脱了衣服吧，一会儿会流汗。」
男模弟弟挑起眉，眸底闪过一丝暗色。
10
苏禹城的电话打过来时。
我的第三串鱿鱼也烤好了。
男模弟弟上衣已经脱掉了，站在 BBQ 的炉子前，表情诡异地翻动着烤串。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流过他的精壮的胸肌、腹肌。
哇，赏心悦目。
手里的鱿鱼都变香了。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我还有些不满的「啧」了一声。
顺便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三十七。
这个点打什么电话？
接起来后，苏禹城的声音传来：
「沈……家……额，嫂，嫂……额……」
连个称呼都定不下来。
我捏了捏眉心，咬了口鱿鱼：
「叫我家家。」
「那个，」苏禹城到底是没敢叫我家家，语调尴尬，「我跟阿景在 SOME 会所。」
没头没尾的。
这是怕我又跟过去扫兴？
「哦，我在家。」
我撒谎了。
但我这意思是，我在家呢，不会过去碍他们的眼。
苏禹城的声音有点僵硬：
「不，不来吗？景哥叫了十个模特呢。」
「啊，十个？」
我有点惊讶，虚虚捂了下嘴。
「那你提醒下季景，注意身体啊。」
「砰！」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被砸碎的声音。
11
紧接着苏禹城「啧」了一声。
伴随着他无奈的「我的爷，你要咋的你说」，电话就切断了。
我看着恢复到桌面的手机屏幕，茫然眨了眨眼睛后。
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看男模弟弟烤鱿鱼。
「真香。」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
我感觉男模弟弟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
「我的名片。」
宴会结束时，我把一张名片递给了弟弟。
黑色打底的烫金名片上，清楚地印着我公司的名字。
弟弟挑了下眉，「所以，这算是我烤了一晚上鱿鱼，得到的后门？」
「嗯，诚邀你与我司合作。」
对，模特而已，走一场高奢礼服的大秀。
那可是镀金一样的履历。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毕竟圈里有人在搞我，不少模特不敢接单，也是不争的事实。
弟弟手里捏着名片，哭笑不得。
拿出手机来，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我的号码，姐姐存一下？要是我想通了，给姐姐打电话，姐姐别当诈骗。」
我挑眉，直接在手机里备注了「奶狗男模弟弟」。
而后冲他摆了下手，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弟弟的声音：「姐姐，我叫严司煜。」
「哦，知道了。」
但也懒得改备注了。
12
我喝了点酒，路上酒劲上来了，直犯困。
输入密码打开新房的家门，却发现家里客厅的灯居然是亮着的。
我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转身就想跑。
身后却骤然传来娇滴滴拉了长腔的一声「季少~」。
我的脚步一顿，季少？季景？
他把女人带回了新房？
我皱了下眉头，转身往里走了几步。
季景搂着两个低胸长裙的美女靠在沙发上。
眼神阴郁的审视着我，像是要用眼神把我活活盯穿。
「跟谁？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沈家家，你开口前，最好考虑清楚，跟我撒谎，会是什么后果？」
我：「……」
这话该我问他吧？
他不是在喝酒，要夜会十几个嫩模吗？
还带了两个回来？
呼了口气，我压下心中那被陌生人入侵家里的不悦。
挤出一抹笑容：
「是我打扰你们了吧，抱歉啊，我这就走。」
说完，我转身就想离开。
反正我的房产多的是，去哪儿都能睡。
身后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就见茶几被季景踹得移了位，桌面上的酒瓶咣当落地。
那俩姑娘吓得缩起了肩膀，不敢笑了。
季景狠狠地瞪着我：「滚！」
我
无奈，「我是要滚了啊，你不至于……」
「你们俩滚！」
季景骂了句脏话，迈开长腿走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也不管那俩姑娘了，死死盯着我。
「沈家家，你是当我死了吗？
「不来酒吧找我，倒是有心情在宴会上挑男模？
「谁给你的胆子？」
13
房门开了又关，那两个姑娘一句话都不敢多听，直接就走了。
我却站在原地，直接愣住。
季景怎么知道？
低头看了眼他放在茶几上没有锁屏的手机。
屏幕上明晃晃的，是一张刚刚生日宴上的大合照。
拍照时，吴潇态度强硬，特地非让那十几个男模把我围起来才能拍。
原来是为了这个？
一时间，我有些哭笑不得。
「吴潇生日，讨个彩头而已。
「你喝多了，别闹了。」
季景依旧拽着我不撒手，瞳孔墨黑，幽幽地盯着我。
「沈家家，你最近怎么了？是在气我那天……」
「叮铃。」
我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撕碎紧绷的气氛。
屏幕上跳跃着的「奶狗男模弟弟」映入眼帘。
我刚要先挂断。
季景却皱着眉头，猛地抢走了我的手机。
紧接着，接通电话。
严司煜磁性好听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姐姐，我想好了，我答应你。
「不过除了这个之外，我倒是更希望再多跟姐姐做一些……脱了衣服流汗的事情。
「姐姐会再约我吗？」
14
整个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严司煜没有得到我的回应，顿了几秒钟。
「姐姐？姐姐你听得到吗？」
季景的嘴角噙着阴冷的笑。
低头看着我，声音沉郁：
「回答啊，你的奶狗弟弟，正在问你呢。」
我无奈，「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感觉他还跟捉到奸了似的呢？
我可没他那么爱玩。
我有事业，有设计，有自我，就够了。
「不是？」季景幽幽地
看着我，眸中氤氲着暗色。
「你自己信吗？
「我说你最近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对我这么冷漠。
「原来，是有新欢了啊。
「沈家家，你想死是吗！」
手机「砰」地重重砸在地上，屏幕破碎，残骸飞溅。
足以看出他摔的力道有多大。
酒精在血液中蔓延起效，我只感觉困意越发上涌。
我缓缓开口，声音里疲惫感很重。
「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季景。
「各玩各的，互不干涉的婚姻，不就是你想要的？
「我现在不烦你了，不缠着你了，你在气什么？」
季景顿了一下，眉头皱紧了死死盯着我。
盯了半天，却突然没了气势：
「沈家家，说句服软的话你能死？
「你是在气我没参加婚礼，想玩这出逼我回来？
「行啊，以后我天天回来，满意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脸都白了。
说实话，季景之前对我所有的冷言冷语，羞辱欺负。
都不如这句话来得恐怖。
「别了别了，我不配。」
我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手腕也在默默地往回抽。
「倒贴你的女人多了，你随便挑一个就挺好的。」
有一说一。
我感觉我听见季景磨牙了。
「那你之前对我的死缠烂打算什么？
「现在又装大度，你自己信吗？」
15
「我信啊。」
我仰头看着季景，头顶的水晶灯在他脸上映出流光一样的色彩。
说来也怪。
这一瞬间，我居然有种季景眼里只有我的错觉。
「季景，你之前做那么多事情，不就是想让我放弃吗？
「现在我真的放弃了。
「你不用再怀疑什么的，我没玩花招。
「你自由了。」
握着我手腕的力道骤然一松。
季景的眼中竟浮现出了一抹破碎的慌乱。
「沈家家，你爱上别人了是不是？
「你不是那么爱我吗？」
我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说的就跟你很想让我爱你似的。
「你根本就不是能跟人相守一辈子的性格，现在又在这不甘心什
么？」
季景猛地怔住了。
16
我跟严司煜达成了合作。
他的身材和外形条件，真的很优越。
我这次设计的六套衣服，他件件都撑得起，连气质都搭。
我在想，如果这次效果好，以后完全是可以做长期合作的最佳伙伴。
「这是合同，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签了。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带着你，在这条路上走到顶峰。」
餐厅包厢里，我把拟好的合同递给严司煜。
严司煜接过去，连看都没看，直接就签了自己的名字。
我有些意外，「不怕我坑你？不怕我是给你画饼？」
「姐姐能坑的，应该只有我的美色吧？」
严司煜笑着道，「求之不得。」
我：「姐姐已婚，别闹。」
「婚嘛，能结就能离，事在人为。」
严司煜低下头，声音很低。
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姐姐你一定会做成国内外最顶尖的服装品牌！
「我就跟着姐姐混啦！
「嗯哼，借你吉言。」
我没再追问那句没听清的话，带着他结账离开。
却完全没发现，在出店门口的时候，苏禹城就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包厢。
一脸震惊地举起手机，录了视频。
「阿景，你老婆的眼光是真不错啊！
「你这出差出的，真是时候。」
17
我是真的没想到。
严司煜的这场秀，会有这么轰动的效果。
本来我只求能不出纰漏地救个场就行了。
结果他这一出场，全场都亮了。
记者们从他绝伦的冲击下回过神来，纷纷拍照。
来参秀的宾客们也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交头接耳着谈论着他是何方神圣。
我带着模特们谢幕时，掌声雷动，闪光灯将我们尽数包围。
祝贺声一片。
但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季家的二叔。
向来不掩饰自己野心的人，直接走到了 T 台最前方，当众对严司煜抛出了橄榄枝。
「司煜，不管沈家家给你开多少条件。
「我这边给三倍，另外你还有什么条件，随意开。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跟我
们合作？」
我的神色沉了下来。
宾客席上，季夫人的神情也十分凝重。
全场陷入了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都移在了严司煜的脸上。
我也有些没来由地紧张，偏头盯着他，等他回应。
严司煜棱角分明的侧脸都在展示着他外形条件的得天独厚。
他低头轻轻笑了笑。
突然看向了身侧的我。
「季总，晚了一步。
「我啊，已经被家家姐绑定了，这辈子只接她的走秀单。
「如果有一天我站到了山顶，身边站着的人只会是沈家家一个。」
18
严司煜火了。
走秀火了，他在秀场说的那番话，更火。
严司煜这个名字，当月居然直接冲上了时尚排行的首位。
各大时尚杂志、微博大 V 相继转发他的走秀照。
还有他霸气宣誓时的发言。
甚至还有人磕起了我俩的「瑜伽（煜家） CP」。
同时，我在婚礼上被季景羞辱的视频，也被扒了出来。
骂我不知廉耻，舔狗该死的人超级多，但磕我们俩 CP 的人更多。
大家纷纷表示，我的结婚，是「瑜伽 CP」最大的意难平。
最离谱的是。
居然还有人建了个「沈家家什么时候离婚」的超话。
每天祈愿我跟季景离婚。
「最奶欲男模严司煜」这个词条，连霸热榜两个周。
我的主打设计秀「刺」，也因此强势入侵了高奢设计圈。
「严司煜，恭喜你啊。」
公司的休息室里，我跟严司煜在这里躲清闲。
开了一瓶啤酒，我递给身侧仰头靠墙，神情疲惫的严司煜。
这几日的采访、活动，真把人累得够呛。
「再熬两天，热度消消就好了。」
严司煜靠着墙，仰头将酒喝下去大半，喉结滚动，有些性感。
我别过脸去，爬了起来。
「消失好一阵了，该走了。」
严司煜喝完酒，笑着看我，对我伸出了手。
「没力气了，求姐姐拉一把。」
我也没多想，伸手拉住了他宽厚的手掌。
严司煜腹肌绷紧，从地上挺身起来。
但我明明没使多大劲，他却站不稳似的，直接撞到
我身上。
顺势……把我拢在了怀里。
我僵住了。
严司煜也没动。
反而是在我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时。
默默收紧双臂，搂紧了我。
额头埋在我颈边，低声道：「好累啊姐姐，让我抱会，充充电吧。」
我：「……」
「已充电 10%，15%……30%……」
严司煜在我耳边，低声报着数字。
我无奈，伸手要把他推开。
耳边却紧接着传来一声叹息：
「好喜欢姐姐啊。
「第一眼见时，就喜欢了。
「从你坐在旁边，看着我烤鱿鱼嘿嘿直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
「不光是模特，我人也长期专属姐姐，一辈子，够吗？」
19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我浑身僵住。
只是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眼前突然就是一花。
巨大的力道将严司煜推开，而后猛地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
「谁给你胆子抱她！」
情景再现，我似乎看到了十八岁那年的季景。
但时过境迁，我再也不会蠢到，以为这是爱情。
「严司煜！」
我急忙跑过来，想扶起摔倒在地的严司煜。
认真查看着他的脸。
严司煜现在可是模特啊。
季景刚刚那一拳打得很重，万一留下什么……
「沈家家！」
胳膊被拽住，硬生生拉起来。
季景死死瞪着我，语调愤怒又委屈：
「你心疼他？从我进门你看我一眼了吗？」
我真是莫名其妙：「季景，你好端端地冲进我公司，打我的合作伙伴，发什么神经？」
「合作伙伴？呵。」
季景冷笑一声，拿出手机解了锁，举到我面前。
是那个盼望我俩离婚的超话。
「沈家家，这就是你嘴里的合作是吗？
「合作到搂搂抱抱去谈了是吗！
「你要不要看看网上现在都是些什么，你当我死了吗！」
我甚至懒得再开口跟他说什么。
转身看着已经自己站起来的严司煜：
「你的脸必须赶紧去看，留下乌青就不好了。」
严司煜
警惕地看了一眼季景。
而后将我护在了身后，带着往门口走。
但奇怪的是。
季景居然再没反应，只是阴郁的盯着我们。
而就在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
他却突然开了口。
「日化连锁严家的公子，什么时候也需要当模特打工了？」
20
我的脚步猛然一顿。
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向严司煜。
严家？
本市最大的日化连锁企业，严家？
严司煜他……
怔愣之间，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地伸过来，猛地将严司煜推出门去。
季景将我向后拽进他怀里，一手反锁了房门。
「沈家家，你口中的奶狗弟弟，一直在骗你，开心吗？」
门外，严司煜几乎是在砸门。
门内，我被压在墙边，身后是季景火热的胸膛。
他贴在我耳边，死死压着我，声音低沉：
「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上过床了吗？」
一来二去的，我也来了脾气。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又凭什么这么问我？」
季景也提高了音调：「凭我是你老公，凭你现在算出轨！」
这话吼完，两个人都停了一下。
我的嘴角浮现出自嘲的笑。
「老公？
「婚礼上跟我走红毯的，是你吗？
「我们是一对一去民政局领证的吗？
「每天晚上跟我同床共枕的，是你吗？
「既然都不是，你算我哪门老公？
「需要我再提醒你，你当初娶我时说过的话吗？
「你说你跟我永远只能是有着婚姻关系的陌生人，这辈子都不可能……」
「唔！」
身体被猛地转过来，季景扣住了我的后脑勺，强势咬住了我的嘴唇。
他的力道很大。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啃咬。
唇齿之间弥漫着血腥气，我死命地推搡抵抗，却无济于事。
但季景自己停了下来。
他抵着我的额头，呼吸很急。
声音里带着妥协与轻柔：
「沈家家，我输了。
「我不要自由了，我要你和未来，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你还继续爱我吧，我这次会接受的，好不好？」
21
不好。
一点都不好。
十八岁我期待的回应。
等到二十一岁再得到的时候。
已经要不起啦。
结婚后我收心不过十三天，就换来了季景的后悔。
那我之前做到极致，只为了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后悔的那三年，算什么？
那三年的羞辱，亲眼看着他拥抱别的女人时的心痛。
一次次被他冷眼、抛下的孤独。
算什么？
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可却从没人发现，早有人在等他回头的过程中，淹死在了他的海里。
「季景，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未来了。」
季景莫名红了眼眶。
盯着我向后退了几步。
沉默半晌后，又突然回来紧紧地抱了抱我。
言语中带着他一贯的霸道与狠戾：
「这辈子，你只能是我老婆。
「我不会放你走。」
短暂的拥抱，来了又随即离开。
季景快速拉开房门，跟门外的季司煜对视一眼后。
匆匆离开了。
22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是模特？」
反锁了房门后，我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嘴角有点肿的严司煜，又无语又生气。
之前看他走秀技巧不多，还以为他是入行不久。
结果居然是完全没入过行？
「我现在想想甚至都有点后怕。
「幸亏这行颜值和身材占了大头，不然……」
严司煜抬头，冲我眨了眨无辜清澈的眼睛。
一时间，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严司煜对我笑笑：「姐姐似乎没问过我是不是模特。」
我：「……」
仔细一盘，好像是。
但他不是吴潇找的那十几个男模中的一个吗？
严司煜也反应过来我的疑惑，笑道：「潇潇姐，是我未来嫂子。」
造孽啊！
吴潇那天是喝了多少啊！
居然把她小叔子当男模拽给了我？
「那，那你怎么……」怎么还跟我签合同了啊？
「我真以为是烤鱿鱼换来的机会，」严司煜笑了笑，「我以为姐姐是欣赏我，当然不想
让姐姐失望了。」
是是是，你是不失望了。
我莫名把吴潇的小叔子拐来当模特了。
「那，那……唉，回头我跟法务说一声，合约作废，我们……」
严家的日化覆盖全市，家里的财富多不胜数。
哪里会需要自家公子哥出来走秀赚钱？
这要是严家父母再不同意，只怕会骂死我这个诱拐奶狗弟弟的奸商了吧。
「不作废。」
严司煜抬头，眼睛亮亮地盯着我。
神情里是难得的认真。
「姐姐，我没撒谎。
「我是真的很想，跟你一起站到顶峰。
「我喜欢穿着你为我设计的衣服，走在 T 台上的感觉。」
说着，话锋却又一转，奶狗似的可怜眼神，盯着我：
「姐姐这是功成名就，想卸磨杀我了？」
我：「……」
那倒也没有。
「姐姐，当时你让我考虑考虑，要不要跟你合作。
「现在我也想请你考虑一下。」
严司煜盯着我，
「要不要，收下我的一辈子？」
手指收紧，我无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啤酒罐。
低下头，没有开口。
23
庆功宴这天，我喝了不少。
主要是因为开心，很开心。
我爸妈和季夫人也到了。
一脸喜气地游走在各位宾客之间，满脸骄傲地跟人聊着天。
季夫人穿着华贵的礼服，走到我身边，一脸欣慰地对我举了举酒杯：
「家家，我也很为你骄傲。」
「谢谢……妈。」最后这个字，我犹豫了一下。
季夫人哪里会看不明白。
顿了顿，声音放轻了：
「家家，本来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们这些老古董，不该干涉。
「但你和阿景这些年，我也都看在眼里。
「我是他妈，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你。
「只是，这混小子啊，恨我忙于工作，我的劝告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我说这些呢，也不是想劝你什么，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联姻的苦，我比谁都懂，所以比起婚姻幸福，我更想看到的是，你开心。
「做你最想做的决定吧。」
眼底有些发酸，我点了
点头，对着季夫人回了杯酒。
低下头，我的手包里，放着一份小巧的邀请函。
国外设计师大奖赛。
我的「刺」一夜爆红，远在国外的他们十分欣赏。
所以，给我发来了邀约。
我没有告诉严司煜。
也没有告诉季景。
他们两个口中的一辈子，太虚无，也太缥缈。
我能抓住的，只有我自己。
24
深夜寂静，我带着酒气窝在柔软的被子中，沉沉睡着。
有人隔着被子，将我环抱。
我猛地惊醒，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季景吻住了我。
轻柔、缓慢，却透着郑重。
我的手摸向枕头下面，那里有我放的一把水果刀。
我不知道我摸到了刀之后会干吗？
但我想，我也需要把它攥在手里。
比起男人，武器才能给我最大的安全感。
「家家……我该怎么办啊……
「你明明那么爱我的……
「我明明是被你全心全意爱过的。
「我怎么会蠢到，觉得被你爱是种束缚呢？
「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我没去婚礼，没有陪着你。
「家家，别离开我好不好？不爱我也没关系，别爱别人好不好？
「你介意那场婚礼，我们再办一次，我再娶你一次，好吗？
「所有你不喜欢的，我伤害过你的，我都改，行吗？」
破碎又断断续续的吻，季景胡乱地向我掏着真心。
有晶莹的眼泪掉落在我的脸上。
很快失去温度。
「一辈子很长的，我们慢慢来。
「我不会跟你离婚，永远不会。
「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希望成真。」
哦。
所以, 那个「沈家家什么时候离婚」的超话。
是他给搞掉的啊。
我觉得有点搞笑，但扬了扬嘴角，发现我笑不出来。
干脆就不笑了。
季景收紧了胳膊, 牢牢搂着我，声音发闷：
「老婆，这就是我们的家。
「你把这里当成家吧，求你了……」
手指一麻, 我觉得我应该是听懂了季景的意思。
他是在跟那天，要给两个嫩模让地方的我
说话。
原来……他也知道这里对我来说，不是家啊。
25
这天早上，我收拾了行李。
出发前，我回头看了看躺在被子上，还隔着被子做拥抱姿势的季景, 抿了抿唇。
我看到了他食指戴上的婚戒。
在日出的照耀下, 泛着冷光。
那个对他来说, 是圈住了他一辈子的指环, 最终, 他还是心甘情愿戴上了。
但我的双手，依然空空。
转身, 没有回头，我拉着行李箱, 出了家门。
打车前往机场。
但我没有发现的是。
门关上的那瞬间, 季景醒了。
更没想到的是。
他到底追来了机场。
跟他同时到的，还有严司煜。
两人各占一边, 一左一右, 深深地看着我。
却谁也没有上前一步。
我头也没回，踏上了前往法国的航班。
飞机起飞, 我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没有风，但云卷云舒, 全是风的形状。
未来怎么样，谁又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