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播擦边跳舞，连线上帅气道士。
合租室友给我送蛋糕，一看见道士立马跑了。
杨大师眉头一皱。
「人面蛊！」
我笑死，「大师你搁着写小说呢？」
杨大师神情严肃。
「人面蛊寄生人体四十九日，第四十九日后从宿主口中钻出，寻找新的寄生目标。你要是不想变成吃人的怪物，就快跑吧。」
1
我叫纪灵，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擦边主播。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打开直播，刚一开播就有粉丝进了直播间。
【小灵灵今天的吊带裙真好看啊。】
【快来来哥哥怀里。】
直播间充满暗示的言论令我心中作呕，但我表面上还是一脸娇羞，甚至撩起头发故意压低胸口。
我像往常一样连线直播，系统随机连上一个账号：「青玉观杨一爻」
镜头对面是一间明亮的房间，正对着直播镜头的是一大架子的书，看上去全是古籍，书架正中挂着一个大八卦。
看样子是修道之人的房间。
对面似乎是个神棍。
我的脑海中立马浮现一个身穿黄袍马褂留着八字胡的道士形象。
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镜头前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清冷的男声随即传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年轻人坐在了镜头前，他的眼神温柔，五官立体深邃，带着一种悲悯众生的空灵。
直播间瞬间沸腾。
【我擦，这道士真帅啊！】
【真道士假道士？立的人设吧。】
【切，肯定是骗人的，八卦基本知识了解吗？让我来考考你。】
我从小在乡下长大，奶奶是个迷信的农村妇女，屁大点事都要去找个道士看看，我从小跟着她见得多了，像杨一爻这么年轻的道士怕是基本功都还没学扎实呢。
我夹着嗓子娇滴滴的说道：「八字算命这一行学问可大，小哥哥你年纪这么轻，真懂这个？」
我一边说一边打开左下角标价一千一次的算命链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已售 3 单，评价 0。」
链接下倒是有不少无关紧要的提问，比如帅哥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更有甚者直接问杨一爻索要电话号码要包养他。
【小哥哥，你这个道士人设也立的太失败了！】
【我教你，你得去刷单把数据刷的漂亮点才有人信你。】
我朝直播间左上角的观看人数扫了一眼，自从杨一爻露脸之后，直播间瞬间人气暴涨。
【我笑死，杨大师你换个人设立吧。】
【立什么人设啊，这张脸摆在这什么都不做也能哐哐涨粉！】
【我都快烦死这群网红了，颜值主播就颜值主播呗，非得搞这种噱头，给传统文化抹黑。」
观众们七嘴八舌，基本都是在讨论杨一爻的颜值，偶尔有几个 id 看起来十分中年风的人出来为杨一爻说话，也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不断刷屏的弹幕中。
【杨大师不是骗子，他给我儿子算的可准了，真的被心仪的大学录取了！】
【你个傻逼，你来感谢神棍不如回家肯定你儿子的努力。】
【就是，又一个中国式父母。】
2
直播间里弹幕刷得飞快，杨一爻一脸平静的看着屏幕，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他也不解释，从容道：「信的人自然信，不信也强求不得。不一定非要拍链接，纪小姐，你有什么生活中困惑想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在直播间里和我聊一聊。」
有冲突才能吸引观众，才能涨粉，像杨一爻这样包容一切，和事佬的性子根本不适合直播。
没有冲突我就制造冲突，我直接拍下链接，随便发了一组出生年月给杨一爻，顺便向直播间的观众们求了一波礼物。
我故意对着镜头装可爱，「直播间的哥哥们，礼物刷起来，我今天就来验验这个神棍是真是假。」
「道士小哥哥，就拿我的生日算一算八字吧。」
「算什么好呢？不如就先算我的家世吧，常来我直播间的观众都知道，大家也好做个见证……」
「嘘，大家可千万不要在弹幕里告诉道士小哥哥哦。」
我故作俏皮，说话时每个字的发音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娇嗔妩媚。
「纪小姐，稍等。」
杨一爻掐着手指算了算。
「年干偏财，家庭富裕，祖辈不是做官就是经商。年支比肩，才华横溢，智商极高有极佳的艺术天赋。朋友众多交心者也多。」
「只是……这并不是你的八字。」
「家庭离散由年长女性抚养长大，学历不高，看似聪明实则只有小聪明，没有朋友孤独漂泊。这才是你的八字。」
他一说完，弹幕就沸腾了。
【怎么可能，我关注灵灵一年多了，她总晒新包包的。】
【少放屁，灵灵这么美好的女孩子只有富养才能养的出来。】
【对啊，这是蹭热度抹黑吧。】
【谁知道纪灵是不是真千金，哪有真千金整天在网上抛头露面穿低胸装的。】
【楼上的，大清早亡了，这是个人自由你管得着吗？】
观众们几乎两极分化，我靠在座椅上背上沁出一声冷汗，面上依旧挂着营业笑容。
他妈的，杨一爻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我从小父母离异，跟着奶奶长大，读到高二就没读书了直接进厂打工，后来接触到了网络直播，听工友说立人设才能火。
最近富家千金人设可火，我就依葫芦画瓢学着来了，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
每天骂我的人不少，但是刷礼物的人也多啊。
一个月算下来比打工挣得多多了！
奶奶身体不好，每月都得去两三次医院，挣不到直播这份钱我哪里负担得起？
人设绝对不能塌！
对不起了，杨大师！
我淡定的喝了一口桌边的奶茶，「道士小哥哥，你是一点网都不上啊，我的主页视频里那么多贵的衣服包包你都看不见吗？还是你根本就不认识那些牌子啊！」
杨一爻摇头。
「你发的出生年月日本就是假的。要我私信发给你正确的吗？」
3
说罢，我的私信亮起一个红点，我点开一看，杨一爻发的，正是我的生日。
【主播怎么不说话了，不会真的被杨大师说中了吧。】
【又是一个立人设的装逼犯。】
【太虚荣了吧，亏我还在她视频下面夸过她。】
我咽了一口口水，尽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心虚，保持嘴硬，反正都是动动嘴皮的事情我也会。
【一开始我也是为了验验道士小哥哥的本事呀。】
【哇，小哥哥你好厉害啊。】
【不过灵灵家里真的是经商的，爸妈感情很好，真的不是道士哥哥说的那样呢。】
杨一爻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直播间的观众一直咄咄逼人。
【主播家公司叫什么名字，报出来我们查查，空口无凭啊。】
【就是就是，我早怀疑纪灵是在立人设了。】
【你们有病吧，随随便便就去查人家底？】
【主播别暴露个人信息，万一是人贩子呢。】
……
我一开始就是想趁着流量好，搞点事情好涨粉，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引火烧身，我是没想到的。
咚咚咚。
房门外突然传来了沉重的敲门声，我本就心虚，这下更是被吓了一跳。
我所租住的公寓是老城区旧小区的一间两居室小户型，与我合租的女孩子叫江丽，是个喜欢做甜点的女孩子，也是个新人美食博主。
晚上这个点，敲我门的估计就只有她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毕竟我对外宣称这是我为了直播专门买的房子，一个人住。
试图忽略敲门的声音，我一直不开门江丽应该就会走了吧。
但是我想错了，敲门声不仅没有消失还越来越大声，伴随着江丽低声呼唤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犹如魅语低吟。
没办法，我只能去开门。
「等等，我去开个门，我……我助理找我。」
一个谎言总是要用千万个谎言去圆。
我并没有关闭摄像头，起身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江丽穿着一身白色的居家服站在房门朝我笑，她的手里还端着一个刚出炉的蓝莓蛋糕。
我被她吓了一跳，「丽丽，大半夜的你怎么不开灯啊？」
听到我的话之后，江丽像是才回过神来，缓缓说道：「省电啊。」
说罢她就将蓝莓蛋糕递到我的手上，咧嘴又笑了，「这是我做的，给你吃。」
我接过热腾腾蛋糕，「我等会吃，还没下播呢……」
江丽是个很热心的小姑娘，前段时间奶奶生病我回老家住了一个多月，很多杂事都是她帮我处理的。
我将蓝莓蛋糕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去拿家乡特产，「我晚上刚刚回来，一来就在忙，都忘记把家乡特产给你了。」
江丽伸手拿上，笑着道了一声谢。
看见我在直播她倒毫不害羞的直接走到镜头前打招呼，「各位家人们好啊，我是美食区的新人主播江丽，欢迎你们有空来看我直播……」
看见杨一爻的那一刻，她突然朝后退了两步，没多打扰我，转身就出去了。
等我坐回屏幕前，弹幕却炸了。
【我草，助理的脸有点吓人？】
【你们都看见了吧，主播助理的脸怎么突然抽了一下。】
【是网卡了吧。】
我看的云里雾里。
一直很淡定的杨一爻却一脸严肃的说：「纪小姐，你现在最好马上离开这间公寓。」
我不明所以的反问，「为什么？」
杨一爻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波澜，「江丽中了人面虫，今晚就是蛊虫摆脱宿主脱壳而出的日子。」
弹幕飘得更厉害了。
【什么蛊？】
【人面虫。那不就是长着人脸的虫子，听起来怪恶心的。】
【直播间画风突变啊，怎么突然开始整民俗悬疑这套了，这俩人一开始连线就是剧本吧。】
【真带劲，杨大师！我要看你驱邪！】
我的脑海中想起江丽站在门口时那毫无生机的笑，突然觉得背脊发凉。
还好我有随手锁门的习惯，此刻，卧室的门已经被我锁上了。
杨一爻说得怪吓人的，不过看这架势直播间的观众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捶我人设的这件事情。
我决定顺着人面虫继续说下去。
「道士小哥哥，你在和我开玩笑呢，丽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是虫子。」
观众们都快笑疯了。
【这个转折好生硬啊，剧本看起来太假了。】
【接下来不会要带货卖驱虫药吧。】
【这俩主播的心理素质真强，这么尬的剧本也演的下去。】
我顺着直播间的氛围抓紧时间为自己洗白给杨一爻抹黑，「小哥哥，你所有的话都是在胡说八道啊，想走玄学路线挣钱你的功夫还不到家呢。」
杨一爻摇摇头，如临大敌般盯着我。
「人面虫寄生人体四十九日，第四十九日后从宿主口中钻出，被人面虫咬上一口你也会变成吃人的怪物。」
「江丽脸上已经能看见完整的虫子形状了，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你快跑吧！」
4
【我真的笑死，这俩主播的信念感好强，这么尬的剧本都能照着走。】
【对啊，一开始是算命，突然又冒出来什么人面虫，听名字就和刚编的一样。】
【两个戏精，快滚吧！】
【现在热度这么高，他们俩怎么舍得下线啊，说不定等会就找工作人员穿玩偶服假扮大虫子出来了呢。】
弹幕疯狂刷屏，全是骂我和杨一爻的。
我试图将自己从这场闹剧中摘出来，「行了杨大师，算中我生日算你有两把刷子，至于人面虫，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你还是别在这上面发挥想象力了好吗。」
杨一爻急了，慈悲面容上透露出一丝愠色，「我没和你开玩笑！」
「江丽刚刚走出卧室的时候，重心不稳，她的身体已经被虫子吃空了，距离人面虫成熟破壳而出最多只剩两个小时。」
杨一爻用力的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纪小姐，你听着，人面虫成熟后会顶着宿主的脸，从人体钻出，蛊虫的移动速度极快，一旦被咬破皮肤感染毒液，那么谁也救不了你。你趁现在赶紧离开，然后找个厉害的道士，才能保住自己和更多人的性命。」
我笑着对镜头鼓掌，「精彩，这故事编的真精彩，杨一爻你该不会要说自己就是那个能保住我命的厉害道士吧——」
杨一爻难得急性子的打断了我的话，「你错了，我的价你出不起。」
他这话一说我还真无法反驳。
但是为了维持人设不倒，我随手拎起桌边的一个奢侈品包包在镜头前晃了晃，「杨大师，你的价有多高啊？难不成比我这个包还贵？」
虚张声势完，我立刻将包包轻轻地放了回去，这包可是我费了好大劲借来充门面的，绝对不能有任何损坏。
为了将矛盾转移到杨一爻身上，我单手托腮悠闲的问道：「杨大师，要不你展开说说这个人面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5
杨一爻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人面蛊是苗疆蛊虫的一种，顾名思义是长着人面的虫。这种虫的幼虫时期长相酷似水蛭，一旦进入人体就会吸附在人的身体中开始生长。
每长大一分，蛊虫的脑袋就会越贴近宿主的脸，虫足则会向人的四肢蔓延，生长途中会先吃尽人体中的血肉。
等到第四十九日，人面虫长至成熟时就会从宿主口中爬出。别看江丽现在看着正常，其实全身上下都被吃的只剩一层皮了。」
听杨一爻解释完，不仅是我就连直播间的观众都傻了，弹幕久违的安安静静。
【我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怎么说的和真的一样？好吓人。】
【这个杨一爻是个变态吧，这么恶心的话也能面无表情的说出来，正常人干不出这事。】
【离大谱，就算是为了红也不能这么诅咒人吧。】
【把这俩丧良心的主播挂网上人肉啊，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真的做过什么变态事！】
面对质疑与谩骂杨一爻毫不在乎，他看着我皱着眉头略显担忧。
「纪小姐，如果你还是不信我的话可以去看看江丽的脸。人面虫要到最后时刻才会破口而出。
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江丽的脸部组织会时不时的抽搐扭曲似乎皮下有虫子正在挣扎。」
杨一爻的语气太认真，直接把我镇住。
弹幕里有个网友发出一段直播录屏。
「刚才直播的时候我想截图给我朋友看，不小心点成录屏了，天呐，江丽的脸皮下好像真的有一只虫子。」
「我靠，真的超级明显啊，不是我眼花了吧？」
弹幕立刻转变了风向，很多人开始相信杨一爻的话，不再刷屏骂我们是骗子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持怀疑态度。
【现在的大学生还真是够清澈愚蠢的啊，骗子三两句就都信了。】
【我，秦始皇，打钱。】
【笑发财了，我还是女娲呢。】
看着网友们抖机灵，我也跟着笑出来。
「不过就是网络不稳造成的重影而已。」
我看了一眼屏幕右上角上百万的观看人数，决定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各位家人们，要不这样吧，我把直播开到天亮，大家做个见证看看我能不能顺利活到第二天。」
6
原本玩梗的评论区又是一阵哗然。
【我今晚就住在这个直播间不走了。】
【前排合影。】
【家人们我开录屏了，万一真有什么这就是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啊。】
看着直播间热烈的氛围我清了清嗓子，说出了那句酝酿已久的，「没关注的点个关注，动动手指加入粉丝团，礼物走一波。」
我对着杨一爻嘻嘻一笑，软软糯糯的撒娇道：「有杨大师坐镇我看哪个妖魔鬼怪敢造次。」
就在直播间一片歌舞升平的时候，杨一爻清冷的声音再次出现，「纪灵，我没和你开玩笑。」
「江丽已经死了四十九天了，虽然人面虫吃干净了她的血肉，但是她的身上还是会有淡淡的尸臭味，你住在家里就没闻到什么怪味吗？」
我云淡风轻的答道：「哪有什么怪味，我很爱干净的好不好。」
「等等。」
我笑意收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上个月月初回了趟老家，今天刚回来，江丽说小区的水管坏了，家里才有那一股臭味。」
杨一爻敏锐地反问，「你在老家的这段时间刚好避开了人面蛊的寄生，这股怪味是不是一种类似肉类腐败的腥臭味。」
弹幕刷得飞快。
【下水道的味道不都这样。】
【城北最近在搞城市规划大改造，到处都在换水管修路，这事新闻上不都有吗。】
【对啊，我家小区也在换水管，一天天的臭死了。】
【主播你该不会是不小心暴露住址被人盯上了吧，最近人口贩卖猖獗得很，前段时间不是又有个女网红被骗去东南亚了吗，你小心点。】
我看着弹幕上飞闪而过的评论，，为自己差点相信杨一爻的鬼话而懊恼，细想了一遍观众们的话，我冷哼一声。
「你事先调查过我？」
杨一爻语气更重了，「没有。连线本来就是系统随机分配的。」
「纪灵，我最后再向你证明一次，如果你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人面虫即将成熟时会寻找下一个目标寄生自己的幼虫，而幼虫喜欢黑暗温暖的环境，你切开江丽给你的那个蓝莓蛋糕看看里面有没有幼虫就知道了。」
7
【卧槽，这画面想想就恶心，万一切开里面全是蠕动的虫子呢。】
【楼上的别说了，我在吃宵夜呢。】
【主播切开看看吧，切个甜点又骗不到你什么，没有任何损失。】
【又是一个胸大无脑的傻逼网红，要是蓝莓蛋糕里没有虫，以后主播每开播一次我就来嘲笑一次。】
【+1】
【+10086】
弹幕乱七八糟的，我深吸一口气，黑红也是红啊。
我对着直播间继续装嗲，带点不开心的小傲娇说：「小哥哥，你别吓唬我，不然我真的会哭的！」
「我现在就去把那蓝莓蛋糕切开看看，要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你要给我刷个帝王套送我上热门。」
「行。」杨一爻毫不犹豫的点头，接着又问，「帝王套是什么？」
我无语，还真是时时刻刻记着自己不食人间烟火小仙男的人设。
「观众哥哥们，给杨大师解释解释。」
弹幕又是一阵飘。
我起身去端蓝莓蛋糕。
将蓝莓蛋糕端至镜头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展示了一遍，清甜的蓝莓香幽幽的钻进我的鼻孔。
说完，我找出一把水果刀准备切蛋糕。
两刀，切出一个三角块，我举着切出来的蛋糕块放到镜头前。
「看吧，十足的蓝莓馅，哪有什么虫子。」
我被蛋糕香勾得发馋，正准备吃上一口。
杨一爻打断我，「等等，你就没发现蛋糕侧面的那些小黑点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举起蛋糕又看了看，「不就是切成两半的蓝莓吗。」
「那你沿着蛋糕边缘再切几片，看看能不能拼出一个完整的蓝莓。」
不知道杨一爻话里卖着什么关子，我举着刀照做，又将蛋糕切成几片薄薄的。
每片蛋糕的横截面上都有许多小黑点，一刀一刀下去始终找不到头。
我换了一种切法，竖着切试图拼出一颗完整的蓝莓。
一刀、两刀、三刀……随即出现的画面让我眼前一黑。
蓝莓没切出来反倒切出了一个类似水蛭的黑色长条物。
我拿刀戳了戳那东西，下一秒，长条物竟然蠕动了起来。
8
「啊！！！」
我一声惊叫，拿刀戳中蠕动着想要爬走的长条物。
弹幕再次炸了。
【我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看蛋糕的横切面，密密麻麻的，这样的虫子不止一条！】
【这个江丽真的有问题啊。】
【也可能是小区水箱太久没清洗，水质出了问题，长虫了。】
【楼上的少放屁，这么大的虫子看不见还做成蛋糕怕是眼瞎了吧，主播赶快报警吧，不管怎么说这都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了。】
我盯着屏幕神情复杂，「江丽不可能会害我的……她帮过我很多……」
在我刚开始做直播的时候经常一个星期也没人刷礼物，也就意味着一分收入都没有，一包泡面掰成两份吃，江丽那时候常常借口外卖点多了和我一起吃饭。
万一她只是身体不舒服呢？也有可能是我回老家不在的这段时间她遭遇了什么事情？
正当我思绪万千之时，杨一爻的话将我拉回了现实。
「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离开这间公寓。」
我一阵头疼，捏了捏眉心，最后做出了决定，「江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怀疑她，就算有问题我也要当面和她问清楚。」
【主播你是不傻，当务之急当然是先逃命啊。】
【就是，随便找个借口出去住一晚明天带着物业居委会再杀回来也不迟啊。】
【谁再敢喷主播？我就欣赏她这种有情有义的女子。】
弹幕又吵起来了。
此时，距离杨一爻说得尸变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杨大师，我必须亲眼去看看。」
杨一爻叹了一口气，「时间越拖越紧，用这个办法验证之后你就得马上跑了。」
「人面虫即将成熟，如果你离江丽够近就能看见她皮肤下的虫体，那些密密麻麻的幼虫。你做好心理准备。」
9
弹幕安静了好一会。
直到我被吓得一阵寒颤打了个喷嚏，大家才反应过来。
【呜呜呜——这画面比蛋糕里藏着虫子还可怕啊！】
【杨大师是怎么顶着这张帅脸平静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的？】
【家人们谁懂啊，我一开始就是想来看美女跳舞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信了，我就想看看人皮下有虫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就算是剧本老子也认了，中国特效要崛起了！】
【一群傻逼，俩主播流量玩的明明白白的，过几天就要开始带货了，被耍的团团转还不知道呢。】
【我只有一个要求，带货的时候一定要把价格打到最低！】
我看着弹幕心里五味杂陈。
杨一爻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脖子。
「你把水果刀带上，如果人面虫提前脱离宿主，记得用刀砍它的脖子，蛊虫全身都有外壳覆盖坚硬无比，只有脖子是最柔软的地方。」
他最后说道：「祝你好运。」
我将直播转到手机上，又将水果刀擦干净，装进裙边的口袋里。
准备好了一切，我解开房间的锁推门出去。
房门推开吱呀吱呀的声音，在昏暗的夜里让人毛骨悚然。
不知是哪处的窗户没关，吹来一阵过堂风，风一过，腐烂的腥臭味更加明显。
正当我左顾右盼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客厅的电视忽闪忽闪的，接着江丽惨白的脸从沙发上探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跳。
江丽脸上的光忽闪忽闪，她笑着朝我招手，「灵灵，你下播了？一起来看电影啊。」
10
我大着胆子坐到沙发的一角，离江丽远远的。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某部经典的爱情电影，我全然没有看电影的心思低头看着手机。
【主播坐这么远能看到什么啊？】
【对啊，凑近点。】
江丽依旧甜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灵灵，你坐这么远能看清楚吗？你坐我边上来啊。」
她说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我站起身，假意挠了挠后背，走去开灯。
「我觉得背后好痒，丽丽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过敏了。」
江丽一如往常爽快应道：「行。」
我开了灯，便径直朝着江丽走去，凭着感觉点亮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接着手中的手机故意一松，手机掉在了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趁着蹲下捡手机的功夫，我朝着江丽的腿边凑了凑，举起手机就朝她的腿边蹭。
一束强光下，女人惨白轻薄的皮下时不时有密密麻麻的小圆点涌动，
11
弹幕又双叒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
【看得我头皮发麻！】
【这绝对是特效！现在我相信这是剧本了，别搞我了，我心脏不好！】
弹幕密密麻麻一片，我已经顾不上看了。
「灵灵，没摔疼吧？」
江丽伸手来扶我，她的皮肤接触到我的皮肤时，那种冰冷僵硬的触感立刻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甚至能感觉出她那薄薄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着。
「没事没事。」
我收回胳膊，避开她的触碰僵硬的抬头看向她。
只见江丽私笑非笑的看着我，「背上哪儿痒？我给你看看。」
我都快哭了，只想着赶快离开这儿。
「现在已经不痒了，有——有朋友约我出去吃宵夜，我先出门了。」
江丽脸上还是挂着那种肌肉僵硬的笑，「这都几点了啊？你一个女孩子深夜出门可是很危险的，还是别去了吧。」
我边说边朝着门边走，「没关系啦，是很熟的朋友，叫了好几次了，再不去就不好意思了。」
突然之间，江丽伸手握住我的手腕，「灵灵，你还是别去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你不是一直说我做的东西最好吃了。」
她的力气出奇的大，硬生生的将我从门边带了回来。
不管什么原因，我不想和她起正面冲突，就现在的局势来看就是真的争执起来我也占不了上风。
于是，我顺着江丽的力气朝她身边走去，装作同意了，「丽丽，那你给我做点吃的吧，我不去了。」
江丽机械性的点头，拉着我坐回沙发上，「看完电影再去做，看完电影就去做。」
我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求助的看着另一头的杨一爻。
「杨大师，怎么办啊，帮帮我！！！」
介于江丽在场，杨一爻也没有再说话而是贴心的转为手机打字。
他略略一思索随即在手机上打字道：「人面虫在寄生的时候会模仿宿主的行为，吸收尽宿主的血肉后就会具备基本的灵智，你千万别和她硬碰硬。」
「人面虫脱离宿主的时候也是最脆弱的时候，但是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再弱的人面虫也比你强。」
我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下了血本一连给杨一爻刷了两个嘉年华。
「杨大师，我不该大声对你说话，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现在和你道歉，求你救救我吧！」
「你别让我坐在这里等死啊！」
我的心理承受力濒临崩溃，眼里开始不争气的积攒起了泪水。
【杨大师，求你救救灵灵吧，我还想看她跳舞呢。】
【对啊，人命关天的事，杨大师该出手时就出手，您配享太庙。】
【而且这虫子爬出来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呢。】
【笑死了，在这儿求助神棍不如直接报警。】
【报警？和警察说这儿有长着人脸的虫子，那应该让生科所来吧。】
七嘴八舌中，杨一爻终于发话，「别哭，办法还是有的。】
12
「你先找个借口回卧室，然后把门堵严实了。然后将直播画面正对门口，这是个开过光的八卦，应该能阻挡人面虫为你争取点时间。」
画面中杨一爻起身将一直挂在书架上的八卦完完整整的展示在镜头中。
「抓紧时间用被单系成绳，爬窗户从公寓里离开。」
我稍稍冷静了一点，对江丽说有点冷想换件衣服，借口回了卧室。
一回到卧室锁上门，我就用梳妆台堵住了门，将电脑同步直播画面放到最大，将杨一爻举着八卦镜的画面正对着卧室门口。
接着，我翻箱倒柜的从衣柜里翻出被单，将被单角与被单角连在一起，做成了一条简易的逃生绳。
还好，我租的这间房子只是公寓楼的第五层并不高。
做完这一切，我全身都是汗，几乎虚脱。
打开窗户，我望着黑漆漆的小区，单只脚跨在窗台上，正准备往下跳。
我最后看了一眼手机。
一条红色的弹幕格外清晰，「纪灵别跳！这个杨一爻就是个骗子，你千万别上当！」
「我有证据证明江丽根本没被什么人面虫寄生，你这么跳下去会死的。」
13
弹幕哗然，所有人都很震惊。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你瞎说吧，我们这么多人都亲眼看见江丽皮肤下密密麻麻涌动的幼虫了，她不是被虫子寄生了，还能是什么啊？】
【你少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你想害死主播吗？】
那个 ID 叫奶酪小饼干的人飞快地打出几行字。
「我是江丽的朋友，刚刚你们说的皮下有虫子涌动的现象根本不是什么被虫子寄生了。」
「这是一种罕见的肌肉抽搐疾病，只是江丽从来都没和你说过而已。再说了你亲眼看见皮下的那些都是虫子？」
「我一开始以为你做这个直播只是在博眼球蹭流量，看到现在才发现这个杨一爻一直在引诱你出门，现在竟然让你用简易的床单绳索从五楼跳下去。」
「纪灵，你确定你家小区楼下没有人等着绑架你吗，女网红被拐卖到东南亚回不来的新闻你都没看过吗？这个杨一爻就是想先引诱你出门，再骗你去找他！」
我拿不准主意，反问：「江丽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奶酪小饼干：「你和江丽才认识多久啊，她凭什么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江丽确实身体不好常去医院。
我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从一开始的恐惧到疑惑再到茫然。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快疯了。
【卧槽，惊天大反转，小饼干说得明显更合理吧。】
【当然是信杨大师的了，几乎所有事情他都预料到了。】
奶酪小饼干：「他验证人面虫的方式无非就是气味、虫子，这些事情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再次推翻。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主播又经常在网上分享自己的生活，留意个一年半载的不难做到啊。
「说白了这个杨一爻就是想骗你的钱，骗你的人。纪灵，清醒一点！」
奶酪小饼干的发言显然更加贴合普通人的认知，瞬间就收获了大批观众的信任。
【我信了，我还是相信科学吧。毕竟是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的。】
【现在的骗术也太高明了吧，直播间这么多人全都被耍得团团转，这个国家反诈中心 app 的连接拿去，都下载一个。】
「纪灵，你快从窗户边下来，你这么跳下去才是生死难料啊。」
「对啊，灵灵你快回去啊，红色吊带裙这么好看，要是真摔出什么问题来可就真成红衣厉鬼了。」
「真有什么人面虫我直播吃屎！」
14
我一条腿跨坐在窗台上，心脏砰砰砰的乱跳，思来想去决定给江丽的父母打个电话问清楚来龙去脉。
江丽的父母很疼爱她，年初的时候她父母来市里看过她，我们互留了号码。
我拨出江丽母亲的电话，等了好一阵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年纪大的人早就睡下了。
我盯着屏幕，「杨一爻，我该信你吗？」
他紧锁着眉头，却略显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事到如今，一切都凭你自己决断。」
没想到一个晚上的转折巧合竟会如此之多，奶酪小饼干的发言实在是太真实了，起码比杨一爻的要真的多。
【你们看，神棍都说不出什么话反驳了。】
【对啊，他没法狡辩了，纪灵快回去，窗台边太危险了。】
【趁现在赶快报警！急死我了。】
【就是，等警察来了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我慢慢的从窗台边下来，准备拨打 110，说实话我既不相信杨一爻也不相信江丽。
报警号码还没拨出去，江丽的声音却突然在门口响起，吓得我又是一阵冷汗。
「灵灵，你进去半天了，好了没有啊！我蛋糕都做好了。」
15
我拖延时间，「马上就好了，你再等等我！」
下一秒，江丽的声音再次响起，「灵灵快出来吃蛋糕啊……」
我整个人紧贴着窗台根本不敢向前，也不敢再答话。
江丽又说话了，还是刚刚问我的那句话，不过声音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几乎可以用痛苦嘶哑来形容。
卧室的房门被敲得震天响，伴随着某种坚硬物体摩擦地木板的声音刺耳的传来。
「出来吃蛋糕啊！出来！」
「出来！」
撞击声伴随着嘶哑的哀嚎，传进我的耳朵，直戳我的脊梁骨。
事情的发展已经很不对了，我的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挪不动。
终于在第六下撞击的时候，门锁被撞坏了，依旧连着防盗链的卧室门裂出了一个缝隙。
江丽的脸隐约藏在黑暗中，只露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她的头发凌乱的黏在脸上。
接着，她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我笑了。
「灵灵快出来，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蛋糕。」
我靠在窗台边瑟瑟发抖，大口喘气。
她在门外端起一个塌得乱七八糟的奶油蛋糕递进来。
我甚至能清晰的看见蛋糕胚里钻出一条条黑色的幼虫，蠕动在洁白的奶油上，接着掉到地上向我缓慢地爬来。
见我没有反应，江丽再次嘶吼起来，「快来吃啊！你为什么不吃为什么！」
她的脸架在门缝中间，几近扭曲，接着江丽又缩了回去，门外的黑暗重归寂静。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下一秒江丽再次猛然的撞向那扇摇摇欲坠的卧室门。
她整个头都从门外伸了进来，这次我看清了，江丽脖子以下的部分竟然全是漆黑的虫体，尖利的虫肢在门框上不断的摩擦。
卧室门彻底塌了，门外江丽的皮囊正贴在墙边，整个面部中央有一个带血的黑洞，已然看不清整张脸的面容。
顶着江丽长相的人面虫趴在门板上，极速向我冲来。
16
「纪灵！用八卦镜照它！」
杨一爻及时大喊了一声，我才像刚回过神来，飞快的转动电脑屏幕将八卦镜正对着人面虫扑来的方向。
原本移动迅速的人面虫突然僵住，倒在了原地。
许是这一连串反常识的画面太过震惊，我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杨一爻再次喊道：「八卦镜的功效只能持续一会，快从窗口走！」
我这才重新动起来，毫不犹豫的抓住被单做成的简易逃生绳。
就在我准备往窗台下跳的那一刻，我对着屏幕那头的杨一爻报出了我家的地址，「城北天晟公寓 16 栋，杨大师你救救我，或者你附近有同行就摇同行来救救我，多少钱我都出得起，我不想死啊……」
说完来不及等杨一爻的回复，我攥着被单直接从窗台跳了下去。
一开始还算顺利，当我下降到二楼时床单突然断了，我直直的掉进漆黑的绿化带。
树枝与草地减轻了一部分的冲击力，但我还是扭伤了脚，身上也不知道被划出了多少条血痕。
可我的脑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
我一瘸一拐的朝小区门口跑去，重新拿起手机，想哀求杨一爻出手，连线仍在继续但是直播间的那头却是一片黑暗。
他是个没有真本事的神棍？还是真的是搞人口贩卖的？
「杨大师？杨大师？」
没人回应我，弹幕却刷的更欢了。
【我的科学世界观彻底碎了。】
【刚刚嘲笑杨大师的人呢？都出来，该吃屎了。】
【天晟公寓不是专门搞出租的吗，主播不是富二代吗？怎么会住哪儿？】
【我早说了，主播富二代的人设是装的。】
【那个什么奶酪小饼干呢？江丽真的被人面虫寄生了，你为什么要撒这种谎，差点害死人！】
一晚上积攒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去他妈的人设不人设。
我对着手机吼道：「他妈的，老娘不是富二代！不是！行了吧，你们真他妈的聪明！一群傻逼！」
「奶酪小饼干给我滚出来，你为什么要害我？」
奶酪小饼干：「贱人你勾引我男朋友，他在你直播间把彩礼都刷光了，你还好意思装无辜？」
「我巴不得你刚刚真的被虫子吃了才好。没看到那个画面真的可惜了。」
我满脸怒容，「我敢对天发誓，从来没在网上勾引过谁，你男朋友是谁我都不知道，他自己要给刷礼物的。」
「都是成年人看，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啊。」
奶酪小饼干：「哈哈哈，你今晚算是要完蛋了，我等着看好戏哦。」
刚看完这行字，我的身前突然出现一个面熟的大叔，我认得他，是住在我同一栋楼第八层的。
终于见到熟人面孔，也意味着生存的几率变得更大了。
还没开心三秒，大叔歪着头看向我，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我闻见他的身上也有一股腥臭味。
下一秒，大叔将我扑倒在地。
我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半天缓不过劲来。
他仰起头张大嘴巴，一张与他长相相同的鲜红的脸从他的嘴里伸了出来，嘴巴越撑越大，直至四分五裂。
人面虫的脖子软趴趴的，一荡一荡的看向我。
想起杨一爻说的话，人面虫的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
求生欲战胜恐惧，我抽出兜里的水果刀就朝人面虫的脖子扎去。
虫子发出一声快叫，抽搐着从我身上翻了下去。
17
我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小区门口跑去，而我的身后是化不开的一片漆黑。
当视觉失去优势时，人的听觉便会被无限放大。
虫肢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虫爬声越来越大。
昏暗的路灯下，灰白的水泥地面上涌出一个个小黑点，密密麻麻的正将我包围。
「灵灵，别跑了，我看到你了。」
人面虫的声音近在咫尺。
迷雾般的黑暗中，我的四面八方全是人面虫，也全是与我住同一楼的熟人面孔。
人面虫们或笑或呆滞的看着我，嘴中伸出的触角胡乱舞动着。
我如虚脱一般跌坐在地上，内心恐惧却只能等待宿命的降临。
预料中的虫子撕咬并没有出现，我的面前却闪过一道金光，天降白袍挡在我的面前。
我颤抖着嘴唇，「杨？杨大师？」
「嗯。」
面前的人回头正是杨一爻。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我手脚并用上前抱住杨一爻的大腿, 「哇！杨大师你终于来了, 救救我救救我, 我还不想死啊！」
杨一爻手里握着符，人面虫一沾上符纸便抽搐着倒地。
奈何蛊虫太多, 一张一张符纸跟着贴实在太慢了, 我甚至差点就被突围而来的人面虫咬到大腿。
我哭着问杨一爻, 「杨大师别平 A 了，有什么大招吗, 一招下去解决一切的那种！」
杨一爻看了我一眼, 「有倒是有, 不过……」
我只管吼道：「快用快用！！！」
杨一爻点了点头，两手捏了个诀，「伏魔镇邪，灭！」
话音刚落，只见地上出现一条又一条的金光围成圆，将我和杨一爻围在其中。
下一刻，金光向周围四散，凡是被金光所碰的人面虫统统倒地，人面如溶解一般顷刻化成血水。
夜晚重归宁静。
这……就结束了？
我双眼空洞的看着杨一爻。
他也看向我, 还是那副慈悲的面容，「纪小姐，一共一百八十万, 微信还是支付宝。」
嘶，他是怎么用这张悲悯众生的脸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
18
事后，警察赶到现场进行了封锁调查，我作为目击证人也去警局录了口供。
除了我之外，天晟公寓 15 号楼的所有人都被人面虫吃了个干净，警察在公寓楼顶的水箱里发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幼虫。
最后，这件事情被定性为外来物种入侵事件，而那些死去的人则是因为水源污染导致体内寄生了虫卵，才被吃空了血肉。
我将大部分积蓄都给了江丽父母，搬离了公寓也不再直播跳舞了。
至于欠杨一爻的那一百八十万, 我也会一分不少的偿还。
杨一爻的直播间人气暴涨，每天都有人蹲着找他算命看事, 老粉们一直津津乐道那晚的事情。
新粉则坚持那是一场我和杨一爻联合起来的炒作, 两边吵翻天，弹幕热闹的不行。
【什么人面虫啊，警方都说了就是一寄生虫！】
【看看直播间的人气和每晚拍他们链接的人数，这俩人都赚翻天了。】
【就是, 不然这俩怎么会在一起直播？】
我看向坐在直播镜头前云淡风轻丝毫不理会谩骂杨一爻，叹了一口气。
作为杨一爻的直播助理，我自然维护起了直播间的秩序。
「好了好了，杨大师没空和你们贫嘴，弹幕别刷了, 接下来要上的链接是杨大师的看事链接, 只有一个, 所以大家的手速要快！」
「小助理再强调一遍，为了防止有人故意扰乱直播间的秩序，链接拍下是不退的。」
「大家做好准备！」
「三二一, 上连接！」
对面的画面闪了闪，镜头中出现一个中年男人满脸哀愁的举着一个年轻男子的照片，「杨大师求求您救救我儿子！他去香港旅行已经失联一个月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