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的鱼已经不对劲了，快跑吧！」
那几个总是霸凌我的商圈大小姐，娇笑着捻起死鱼，想扔在我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不对劲的鱼？果然腥气的很。」
下一秒，她手中的鱼腾空跃起，钻入了她的嘴巴，一路从身下撕咬穿出。
1
这里是一个新兴发展起来的海边城市，有着风景宜人的沙滩阳光，也有着代表雄厚经济实力的高楼大厦。
这里也是我的家，以前是一个从事捕鱼的小小渔村。
而我现在被堵在学校厕所里，面前站着三个面容美丽的女孩子。
她们是商圈大小姐，跟随父母做生意来到这里读书。
烫着精致的羊毛卷，做着炫彩的美甲，用着最贵的护肤品。
此刻手上却捻着一条死鱼。
「一个臭养鱼的，活该一身鱼腥味。」
她们最爱欺负我这种「本地的乡巴佬」。
明明我家里是小有规模的水产养殖，负责供应城市里大半菜市场的水产需求。
就因为出身渔村，被她们城里人称作乡巴佬。
可是现在的我顾不了那么多。
「海里的鱼已经不对劲，快跑吧。」
这几天观察自家运过来的海水，里面难免会有一些海洋生物。
直到我看见了那条奇形怪状的鱼。
不知道为什么在深海几千米的鮟鱇鱼会出现在浅海区，还被我们家捕捞到了。
此刻的鮟鱇鱼长着三对眼睛，头上的发光灯膨大，原本的两排尖牙现在更像是钢铁刺猬向外刺出，张嘴闭嘴全是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我爸一个鱼叉下去，干脆利落的了结它的性命。
但依旧是一脸愁容。
这已经不是我们家打捞上来的第一条变异鱼了。
还不知道海洋里面有多少。
我死死盯着大小姐手上的鱼。
她却不以为意。
「这就是你说的不对劲的鱼？果然腥气的很。」
下一秒，她手中的鱼腾空跃起，钻入了她的嘴巴，一路从身下撕咬穿出。
事情发生的太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嘴巴和下身都开始喷涌鲜血，浇在那条死鱼身上。
没看到过死鱼还会死而复生还钻人嘴巴啊！
我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另外两个跟班都吓得瘫软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看着沐浴了人血的死鱼一跳一跳，冲着她们蹦过去。
「别过来啊啊啊啊！」
我撑着墙壁起来，迈着虚浮的步子绕过那条鱼，一手拎着一个后领就往外拖。
「有叫的功夫不如起来跑！」
我们跌跌撞撞地跑出厕所，冲着班级跑去。
里面人声鼎沸，仿佛厕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
「谁去叫老师！厕所里面死人了！」
我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班级里面静了一瞬，很快有人出来打圆场：「甄珠，学校里面怎么可能死人，别开玩笑了……」
有人更是嫌恶：「卖鱼佬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要上课就上课，不上课就滚。」
我捏着校服裙摆，匆匆走入教室道：「不是的，我……」
刹那间地动山摇！
不远处的沙滩上传来尖叫声。
我们的学校建立在海边，是个风景宜人的私立贵族学校。
要不是我家拆迁刚好住在学校附近，是个学区房，我还没入学的资格。
大家纷纷透过窗户往外看。
原本悠闲的沙滩上涌出大片大片的黑色，而人群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都在往岸上跑。
「你、你们看，海里面！」
身后有人颤抖着声音，手指指向海平面。
我们都看到了那双巨大的眼睛。
和已经浮出水面的，那尖尖的红色肉鳍。
光半个身躯就已经占据了整个浅海区，不敢相信，这只变异了的大王乌贼全身该有多长多大。
仿佛就是克苏鲁真的出现在我们眼前。
大家都屏气凝神之际，有什么黏黏的东西落了下来。
「什么啊，漏水了吗……」
有人抬头看去，顿时发出尖叫。
我抬头一瞥，天花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着好几条长出触手的鱼！
2
它们一跃而下，钻进张大了嘴巴的学生嘴里，贯穿整个躯干穿出。
有些干脆就直接盘踞在人肚子里，吃空了内脏才破肚而出。
整个教室陷入混乱。
哭泣声、尖叫声、痛呼声，不绝于耳。
大家都疯了似的往教室门挤去。
但是小小的教室门怎么能承受几十人一起。
被落在后面的人就成了鱼怪的美食。
我被人狠狠推在一边，刚好是卫生角。
扫把是塑料的肯定不能用，只能拿手柄是木头的拖把将就一下了。
有鱼怪嗅到了我裙子上，商圈大小姐的血味。
把头转向我，已经翻白眼的膨出眼珠死死盯着我，张开三层牙齿的嘴就向我冲过来。
我一把把拖把塞进它的嘴里，拼命往地上砸。
鱼怪的血是黄绿色的，异常恶臭。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海洋里的鱼会变异成这幅样子，而且还能适应陆地的空气？
一个拖把还是很难抵抗前仆后继的怪鱼。
就当漏网之鱼就要咬上我的小腿时。
一只手伸过来把我扯了过去。
「过来！快走！」
教室里散落着断肢残骸，血流满地。
被拉着跑时，我这才看清了来人是谁。
祁海洋，我们班的转校生。
他是上个学期才转进来，因为容貌帅气为人有礼，有着不小人气。
我观察四周，不仅我们班级，其他班的情况也差不多。
幸存者正在往楼上楼下跑。
躲进一个转角，祁海洋喘着气问我。
「现在你有什么想法？」
我大脑转的飞快，因为早就接触过变异鱼，所以现在的情况对我来说冲击力没那么大。
「体育器材室就在楼下，先去器材室拿工具，再去小超市搜刮食物。」
「国家的救援没有那么快，而且……」
我给窗外抛了一个眼色。
「那种只会出现在特效片里的怪物，你确定短时间内能解决它吗？」
祁海洋沉默下来。
「那我们还真是，身处末日片中了啊。」
我视线下移，猛地接触到一个物体，身体快于大脑把祁海洋拉了过来。
那是一只八爪四钳的螃蟹，身上的壳像珊瑚一样一节一节膨起，整个形状扭曲到极致。
原本的触须嘴裂开一条大缝，露出里面尚未干涸的血迹。
站稳的祁海洋直接往后一踹，把变异螃蟹踹进了怪鱼堆里。
我和他又开始逃亡之旅。
原本风景秀丽的私立学院已经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穿过走廊，我和祁海洋握上器材室的门，我做好准备闪开从里面扑出来的变异生物，结果银光一闪，看清楚是个人影后我马上一脚踹过去。
「哎哎哎女侠饶命！！」
那根棒球棍最终被我夺了过去，看清楚人后，我皱起眉。
「周知川，你怎么躲在这里？」
周知川是房地产大亨的儿子，平时伙食太好，还没成年肚子就吃成了皮球。
现在倒是拼命吸着肚子，躲在狭小的器材室里。
3
「我、我没地去啊，看见器材室我就躲进来了。」他哭丧着脸，没了平日的意气风发，「器材室的门牢固，是铁的，只要我不出声，那群怪物就不会过来。」
我一边听他说，一边往器材室里面拿顺手的武器。
「现在学校也不能待了，平地很容易被有触手和腿脚的怪物追上。」
扔了一根棒球棍给祁海洋，我真恨学校里不能带管制刀具。
海洋生物大多都是软体，锐器肯定要比钝器好用。
周知川蹲下来，帮着我在器材室里挑挑拣拣，突然在角落里拿起一把脏兮兮的黑色长条物。
「我干！上次学校游园，我不小心带错了道具被老师没收，竟然丢在这里了！」
周知川顾不得上面全是灰尘，直接抽掉刀鞘。
是一把开了刃的长刀。
「哇哈哈哈！这下我不怕了，我有武器了！」
周知川耍着刀，幻想自己是流浪剑客。
如果不是在耍刀时，身上的肥肉也跟着颤的话，挺像那么回事。
我和祁海洋齐刷刷翻了个白眼。
「甄珠，赶紧了，怪物们涌过来了。」
我简单拿了两样顺手的，开始向教学楼后面的小超市跑去。
在不确定救援时间的状态下，能屯粮的地方只有小超市。
周知川体力不行，还没跑出几百米就累得气喘吁吁。
更别说他还拖着把真刀。
「你们……等等我啊啊……」
「跑得慢就要被鱼怪吃了。」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小胖子立马冲到了我前面。
果然人在生死关头的潜力是无限的。
祁海洋落后了我半个身位左右，奇怪的是鱼怪不怎么攻击他。
难不成这些怪物还看人下菜不成？
我抱着这个疑惑快步向前跑，只听得一声尖叫。
前方的周知川停了下来，我眯着眼睛看去，原本是小超市的地方涌出了大量变异鱼虾。
以前只有巴掌大的虾现在个个都有猫咪那么大，结实有力的虾爪牢牢扎在地上，供身体移动。
它们甚至在自相残杀，螃蟹的前螯夹掉虾头，嘴巴咧开，咀嚼硬壳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唯一的粮仓，已经被毁掉了。
我一拽周知川，厉声道：「去体育馆！」
教学楼不再安全后，第二安全的就是体育馆。
剩下的幸存者需要一个能容纳人的，且能抵挡怪物的场所避难。
而我们现在需要一个能停下来的容身之处，分析现状。
那个巨大的乌贼，哪怕已经站在平地上，依旧能看见它慢吞吞挥舞着触手，一下一下打在海面上，掀起几米高的海浪。
海边已经不安全了，如果它和鱼怪一样，能够摆脱水源并且习惯现在的空气，上岸后绝对是扫平所有建筑。
我眼神一凝，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大批怪物。
看来有一场恶战要打了。
4
周知川方才拿到刀还在耍帅，现在抽出刀握在身前哆哆嗦嗦。
我掏出棒球棍就要上前，但是这次的数量太多，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
被鱼怪咬到的人基本都死绝了，谁也不知道被它们咬上一口不死，会不会变异。
祁海洋摁住我的手，把我和周知川都挡在了他身后。
他的身形没那么高大，甚至有些瘦削。
却站的笔直。
他口中突然念诵我听不懂的语言。
像是低吟，又像是浅唱。
那群拦路的虾兵蟹将都被定在了原地，然后开始晕晕乎乎的转圈。
攻击自己的同伴。
我们三个人顺利抵达体育馆。
大门再次牢牢关上，我瘫坐下来的同时数了数现在的幸存者。
竟然只有三十人不到。
个个都神色紧张，六神无主。
「现在该怎么办啊……」
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有承受力差的女生已经哭了出来。
我坐在祁海洋身边没有出声。
在不清楚底牌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贸然出头的好。
大家深色凝重，开始七嘴八舌的出意见。
「在这里等到救援来？」
「你不能保证后面有没有强大的怪物可以破门而入，到时候我们就是瓮中捉鳖，等着被杀。」
「那外面都是怪物，要怎么跑啊？」
「手机呢？谁有手机，联系警方报警啊！」
「早就试过了，但是信号塔好像被那群怪物毁掉了，手机没有信号。」
「呜呜呜妈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啊？」
旁边终于缓过来的周知川捅了捅我。
「甄珠，我记得一开始是你来班里说厕所有人死了的吧？」
霎那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冷静道：「是，叶纤纤在厕所霸凌我，想用死鱼来侮辱我，结果没想到那条死鱼变异了，直接咬穿了她的身体。」
「所以是你一开始发现鱼怪的？」
有人凑上来问我。
末日之下，信息成了最值钱的东西。
我扫了一圈，每个人脸上都有疲色，和对现状的害怕。
同时我也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我张了张嘴，抓紧时间，捡着重要的东西说。
「其实海洋生物变异，从两周前就开始了。」
「我家是卖水产的，需要定期给水产养殖更换海水，然后就捕捞到了奇形怪状的鱼。」
「但是因为数量比较少，所以还能处理。上报上去的消息也像石沉大海一样，了无音讯。」
「直到今天的爆发。」
周围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说异变从两周前就开始了，说不定更早。
「你们有没有感觉……」
「地上湿湿的……？」
地面晃动，粉尘落下。
大家看向地面，已经隐隐积起了一层水。
透过体育馆的小窗户，能看到外面一闪而过的触手。
「那只大乌贼……」我咬着牙，「体育馆已经不安全了，我们需要出去！」
「出去就是找死！」有男生彻底崩溃了，「外面都是怪物！都是怪物！」
「我们拿什么跟它们斗！？」
「不出去你也是在这里等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脑中那根理智的线终于崩掉。
都是没有成年的孩子，肉眼对上只出现在科幻片里面的怪物，生死逃亡，焦虑自身安全，种种压力已经把精神压垮。
还在尖叫的男生突然戛然而止，缓缓向前扑去。
是祁海洋，他一掌把男生劈晕。
「他已经疯了，放任下去只会引起内部恐慌。」
祁海洋垂着眸，把男生轻轻放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有一个瞬间，祁海洋黑色的眸子中有蓝色的光辉流转。
假的吧？
我甩了甩头，眨了眨眼，他还是黑发黑眸，帅气乖巧的模样。
「既然你交了底，那我也说一点我知道的。」
我想起方才祁海洋面对虾蟹群时所吟诵的语言，那绝对不是人类的语言。
因为超出了知识范围，我甚至不能模仿着去说。
「海洋的污染，从半年前就开始了。」
「因为一开始污染的就是深海，那些变异了的生物还保留着深海生物的习性，不能上到浅海区，所以没有被人发现。」
「但是他们进化速度异常的快，很快就适应了浅海区的低压，开始上浮。」
「它们一次又一次的进化，适应阳光，适应海面空气，长出腿脚。」
「它们甚至能吸收所吃生物的基因，促进自己进化……」
吸收所吃生物的基因，促进自己进化……？
我敏锐地抓住重点。
一切的思路指向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我还没说出口，寂静的体育馆内回荡着三声敲门声。
一个变调了的人声幽幽的飘进来。
「有人吗？开开门呀。」
5
你懂什么叫深入骨髓的恐惧吗？
那就是隔着一扇门，你看不见外面。
却有一个人声，幽幽的让你开门。
你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我眼疾手快捂住一个女生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扶住她瘫软的身体。
大家屏气凝神，谁都不敢动，谁都不敢出声。
只有那一次三下的敲门，锲而不舍的回荡着。
「开开门呀，开开门呀。」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从一开始轻柔的敲门，变成疯狂的砸门。
「开门！开门！开门！」
我使了个眼色，祈海洋立马会意，打着手势让大家都往另一扇门走。
那扇门背后就是学校背靠的矮山，沿海没有高山，但郁郁葱葱的树林起码能抵挡一下那些海洋生物前进的步伐。
并且伴随着变异乌贼靠近大陆，海水不断上涌倒灌，地面上已经不安全了。
脚步放轻，透过光线看外面是否有怪物潜伏。
而更靠近教学楼的那扇大门，已经被怪物一下一下锤出凹凸痕迹。
走在最前面的男生，手抖着就是没敢去打开那扇门。
万一打开门后面对的是已经爬满整座体育馆的变异生物呢？
万一打开门的那一刻就是鱼潮涌入呢？
心脏已经紧张得快要跳出胸腔，现在体育馆那扇门就像潘多拉魔盒的盖子。
不知道放出的是疾病还是希望。
祈海洋叹息一声，来到最前面。
「我来。」
又是那种不知名的语言。
令人牙酸的撞击声消失了，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祈海洋转动门把手，小心地开了一条缝。
外面零星分布着几个鱼怪，但是因为祈海洋的吟诵，现在都晕乎乎的在原地转圈。
「走！」
一个接一个的挤出去，我和祈海洋断后。
出了体育馆，还没走两步，余光中出现一只巨大章鱼。
刚才没有贸然出门是对的，但凡没有祈海洋，打开门的那一刻，我们都得死。
这只大章鱼潜伏在体育馆旁边的墙壁上，十分机智的没有选择盘踞在门上。
给了我们一种门外没有怪物的错觉，然后在开门的那一刻，就挥舞着触手抓住我们。
这些软体动物和节肢动物原本属于生物进化较为低级的种类，此刻却有了与人斗智斗勇的智慧。
「它们怎么进化的这么快……？」
才不到半天，就因为吞食人类而进化出声音，能模仿人说话。
现在甚至懂得制作诱捕陷阱，捕食人类。
快速前进的路上，我还是没忍住。
「祈海洋，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语言？」
我低声问他。
祈海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而是岔开话题道：「拿起武器准备好。」
我见到了长相最离奇的一只鱼怪。
鱼肚子下长出了人类的双手和双脚匍匐在地上，鱼眼珠子外翻，嘴唇一张一合。
更可怖的是它身上的鱼鳞。
有些鱼鳞掉落，露出底下的皮肤。
人脸一张挨着一张。
「那……那不是老班吗！」
最靠近鱼鳃的那张人脸，尽管已经扭曲，但认得出是带了我们一年半的班主任。
「校长、教导主任……」
这只鱼怪看起来吞食了不少人，并把他们的脸充当鱼鳞，显示在身上。
我拿着棒球棍上前，头也没回。
「我吸引它的注意力，你们快跑上山！」
「去山顶，放烟求救！」
反正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了。
飞过头顶的武装直升机一架又一架，但就是没人注意到这所已经沦陷的学校。
6
鱼怪嘶吼着，一张嘴喷出腥臭黏腻的液体。
落在旁边的草丛里，竟然有丝丝腐化的迹象。
「它喷出来的水有毒！」
有女生不小心被液体溅射到，被痛得大叫。
皮肉像是被腐蚀，卷起一层白边。
我抄起旁边的东西向鱼怪扔去。
石头也好残肢也好，还是已经死掉的鱼怪。
成功吸引到它的注意力。
脚下的短手短脚竟然爬得飞快，没有几秒就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
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扑面而来，我往旁边一滚，操起棒球棍狠狠击打在它的眼睛上。
鱼怪爆发一声极其凄厉的叫声。
震得我耳膜生疼。
棒球棍终是钝器，能让它受伤，但是不能致命。
我抽空看了一眼周围，二十几个人一大半已经借此跑向了校园后门。
我心中有了决断，在吸引鱼怪注意力的同时，背对着后门，给自己留好逃跑路线。
鱼怪甩了甩脑袋，猩红的血液飞溅。
虽然比起那些小鱼怪的黄绿色血液已经正常许多。
但潜意识告诉我，这种猩红血液比黄绿血液更加危险。
我精神高度集中，思考着怎样摆脱这个鱼怪，没想到旁边横插出一把刀，直直刺入鱼怪的眼睛。
「嗷——！」
我连忙把周知川拉开，但还是晚了一步。
血液溅到了他圆乎乎的手背上，顿时发黑发紫。
「快走！去找祈海洋！」
我推了他一把，被贯穿了眼睛的鱼怪并不好受，疯狂摇摆自己的身体想把那把刀甩出去。
周知川平时连搬张椅子都累得气喘吁吁，现在竟然能把长刀捅得那么深。
但多亏了他，鱼怪已经陷入彻底疯狂，在地上打滚。
周知川咬着牙，哪怕手已经沾了毒血变异，也一声不吭跟在我身后跑。
那个哭哭唧唧怕疼怕累的小胖子，在残酷末日的逼迫下，飞速成长。
鱼怪的血液和嘶吼引来了大批的变异生物，开始向着山上进发。
我拽着周知川，延着山路上众人的脚步追去。
周知川的手已经撑不了多久，需要尽快想办法医治。
就当我要翻过一个土包时，猛地被人下拉。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我双手乱抓，额头狠狠撞上一个胸膛。
「嘶，你倒是看一下啊。」
是祈海洋。
旁边的周知川没人接，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
好在身上肉多扎实，嗷了两声就拍拍屁股爬起来了。
「祈海洋，周知川的手沾了鱼怪的血……」
我顾不得这么多，连忙向他求救：「现在还有办法能处理一下吗？」
他垂眸不语。
鱼潮爆发的匆忙，现在几乎没有可以取得医疗资源的途径。
被鱼怪唾液沾染上的女生也在旁边痛苦的哭泣。
还不确定自己的手臂能不能保住。
我隐约觉得破局的关键点就在祈海洋身上。
他真的有太多秘密了。
面前乖巧的少年垂着头，那双发亮的眼睛被刘海遮挡。
所有幸存者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有期盼的，有猜忌的，有害怕的。
「你们愿意相信我吗？」
他这样问道。
7
大家面面相觑。
有人大着胆子出来问：「你总不能告诉我们，你是鱼怪成精吧？」
祈海洋失笑：「那倒不至于。」
没有听过的语言，可以控制鱼怪的歌喉，加上我隐约看见过的蓝色辉光。
我想起妈妈在我小的时候，牵着我在海边散步。
海风习习，那会的城市还没有发展起来，只是一个靠着捕鱼为生的小渔村。
沙滩还没有那么脏，海水还未变色。
妈妈跟我说，大海是所有生命的母亲，要好好守护大海。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妈妈，大海里最强大的是什么呀？」
「我上次看到好——大一条鱼鱼，它的头顶还会喷水！」
「海洋里最强大的呀，其实是……」
回忆在此切断。
祈海洋让我们跟着他，顺着这条山沟往里走去。
我跟在后面，心情落寞。
等到那种窒息的紧迫感渐渐散去，能松一口气时。
我才想到，不知道爸妈他们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自家水产养殖场里面的鱼是不是全变异了，爸妈和公司里的员工日夜照顾着那些鱼，若是彻底爆发，那些人就……
「到了。」
面前的洞口幽深，里面黑漆漆的，又好似邀请我们进去。
「防空洞？」
「可是防空洞里面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吗？」
「先进去吧，防空洞的牢固程度总比体育馆要好。」
铁质的大门缓缓合拢。
防空洞作为军事设施，有自己单独的一套电力供应。
没想到废弃了这么久，还有电残留可以开灯。
祈海洋和其他四肢健全的男生去翻储备室，终于翻出了一些干净的纱布和消毒用品。
我给受伤的女生消毒上药，揭开血淋淋的伤口。
伤口与被硫酸溅到类似，皮肉被腐蚀得泛白。
到时候剜腐肉是肯定的了，估计还会留疤。
女孩小声的哭泣着，我只能闭着眼睛把碘酒倒上，先给消毒。
「撑一撑，撑到救援来。」
祈海洋自己溜出去在防空洞面前的空地上点燃了枯叶堆，用浓烟吸引外面的注意。
开了一条缝的大门挤进来一个人，再缓缓关上。
大家又累又饿，有些人已经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睡着了。
祈海洋坐在我身边。
「现在可以说了吗？」
防空洞里虽然有灯，但并不明亮。
我却看见，祈海洋在这种黑暗中，眼中亮起蓝光。
「跟我来。」
我和他起身，顺着隧道一路向深处走去。
左右都是储藏室，用来储备物资与粮食。
但因为荒废太久，不少已经腐烂，不能食用。
祈海洋在尽头的墙壁上敲敲打打，直到摸到一个凸起。
旁边地板缓缓挪开一块，露出一个只能容身一人的洞口。
「你怎么……」
「嘘，我也是刚才找医疗箱的时候，发现这里的灰尘不太一样，像是短时间内有人来过。」
祈海洋蹲在洞口，眼眸幽深。
「或许，我找到我想要的了。」
石砖被打开。
从里面飘出一股浓重的，变质了的血腥味。
我皱起眉，看向他。
祈海洋手脚麻利，已经扶着直梯爬下去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暂时还没有动静。
咬咬牙，跟着祈海洋一起爬了下去。
这个洞很深，很长。
我甚至不敢随意出声问祈海洋。
没有灯，每一处落脚点全屏感觉。
只有「哒哒哒」的爬梯声回荡在这个狭小的洞里。
下面传来一声落地的闷响。
「放心下来，我踩到地了。」
终于落地，甩了甩已经酸痛的手，看向前方。
实验室专用的厚重金属大门已经被洞开，猩红的液体飞溅得到处都是。
我和祈海洋都说不出话。
谁能想到一个废弃的防空洞下面，竟然深藏了这么一个实验室。
8
「躲在我身后，小心。」
祈海洋眼神一凝，重心下移，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尸体，朝着实验室里面走去。
实验用的营养罐已经破裂，里面的水已经干涸。
至于培养的是什么生物，结合这次的异变生物来说，我不敢想。
祈海洋快步过去，在一旁的柜子里开始翻找。
一叠又一叠的资料被他清理出来。
我开始捡地上有些脏污，但还算完整的资料，放到一起。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尸体上的伤口有些眼熟。」
我瞅了瞅旁边已经腐烂一半的尸体，扭头干呕了几声。
「这你都看得出来？」
「外面不都见多了。」
「都是开膛破肚，没啥区别。」
「也对。」
满是尸体和血液的死亡实验室里，我和祈海洋竟然还有心思说笑。
不少机器已经损坏，我和祈海洋也不大懂电脑，到时候只能交给警方。
如果警方能顺利找到我们的话。
祈海洋一目十行的浏览资料，大多找到的都是些实验数据。
但也能辅佐证明了一些猜想。
这个是邻国的机密实验室，不清楚为何在这里挖了据点，专门研究生物基因。
借助现在先进的技术，他们把抓捕过来的海洋生物进行基因改造，研发转基因药物。
浅海区的生物不够，甚至把手伸到了深海。
几千米的深海区，他们仗着无人看见，直接把试验药物洒进了海水里。
变相的导致了深海生物开始变异进化。
就当实验室人员准备去深海里面检查实验结果时。
营养罐里面的变异生物承受不住快速进化变异，直接击破营养罐，杀了室内的工作人员。
虽然赶来的其他人员用木仓射杀了变异生物，但也身负重伤，不治身亡。
所以实验室里面的变异生物才没有逃出去，更早一步引发动乱。
深海生物最终进化能适应浅海区，然后是适应大气。
最后杀上陆地。
我能感受到祈海洋在得知真相后，骤然加重的呼吸。
他克制着不把手里珍贵的资料捏皱，颤抖着手放回原处。
「……罔顾自然法则，肆意进行基因实验。」
「身而为人，他们太高傲了。」
被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变异生物杀死，也算是一种自然给他们的报复。
在回去之前，我拉住了祈海洋。
「或许……能单独和我说说吗？」
关于他身上的秘密，我真的太好奇了。
祈海洋干脆也不掩饰了。
我瞪大了眼眸，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像是变魔术一样，褪去了黑发黑眸。
那一头海蓝色的短发凌乱的翘着。
之前从他眼中捕捉到的蓝色辉光不是错觉。
是因为祈海洋原来的眼睛就是蓝色的。
耳朵幻化成鱼鳍，面上有点点鱼鳞展现。
「人鱼……？」
我忽的想起那断片的回忆
「海洋里最强大的呀，其实是……」
「人鱼哦。」
小小的我仰头看向妈妈。
「可是人鱼不是童话里才有的吗？」
妈妈抱起我，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无论是现实还是童话里，人鱼都是海洋的王，他们永远守护着这片广袤的海。」
「你不记得了吗？你明明见过他……」
我，见过？
祈海洋走上来，和我面对面。
蓝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
「初次……不，应该是好久不见，甄珠。」
9
我和祈海洋把资料小心翼翼保存好，延着梯子重新爬回防空洞里。
刚探出头，我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
警方救援过来了。
祈海洋引着他们进入实验室，将那些实验资料妥善保管带走。
防空洞的大门终于可以放心的打开，警方人员告诉我们, 变异生物已经被警方和军队压制到了海岸线附近。
「基础设置正在抢救, 如果再遇到变异生物, 请一定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向警方求助。」
受伤人员优先上车送往医院救治, 其余人员统一安排进官方的避难所。
我抬头看了一眼, 那只变异章鱼还在负隅顽抗, 长长的断肢攻击武装直升机，发出尖锐的嚎叫。
「请放心, 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对于这次变异生物引发的重大灾害, 国家一定会给出声明。」
祈海洋和我是最后上车的, 车里的其他人都在抱头痛哭。
我和他坐在最后面。
「你……到时候要怎么做？」
「真相已经查明，到时候……回海里吧。」
祈海洋低着头，喃喃道：「人鱼本是海洋的霸主，哪怕接触到那些基因药物，也不会被变异的很厉害。」
「但是人鱼会得病，大批的人鱼皮肤因此开始溃烂，发脓，还有身上长满了瘤子，痛苦不堪……」
「最后在发狂中死去。」
我绞着手指, 已经不忍再听。
这些都是那些狂妄自大的人类犯下的错误。
不尊重自然，以为人已经是地球的霸主。
肆意拿其他生物做实验，企图改变自然法则。
这当然是不被允许的。
迟早受到反噬。
「那海洋里现在……」
祈海洋望着海的方向, 眼神像是怀念，又有些惧怕。
「没关系，我会回去。」
「那是我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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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国家借此重大事件对某国提出严厉谴责。
那一份份染血的证据在联合国理事会上公开时，引起了全球哗然。
一时间，讨伐某国进行生物基因改造的舆论轰轰烈烈，足足持续了三个月之久。
某国相关负责人引咎辞职，并且花了大价钱研究解决方案。
他们的生物研发从此被纳入联合国的监管之下，不再被允许独自开发生物药物。
千疮百孔的海洋，以血的代价发出呻吟, 终于得到重视。
大学毕业以后，我接手了家里的水产养殖。
同时开展保护海洋公益活动。
爸妈在那次事件中保住了性命, 但终是不察受了伤, 身体差了许多。
我从同学口中的「卖鱼佬」，一步步发展成了「甄总」。
我偶尔还是喜欢回到幼时小渔村的地方。
现在被开发成了私人海滩别墅。
我把这一块买了下来。
坐在礁石上，吹响了一阵笛音。
「你能不能下次叫我的时候别用这个笛子了。」
垂着的双腿被海水打湿，祈海洋探出身子, 拍打着水面。
「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啊。」我笑着，弯腰问他，「海里怎么样？」
「好多了，但还是需要清理那些变异生物。」
祈海洋在我面前游了个圈，露出海蓝色的大鱼尾。
「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
「是啊, 何必当初。」
一失误, 就要用几十年的时光去弥补。
「啊，最近又有一批鱼长成了，我今晚做烤鱼, 要来吃么？」
「吃！」
祈海洋跟着我上岸，和我一起走向别墅。
我们身后那片海，平静而又美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