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顾莫语为了那位人间妻子娶我。
而我,变成他飞升路上「杀妻证道」的「妻」,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一世,我潜心修道,终于抢在顾莫语之前飞升。
我冷冷地睥睨着脸色苍白倒在地上的顾莫语。
「筠儿,你想做什么?」
「杀夫证道。」
1
顾莫语飞升历劫那日,我生生替他挨了三道天雷,还没来得及祝贺他飞升成功,下一秒,他的剑就毫不犹豫地刺入我胸口。
「我早就知道我杀妻证道后才可飞升,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娶你?」
说罢猛地抽出剑,我倒在地上感觉血液慢慢从我身体里流逝。
我死了,在我夫君飞升成仙那日。
我的魂魄从驱壳中飘出来,看着顾莫语满脸爱怜地抱着他那位「人间妻子」,看着激动地围着他们的宗中弟子。
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
再睁眼时,我重回到顾莫语收白月光为徒的前一日。
回想起顾莫语让我成为他心上人的掩护,想起我为宗门上下殚精竭虑,却被认为是个善妒心狠的恶人,比不上那位惯会表面说好话的秦愉婉。
这个宗门算废了,不要也罢!
2
大殿外突然响起喧闹声,将我的神智拉了回来,下一秒,顾莫言便满脸阴郁地快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泫然欲泣的秦愉婉和愤愤不平的宗中弟子。
「筠儿,愉婉身子不好,你莫要因为小性子罔顾人命。」
顾莫言皱眉望着我,眼中满满的指责。
看着秦愉婉眼角微红,楚楚可怜地躲在顾莫语身后的样子,宗中的众人也纷纷开口护着她。
「苏师尊,我们宗门向来以苍生为己任,你怎可以因妒就致旁人为险境?」
「愉婉虽与顾师尊在人间有一世夫妻的情分,你既喜欢顾师尊,怎可让师尊在情谊和道义中两难?」
「苏师尊,修道之人可不能善妒。」
我冷眼看着开口为秦愉婉说话的众人,心中冷笑,还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自己上一世为了他们处心筹谋,结果只换来个众叛亲离。
在顾莫语杀妻证道,得道升仙时,好似我只是他证道的垫脚石,甚至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满身血污躺在地上的我,纷纷自动视秦愉婉为顾莫语未来的妻子。
而我却葬身乱葬岗,连肉身都落入那野狗的肚子,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我原与顾莫语青梅竹马,又一同修炼,但在他下凡历劫之时,却爱上了她那位凡间妻子,即使散了大半修为也要将人带上来收入门中。
那时他飞升在即,我日夜担心他受不住飞升时的三道天雷,四处为他寻找仙药。
他让我做他妻子时,我以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没想到他早早地做好了「杀妻证道」的打算,而这个「妻」自然不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秦愉婉。
——而是陪伴他多年的我。
「苏师尊既然容不下我,我也不在这里碍眼了……」
秦愉婉眼角的泪水将落未落,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只是话虽这样说,脚下却毫无动作。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殿中更是议论纷纷,指责我失了修道之人的气度,好似我犯了什么弥天大错。
「愉婉妹妹这是什么话?」
我毫不在意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开口打断秦愉婉还没说出口的话。
「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在凡间照顾莫语,不然以他的性子,都不知要过活成什么样?」
「既然妹妹身子不好,拜入莫语门下是最好不过的,正好可以修身养性,将养身子。」
许是我善妒的名声早已流传在外,仿佛众人都以为我定会为难秦愉婉,此话一出,他们一肚子指责的话都烂在了肚子里,一时间大殿中安静至极。
「你能这样想甚好。」
顾莫语显然不信我这样好说话,淡淡地扔给我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先带愉婉去阙光阁。」
说罢却无动作,反而是一脸探究地盯着我。
我内心嗤笑,阙光阁是我当弟子时师父特意让我居住的地方,他老人家早早地就看穿了我当时的小心思,此地钟灵毓秀,更重要的是离顾莫语的住所最近。
「阙光阁人烟稀少,确实适合愉婉养病。」
我像是不知道顾莫语的小心思,赞同地点点头。
顾莫语被我这毫不在意的态度气得带人拂袖而去,这倒是让我一时摸不到头脑。
怎得我为他们这对有情人创造了独处的机会反倒是落了不是?
「好了,别看热闹了,都散了吧。」
我到嘴边的「快去练功」被我咽了下去,既然别人不领情,自己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
看着殿中的人散完,我脚尖一点,悄无声息来到大殿后侧。
只见那里跪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
上一世我满心满意的顾莫语,但是在他利剑刺入我胸口的时候,却是他满脸焦急绝望地奔向我,却因凡人之身被剑气伤了根本。
「你怎得跪在这里?」
我装作不知,饶有兴趣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只见他听到声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满眼的震惊和欣喜。
「我想拜入苏师尊门下,但他们说我不知好歹,不让我参加收徒大会。」
「你确定要拜入我门下?我在外的名声可不好,难道你想顶着个善妒者弟子的名号修行?」
「师尊才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少年气不过地起身争论,声音却在发现自己越矩之时又低了下去,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我开口询问,却见他摇摇头后不再说话。
我倒也没心情追究,我看出这个少年身上隐隐冒着的白光。
这就有意思了,天生的仙骨,天生得道成仙的命途。
「你真想成为我的徒儿?」
只见他听到这话,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还不简单?」
我嗤笑一声,这个少年未来可会比现在宗门众人有出息的多。
而我也不会让自己再落得之前众叛亲离的下场。
「若是明日收徒之时你能出现在殿中,那你就是我唯一的徒儿。」
3
第二日便是宗门的收徒之日,宗门加上我一共有三名宗主。
另一位不问世事,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野山沟沟里养老了,我向来对收徒弟这件事不感兴趣,所以全宗门上下基本都是顾莫语的徒弟。
原本我想着都是同门,即使不是我的徒儿也总是悉心教导,却没成想这正正让顾莫语无形中掌控了全宗门,所有人对他马首是瞻。
今日我特意慢悠悠地晃荡到大殿,果不其然只差我一人。
顾莫语坐在殿上,微皱着眉俯视着我,周身隐隐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但在看到不远处秦愉婉的一瞬间,将气势又收了回去。
我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我宗门向来没有不守时的规矩。」顾莫语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回去将静心经抄一百遍。」
我轻笑一声,之前我向来不会顶撞他的意思,让他忘却了我是和他平起平坐的宗主之一。
我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似的走到他旁边的座位旁坐下,掸了掸衣摆,才故作一脸疑惑地转头看向顾莫语,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说我吗?」
「散漫至极,简直丢我们宗族的脸,究竟是谁这样教你的?」
顾莫语教训的话脱口而出,殿下的人也纷纷赞同,好似觉得我被他训斥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当然是我们师傅啦。」我用手托着腮,挑挑眉看向顾莫语,「顾师兄,我们二人既已出师,一同掌事宗门,这可没有你罚我的道理哦。」
这是我第一次驳了顾莫语的面子,还是在这么多徒弟和未来徒弟的面前,更重要的是当着他心上人秦愉婉的面,只见他面色铁青,手紧紧握住椅子扶手。
力道大的我都心疼。
当然是心疼那把椅子,那可是师傅当年寻了上好的木料,亲自打磨好的。
还不等顾莫语发作,我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转头看向殿下。
「今天是我们收徒大典,修道之人向来讲求的是修身、修性、修心,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莫要搞一些小动作。」
说罢装作无意地撇了秦愉婉一眼。
她自然听出我话中之意,但在顾莫语看不见的地方,毫不在意地冲我得意地挑挑眉。
脑袋空空,白瞎了那副好皮囊。
「开始吧。」
我冲站在旁边操持收徒大典,被这场景吓得不敢出声的人说道。
「收徒大典开始!」
那人连忙站出来,壮着胆子开口结束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看着殿下流水似的报着名号家世的众人,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皇帝老儿选秀似的。
「秦愉婉,皇家寺庙带发修行者……」
我听着秦愉婉的介绍,不禁嗤笑一声,顾莫语为了秦愉婉还真是煞费苦心,一个典当行商人的女儿什么时候去皇家寺庙带发修行了?
顾莫语眼神带着几分温柔地看向秦愉婉,毫不掩饰对她的偏爱:「愉婉天资聪慧,至情至性,是修道的上佳人选。」
「谢谢顾师尊!」
秦愉婉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害羞地看了顾莫语一眼后又低下了头。
「现在应该改名叫师父了。」
顾莫语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瞎子才看不出两人的关系。
「顾师尊和这女子……」
「小声点!小心被那疯子听到了!」说话的人小心地指了指我,「先前顾师尊下凡历劫,就是这位女子不管什么艰难险境都一直陪着师尊,后来两人结为夫妻,相爱一世。」
「那师尊将她带回来,那人没意见吗?」
没意见?怎么可能没意见。
顾莫语在下凡历劫前信誓旦旦地和我保证,他历劫回来之日,就是我们成亲之时。
我当时每日望眼欲穿地苦等,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正当我迫不及待地奔去见他时,却被他身旁那抹红止住了脚步。
从此以后,他们二人琴瑟和鸣,我倒是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这秦姑娘一看就有慧根,恭喜顾师尊啊。」
「你们真是郎才女貌,真真是一对璧人。」
一时间殿中充满各种道喜的声音。
「多谢各位来参加收徒大典……」
一看秦愉婉已经成功进入顾莫语门下,操持收徒大典的人连忙出声,准备宣布收徒结束。
「等等。」我抬手止住了那人的话头,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笑意不达眼底,「怎得我还没有选,这收徒大典就结束了?」
一时之间大殿中喧哗不已,纷纷以为我要找秦愉婉的麻烦。
原本站在秦愉婉旁边的顾莫语也是一脸警惕,将人护到身后。
看着他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不禁在心里嗤笑。
随后伸手指了指门口刚刚摆脱侍卫,着一身粗布的少年。
「我觉得他不错,准备收他为关门弟子。」
4
那日晚上,顾莫语罕见地抛下刚刚收入门下的秦愉婉,一脸阴沉地来到我房中。
从前只要他过来我便很开心,丝毫不理会他的冷言冷语与反复无常,他说过他喜欢我,我就抱着这点喜欢过活,所以养成了他来我房间就像无人之地。
「顾师兄,这样大晚上的闯人闺房,究竟是谁教你的?是不是应该抄一百遍静心经思过一下?」
我不似往日那样激动地去迎接他,反而坐在镜子前梳头,将白日里他训斥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我知你因为我收愉婉为徒的事情不高兴,但我只是将她当作妹妹,因她身子不好,才将她收入宗中好好修行。」
妹妹?有和妹妹一起上床的哥哥吗?这简直是要拿去炸油锅的。
我在暗处翻了个白眼,然后换上一副识大体的笑。
「我知道,以前确实是我太过意气用事,一点没有修道之人的心性。」
我伸手止住他还想继续说的话。
「那日我见愉婉在后山吐血,突然想通了,将她接到山上确实是最好的方法。」
「你真的愿意?但是你向来不喜收徒,今日在殿上……」
顾莫言的眼中带上些探究,我装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弟子中总说你风光霁月,而我就是善妒之人,既然你我二人要成婚,我自然不想到时候拖累你的名声。」
「我今日是见他可怜,也有慧根,所以才收他为徒。」
见顾莫言眼中的疑虑并未全部消失,我顶着一身鸡皮疙瘩,像之前一样与他撒娇。
「莫不是顾郎吃醋了?」
「我只是提醒你男女授受不清,收一位男弟子对你的名声并没有好处。」
我听到这话差点忍不住笑。
刚刚才收了一位和自己有过姻缘的异性弟子的人究竟是谁?
这顾莫言怎得说瞎话还打自己的脸?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到时候我腻了,便将他扔给你教去。」
听到我像往常一样不着调的话,顾莫言才放下心来,脸色微微放晴,拉着我的手坐在床边。
「筠儿,下个月便是你我二人的大婚之日,因收徒大典花费甚多,我想着不如婚事便从简?」
怕不是因为花费甚多的原因,而是担心大张旗鼓地操办婚事伤了那秦愉婉的心。
我装作不满地生了一会儿闷气,又妥协似的拍了拍他的手。
「好吧,听你的。」
顾莫言长舒一口气,只见他附身亲了亲我的额头,语气中是好久不见的温柔。
「那你今日好好休息。」
我冷眼看着顾莫言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几分冷意的笑容。
我和顾莫言师出同门,自然不会怀疑他修的什么术。
直到我死后才知道,他为了早日飞升成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练合欢术,可以在与人欢好之际吸收对方的修为。
当时我还在疑惑,以我当时的修为怎会迟迟不能飞升。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当时不满顾莫语与秦愉婉亲近,但见两人发乎情止乎礼的样子,也偷偷怀疑过是否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见顾莫语还想玩同样的把戏,自己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了这两位的情分?
5
之后几日,像是秦愉婉闹了性子,顾莫语整日与人呆在阙光阁,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像流水似的送进了那里。
「虽然顾师尊顾念旧情与苏师尊成亲,但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心里装的是谁。」
「顾师尊是讲情谊的,只是这苏师尊仗着他的情谊棒打鸳鸯,也是可怜。」
「苏师尊真是太过心狠,要是我早早的就成全了两位有情人,还能落个好名声。」
「你们在嚼什么舌根?」
沈正卿语气不善地在二人身后开口。
二人原本听到是刚入门新人的声音,一脸不耐,直到看到站在沈正卿旁边的我,才变了脸色,慌慌张张地躬身道歉。
「弟子扰了师尊的清净,请师尊责罚!」
我但笑不语,只见二人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我才慢慢悠悠地开口。
「顾师尊才是你们的师父,我怎能越俎代庖呢?」
说罢也不再看两人苍白的脸,带着沈正卿离开。
「师父,他们这么说你,你不生气吗?」
见我毫不气恼的模样,沈正卿有些意外。
「如果我生气了你会怎么样?」
我笑意盈盈地和他开玩笑,却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心里一惊。
「那我就把他们的舌头全都拔掉。」
我脸上的玩笑褪去,认真盯着他的脸半晌,最后轻笑一声。
原来和我一样也是个疯子。
「那师父想让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只见他嘴角勾起几分笑意。
「自是愿意。」
傍晚的时候,顾莫言因为宗中的事情早早地就离开,阙光阁来了一位稀客。
我悄声站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
「你就甘心让顾师尊和师父成亲?」
好小子,直奔主题,真是虎得很。
但秦愉婉就算再没有脑子,也不会就这样被人套了话去。
「师父与苏师尊很是般配,我自然是祝福的。」
果不其然,秦愉婉一副温婉的模样开口祝福。
「但是我不甘心。」沈正卿眼神定定地盯着秦愉婉,「我心悦师父,不甘心她就这样和顾师尊成亲。」
听到这话,我差点一个趔趄让二人发现。
这小子看着一脸正气,怎得说谎都不挂脸的?
显然秦愉婉也被这话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有点撑不住。
「沈师弟,这话可是大不敬,我就当作没听过。」
沈正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毫不客气地扔了过去。
「这是顾师尊写予我师父的信,我不知你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他二人闹矛盾时的工具罢了。」
这封信当然不是顾莫语写的,而是出自我手,从小我便爱模仿他的字迹,没想到最后在这里发挥了用处。
信上全是极尽缠绵的语句,秦愉婉的脸色愈来愈阴沉。
「这是溢情散,服下后便会将眼前人当作是有情人,成亲那日我会设计让师父服下,至于你……」
沈正卿乜斜了秦愉婉一眼,将小药瓶扔入她怀中。
「用不用随你。」
秦愉婉有些魂不守舍地拿着药瓶和信回到房中,而我悄声跟在沈正卿身后,直到远离了阙光阁才上前狠狠地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臭小子,打主意打到你师父头上了。」
沈正卿摸了摸被打的地方,笑得有些腼腆。
「这不是为了做戏做全套吗?」
6
婚事是顾莫语一手操办的。
大婚那日,我看着甚至不如他和秦愉婉在凡间那场婚事热闹的喜堂,心中冷笑。
顾莫语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准备给我。
我装作闹小脾气似的在屋内不肯穿喜服。
果不其然,今天一直没有出现的顾莫语一脸无奈地踏入房门,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极尽掩饰的不耐。
我眼尖地瞅见他衣领下若隐若现的吻痕。
哦豁,自己这是打断了人家的好事?
我当然知道在顾莫语飞升之前不会碰秦愉婉,他害怕自己的合欢术伤了她,这多半是秦愉婉心里不痛快给啃的。
「筠儿,你怎得不愿穿喜服?」
「你看看这哪里像我们的大婚,简直寒酸至极,还不如你和秦愉婉那场婚事!」
我装作不满地侧过身,不让他碰我。
顾莫语听到我这含酸捏醋的话,眉头紧了几分,眉眼的不耐更是不加掩饰起来。
「你我都是修道之人,婚事何必大操大办?我与愉婉当时本是凡间夫妻,一切按照凡间的礼节进行操持,自然是更加奢华一些。」
「我与愉婉本没什么,你何必如此善妒,处处与她攀比?」
我内心不屑地冷哼一声,但面上还是一副害怕他生气的模样,马上紧张兮兮地认错:「我现在就换上婚服,你不要生气嘛……」
见我如此识趣,顾莫语的脸色好了几分,叹了口气将我拥入怀中:「筠儿,你修为本就不稳,现在更是要注重修身和修性。」
那你怎么还惦记我这点不稳的修为?真是冠冕堂皇的伪君子。
「我以后一定努力修身养性。」
我招了招手,婢女就端上来一碗莲子羹,我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顾莫语嘴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这是我今天一大早就起来熬的,尝尝。」
顾莫语也不在这种小事上驳我面子,就着勺子就喝了下去。
「味道不错。」
我听到这话像是很欣喜:「既然你喜欢,那你以后的饭食都交由我来做,好不好?」
看到他有些思虑的神情,我上前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好不好嘛?」
「依你。」
看着顾莫语毫不怀疑的模样,我笑弯了双眼。
就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好好尝尝我上一世的痛苦。
在顾莫语「安抚」完我之后,婚礼进行的很顺利,如果忽视秦愉婉坐在高堂的座上。
在喊了「二拜高堂」之后,我捏紧手上的红牵巾,迟迟没有动作。
「你在作甚?」顾莫语不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为什么她坐在这里?」
我透过红盖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坐在椅子上,一脸笑意的秦愉婉,那笑容在我眼里和挑衅毫无区别。
「你我二人修道,早早就和俗世断绝关系,我让愉婉坐在这里,是因我与她也是一世夫妻,在凡间时照顾我颇多,也受得住你我二人这一拜。」
「苏师尊,我与师父在凡间那场婚事,二人父母都在场,但是今日总不能拜空高堂,所以师父说就让我坐这里。」
秦愉婉面上也是一派为难,装作起身要走的模样:「不过也是我不配,怎得能受师父和师尊的大礼呢?」
还没等秦愉婉起身,顾莫语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语气中是满满的温柔:「我说你受得起就受得起。」
说罢,我感觉肩头一沉,顾莫语趁我不注意,便施法让我拜了秦愉婉。
我弯腰时,隐隐听到旁边传来的嘲笑声。
我抿了抿嘴,这笔账我记住了。
顾莫语本就不愿与我这么行这么多礼节,毕竟我在他眼中只是给他提供修为,和杀妻证道的垫脚石。
只想早早的就想与我圆房而已。
不过现在等在洞房里的可不是我,而是他满心满意的秦愉婉。
顾莫语吃了溢情散,早就已分不清今夕何夕。
我和沈正卿站在院子里听房内传来的动静,饶是看了那么多话本的我也有些面红耳赤。
「不怪顾莫语这么稀罕她,就这房中手段,有几个男人受得住?」
我抬头看向旁边的沈正卿,没想到他还一脸正气,仿佛一点都没听到房中的声响。
「你倒是清心寡欲,不会是……」我若有所思的眼神逐渐向下,停在了不可说的地方。
沈正卿不动神色地挡住我的视线,语气中是满满对这动静的嫌弃:「污人耳目。」
我轻笑一声,继续在这里蹲墙角,直到房中的动静渐小。
我正想着怎样让沈正卿抱我进去正常一些,就感觉一股热气打在脖间,随后传来一阵不轻不重地轻啃。
「你大胆!」我轻声喝道。
「做戏便是要做全套。」沈正卿说罢便将我横抱起来,示意我靠在他怀里。
我虽气不过,但眼见着秦愉婉就要出来了,还是乖乖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我刚闭上眼,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我悄悄睁开一条缝,秦愉婉脖子锁骨全是暧昧的痕迹。
她瞥了我脖子上的印记一眼,抬眸满是风情地看着沈正卿,掩嘴调笑:「你倒是怜香惜玉。」
沈正卿没有理会她,抱着我侧身大踏步地走到房内,轻轻将我放在床榻上。
我还在想着等会怎么将顾莫语的身子推进去些,就听到秦愉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们长期合作吧,你可愿意?」
7
在顾莫语与秦愉婉日日厮混时,我带着沈正卿修炼。
在顾莫语与秦愉婉商量飞升后如何踹掉我时,我带着沈正卿修炼。
我满意地看着沈正卿修为涨得飞快,自己离飞升也不远的时候,秦愉婉又出来作妖了。
「你是说秦愉婉每日在喝坐胎药?」我摩挲着手中的玉坠,问道。
「早晚一碗坐胎药,从不落下。」沈正卿问道,「需要我去掉包吗?」
我嗤笑一声:「她爱喝就随她去,不过怀得可能不是顾莫语的孩子。」
我想起前世她带着人间和顾莫语的孩子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一度把我逼得在宗中无立足之地。
「去在她坐胎药里放一些溢情散,这好东西总不能只让顾莫语一个人享受。」
原本我还担心秦愉婉不能每日找到机会为顾莫语下药,准备以菜食的名义助她一臂之力,没想到我倒是小看她了,日日将溢情散都喂与顾莫语。
看着顾莫语时不时在修炼时露出不解,我简直要憋不住笑。
「筠儿,你最近可是又疏于修炼了?」
那次顾莫语在闭关后,修为并没有想象中的突破,实在忍不住问我。
我低下头,故作被抓住把柄的模样:「最近不想练功。」
「荒唐!我飞升在即,你怎可这样荒废时日?」
从此以后便日日盯着我修炼,这倒让我免去修炼时的躲躲藏藏。
顾莫语飞升心切,夜夜与秦愉婉折腾到不知天地为何物。
我最近闹着与顾莫语一同闭关修炼,他为了我早日提高修为,助他飞升,也勉强答应了下来。
我动作很快,在他还没有来得及与秦愉婉说时,我便将他给打包带走。
直到——
「师父,这真是你的孩子……」
秦愉婉哭哭啼啼地抚着肚子站在我俩闭关的地方,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宗中弟子。
「虽顾师尊与秦愉婉两情相悦,但毕竟苏师尊才是正妻,这怎可罔顾人伦与弟子在一起?」
「顾师尊向来端庄持重,定是这秦愉婉勾引!」
「突然感觉苏师尊有点惨。」
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顾莫语脸上明显挂不住。
「我虽知你和愉婉有一世夫妻的情分在,但我们也是青梅竹马,我向来没有疑过你。」我抬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没想到你们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我抬手打断顾莫语刚要开口的分辩,走下台阶扶起秦愉婉:「既然你已经有莫语的孩子,那就由我做主,将你纳进来吧。」
说罢哀怨地望了顾莫语一眼,像实在承受不住似的转身离开。
「哈哈哈哈!你看到顾莫语的表情了吗?」
回想起顾莫语当时有苦说不出的表情,我心中很是痛快。
之前秦愉婉诬陷我在她药中放毒,这么低级的手段,顾莫语竟是直接将我剥去外衣,大雪天穿着单衣跪在大殿外抄静心经。
那日我周围围满了宗中弟子,顾莫语不顾我的哀求,将我的尊严扔在地上仍觉不够,还要狠狠踩上几脚。
今日也要让他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感受。
8
秦愉婉的肚子渐渐大了,顾莫语原本因这孩子的缘故与她的关系生分了不少,但不知秦愉婉用了什么手段,让顾莫语又开始对她疼爱万分。
分娩那日,顾莫语听到房中传来的哀嚎心痛不已,在院中焦急地踱步。
直到传来婴儿的啼哭才面露喜色,快步走上前去拍打房门:「愉婉,你还好吗?」
「吱呀——」
房门打开。
但抱着孩子的女弟子却面露难色。
「是愉婉有什么问题吗?」
见女弟子这副模样,顾莫语一脸焦急地准备往里冲,却被那弟子拦了下来。
「师尊,您自己看吧。」说罢一闭眼就将孩子递到顾莫语面前。
顾莫语在看到孩子的一瞬间突然变了脸色,我凑过去一看。
一朵莲花纹正正在孩子的额前。
「这是苍冥教的胎记?」
苍冥教向来与我们宗门不睦,两派几百年来纷争不断,向来视对方为死敌,如今秦愉婉却生了个苍冥教胎记的孩子。
此话一出,旁边众人都惊恐万分。
顾莫语抱着孩子一脸阴沉地踏入房中,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秦愉婉:「亏我如此待你,你竟与苍冥教的孽障私通?」
「师父,你在说什么?」还没来得及看婴儿一眼的秦愉婉一脸不解。
「事到如今你还在抵赖?」
顾莫语将婴儿塞到秦愉婉的怀中,秦愉婉看到这个孩子也是脸色一变,伸手就准备将孩子扔出去。
我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婴儿被一阵金光托起,缓缓飘到门口。
「愉婉怎么就将我们的孩子扔了呢?」
一名玄衣男子抱着孩子,从门口悠哉游哉地走进来,他是苍冥教的二把手,名叫项生。
看着一副无害书生样,但手段向来狠辣。
「你是谁?我和你没有关系!」
秦愉婉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慌乱不已,连忙否认与项生的关系。
「愉婉怎得翻脸不认人呢?」项生一脸哀怨地看着秦愉婉,「在床上还叫我相公,怎么现在就装作不认识了呢?」
「没有的事!我根本不认识你!」
秦愉婉满脸惊恐,顾不得刚生产后虚弱的身子,向前挣扎摔倒在地上,艰难地爬到顾莫语脚边:「师父,你不要相信他的话!」
项生嗤笑一声:「娘子,你腰窝处有两颗红痣,我有说错吗?」
「你怎么知道?」
秦愉婉下意识地捂住那处。
「我知道的还更多。」项生暧昧地看了脸色铁青的顾莫言一眼:「愉婉房中的小癖好,相信顾宗主也是知道的吧?需要我一件件说出来,看看愉婉的习惯变没变吗?」
「闭嘴!」
顾莫言暴呵一声,原本哭哭啼啼的秦愉婉也吓得不敢吱声。
「顾宗主不知可否成人之美呢?」项生轻轻点了点婴儿的莲花胎记,若有所指地看了跪在地上的秦愉婉一眼。
「师父救救我!师父不要!」
秦愉婉瞬间明白项生的意思,慌张地拉住顾莫语的袖子哀求:「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见顾莫语不为所动,秦愉婉看到站在一旁的我,疯了似的扑过来:「一切都是你设的计!是你要害我!」
我轻松躲过秦愉婉的袭击,还没有等我有所动作,一道黑影闪过,随即而来的是秦愉婉凄惨的哀嚎。
顾莫语站在我身前,像看蝼蚁一样冷冷地盯着地上的秦愉婉,随后头也不回地对项生说道:「悉听尊便。」
9
那日项生将秦愉婉掳走时调笑地看了我一眼,我也在顾莫言看不见的地方回敬了一个笑容。
秦愉婉生下苍冥教婴孩的事情,不知怎的走漏了消息,顾莫语向来恃才傲物,与之结怨的人不少,更有好事者将这件事编唱为歌谣。
「山中师尊真心善,甘为他人养婴孩……」
「去去去!」一名弟子赶紧将那群小孩赶走,小心地觑了顾莫语一眼。
顾莫语脸色苍白,他向来爱面子,现在一出门就会撞见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以他的心性实在受不了,索性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肯踏出房门一步。
「师兄,吃饭了。」
我端着一碗白粥轻轻走进房间,原本似谪仙一样的人已经形如枯槁,若不是随着我身影转动的视线,还以为已经是一具死尸。
「你忘了五日之后便是你的飞升之日吗?到时候你这副样子可要让人看了笑话。」
「飞升?」
听到这两个字,顾莫语终于有了动静,挣扎着坐起身来,哆哆嗦嗦地端起粥碗,狼吞虎咽起来。
粥洒在他的衣衫上,狼狈的丝毫没有平日里矜贵的样子。
「我飞升之后,要让那些看我笑话的人生不如死。」
怨毒沙哑的声音响起,任谁都想不到这竟然是当初淡然脱俗的顾莫语。
10
飞升那日,顾莫语早早的就梳妆好站在台上,看着他外强中干的模样我忍不住发笑。
宗中弟子也齐齐聚在台下,仰慕地看着他们平日里敬重的师尊。
不过一个时辰,山中狂风大作,空中隐隐传来雷声。
雷声越响越大,似乎马上就要到眼前,顾莫语虽强装镇定,但眼中却掩不住的害怕。
突然,一道将山中天色都照亮的闪电闪过。
来了——
我见状脚尖一点,飞身上台,那道天雷便直直地劈在了我身上。
一时间仿佛五感失了四感,只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疼痛。
紧接着第二道,我感觉身体像要裂开,只剩下灵魂在这天地间。
第三道天雷劈向我的时候,我余光看到顾莫语感激地看向我,但眼中更多的是庆幸。
三道天雷几乎去了我半条命,我半跪在地上吐血。
顾莫语见天雷过去,赶紧过来扶我:「筠儿, 没想到你竟能如此为我。」
我缓了半晌, 低头轻笑一声, 抚开他扶我的手,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师兄, 你难道还没有感觉吗?」
顾莫语一怔,随后发现自己的修为并无变化, 满眼不可置信:「怎会这样……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的天雷自然我自己受着, 至于师兄你……」
我抽出佩剑,一步一步地逼近顾莫语,就像狼盯上猎物一样,要好好戏耍一番。
只见顾莫语瘫坐在地上, 一身白衣被染上泥渍, 污秽不堪。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把她拿下!」顾莫语朝着台下被变故惊呆的众人大喊。
宗中弟子回过神来,纷纷准备上前把我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拿下。
突然剑光闪过, 硬生生止住了他们上前的步伐。
沈正卿握着剑, 像修罗一样拦在众人面前:「谁敢上前, 来一个杀一个, 来一双杀一双!」
众人被沈正卿的气势吓得不敢上前。
「你还想让谁来救你?」我笑得温柔,但笑意不达眼底。
「筠儿, 你想做什么?」
顾莫语不住地向后爬去,声音颤抖地询问。
「当然是——」我拖长语气,享受着顾莫语的害怕, 「杀夫证道!」
说罢, 右手握剑毫不留情地朝顾莫语的胸口刺去。
就像他上一世对我一样。
11
「你就这么跟着我?」
我飞升之后, 改不了懒惰成性的毛病, 在天上混了个眼熟,便寻了个理由出来游山玩水。
我乜斜了旁边紧跟着我的沈正卿一眼,没好气地问道。
「当然跟着, 师父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可没有那个大的能耐当司命的师父。」
我飞升之后没多久, 就在仙界的宴会上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今日我们要好好庆祝司命历劫归来!」
直到众仙朝着沈正卿举杯,我才知道被这小子耍了!
「去你的!」
馒头在打闹间飞了出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衣衫褴褛的男子从地上捡起馒头狼吞虎咽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来抢食的野狗。
我本想上前帮男子一把,却在见到他正脸时止住了脚步。
是顾莫语。
准确的来说,是顾莫语的转世。
「你……」
我抬头望向沈正卿, 他倒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既然顾师尊要尝遍世间百态, 那我自然是要成全。」
看着和野狗抢食的顾莫语,我心中不是滋味。
「师父,你不会还心疼他吧?」沈正卿满脸不可思议。
我摇摇头:「只是有些唏嘘。」
顾莫语与我青梅竹马, 年少时也曾以命相救,只是他后来怎么会变成那副模样?
「秦愉婉有消息吗?」
我突然想起那个前世夺走我全部的故人。
「在项生手底下能有什么好过,据说是被榨干了所有修为疯了,被项生拿去做了人肉蛊。」
人肉蛊,顾名思义以人肉为蛊。
每下一次蛊,便会双倍反噬在人肉蛊身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么好的风光,干嘛提这些煞风景的人。」
沈正卿看见不远处的一间酒肆,拉着我跑过去, 叫嚷着要不醉不归。
我看着旁边沈正卿的侧脸,释怀地笑了。
人生苦短,何必被前尘往事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