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族每逢双胞胎。
一人通鬼神是神女,献祭山神。
五岁那年,妹妹称她见到了鬼。
自此她成了全族的神女。
而我成了被全族人人随意打骂的畜生。
献祭之日到,山神震怒,尸横遍野。
可我才是通鬼神的那个。
众人企佑我安抚山神。
殊不知这正是我与山神的交易。
1
五岁那年,妹妹说了一句她见到了一个鬼站在门外。
母亲为了庆祝这个喜事,放了三天的鞭炮,流水席也走了三天。
路过的族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对我拳打脚踢,从而祈求神女庇佑。
妹妹享用着各种过年才能吃到的山珍海味。
而我面前却是一份连大黄狗都瞧不上的食物。
母亲见我目光落在妹妹的山珍海味上,下一秒给了我一巴掌。
「叶多你妹妹十八岁就要为了全族人献祭给山神,她的人生只有十八年!就这样叶多你还要嫉妒你妹妹,你现在安逸的生活都是你妹妹换来的!」
「叶多一辈子那么长你什么好东西吃不到,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怪不得你没有天赋!见不到鬼神!废物!」
说着说着母亲又掩面哭泣了起来:「为什么见到鬼的是我可怜的月月,不是你这个废物,为什么要献祭给山神的是月月,为什么不是你!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我明明一句话没说,却莫名挨了打。
全村人都对我指指点点。
好像叶月十八岁死是我害得一样。
甚至他们觉得多欺负我一点,就能得到神女庇佑。
2
七岁那年,叶月昏迷,怎么也醒不过来。
村里的神婆收了高老三的钱,神神道道地来到我家。
指着我:「她身上有邪祟,邪祟不除,神女永世不醒!」
到场的所有人全都跪了下去。
只有我直直地站着,最后被我爸一脚给踹在了地上。
「白眼狼。」
我不懂为何要跪。
明明方才,叶月还让我当她的狗被她在村子里骑。
我不想当狗,拒绝了叶月的要求。
可现在,明明床上躺着的叶月还冲我睁开了眼睛。
她方才那句「那是你逼我的」还萦绕在耳边。
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不相信我的话,为什么那些人用要杀人的眼神看着我。
下一秒,我被父亲抓着扔进了一个狭小的房间,门被人从外面锁上,里面一点光都没有。
一双粗糙的手抓住了我。
开始进行驱邪仪式。
我只记得一身痛,有很多双手在我身上,还有人捂着我的嘴,让我说不出话来,好痛好痛……
3
那次以后我开始变得痴傻。
神婆说是我身上的邪祟作祟。
而除邪祟的办法很简单,把我当做畜生来养,困死在那个狭小没有一点光的房间。
连吃饭睡觉我都得和畜生一样,甚至不能直立行走。
当时我们家不算有钱,即使有了神女,被全族人香火供奉,可对叶月来说,那点钱完全不够。
她要每日穿新衣,每日吃新菜。
很快钱就见了底。
母亲再次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那是我被关进屋子里后母亲第一次踏进那个小房间,也是我第一次从那个屋子里走出去。
母亲帮我洗澡,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母爱。
甚至还是我第一次穿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吃水煮的鸡蛋。
我还沉浸在母亲的爱里,耳边就传来母亲极其烦躁的声音。
「你能为神女做事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多少人想要为神女做事都求而不得,要不是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这种好事也不会落你身上,再说了还可以洗净你身上的邪祟!你捡大便宜了,你愿不愿意?」
我想要拒绝,可是母亲狠厉的目光吓得我全身发抖。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害怕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是你的妈妈,我总不可能害你,多多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一辈子带着邪祟在那个小房间里生活吧,我们要除掉你身上的邪祟。」
母亲的话很温柔,温柔到我有点贪恋,下意识地点头。
我被母亲送回了房间,敞开的门缝里我看到母亲跪在山神像前磕头。
我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些外面的光景,一个男人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间门,一片黑暗里。
我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噩梦再次发生。
我惨叫着,直到声音沙哑得说不出话。
此后,我那房间的门槛都被村里的男人们给踏破了。
只因母亲打出了一个噱头。
和当年的神婆如出一辙,只要欺负我,就能得神女庇佑。
族里的人大多都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比任何人都信佛,比任何人都害怕会下地狱,所以这种东西,他们都特别相信。
他们恨不得有空的时候都在我房间里,甚至着急的时候也不管房间里是否有人。
当我麻木地看着推开的门,以及外面的画面,我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期待外面的景象,我闭上了眼睛。
叶月穿着公主裙,嫌弃地捏着她的鼻子,踏进了我的房间。
看着我干枯打结的头发:
「姐姐你怎么那么不爱干净,一点都不像神女的姐姐,真恶心。」
自从我关进这里,叶月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里。
我虽痴傻,但也清楚,叶月心中所求。
叶月小声凑到我耳边:「姐姐你想不想从这里出去,只要你帮我完成仪式。」
十二岁神女会有一个小型仪式,引来山神。
可叶月压根就不是神女。
能看见鬼神的是我不是她。
五岁那年,我被眼前出现的红衣女子给吓到,小声说了句:「鬼。」
被叶月听到。
她才成了神女。
她清楚,她并非神女,引不来山神。
见我不说话,她笑容诡异:「姐姐你说我要是想在那天穿特别贵的裙子,那可得辛苦姐姐这几天多操劳操劳,我会让妈妈给你多买些药,毕竟后面还会……」
我吓得全身发抖,混沌的脑子也在那瞬间清醒了些许。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破束缚冲出来。
恍惚之间,我想起去年中元节,夜半时分有人凑到我耳边说过的话:
「山神愿杀死所有人献祭神女,祈愿与神女交易!」
而我现在好像有了答案:
「好!」
也不知道到底在回答叶月,还是在回答那日之「人」。
4
十二岁那天,我被人从房间里放了出来。
可惜这些年的遭遇,我已经不会直立行走,只能像畜生一样爬出来。
母亲随手扔了两个馒头在地上,我想也没想抢了过来塞进嘴里,这东西可比馊饭好吃多了。
一声嗤笑声传来,我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
叶月穿着喜服,历年来神女的礼服却依旧光彩夺目,鲜红的礼服像是血一样。
那瞬间,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是五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鬼的画面。
那个红衣女鬼穿着的就是这身喜服,也是像现在一样光彩夺目。
如果不是她撕裂的嘴,脖颈处能看见白骨的伤口,我都会以为那是个漂亮的新娘子。
想到那副画面,我被吓得发出了惨叫。
得到的自然是父亲和母亲的拳打脚踢。
「今天是月月的好日子,你发什么癫!」
铁锈味在口腔里翻滚,我吐了一地的血。
母亲被吓得连连后退。
父亲则是看着裤腿上的血迹,发了狠:「我的新裤子!贱人,来讨债的贱人!」
他拿着菜刀准备杀我泄愤。
却被叶月拦了下来。
「爸爸,我大喜的日子还是不要杀生!」
父亲啐了两口在我身上:「看在月月的份上,今天就不收拾你!」
我扯着嘴角,心中的恨意开始疯长,有时候我都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很快族人就带着大花轿来了。
叶月被众星捧月地坐进了大花轿里。
下轿时,他们全都伸出手去扶叶月,生怕别人抢走了这个福气。
而我则像畜生一样爬到祭台旁,每走一步就被人踹一脚,来祈求神女庇佑。
叶月穿着喜服站在祭台上。
受全族人跪拜。
母亲骄傲地冲族人道:「我家月月就是有天赋,神婆说得果然没错,叶多越惨,月月就越好,你就是克我们月月。」
瞬间身侧的人全都怒了:「你怎么不早说,怪不得这几年生意那么不好做,就是这东西克着神女,害我们得不到更好的庇佑。」
说话间一群人冲上了祭台,一拳一脚砸在我身上,宣泄着他们的不满。
血吐了出来,被他们嫌弃地避开。
而站在台上的叶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把叶多带上来!」
她丝毫不犹豫地抓着我的手臂划开,血流了一地。
我就像是祭祀用的猪羊。
她小声道:「姐,如果你不帮我,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
说完她跪在地上道:「山神显灵。」
什么也没发生。
四周静悄悄的。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有人发了声:「肯定是叶多克着神女,杀了叶多杀了叶多!」
更有甚者提着刀冲了上来,眼神中的杀意不加掩饰,想要将我一分为二。
叶月被吓傻了,但也知道我不能死。
哆嗦着身体,那别人无法察觉的眼神里,尽数都是对我的威胁。
这次,山神终于显灵了。
四周狂风袭来,风刮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原本晴朗的天,瞬间乌云满天,变得雷电交加。
村民们吓得全都把额头贴在地上。
自然没看见那从幻境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
他身着红衣,鲜衣怒马的模样。
完全不像是那个阴晴不定的山神。
更没看见那位山神对我行礼的样子。
那时我还不明白那位山神为何要像我一个普通女子行礼。
叶月就是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待看清眼前男人的模样,她惨白的小脸瞬间泛起了红润,甚至还染上几分害羞的情绪在里面,一副少女含春的模样。
她娇羞地叫道,声音脆脆的:「山神。」
山神没应,灼灼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倒是母亲激动地抬起头,女婿女婿地叫着。
叶月越发害羞,脸红得不成样子,怯生生地站了起来,想要移动到山神身侧,却发现山神的周围一片寒意,肉体凡胎无法抵挡的寒意。
山神压根没搭理她,修长的手伸到我面前。
叶月看到我脏兮兮的手搭在山神那双白皙的手上,气得满眼发红。
我被山神搀扶着站了起来,只是我已经不能直立行走,背弯得不成样子。
山神无奈只能将我抱了起来,悬空的感觉,让我下意识地搂住了山神的脖颈。
只觉得背后有一道阴狠的目光。
我凑到山神耳边,用着嘶哑的声音道:「把她一起带走。」
「是。」
下一刻,狂风大作。
抬起头的族人,什么都看不见。
能看清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
母亲跌坐在地上:「我的月月,我的月月去了哪里?之前也没说十二岁就要被山神带走。」
父亲则是满脸得意:「月月丫头命好,这么早就被山神选中,我们家可是有福气的嘞!」
周围的族人全都附和着。
却没一人在意我也消失不见了。
5
我醒来的时候。
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身上的伤口也被人处理过了。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全身上下是那么轻松。
我看着周围的环境,富丽堂皇的,脑海里闪过昏迷前的画面。
下意识开口:「山神。」
说完后,我捂住嘴巴,有些震惊——我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也是因为那声叫声,大门被人打开了。
走进来两个女人。
我看着两人的样子总觉得格外熟悉,和神女殿内挂着的照片一模一样,这两位是在叶月之前的神女,叶招娣和叶盼儿。
「快走!」
「不要做神女!」
二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见我不动,着急地用手想要把我抓起来,拉着往外走。
还没动,大门再次打开。
阴森的气氛瞬间席卷了这里,两人的动作停了下来,额头处冒出细细的冷汗,身体抖得不像话。
伴随着清冷的声音传来,两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神女大人!」
我抬眼对上山神柔情似水的眸:「叶月在哪?」
山神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二人:「滚下去。」语气带着几分杀意,看向我时却又是讨好地勾起唇。
「神女大人,只要您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杀光全族人,祈愿与您做个小小交易。」
我不明白,山神要与我作何交易。
只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我要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生不如死,所有人都下地狱,才能对得起我这些年的遭遇。
山神笑着同意了我的想法,甚至施了些小法术,使得我和叶月变化了容貌,我很期待叶月醒来看到自己变成我会是什么样子。
好戏才刚刚开始。
6
回到祭台前。
正好与每日前来献祭的族人遇上。
那人一见我,立刻跪在了地上。
「恭迎神女。」
转而厌恶的目光落在捆猪绳绑起来的叶月身上。
恶心地啐了两口。
转而讨好地接过我手里的捆猪绳。
狠狠地踹了两脚叶月后,拽着她往前走。
石子路硌得叶月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再看到眼前的画面后,叶月怒了,她骂道:「狗娘养的东西,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是神女,你是想得到神女的诅咒吗!」
我微笑着侧头,叶月在看到她的那张脸后,恐惧地质问道:「你是谁?」
族人狠狠地踹了叶月一脚:「小杂种皮痒了是不!是不是前些日子爷没来照顾你生意……」
我垂在两边的手,默默地握成拳,滔天的恨意之下,连指甲嵌入肉里,我都感觉不到。
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曾欺辱过我。
我要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山神说了,我和姐姐相生相克,她过得越惨,我的神力就越厉害,越能庇护族人,你们所做的那些事情也不会遭到天谴!」
族人满脸横肉的脸上笑意更甚:「神女你放心待会我就去照顾照顾这个贱人!」
「放开我放开我!我才是神女!她是假的!」
叶月奋力地挣扎着,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
石子路把她娇嫩的皮肤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路过的族人纷纷上前踹她几脚,踹到她无力诉说自己才是神女。
可这一切远远不够。
7
回到家中。
叶月看到熟悉的父母,想也没想就要挣开绳索,她把所有的希望都觊觎这两位疼她如命的父母。
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母亲嫌弃地皱起眉,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
父亲端着刚烧开的热水,直直地倒在叶月的身上。
白皙的皮肤瞬间绽开了皮。
惨痛的叫喊声却无人在意。
母亲堆着笑看向我,又好奇地朝身后打量着:「女婿怎么没跟着回来?」
我扫了一眼地上疼得来回翻转的叶月:
「她不会死吧?」
母亲的眼神里满是厌恶:「死了活该,谁让她和我们月月相克,月月你就是太善良了。就该让她死在野外,被孤魂野鬼叼走。」
我学着叶月撒娇的样子,摇晃着母亲的手:「结婚的那天我要戴最漂亮的凤冠。」目光移到叶月的身上,「还得辛苦姐姐。」
这句话是我还给叶月的。
叶月声声惨叫后,不甘心地爬了过来,却又不敢再去伸手触碰母亲和父亲的身体:
「我才是叶月!她是叶多!我才是神女!」
父亲急了,直接上手扇着叶月巴掌:
「你们长得可不像!」
长得是不像啊。
因为我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孩子,哪有什么双胞胎。
一切都是假的。
也没顾叶月的惨叫,我大步走进了叶月的房间。
这一进才发现是两个世界。
关押我的那个小房间,堆满了柴,所谓的床不过是随手扔了块草垫。
而叶月的房间,沙发、两米大床、电视机……应有尽有。
我忍不住放声大笑,像是在和屋外的惨叫声合奏。
8
趁着夜色。
我去了神女殿。
神女殿自从叶月成为新一任神女之后,就无人祭拜。
这里彻底成了孤魂野鬼的收容所。
我一直都能看见鬼魂。
也因为我能见鬼魂的年纪太小了,我无法接受这些事物,变得有些痴傻,但最近我发现,那些鬼魂都在偷偷保护我。
比如我身后的那位:
「出来吧。」
她就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红衣厉鬼。
也是上一任神女,安然。
我其实也奇怪过,我们族怎么会有姓安的族人。
这些年一点点长大,我也知道了那些族人在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他们乞求神女保佑,准确来说应该是赎罪,也为了更大的贪欲。
「你不能做神女!」
安然、谢盼儿、谢招娣都说我不能做神女。
可如果不做神女,我如何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我没回答,自顾自地点燃香,为神女们上香。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上香,明明这里只剩下孤魂野鬼,可能也是为了赎罪。
奇怪的是,这神女殿上供奉着的神女,除了安然我都在山神那里见过。
安然到底有什么不同?
我正欲把香插进香灰里,询问安然别的事情。
「不可!」
尖锐的叫喊声如惊雷般响起。
穿着道袍的女子冲了出来,打落我手里的香。
颇带几分怒意地看向我,直直的目光在与我的视线重合之际,她面色多了几分警惕,她拿着的桃木剑也被她握紧:
「你和恶灵做了交易?」
随着她的疑问,音调逐渐提高。
带着几分愤恨,以及质问。
「你所求之事是尸山血海!」
「看剑!」
桃木剑朝我斩来,直逼我面门。
我虽与山神做了交易,可我毕竟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
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挡住。
疼痛感并没有出现。
耳边响起惨叫声。
我恍惚间睁开眼。
就看到安然挡在我身前。
桃木剑刺破了她的身子。
她的灵魂在慢慢消散。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冲我吼道:
「快走!不要做神……」
转而握住桃木剑扑向了女道士,她用灰飞烟灭替我开出了一条路。
我看着灰飞烟灭的场景,脚却像是被注了铅,完全抬不起来。
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就好像失去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人。
可明明我和安然就只有两面之缘。
女道士杀了回来,她执剑而来,目的是为了将我斩杀。
剑在逼近我时,一道金光将女道士震了出去。
那瞬间,脑内的屏障破了。
记忆疯狂袭来。
我并不是一个普通人,我是上古时代的宝物。
这并非是我的第一个轮回,我开灵智下凡,所求不过是为救三圣母。
如今我已卷入这世因果当中。
轮回中皆有因果,因果不散,我无法离开这片凡尘。
那些人种的因,早就该结果了。
我目光移到那位女道士身上:「你要拦我?」
女道士捂住胸口,吐出一地血:「你若执意如此,定会毁天灭地!」
「万鬼将至,人间炼狱。」
毁天灭地,人间炼狱。
造物主在造我之时,赋予我慈悲。
我悲悯苍生,可苍生从未对我慈悲。
我为苍生驱魔,可苍生如何待我。
我只知道因果循环,所有人都要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感受到空气中安然灰飞烟灭后遗留下的痕迹,与这具肉体凡胎的身体有诸多联系。
怪不得安然这些年不愿轮回,要守在我身边。
安然是被拐来的大学生。
在这里好看的女人会被卖到山里当媳妇。
相对普通的女人如果有人愿意买就会被买走,不愿意就被卖器官。
男人无一例外,全都会被卖器官。
安然是前者,她还没来得及卖去别的山里。
就被父亲强了。
父亲为了把安然留下来,做了一场大戏,让所有人都以为安然是下一任神女。
安然也是族里最特殊的一位神女,超过十八岁且是外来人的神女。
只可惜,神女要引山神,安然引不来山神,事情总会暴露。
父亲没办法,在安然生下我的当晚,把她活埋在了后山,并伪造出她逃离村子的假象。
父亲为了隐瞒我的身世,逼迫还没足月的母亲生下叶月,造成双胞胎的假象。
却也导致叶月营养不良。
这也是他们那么恨我的原因。
我抬眼看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女道士:「为何不让我祭拜神女?」
「神女?这些皆是邪祟,此地阴险,不日必遭天谴,你若良知尚在,便去寻我师兄做法,才有一线转机。」
说完女道士吐血而亡。
她托付错人,我便是他们的天谴,需要转机的是他们。
我将女道士埋于后山,心怀天下者不该死在荒郊野外,无人安葬。
9
短短一周时间,叶月忍受不了我曾经历过的一切,彻底疯了。
她在房间里阴暗爬行,屎尿弄得到处都是,晚上饿急了,就抓屎来吃,整个屋子臭气熏天。
哪里还有客人愿意踏进她的屋子。
没了经济来源,叶家父母彻底怒了,毕竟她现在可是我们家赚钱的顶梁柱。
在他们眼里,叶月就是装疯,前几年都受得,去见了山神就受不得了。
父亲为了惩罚叶月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更害怕叶月说出些风言风语,扰了顾客的雅兴,索性把舌头给她割了。
割下来的舌头被叶母亲做成了一道美味,神女一母同胞妹妹的舌头,那吃了怕不是要成仙,引得族人们纷纷出高价购买。
我倒想知道,叶父叶母知道那是叶月的舌头会有多惊讶。
叶母数着收到的钱,讨好地询问我:「月月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凤冠,那天你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勾得山神移不开眼睛,让他非你不可,你就不用死了。」
「妈妈,那天我要做最漂亮的新娘子。」我偏了偏头有些为难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姐姐的身体吃不吃得消?」
「她有什么吃不消的,能为神女赚钱那是她的福气,不对,她那个死老妈勾引我男人,她就该替她死老妈赎罪,要不然她妈那种贱蹄子就该死在地狱里,勾引男人的骚货!」
叶母愤愤地往地上啐了几口唾沫。
赎罪?
安然何罪之有。
将安然拐进大山的人是叶父,强上安然的也是叶父,哪来的勾引一说,活埋安然的也是叶父,用旁门左道把安然的灵魂困死在这个大山里的也是叶父。
安然何罪之有,真正该下地狱的是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
10
三年时间,我把整个村子里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没人敢反驳我的话。
因为反驳的下场,他们都承受不起。
还记得我成为叶月的第一年。
叶月曾经的姘头找上了门,想要和我共赴巫山。
在我给了他一巴掌后,他找了村里所有的管事人前来理论。
骂我是贱货。
我从来不承担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毕竟我还是叶多的时候,这个人可没少进那个房间,也没少在每年祭祀的时候狠踹我,为自己祈福。
我说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做过事情负责。
我是靠自己修成的神,法力无边,得到我的人都会得到无边的法力,这也是为什么,我下落不明的这几千年,一直有人在找寻我的踪迹。
不过弹指一挥间 叶月姘头的头就爆了,炸得四分五裂,脑浆和血溅了在场人一身。
他们被吓得连连惨叫。
「聒噪。」
我嫌弃地掏了掏耳朵,眼刀一飞。
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全用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我。
果然,对付这种人就该有武力的手段。
只不过,今年好像没怎么收拾他们。
他们又忘了我定下来的规矩,又开始疯狂地拐人,倒卖器官、卖进大山。
山神这次就伪装在被拐的人群中。
山神伪装成了一个清秀的大学生,干净秀丽的五官,勾得村里的女人们日思夜想。
「我要他。」
此话一出,那些女人再有更多的想法都只敢塞进自己的肚子里,想想算了。
至于山神已经被洗干净送进了我的房间。
我见他无意说出自己山神的身份。
也没打算挑明,当年的女道士说对了一半,山神不是山神,可也不是恶鬼,现在我的法力还不够看清他的真身。
只是我想知道,山神宫殿里那股与我有共鸣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力量。
能让我这个上古神器产生共鸣。
我也想知道他这些年大肆搜寻神女是为了什么。
我挑起山神的下巴,他用微微发红的眼角直勾勾地盯着我,说不出的撩人:
「神女。」
我摩挲着山神下巴的手慢慢移向他的颈后,还未摸到后颈,就被山神握住了。
阻止了我想要进一步探索的想法,他的指尖落在我的手背上,冰冷无比,甚至带着些许刺骨的寒意。
我想不明白,这位高高在上的山神,此刻隐姓埋名留在我身边的原因。
11
我发现,山神来我家的这几日。
疯癫的叶月有了好转。
就连她那割掉的舌头,也有长出来的迹象。
这些我全都没看见。
只是我搞不懂,山神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不成他所图并非只是要我身上的万年法力。
直到叶月舌头长出来,恢复神智。
我才意识到,山神到底想要做什么,她要把叶月的容貌变回来。
变回来的那天,是族里每年祭祀的日子。
叶月像是祭祀品一样被用捆猪绳捆起来扔在祭台前。
任由人用小刀放着血,叶月也不说话不叫,只是静静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恨意完全不加掩饰。
她恨我,也该恨我,毕竟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我带领族人跪地祈福之时,周围狂风大作,天上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稳稳地打在叶月身上。
所有族人被吓得连连后退,也是这个时候,叶月挣脱了身上的捆猪绳,站了起来。
她狂笑着,脸上属于我的脸瞬间脱落,露出那张叶月的脸。
两个叶月,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全是不解。
也有人吓得举起手里的工具,对准我和叶月:
「妖女!妖女!」
一时间,好好的祭祀仪式乱作一团。
只有山神像是事不关己一样身处事外。
直到叶月握着刀朝我砍来,我才看懂,山神所做这些为了什么。
叶月伤不了山神,自然也伤不了我。
我不相信山神不知道这一点。
可他还是穿过人群,把我护在身下,任由刀插进他的肉里,穿破骨髓:
「神女!快走!」
好一出苦肉计。
我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山神心中所想。
想感化我,为他所用。
毕竟想要吞下宝莲灯灯芯获得万年法力,最重要的就是经过我同意。
他想用情爱困住我,哄骗我答应。
可惜,他漏算了一点,我不再是那个需要和山神交易才能得到心中所愿的普通少女,属于上古神器宝莲灯的记忆已经完全苏醒。
怎可能困于这可悲的情爱。
这么趁手的刀,我暂时还不想舍弃。
毕竟,山神屠了全族的因果和罪孽都不该算在我头上。
这样我才能干干净净地站到山神母面前。
12
杀红眼了的叶月被人按在地上。
我红着眼锤打着山神,嘴上责怪,面上却全是心疼:「你是不是傻,你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刀,我可是神女,她怎么可能伤害了我。」
山神面色惨白:「我不想你受伤。」说完这话就晕在了我怀里。
如果我真是叶多,我可能会愧疚。
可惜我不是。
族人们举着刀把我团团围住。
要不是十八岁那日我的法力才能完全恢复,我何须等到十八岁才让他们全部灰飞烟灭。
还需要在这里和他们废话。
只不过我更想知道,山神殿里的那股奇怪力量从何而来。
我随手一抬,脸上的人皮面具就掉了下来,露出我本来的面貌。
他们吓得一惊,纷纷后退。
「你怎么可能是叶多!」
叶母更是气得抢过旁人手里的刀朝我砍来:「你个贱蹄子,敢害我的月月。」
「滚!」
我一掌把人劈开,踩着叶母的身体,抱着山神往山神殿去:
「你放心,山神一定可以救你的。」
我倒想看看,你扮成了那个柔弱的男大学生,谁来扮成你。
我离开了村落。
祭祀点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叶母的脚被我踩断。
叶月被族人在控制中割掉了几根手指,眼下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至于叶父已经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尿了。
其余族人则是看着我离去的背影,在心里询问到底谁才是真的神女。
他们的潜意识告诉他们是我,可他们不愿意相信。
毕竟他们欺负了我那么多年,如果我是神女他们会面对什么下场,他们比谁都清楚。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他们只能选择将叶月奉为神女,也只有这样,他们好像才能有一线转机。
族人们慌作一团,去找医生治疗叶月。
而我看着山神殿内的山神,笑了起来。
原来,山神殿里的另一股力量就是眼前人。
13
我看向假山神,苦苦哀求道:「山神求您救救他。」
假山神接过我抱着的山神,交接途中,我故意碰到了假山神的肌肤。
竟是鸣蛇。
怪不得这四周大旱,族人只能靠拐卖为生。
我早该想到那股令我有感应的力量,同样是来自于上古。
鸣蛇眼神中带着打量:「神女大人,他是您什么人?」
他们不就是想给我做戏,让我爱上山神吗?
那我便顺了他们的意思。
我抿着唇,脸蛋有些泛红。
鸣蛇笑着点头:「懂了,爱人。」
「不是的。」我慌忙矢口否认,却让鸣蛇更加信以为真。
「您放心,我所祈愿的并非与您长相厮守!」
我抬起眼眸,认真地看向鸣蛇:「你替我屠满族,又替我救意中人,你所祈愿的到底是什么?我真的能做到吗?」
「您放心,我所求不过是一小物件。」
小物件,不过是能让人拥有万年法力的灯芯,当真是好物件。
14
我照顾了山神一周时间,细致入微到连我都会以为我好像真的爱他。
可惜,我不爱他,我所做的每件事目的都是吸收他身上的灵力。
奇怪的是这几天,我都没见到那几任神女,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
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按照人间年纪计算,他们最大的都有一百来岁,容貌却依旧如初。
总觉得和我有关系。
「山神,我要见前几任神女。」
鸣蛇打量了我一番:「前六任神女有自己职责所在,无法离开。
「神女你若想要侍女,我可替你寻来有法力的小仙。」
鸣蛇避而不谈的样子,我十分清楚他们六位怕是凶多吉少。
「我只是想要见他们一面!」
我不管不顾地朝前走,鸣蛇直接把门给关上:「神女大人!请不要让我为难!」
如果只是想杀前六任神女,他们何必大费周章不让我去见,除非他们另有所图。
我的手缓缓地落在胸口位置,在意识到前几任神女,是六位后,我好像知道我的法力为什么那么弱了——
宝莲灯是七瓣,我现在只有一瓣。
如果没猜错,那另外六瓣就在前六任神女身上,这也是山神要守在这附近那么多年的缘故。
他们是想在我十八岁那年摆阵,凑齐七瓣,获取灯芯,以获得万年修为和长生不老的力量。
在悟出这点后,我全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通畅,属于我一片花瓣的法力也在快速恢复。
我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拿到另外六片花瓣的法力。
15
床上假意昏迷了一周的山神,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我想也没想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山神抬手替我擦着眼角的泪痕,眉眼间全是温柔:
「经历了一次鬼门关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我不能没有你。」
全是虚假的感情,可我两演得倒是真像失而复得的小情侣。
山神一副虚弱的样子,强撑着站了起来,手伸到我面前:「小叶子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吗?」
我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真像是被人感动的。
我握住山神的手,一把把他拉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他:「我当然愿意。」
过后的这几天,我们就像是连体婴儿一样,开启了小情侣的日常。
在第十天的时候,山神终于忍不下去了,他要来开启他的计划。
山神捂住我的眼睛,领我去到一个地方。
可惜,我不是普通人,挡住我的眼睛没有任何意义。
我看到这些天住的房间,被山神打扮成大喜的婚房模样。
「小叶子准备好了吗?我要放开手了!」
「嗯。」
早已看过的场景,我却惊讶地叫了出来,眼里堆满了泪水。
不敢相信地偏头看向山神:「这都是你准备的?」
山神把门关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他猛的把我圈进怀里,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嗯。」
尾音拉长像是在调情。
「喜欢吗?」
我回抱住山神的腰身,这些天的相处,我对他这幅人类驱壳还算满意:
「喜欢。」
山神把我抱了起来,抱来放到了扑着红布的桌上,这个高度我刚好与他视线平行。
山神托着我的后脑勺,我和他的唇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呼吸彼此交缠着:「你愿意把你的全部交给我吗?」
我当然不觉得山神此刻所说是为了爱情。
这句话歧义颇多,全部当然也包括灯芯。
宝莲灯有个奇特的功能,如果不是宝莲灯愿意,那么任何人都不可以使用,更别提拿走灯芯。
这也是,山神为什么要逼我爱上他的原因。
就是要得到那句我愿意把我的全部交给他。
手背贴上山神的唇瓣,我的唇前进了几步,吻上他的手心:「叶多当然愿意把全部的自己交给你。」
叶多愿意,可宝莲灯不愿意。
山神怎么可能会发现这么细微的文字漏洞,毕竟在他眼里,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宝莲灯。
山神回吻了我的掌心,掌心滚烫,有些东西不受控了。
灵修而已,之前也不是没修过。
更何况,山神的皮囊我喜欢。
16
我是被山神吻醒的。
他从眉心吻到唇角,见我醒来,他的手变得有些不安分。
我握住了他的手,我的法力还没完全恢复,强行灵修,会适得其反。
山神把我搂进怀里,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
「小叶子如果我骗了你,你会不会恨我?」
这个时候的这句话倒有些一反常态。
我是不相信,这个山神会爱上我。
更何况,在经历了灵修我都无法看出他的真身是什么。
他的灵力至少在我这一片花瓣之上,修炼了几千年怎么可能还会困于情爱。
只当做山神的试探。
「会!你不准骗我!你要是骗我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我!」
山神握住我要打他的手,亲了亲:「我要是骗你,我就……」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我不准你说!」
山神脸上的笑意更甚,我的心终于缓缓放下——这事成了。
果然下一秒,山神反亲了我放在他唇上的手:
「小叶子我骗了你。」
我疑惑地抬眉。
山神变回了那个红衣的翩翩少年:
「你能原谅我吗?」
我当然要原谅他,只有他变回了山神。
我才能更好地寻找前六任神女的下落。
我松了一口气:「你是山神,那太好了,你一定不会受伤!」
山神被我的反应弄得有些呆愣。
也只是一秒:「你不怪我?」
「我本来就是要嫁给你的。」我主动亲上了山神的唇瓣。
那张白皙的小脸瞬间染上几分绯红。
明明活了上千年,还一副纯情模样。
戏确实比我好。
无论如何,我得到了去看望前六任神女的机会。
她们六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他们在看到我都有些精神恍惚。
还是叶招娣先反应了过来:
「不是让你不要当神女吗?你快走!」
其余人也反应了过来,虽然不敢高声说话,却都小声地一遍又一遍让我离开这里。
他们让我不要当神女,安然也让我不要当神女。
神女到底是有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
叶招娣听到我的疑问,看了其余姐妹一眼。
转而六人背对我脱下了衣服。
衣服下的肌肤,除了伤痕外更显眼的是一条又一条蜿蜒的黑色血管。
叶招娣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割破自己的手腕,一股黑血喷射出来,也只是几秒时间,血液就停止流动,慢慢结疤。
叶招娣苦笑着:「这副身体不人不鬼,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是宝莲灯的作用。
宝莲灯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自愈重塑,也是因为重塑的功能,导致七片花瓣散落人间。
没想到会对他们造成那么大的困扰。
「你一定要离开这里,不要做神女,不要做神女!」
他们的眼神里全是坚定。
「不行你一个人一定逃不出去,反正我们几个姐妹也活够了,你还小不应该困死在这里。」
「就算最后被他们弄得灰飞烟灭,只要把你送出去就值了。」
「灰飞烟灭对我们何尝不是一种解说。」
他们七嘴八舌,直接拍板要把我送出这里,去到远方。
去看叶招娣想看的大海,去看叶盼儿想看的香港……
「我还不能走。」
我把我的计划全盘告诉他们,我要杀光全族。
我以为他们会反对。
却没一人反对:「那种地方早就该消失,要是没有这种地方存在,我妈妈就不会郁郁而终,她本该是个很有前途的大学生。」
「我也不会失去我爱的男人,我带他回来是想结婚,而不是被当做器官卖掉!」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那时候我还不是神女,族里的那些男人对我做了什么……」
「我也记得,族里的长老还说这样做是为了驱晦气,让我们茁壮成长,可我知道不是,就是为了满足他们变态恶俗的行为!」
「选神女送山神,不过就是为了替他们做的那些烂事赎罪,明明我们才是受害者,凭什么要赎罪的人是我们!」
「这个村子早就发烂发臭,无论男人和女人小孩还是老人,都是帮凶。」
「叶多,你想做就去做,姐姐们永远支持你!哪怕违背伦理道德,只是叶多你不能成为杀光全族的刽子手,你还年轻,你应该拥有灿烂的未来。」
「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去做,我们成为神女,自然要荡平这天下不平之事。」
「叶多你得替姐姐们完成我们没完成的事情,去见见远方。」
我是上古神器。
本该没有任何情欲,可此刻,这是我第一次感到伤感,感到心里抽疼,这都是因为眼前的六个女子。
他们和叶多一样遭到不公平的待遇,经历了地狱般的童年。
可他们却依旧善良。
拿走六片花瓣,他们会死。
一向不会考虑太多外在因素的我,第一次犹豫。
17
我和山神过了看似幸福的两年。
这些年,他一个山神为我洗手做羹汤,为我梳发,为我描眉……
我曾经对于三圣母嫁给一个凡人的行为非常不理解。
现在我好像懂了一点被叫做是爱的东西。
只可惜,爱对我来说,不重要。
杀光全族,解决完因果,去找三圣母才最重要。
十八岁那天很快就到了。
山神娶亲的日子。
也是叶月献祭之日。
叶月穿着神女服,坐着八抬大轿,在鞭炮声中晃晃悠悠去到祭台。
摔断腿的叶母被叶父背着紧随其后,她的脸上满是骄傲和自豪:「我们月月那么漂亮,一定会让山神爱得死去活来,到时候就不会像前面几个赔钱货一样死掉!」
轿子里的叶月听到山神二字,那没几根手指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她比谁都清楚,她招不来山神。
我穿着秀禾服提前到了祭祀现场。
秀禾服是山神花费两年时间亲自绣成的,没用法力,手指不知道破了多少次。
「叶多!叶多!」抬着轿子的族人在看到我,下意识地惊呼,身体颤抖着,摔下轿子,往后跑。
轿子里的叶月直接被摔了出去,落魄地滚出轿子。
看到是我,叶月愤恨怒骂:「叶多你怎么还没死,你怎么那么阴魂不散!」
叶父在看清是我后,想也没想就把叶母扔在了地上:
「爸爸的好女儿我就知道你没死,多多你这些年去哪了,怎么都不回来看看爸爸,爸爸知道你是有本事的。」
叶母破口大骂:「你个死贱蹄子还敢回来,还穿喜服,就你这婊子样,山神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这几人的闹剧我不甚在意,我还在等族人们到场。
逃走的族人,最终还是返回了祭祀场地。
神婆看到我还有几分发怵,可以说我不幸的人生就是她挑起的头。
她擦着冷汗:「吉时已到,请山神!」
叶月跪在地上:「山神显灵。」余光却不自觉地往我这边瞥。
想让我帮她。
我当然会帮她。
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得起山神震怒。
晴朗无云的天空立刻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顷刻之间,几个黑影一闪而过,不过须臾神婆等几十个族人就倒在血泊之中。
众人全都吓傻了,想逃腿却软了。
有人反应过来,看向叶月:「神女快发动你的神力,庇佑族人!」
叶月已经被吓傻了,头埋得很低完全不敢抬起。
叶父率先反应过来:「多多你才是神女对吗?我可是你爸爸,我不能死啊!」
我抬眼看他:「我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明白了,纷纷倒戈,跪拜的方向也挪向了我。
头重重地砸在地上:「神女我们也是被叶月那个贱人蒙骗,欺辱您并不是我们本意,还求您大人有大量庇佑我们。」
「都怪那个神婆乱说,说什么欺负您才能得到更好的庇佑,我们有眼无珠分辨不出您才是真的神女,还求您见谅。」
……
三言两语,他们就成了无罪。
这到底是谁告诉他们的歪理。
我拍了拍手,山神就领着前六任神女和鸣蛇出现了。
族人们在看清那六任神女后先是一愣,转而激动了起来,也不跪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神女救我们!」
救他们?
六位神女只觉得好笑,那些人凭什么会觉得她们会救这些伤害过她们的人。
山神看向我时,收敛起了周身的杀意:
「小叶子你想怎么玩?」
我当然得好好玩一玩这些人,怎么能让这些人死得那么快。
「山神山神!我才是神女,叶多就是个骗子!」
叶月提着裙子跑到山神面前,摆出搔首弄姿的模样。
山神偏头看向我,一脸无辜的表情:「小叶子我只想娶你。」
我目光移到族人身上:「只能活一个人。」
此话一出,有人反对,有人想要结合全部人力量反抗我们,也有人捡起地上的大石子朝别人砸去,有一就有二。
囚徒困境在任何时候都会存在,毕竟只能活一个人,个人的最佳选择可不是团队的最佳选择。
团队选择存在一个人都活不了的概率,而且这种概率差不多是百分之百。
这是我能想到,我们都尽可能不脏手的选择。
叶月想也没想,捡起大石头就冲叶母脑袋砸去。
「月月我可是妈妈,你这样做不怕遭报应……」
话没说完,脑浆和血崩了叶月一脸。
叶月杀红了眼,继续攻击别人。
能让她偷袭的都在少数。
很快,叶月就被人反杀了。
「你不能打我,你不能打我,我可是神女!」
神女?
生死场上谁管你是不是神女。
叶月大概没想到杀她的人,是她的父亲。
他们的衣服脸全都是血,这里面谁都分不清谁。
就算分清,叶父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其他人多少还顾及至亲好友,叶父不是,他够狠,所以他活到了最后。
他丢掉满是血迹的石头,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
「我赢了我赢了。」
我笑着看向他,晃悠着手机:「恭喜你啊,我已经报警了。」
「叶多我是你父亲!」
我毫不犹豫地朝山神走去。
「小叶子我们该回去了,今天是我们成亲的大喜日子别误了吉时。」
18
梳妆镜前,六位姐姐替我补着妆容。
突然叶招娣定住了我的身子。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们要做什么。
「多多,姐姐们大仇得报,已再无所愿。」
我颤抖地吼着:「不要!不要!你们不要走,你们要好好活着。」
六人心意已决,将花瓣从她们心口取出,顷刻间,少女肌肤皱纹满布。
七片花瓣集齐,我已无人能挡,扑到他们面前,想把花瓣塞回到她们的身体里。
「别白费力气了,你能知道自己是宝莲灯的一瓣,我们能不知道。」
「这些年姐姐们都活够了,可你不一样,你还有你爱的人爱你的人。」
「多多为自己活一次吧!」
他们在慢慢消散,我发疯般地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他们就像是未曾来过这个世界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窗外敲门声响起,吉时到了。
我捡起地上掉落的喜扇朝前厅走去。
这一次我不需要再害怕什么,我已经无人可敌。
到了那里,我本想直接解决战斗。
可看到穿着喜服的山神一脸喜庆,我还是停了下来,这些年真真假假,事到如今,我对山神还是多有亏欠。
就让我为自己活一会儿吧。
我和山神拜了天地,山神摒弃了别的繁文缛节,直接抱着我进了洞房,我勾着他的脖颈。
我好像是爱这个人的吧。
只可惜,他所图是灯芯,亦是吾命。
「山神你叫什么名字?」
叫了他那么久的山神,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何其可笑。
山神一顿:「我没有名字,夫人给为夫取一个吧。」
「阿九吧。」大概是因为我看破了他的真身,九尾狐。
九尾狐一生只爱一人。
「阿九陪在我身边好吗?」
阿九看向我,眸中皆是不明所以。
却迟迟未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鸣蛇传声进来:「六任神女已死,速速动手。」
鸣蛇忘了,我七片花瓣一齐,自然听得到他们所说。
这七片花瓣得来不易,是六人生命所换,我怎可能交给山神。
怕真会成了女道士口中的毁天灭地。
这些日子,我不是没有设想过我们的结局, 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是死局。
他为灯芯扮做爱人,我为真相假意爱他。
他所求吾命,我所求他命。
棋局已死,如何破棋。
阿九搂着我的腰身,把我抱到床上, 我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能感觉到他的手伸到了枕头下面, 在摸索着什么东西。
泪不自觉地流了下去。
衣袖中藏着的匕首刺进了阿九胸口。
门外的鸣蛇察觉到屋内动静,冲了进来, 却被我定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我捧着阿九的脸, 再次回吻他:「阿九。」
阿九抬起手,手里哪有什么兵器, 只有一块点心:「你最爱吃的茶酥,我替你寻来了。」
我看清手中物件,眼泪一颗又一颗砸了下来。
「别哭别哭,我这些年都没弄哭你一次。」
「小叶子最后夫妻对拜, 我没拜, 礼不算成。」
「小叶子你去找个一心一意爱你的, 不带任何目的的人相守。」
阿九一点一点替我擦着眼泪。
那一刻我彻底崩溃了,我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疯狂地想要复原他的伤口,可惜这把匕首, 并不是普通匕首。
阿九脸上还是带着笑意:「我能最后再亲你一次吗?」
吻得绵长,比任何一次还要认真。
可再也没有人会敲着我的头叫我认真点。
也不会有人为了一句我喜欢, 去学做我爱吃的菜……
我想问他,他能不能不要那万年法力陪在我身边。
我想告诉他, 我真的爱上他了。
可最后也只是化作一句又一句:「阿九, 阿九……」
那天, 因果皆断,唯有吾痛失所爱。
19
后来, 我找到了已经转世的三圣母。
可惜她已经不再需要我。
我去到了叶盼儿想去的香港。
飞机上,我见到了一个很像很像阿九的人。
身上带着能和我产生共鸣的上古神力。
亲吻时, 他偷走了我一片花瓣, 护住心脉。
他还是成功地拿走了花瓣。
但我似乎挺希望他成功的。
「叶多,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阿九。」
死局以死破局, 方有一片生机。
20
阿九告诉我,他一开始是想要那宝莲灯。
宝莲灯除了万年法力, 还有极强的治愈能力。
他想复活青丘的兄弟姐妹。
越到后面,他越发现,他们的七魂八魄都已经消散了, 宝莲灯无用。
只是心里的执念,让他无法停止, 停下来他也不知道他该做些什么。
直到假意与我在一起。
那些天,他好像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做些什么。
可是鸣蛇也有想要复活的人。
他们二人争执不休。
鸣蛇才有了这个计划。
他知道我能听见他们的对话,逼迫我动手, 想要趁乱抢走灯芯。
鸣蛇失算了, 我就算失手,也能将他打得无力还手。
至于,阿九偷走的那片花瓣。
如果不是我默许, 花瓣不会离我而去。
这片花瓣,他恐怕得用这辈子和下辈子来还。
「阿九快点,再晚就看不到海边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