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人说裂口女是祭祀山神必不可缺的祭品。
所以村子里每年就会挑选一些年轻的女子,
把她们的嘴顺着两边撕裂开,往里面塞谷子,狗血伴着一撮香灰,插上一张黄纸。
久而久之,村子里开始有人横死。
我知道这是裂口女的诅咒显现了……
1
我叫木萍,是一个神婆,专门干驱鬼除邪的生意。
最近我生意惨淡,所以干起了上门服务的生意。
我去了一个叫碧山村的地方,那里的女人少得可怜,年轻女人更是没有。
听老人说最近村子里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事情。
好几个男人都死在了山神庙里,死相十分骇人。
男人的身体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里面的器官全都不见了,嘴的两边被划破了,里面装着男人的手指,还有一撮香灰。
不少村民都说是那些人的鬼魂回来报复来了。
这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2
我找到了这个村子的村长,个子不高,身形略胖,才五十八岁,就已经有孙子了。
敞亮的小屋里,摆着两排红木椅子,不愧是一村之长,比村子里大部分村民的房子好太多了。
「吴村长,听说村里发生的怪事,是鬼魂回来复仇,这是咋个一回事啊?」我捧着一杯热茶急切地问道。
他的名字叫吴定全。
「没有的事,肯定是山神发怒了,今年的祭品还没有找到……」
吴定全突然欲言而止了,叫我不要再问这件事了。
「这是我们村子的事,你一个外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不然我怕山神会再次怪罪下来。」
「村长,您看啊,会不会真是鬼魂作祟啊?」我试图和他聊聊,毕竟这门生意真的很重要,要是成功了,肯定能赚到不少钱。
吴定全神色怪异的看着我。
「我是神婆,驱鬼除邪这种事情,我在行……」
他抬手打断了我,让我离开他们村子。
我刚出堂屋,就听见男人的声音从旁边的屋子响起,骂骂咧咧的,好像还有鞭子抽打的声音。
一个中年女人急忙从屋里出来,看见我很是意外。
「吆,这是哪个哇?咋还把脸蒙上了嘞?」说着就要扒开我脸上的面巾。
那屋里的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溜了出他家,村长这家人怪得很,这个村子都怪得很。
不过……我很感兴趣!
2
我在村子里的一个姓李的婆婆那里借宿了下来,顺便帮她「去去邪」。
李婆婆告诉我,村子的后山供奉着山神庙,每年都要用一个「裂口女」作为祭品装进棺材,活埋在山神庙门前,来供奉山神,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全村人健康平安。
我只觉得骇人,从来没听过如此荒唐的祭祀。
裂口女,曾在书上见到过,裂口女的速度很快,异于常人,力量也要比正常男子大得多,若是裂口女的怨气达到一定程度,裂口女诅咒也随之显现。
这种做法极其残忍,需要十八岁以上的女人,得是纯阴之身,把她的嘴顺着两边撕裂开,往里面塞谷子,狗血伴着一撮香灰,插上一张黄纸。
这个过程中,要保证女人是活的。
「那是用村子里的女人吗……?」
李婆婆的眼眶里泪花打转,抹着眼泪点头。
难怪村子里的女人少得可怜。
「那要是村子里找不到合适的怎么办?」
李婆婆压低声音告诉我,全村一起出钱「买一个回来」。
这些年,村子里的女娃大多都被送出去了,还有的生下来就被掐死了。
大概是做爹妈的也不忍心自己娃娃遭这罪吧!
我和李婆婆坐在院子里,又聊了一些关于「祭祀山神」的事情。
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几乎的全村人出现了浑身无力,全身浮肿的症状,那时候,吴定全还不是村长,去山上找药,无意间发现了一座山神庙。
全村的人都去拜了拜,结果病就好了。
从此就有供奉山神的习俗。
每年的大年二十九,全村人都会一起去祭祀山神。
听到这,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真的山神显灵,还是人在作祟。
「神婆啊,你咋……带着个面巾?」
我不说话,只是一味地苦笑……
3
村里又有男人失踪了。
无一列外,又在山神庙门前找到了。
死的那个男人是个二流子,曾经还差点玷污了被选作裂口女的女人。
临近晚上,我跟着他们去了山神庙。
下着小雨,泥泞的小路,走起来,裤腿子上全是泥点子。
十年前我也走过这样的小路,也只走过一次。
参天的柏树把四周笼罩起来,即使一伙人走在一起,也难免忍不住后背发凉。
山神庙门前围着一群人,都是男人,但是都没有说话。
也许怕冲撞了山神?又或许是……
我站在边上,雨冲刷地上的血迹,顺着我的鞋子边流向泥里。
男人死得很凄惨,正如他们说的那样。
手电筒的光打在那具裸尸上。
白花花的尸体,从胸腔一直到肚子,长长的一条口子,器官都不见了,男人的嘴被撕裂开,像个无底窟窿,里面还装着男人的手指,伴着一撮香灰。
由于下雨的原因,香灰和雨水融合,灰色的水从嘴里两边流了出来,流进了男人的胸腔里。
吴定全穿着雨衣指挥着那些村民把他包裹起来,准备抬下山。
我不能进山神庙,因为我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吴定全怕我冲撞了山神。
吴定全在山神庙门前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我听得不大清楚。
他把雨衣脱下,又拿了一些祭品,还有红烛,黄纸,香。
一脸虔诚地跨进山神庙里。
同样站在庙外的还有他的儿子吴勇,长得肥头大耳的,满身横肉。
「你是谁?你不是我们村子的人?」
吴勇凶神恶煞地看着我,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有很重的煞气。
「我叫木萍,一个神婆,来村里混口饭吃。」
「小子,我算你日后有血腥之灾啊,你印堂发黑,头顶有黑烟聚集,怕是有东西跟上你了。」
他骂骂咧咧地伸手就要来打我,对这种事情显然是不相信。
你说,一个信奉山神的人,又怎么不会相信鬼神呢?
又怎么会在山神庙面前伸手就要揍我呢?
除非……他根本不信神,也不信鬼。
你我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吴勇,住手,山神在上,不准乱来。」
吴定全厉色呵斥,吴勇刚要落在我脸上的拳头又收了回去。
「爸,这死老娘们咒我……」
「村长,我并非咒他,只是村子里陆续有人离奇死去,只怕是裂口女的诅咒显现了,若是不解开裂口女的诅咒,恐怕到时候死的就是全村的人啊!」
古书上对裂口女诅咒的记载并不是很详细,但是只要是中了裂口女诅咒的人,就会以当时裂口女同样的死法死去。
吴定全穿上雨衣就要下山,对于我说的话并不在意。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裂口女诅咒,村子里也不会出现裂口女的诅咒,至于为什么会死人,刚刚山神已将告诉我了。」
吴定全面露笑意,就像是解决了一件极其麻烦事后的喜悦。
「吴勇,走吧!」
刚刚那些村民现在全部都下了山,吴勇走进雨里,却突然回头瞅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头走了。
吴定全早已收起了笑脸,山里的雾气弥散在四周,渐渐地笼罩住了我们两个。
「不知道你来村子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劝你尽早离开村子,这里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他这是在威胁我吗?
「裂口女的诅咒已经开始显现了,村长还要一意孤行吗?」
「山神庙门前的地底下,埋着二十具棺材,怨气深重,裂口女就要开始屠戮了。」
我拉了拉脸上的面巾,山里的风凉嗖嗖的,刮在脸上刺痛得很。
「哼哼,山神会庇佑我们,你别在这里冲撞了山神,快走,快下山。」
他怒气冲冲地赶着我离开。
我走进雨里,吴定全就在跟在我的后面,时远时近。
雨已经停了,雾气散尽,月亮也从云雾里钻了出来。
「啊!」
吴定全发出一声惨叫,我回头看他时,他已经摔进旁边的草垛里了,身上全是泥点子。
我伸手就要去拉,虽然我很讨厌他,但是这是为自己积善,做我们这一行的,还是要多多益善才行。
吴定全面露骇色,双手在胸前胡乱挥着,嘴里还在不停地吱哇乱叫。
「你,你,你身后有鬼……」
鬼?我打了个寒颤,就算是鬼,这个点也还是不会出来的。
「村长,你再睁眼看看,哪里有鬼?」
这胆子也忒小了,这四周哪里有鬼?我是神婆,不是厉鬼,别的鬼见了我还要绕道走呢!
「没了?」
吴定全半睁着眼睛,然后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说看见了鬼?长得什么样子?我是阴阳眼,却没看见你说的鬼。」
「大……大概是看错了,人老了,老眼昏花。」
到底是见了真鬼,还是心里有鬼,还真不好说。
吴定全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面,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的。
一路下来,阴气确实很重!
吴定全既然不听我这个神婆的话,那么裂口女诅咒会给他惩罚的!
4
这些事情闹得村里的人心惶惶的。
算起来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还都是在山神庙门前,那些裂口女的尸体就在那地底下。
吴定全作为一村之长,必须得出来给个说法。
召集全村人开了个短会。
我闲的慌,又没有生意,也去听了听。
水泥台子上的吴定全走来走去,讲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啊。
说什么山神因为还没有找到祭品,就发怒了,弄死了几个村民,杀鸡儆猴,要赶快找到合适的女人,做成裂口女祭祀给他供奉才行,不然全村都会受到惩罚。
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好笑,最愚蠢的笑话了。
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那些女人多无辜啊!
最后归根结底还是要全村一起「买个女人回来」。
每家每户都要出一千块,村里总共有三十六户,也就是吴定全能拿到三万六千块。
比我干这行赚钱多了。
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是耕田的,一千块还真不是个小数目。
李婆婆同我说,前几年每家还只用出三百,这几年是一年比一年高了。
为了祭祀山神,也不得不拿出这钱来。
祭祀山神?怕是祭祀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婆婆屋里没人了,丈夫二十年前就病逝了,有个女儿七八年前被硬拉着去做了山神的祭品。
她现在就靠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哪里拿的出来一千块。
偏偏吴定全还没得商量,挨家挨户的要收齐喽。
真是个挨千刀的。
「婆婆,这钱我给您垫着。」
我所有的家当都在身上揣着了,飘无定所,居无所居。
李婆婆感动的泪眼婆娑,直往回推,我知道她老人家不好意思要。
「放心吧,婆婆,我生意好,有钱用。」
其实我穷的叮当响,兜比脸还干净。
不过没关系,这钱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到我的口袋里。
李婆婆为了感谢我,让我在她家多住几天。
正好解决了住宿吃饭的问题。
没过两天,吴定全就「拉了个女人回来」。
女人被粗麻绳拴着,嘴里塞着黝黑的布巾,就像一个物品一样被扔在水泥地上。
周围的男人眼睛直冒绿光,恨不得当场将她扒光了。
果然男的不管是处在中年,还是老年,欲望总是不会泯灭。
一个头发字稀疏的老男人,睁大了混浊的眼睛,呲着一口大黄牙,嘴里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从衣领灌了进去,盯着女人时不时扒拉一下裤子。
更有人直接上手去摸她。
我很难受,同为女人怎么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你们别忘了,这是要用来祭祀山神的,别弄脏了祭品。」
我挡在她面前,呵斥那些猥琐的男人。
只有用山神才能压他们一头,才不敢对女人做出什么。
「狗日的,你是哪个杂种啊?坏老子的事?」
「我嘛,专门招鬼引魂的,你想告一哈吗?」我掏出怀里的符纸和铃铛就要往他身上凑。
村里人最忌讳的就是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这些人被我唬得是一愣愣的。
我蹲下去,给女人乱糟糟的头发绑了起来。
「你莫怕,我会救你,你乖乖地听他们的话。」我尽量把声音压到最小。
女人看起来很稚嫩,眼里装了一窝眼泪,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当初的我。
吴定全站在台上,简单的说了两句。
意思是三天后上山祭祀山神,这意味着女人很快就要被做成裂口女。
台下的人都咧着嘴笑个不停,还有吹着口哨的。
女人的命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吴勇一把把女人抗在肩上往家走,我看见了她的腿上有许多长条血痂。
我知道,女人是被鞭子抽了,才会结成这样的痂。
其实女人早就已经在村子里了,那天听到的声响,打的就是她。
女人被带走了,周围的人觉得没意思也都一哄而散了。
我在村子里晃荡,就是到了晚上也不觉得怕。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5
我要救那个女人,是因为我也曾被人救过。
姐姐教我本事,让我有一技之长能够混口饭吃,还叫我要积善行德,除恶扬善。
姐姐还救了许多和我一样的女人。
让她们有地方睡,还有口热乎饭吃。
姐姐是个心善的人,就是这样好的人,也是差点被别人弄死了。
第二天,村里有人说见到了裂口女。
是村子里的王顺,杀猪的屠户,把女人做成祭品也有他的一份力。
村里的人差不多都去了他家。
王顺脸色苍白,瘫在椅子上,时不时哼唧一下。
「顺子,你真见着那裂口女啦?」
一个老大爷提着烟杆戳了一下他。
「看……看见了,早上我起来上茅房撒尿,就……就看见院墙上露出一个脑袋,就是裂口女,那嘴的两边血渍麻胡的,舌头吐得……得很长。」
王顺哆哆嗦嗦地讲了半天,一双死鱼眼里爬满了恐惧。
我知道裂口女的样子,他描述的很像。
我走到院子里,那堵泥墙上有一个歪歪斜斜的字——死。
血迹还没有完全干透,看来是才留下不久。
「裂口女的诅咒来了。」我喃喃自语。
几个赤裸着上半身的中年男人,纷纷神色怪异地看着我。
「你们把那些女人做成了裂口女,还用八根铁钉钉住她们的魂魄,让她们不得往生,她们怨气深重,如今就是要来索你们的命。」
「王顺看到的就是裂口女的鬼魂,你们应该都看见过裂口女被制成祭品的样子?」
几个男人都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要想解开裂口女的诅咒,就得……」
吴定全来了,直接打断了我,他总是来得这么凑巧。
是在害怕……我揭开事情的真相吗?
吴定全把我们这些人都赶走了。
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王顺变了,和上午的他判若两人。
「裂口女?老子没看见什么裂口女。」
王顺嘻嘻哈哈的,看见谁都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王顺妈说他是早上被鬼上身了,才会说那些胡话。
可是肢体表达出来的动作是不会骗人的,他在说谎。
这天晚上,我一个人上山去了山神庙。
山神庙里供奉着一座山神像,神像是由铜打造的,本来是镀了一层金,但是都掉的差不多了。
里面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这神像看起来很凶神恶煞。
「什么味道?」
庙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好像是从神像身上散发出来的。
「有……问题。」
我急忙退了出去,脑子有一点犯昏,这味道和梦兰草有点像。
好像是能……催眠,使人产生幻觉。
我吸入的不多,所以没什么问题。
梦兰草里面有一种物质可以被用来催眠,它的味道很淡,一般人闻不出来。
它甚至还可以被人用来短暂的控制意识。
这神像里也藏着秘密!
6
祭祀山神有个讲究,就是得在晚上祭祀,由村里德高望重的人主持,所有村民都得朝山神跪拜,磕头三次。
吴定全就是那个「德高望重的人」。
天都黑透了,他们才上山。
不少人手里举着火把,把整条山路都照得通明。
我混在那些村民当中,谁都没有注意到我。
「祭品」在最后面,由几个后生抬着。
我刻意走到后面,想看看女人的状况。
女人穿着崭新的红色衣服,双手双脚被绑了起来,嘴里塞着一块红布。
被男人扛在肩上,后面抬着一口棺材。
山神庙。
全村人加起来有接近两百来号人。
按规矩,我们得分批次进神庙给山神磕头祷告。
我没进去,混在了第一波出来的人群里。
光是祷告,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这对吴定全来说,时间足够了。
他肯定加大了梦兰草的剂量。
「父老乡亲们,吴某已经向山神请罪了,山神也已经原谅了大家,不会再有惩罚,只要将祭品祭上,山神就可保村子平安。」
「山神,山神,山神……」
那些村民像是着了魔,疯狂拥护山神。
吴定全一脸严肃地站在台阶上,招手示意他们安静。
活脱脱地像个救世主。
「今年的祭祀就由我的儿子吴勇来!」
可是哪里……有吴勇的身影呢?
吴定全完全没料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只好叫了几个人去找吴勇。
「祭祀不能耽搁,现在就开始。」
噼里啪啦的火炮炸了一圈。
棺材被放到神庙门前的空地上。
女人被粗鲁地放在棺材旁边石板上,绳子也被解开了。
两个壮实的男人各自按着她的手和脚。
往年都是由王顺「操刀」,今年换了一个人。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赤裸着上半身,一扯掉了女人嘴里的红布。
「你们放过我吧!我给你们钱。」
女人惊恐地撕扯嗓子,拼命求救。
周围的村民冷冷地看着这个彻底发疯的女人,仿佛她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救我,救我。」
女人的哀嚎还在继续,她知道我就在这里。
「香灰,黄纸,黑狗血,谷子都在这儿了。」
四个大碗摆在女人身边整整齐齐的。
「开始吧。」
吴定全喊了一声。
「等一下,吴村长。」
我大叫一声,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麻木的村民们,又将目光投向我,似乎才有一点生气。
吴定全脸色很难看,一个劲地瞪着我。
「把她给我轰走,你是要害了我们村啊!。」
说着就有两个黝黑的男人来拉我。
「吴村长,你把大伙儿蒙在鼓里是想害死大家吗?」
我走到台阶上,面向村民。
「你说,那些死了的人,是山神怪罪?那么为什么里面的器官会不见了呢?屠户王顺说他看见裂口女了,那么和你村长那晚下山看到的「鬼」是不是一样的呢?」
吴定全脸色铁青,被我问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这都还不足以证明裂口女的诅咒是真的话,那么王顺家院子里的那块土墙上的「死」字,又是哪儿来的?总不能是王顺自个儿疼写的吧!那不是闲的蛋疼吗?」
「再说了,他认识那个字吗?」
说完,底下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说了起来。
吴定全急了。
「胡说八道。」
他愤愤地指着我,说我是妖婆。
陡然间,他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你……你是裂口女?」
「村长糊涂了?我怎么可能是裂口女,你觉得被装在棺材里,还用八根铁钉钉住,还能爬得出来吗?」
我一步步逼近他,没一个人敢上来拉我。
「村长,裂口女的诅咒你不是不知道,瞒着大伙儿干什么?要是除掉裂口女的怒气,那可是全村被屠尽的下场!」
吴定语冷笑一声,趁我不注意一把扯下了面巾。
「我草,真他妈丑啊!」
「脸被烧成这样了。」
「大宝乖哦,不哭不哭。」
……
吴定全被我的面貌吓了一跳,肉眼可见的嫌弃。
其实我的整张脸在十年前就被烧毁了。
我急忙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又把面巾扯过来重新围上。
「做事别太过分了,村长。」我的胸腔里似是有一股无名火在跳动。
「大家,吴某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裂口女的诅咒,这丑女人胡言乱语,就是想害我们村子,好让山神惩罚我们。」
「把她给我赶出去。」
吴定全得意地看着我,他吃定了村民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祭祀还在继续,倒霉的女人仍然摆脱不了这该死的环节。
我正要被赶下山,一个噩耗传来了。
吴勇死了,他的独苗儿子死了。
「怎么……可能。」吴定全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笑了,这都是报应啊!
「裂口女的诅咒来了,下一个就是你的孙子。」
我嘶吼着,看着他脸上无尽的痛苦,我就开心。
吴定全不相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等待他的只会是躺在地上凉透了的吴勇。
有村民问发现吴勇的人,他死的样子。
「死得可惨了,嘴被划拉开了一个大……大口子,里面有……有狗血,谷子,香灰,还插……插着一张黄纸。」
「旁边还有一个……死字。」
王顺白着脸,哆嗦地问「身上有长口子吗?」
男人摇了摇头。
听完,谁都不开口说话。
彷佛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他们中的某一个。
他们已经开始相信裂口女的诅咒了。
抓着我的那个矮胖男人也识趣地放开了我。
「没有什么山神,山神根本就不存在,大家醒醒吧!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止裂口女的诅咒,不然就会有更多人死掉。」
「咋个……阻止啊?」
开口问的是王顺。
他知道裂口女肯定不会放过他,吴定全给的封口费再多,有钱用,没命花也是白搭。
「拆了山神庙,不再祸害女人,把地下的二十口棺材挖出来,找风水宝地重新埋了,还要找大师给亡魂超度,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要给她们磕三个头。」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送走裂口女。
「磕头?凭什么给娘们磕头?」
「你说凭什么?就凭她能索了你的命!」
我冲着正龇牙咧嘴,满脸不服气的汉子怒吼着。
都是一群怕死的家伙。
吴勇突如其来的死亡,使得这场残忍的祭祀不得不停止。
下山的时候,我特意去看了一眼吴定全。
他颤颤巍巍地被人扶着,后面抬着的是死去的吴勇。
浑身都是血。
「村长,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你却执意一意孤行,要是现在还不知悔改,恐怕我也无力回天了。」
我平静地看着那张彷佛苍老了十来岁的脸。
晚年丧子的痛苦我不知道有多难受,但是那些被早早做成了祭品的年轻女人的苦痛,绝不会比这个少。
「你……」
吴定全激动过度,晕过去了。
我晃了晃手里的招魂铃,念了一段地藏经。
我总算把那个女人的命保住了。
我看着她,她也正看着我。
我们不约而同地都笑了。
真相很快就要被揭开了。
7
吴勇是横死的,得在晚上下葬。
可是这种晦气事,村里哪还有人敢接手?
就连村里的缝尸匠也是闭门不见。
有钱……也没用。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现在也就和吴定全沾点亲缘关系的几个人去打下手。
我是个神婆,这种事情我不怕。
没人敢去给吴勇缝嘴,这生意我肯定是要揽过来的。
放着的钱不挣,我又不傻。
我找李婆婆要了针线,去了吴定全的家里。
棺材停在院子里,没有在正屋,这是规矩。
横死的人,棺材不能停在屋头,怕冲了财运和气运。
几个打下手的也都是男人,都是死气沉沉的。
「滚出去。」
吴定全杵着拐杖,气得发抖。
「我来给您儿子缝嘴,总得走的体面一点吧。」
缝死人的身体是有讲究的,没干过这行的人,是不能给死人缝的,容易招鬼上身。
「一千元,我就缝,不然你儿子头七还会回来找你们的。」
「老头子,就让她给咱儿子缝吧,缝尸匠也不愿来。」
吴定全看了一眼女人,咬牙同意了。
我把崭新的一千元揣进兜里,拿起阵线就给棺材里的吴勇缝了起来。
这钱还是回到我兜里了。
小伙子不是挺能蛮横的吗?死了,蹦跶不了吧!
你们都该死!
我发出咯咯的笑声,每一针都用力地穿透他的皮肤,扎出一排排眼。
「缝好了。」
我把吴勇的整个嘴都缝了起来。
女人伏在棺材上,泪眼婆娑,直喊「我的儿啊……」
我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轻声冲他开口。
「村长,事到如今还要在继续谋财害命,欺蒙村民吗?」
吴定全脸色大变,连手里的拐杖都差点握不住了。
「有什么话进来说。」
我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晃了晃了手里的引魂铃,跟着他进了屋子。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气冲冲地吼了一通。
「把山神拆掉,二十具棺材挖出来找个好地方重新下葬,还得给那些无辜死去的女人立碑,领着全村人在她们面前忏悔。」
我尽量按耐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要是我不答应呢?」
吴定全涨的满脸通红,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不答应,那就等着裂口女杀了你全家吧!」
我再次晃了晃手里的引魂铃。
不一会,屋外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他爷,天龙不见了。」
吴勇的儿子,吴天龙,独苗一个。
「你……你可真有本事!」
吴定全大吼一声,急忙走到外面找了又找,女人急得晕倒在了棺材旁边。
「裂口女要来杀人了!」
打下手的那几个男人吓得跑出了吴定全的院子里。
吴天龙本来是睡在偏房的床上,但是床上已经没了人。
「死」字就在床面前的水泥地上。
腥臭味扑面而来,血迹都还未干。
我转头又去了仓房,找到了那个女人。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女人摸了摸红肿的手腕,哀声怨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东西呢?」
「在呢,拿好了。」我把东西收到口袋里。
「你好好保护自己,很快就结束了。」
「知道了,废话真多。」
我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出了仓房。
不料刚出仓房,就碰上了吴定全。
「你把天龙弄哪里去了?」
他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随时都能把人撕扯开来。
「吴定全,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裂口女会放了你孙子,我保证。」
他怔了一会,反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抬起头,缓缓地摘下面巾,嘴角微微上扬。
「因为……我也是裂口女啊!」
8
吴勇下葬后,吴定全在村里召开了一个会议。
还是在那个水泥台子上。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似的,脸色苍白无力。
「村民们,吴某在这里给大伙赔罪了,其实……没有山神,一切都是吴某编造的。」
台下的人听到这,顿时炸开了锅。
「裂口女的诅咒,都是我吴定全的错,不该用女人去祭祀山神,导致了这样的悲剧。」
吴定全说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村民里的我。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不,这并不是真相。
我迎着村民的目光,走上了水泥台。
「吴定全,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与外面的人在做非法交易吧?那几具尸体里的器官全都不在了,你把那些尸体伪装成这样的死相,一定很辛苦吧!」
「你编造谎言,说是山神发怒的惩罚, 到底是山神的惩罚,还是你吴定全的阴谋!」
我一步一步走近吴定全,他在心虚,他在害怕!
「你,你, 胡说!」
「我胡说?你要村民交钱去「买个女人」, 这钱你到底私吞了多少,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二十几年前, 全村人浑身浮肿也是你在井水里下了毒!你想借这个机会好攀附上村长的位子。」
「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是没想到我会回来吧!」
「十年前被你「买」回来的大学生, 也就是我,被做成了裂口女, 我也以为我活不下来了,但是有人把我救了。」
我笑着得张扬,笑得心酸,为了复仇, 我们整整隐忍了十年。
十年前, 我被人贩子卖到了这里。
我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竟然会是人间炼狱。
你知道嘴被硬生生撕裂开的痛吗?你尝过狗血伴着香灰, 谷子的味道吗?你知道被封在棺材里那种无力感吗?
是,我也以为自己一度要死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了。
我疼得失去了意识。
可是有人把将死的我刨了出来。
我又活了下来。
莲姨是村子里第一个被用来祭祀的女人,有人也是这样把她刨了出来。
是她的母亲,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就这样, 莲姨数十年如一日救了很多这样的「我」。
算来也有十三个了,还有的刨出来就已经死了。
是活生生的被疼死了。
所以我为了复仇, 亲手烧掉了整张脸。
这一刻, 我等了整整十年!
「我没有在水里下药, 你这个骗子!你快滚出村子。」
他彻底疯了。
「吴定全,你还认得我吗?」
莲姨站在台下, 直愣愣地盯着吴定全。
她嘴的两边有两条长长的缝合伤疤,一直到耳根。
「可是我亲眼看见你在水里下药了。」
吴定全的阴谋被完全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却还在苦苦挣扎, 企图狡辩。
一声警笛鸣响。
我报警了。
吴定全惊愕的表情让我难忘,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报警了。
他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就是不走。
警察可不会惯着他,给他戴上了手铐。
而我也被带上了手铐。
因为我杀了吴勇。
我走之前看了莲姨最后一眼, 其实我很舍不得她。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
被带回公安局的那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我终于亲手为当年那个懵懂的自己报仇了。
叶子是我提前安排好的人, 我给她绑头发的头绳上装有针孔摄像头。
拍到了一些有用的证据。
再加上我们这些裂口女做证人,完全可以定罪了。
吴勇去树林里撒尿,我趁他不注意, 给他打了麻醉剂。
当年我所承受的痛,我一一都在他身上报复回来了。
引魂铃, 是我用来传达信号的。
只要我晃动这个铃铛,她们就会进行计划中的下一步。
至于吴定全那晚说看到的「鬼」,也是我一手安排的。
我就是想吓吓他。
9
吴定全非法做贩卖器生意, 贩卖妇女, 虐杀妇女,被判处死刑。
那些伤害了我们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我杀了吴勇,被判了无期徒刑。
莲姨和叶子来看过我。
她们说会一直等着我。
我笑着幻想着出去的那天, 可惜不会有那一天了。
我患上了癌症。
做人太苦了,尤其是做女人。
下一辈,我不做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