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看,坐在黄金虎头座椅上的女人叫孟青云。
江湖上那些武功心法,每个都是她熬着油灯,逼着手下编出来的。
这天,女人穿着时尚紫色防晒大披风,走到荒郊野外。
四处张望,趁着没人注意,从腰间掏出一本武林秘籍,扔下悬崖。
每隔几年,就会有中二病少年发现秘籍,掀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
谁知道悬崖上起风了,女人也被吹了下去。
这可真是冷灰里爆热栗子——意想不到。
1
我成了这具身体的新主人。
也就是江湖炒作团的第十三代单传弟子。
在我来之前,这个炒作团名气不大,且团长无一活过三十。
我穿越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算命先生看八字。
他说,「单传弟子」这四个字带煞气,要换。
我虔诚发问:「大师,那可叫什么好?」
他大笔一挥,写下四个字——魔教头子。
2
你一定想不到,江湖炒作团的真身是魔教。
你更想不到,魔教作为江湖上的大反派,真正的业务是给武林造星。
但凡不是,谁没事找事,每年招惹各大门派,让他们举办武林大会。
左护法穿着他那双堪比足力健的老人鞋,边跑边喊。
「教主,不好啦,六大门派长老又作妖,说不参加武林大会了。」
我听到这几个字头瞬间大了。
这就像我把微博之夜的盘子都搭好了,几家头部艺人公司禁止艺人到场。
这不瞎胡闹吗?
不搞武林大会,门派里早就暗戳戳准备好争奇斗艳的弟子怎么办?
搬好小凳子前排吃瓜加造谣的探子怎么办?
饥渴了一年嗷嗷待哺的江湖群众怎么办?
「你说的那些,他们这些名门正派不在乎,回回问就是差旅经费紧张,来不了。反正魔教会出手。」
「那裁缝铺的服装赞助给不出去,铁匠铺的爆款宝刀库存积压,我光明顶的后宫空空荡荡,这都怎么办?」
左护法上来捂住我的嘴:「哎哎哎,最后一条不兴明说哈。」
「这次他们又用什么借口?」
「还不是说去年你办的那茬,不咋的呗。」
「怪我咯???」
「当时我跟你说了这几年性别敏感,榜单前三,内定一个给峨眉女弟子,不听我劝,好了,人家老师太觉得你不够正确,今年不玩了。」
「那还有五大派呢?」
「少林和武当,自古相争,弟子也是人才辈出,你想两头讨好,还弄了个并列第一,最后两头得罪。」
「不是,那崆峒派呢?他们门派奇门兵器最多,多少商家指着他们参赛能给自家带货。」
「嘿哟,年初的时候,你在群英会上喝多了,非要讲两句,你讲了个啥?说这几年玩兵器的低级,人家长老当时脸就绿了。」
靠,我心里暗骂这个孟青云,技术也太菜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剩下昆仑和华山,去年拿了第二、第四,巴不得你办不起来,保个排位。」
「敢情你这趟下去,颗粒无收啊。」
「不,有大收获。」
左护法拍拍手,底下人抬上来一个大笼子,足有两米高,外面用红布盖着。
「我就说了句想吃熊掌,你当真给搞来啦!」
我迈开腿,大马金刀地跑过去,龇牙咧嘴,形容猥琐地掀开了红布。
和里面一个金风玉露;落拓不羁的男人四目相对。
那双似怒含情之眼,似遮还露的冰肌玉骨,看得我心魂一滞。
说人话,我见色起意了。
左护法嫌弃我这没开过荤的草包样,一脚给我踹开了。
「人家是傅家大公子,有婚约在身,劝你别动邪念。」
「我看他就是想吸引我注意,才求他爹让我给炒作炒作的。」
「你可拉倒吧,人家的未婚妻是江湖第一美人虞未央,他跟你在一起图啥?图你草包,图你能吃,图你好色还是图你没点碧树?」
我来这儿三个月,左护法的语言系统跟卸载重装过似的,网骂比我用得都溜。
「得亏你没有生在我老家,不然影视吐槽界必然有你左老师一片天下。」
「反正啊,你把他捧红就行,傅爹答应了,红了之后行走江湖的代言,我们说了算。」
我和这老头一起露出「gia gia gia」的奸笑,转头我就变了脸,掀开了红布。
「但我,捧不红这玩意儿啊。」
笼子里,目光摄人心魄的「男人」,是一幅画。
3
画上的男人叫小傅。
大名傅宴,小名傅二代。
打小体弱多病,挥银洒金,身无所长,只一张脸很是讨喜。
如今已经出落成江湖上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废物玩意儿。
这么一个盖戳认证的世家大族子弟,明明可以带资出道,偏要躺平。
还在被他爹强行送进造星集团的路上跑路了。
我收了他爹一大笔钱,左右得帮他打进武林豪杰榜前三。
现在还不能走漏人跑了的消息,以防傅爹撤资。
我只好亲自下山一趟,明着去挑衅六大门派,撺掇他们参赛,暗地里找这个一身反骨的傅大公子。
最新线报,傅宴藏在少林寺舍利塔内。
这塔说起来跟他家颇有渊源,有一年连下三月大雨,年久失修的宝塔散了架。
一夜间,忽见东方佛光普照,坍塌的宝塔自己复原了。
甭管真假,反正那阵子寺庙香火鼎盛,第二年参加武林大会的少林弟子没有一个不是膘肥体壮。
直到后来啊,到光明顶给我修 King size 大床的匠人说。
「哪有什么佛光啊,是傅爷为给宝贝孙子庆祝加冠,出了这笔功德钱,修塔的就是我。」
我心道,少林寺那帮老秃驴,忒能忽悠了。
我趁着夜黑风高,飞檐走壁,潜入少林,终于在宝塔内看见这傅家的好大儿。
他黑发如瀑,披散在身体两侧,双掌合十,虔诚跪在佛前。
佛身前的剪影侧脸,我数了数,共有六道起伏,道道勾魂。
这模样,放在现在,就算唱跳双废,也很难不红。
我把持不住了,飞到佛像后头,用幻音问他。
「你为何事求我?」
他先是一惊,再是抬起那双含水春眸,不语。
膝行几步,盘坐在佛像跟前,以额头触佛像脚底,如此三次,又坐回去。
我抓心挠肝,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干脆燃了迷魂香片,待他神思昏聩,再穿着紫纱翩然而至。
他看我看痴了,眼珠子发直,手还颤颤巍巍举了起来。
在我以为拿下的时候,「啪」的一声,他把一只蚊子给拍死了。
还嗔怪:「塔边没纱窗,进门都搞快点。」
「啊呵呵呵呵呵公子可真幽默。」
我捏着娱乐圈流行的夹子音问:「你想不想和我这样的妙龄女子花天酒地?」
他来了兴趣:「除非你愿意跟我去乡下养鱼?」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这难道是要圈养宠姬的黑话?
「你要养什么鱼?」
他睁着一双少年人炯炯有神的眼睛:「内鱼。」
「WTF,什么鱼?」
「哦,内鱼的内,内鱼的鱼。」
「行了你不用说了,为啥要养内鱼?」
「因为听说,内鱼要完。」
我脚下一绊,踝链都甩了出去。
「不是,我说,少年这他么的在江湖时代,你听谁说的啊?」
他扶起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天机,不可泄露。」
「但你有婚约在身,你走了,她怎么办?」
他忽地睁着一双桃花春眼,幽幽道:「好未央,你既然赴约,我必带你一起走。」
「!!!」
4
现在的情况很棘手,富二代不想进娱乐圈,只想去乡下养鱼。
他约了订婚对象来这里私奔,结果认错成了我!
由于香片卖家诚不欺我,量忒实在了,我们在佛门净地发生了一些龃龉。
有件事还是要澄清一下,我们进行了脖子以下的友好交流,是因为我堂堂闲话姬,代表的不是我自己,是 21 世纪女性优越的能力。
那必然要大战八百回合叫他服软,叫他黯然销魂,欲罢不能!
所以战场最后的情况是,傅宴裹紧自己衣服,碎碎念:「都怪我不好。」
「不怪你,怪只怪我生得天生丽质、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美艳绝伦……哪个男人看了不迷糊。」
「倒也……不是那么回事。」
「你不是一眼就看出我是江湖第一美人了吗?」
「没有,看了三晚才敢相信。」
他指了指塔顶,原来这小子一直都知道我在。
「江湖中人都说虞姑娘的长相四千年难得一见,刚成年就统一了武林审美,今日一见,果然很有争议,建议重选。」
我频频点着的头梗住了,心里怒吼我劝你识相!
他忽然抓我的手,唤了声「娘子」。
「你叫我什么?」
「我们有婚约在前,又有了夫妻之实,自然要改口了。」
瞧瞧,高岭之花傅大公子多稀罕我。
我但凡有个手机都要录下来,给左护法看看。
我顿时心生一计。
「小傅啊。」
「你还不改口?」
「啊那个夫……傅君啊,你看哈,要我跟你去乡下养鱼可以。但江湖传言,你对峨眉老尼的爱徒松凛月有情,这样我怎能放心跟你一起走?」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我现编的。
他急了。
「娘子你信我,我从未听说过这位资历上乘、宠辱不惊、姿容灵秀的峨眉弟子。」
我:「……」
「不仅没有她的灰鸽书信,也不知道她善舞拂尘。
「更不知道她每次出招之后,背上会浮现鸽血月纹。
「总之她的画像跟你比起来,你的挂在我床头主位,她的最多放右下角。
「好未央,你别生气,我今后再不见她了,就算她来我及冠宴,我不收她的厚礼,也不带她逛我家大到迷路的花园了,更不会背着脚踝受伤的她看天边云起……」
「傅宴,你这个狗东西,你怕不是要气死我?」
「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
「办法只有一个!」
「你说。」
「你参加武林大会,打败松凛月,我就相信你对她无情,跟你一起去养鱼。」
「不可,我不想上榜。」
「你有秘籍吗?你有心法吗?你有法宝吗?没有助力,就你这样怎么上榜?你这么遮掩,莫不是舍不得伤你的凛月姑娘?」
「没有的事。」
「那是什么,你怕参加了,被人发现想出名却没能耐?」
「我不想要那些虚名浮利,你怎么就不懂呢?」
「傅宴,我跟你说,别人都想出名,唯独你这样抗拒,也是一番做作。你非要叫别人觉得不如你,不如你高贵,不如你聪慧,他们是庸碌之人,跟走卒贩夫没有区别,唯你是世间宝玉,就该供在高台不染纤尘。」
我说完自己荡气回肠,他目色黯然,似在沉思开悟,许久之后说。
「你这么讨厌我能选择当清流,你家很穷吧?」
5
我一怒之下给他种了情人蛊。
看他疼得满地打滚,我好心告诉他。
「这是一种改良后的绝世奇毒,中蛊的人只要不听我的话,就会疼痛昏厥。」
「你这毒凭啥叫情人蛊……太……犯规了吧?」
「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趁他疼得晕死过去,我将他放在屋檐之上,摆出斜躺的潇洒姿势。
这蛊毒最绝妙的作用,是在对方昏厥的时候对他展开控制,使其成为傀儡。
少林弟子很快围拢过来:「来者何人,敢在我少林重地挑衅?」
我操控他开口:「我乃傅家长子傅宴,前日我那去世的爷爷托梦,叫我来这儿取走一样东西。」
听说是傅家的人,带头的师兄露了怯,一面差人去找方丈,一面镇场子。
「少林重地,岂容你放肆,这哪有什么你傅家的东西?」
「这就怪了,我爷爷说,他跟你们签订了条约,他出钱建塔,之后舍利归他。」
「胡说,这塔是佛祖修好的。」
「你要跟我玩这套,那我左右得说这舍利是佛祖叫我来拿走的。」
两边僵持不下,越闹越大,隔壁嵩山派都派探子过来张望了好几回。
最后少林的方丈拿出了当年捐赠的契纸,理直气壮地公布出来:「当时白纸黑字写好了,你爷爷是自愿捐赠,从未提出用舍利交换。」
「原来如此,想必是我那爷爷记错了阳间的账目。」
我抬起傅宴的手挥了挥:「也罢,舍利塔还归你们,但不可再用怪力乱神的说辞,欺骗百姓。」
老秃驴这才反应过来中计了。
次日,傅宴独占江湖头条版面,酒肆茶馆里都在宣扬。
这传闻中的傅二代孤身闯少林,一举揭开少林寺骗香火的谣言。
算得上嫉恶如仇,江湖打假第一人啊。
这夜,我在酒馆喝得大醉,梦里看到了陆明那张脸。
其实从他还是个练习生的时候我就关注了他,当时他很多出圈的神图就是我拍的。
梦里我学了文化产业管理专业,考了经纪人证书。
毕业进了娱乐业,顺利成为他的经纪人。
在他低谷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在他被人算计的时候替他摆平。
我们一起披荆斩棘,在到处是明枪暗箭的娱乐圈一次次化险为夷。
终于,他成了万众瞩目的巨星,我成了背后功劳最大的女人。
第二天,梦醒了。傅宴还在旁边呼呼大睡。
我得知,昨夜少林出事了。
有人毁了佛塔舍利,在佛塔内留下一个符文,上面画有一团青云。
我不关心这个,我只关心下一句:少林寺,决定参赛。
傅宴从马车上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我已经替他打造好了专业打假的人设。
他掀开帘子,坐在我身边。
「娘子,我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有你。」
「哦?我在干吗?」我挥鞭催马快跑。
「陪我养鱼。」
「我也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
「嫁给了富二代。」
马车停在峨眉山脚下,春花似锦,鸽子成群。
山中有人抚琴,唱着:「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给他指条明路:「松凛月在山上等你,你跟她把话说清楚,我就不逼你参加武林大会。」
他爽快答应。
等他进山,一直跟着我的影卫才探出头来。
「通知峨眉师太和周围探子了?」
「半刻后到。」
6
如此场面,我不能错过,后脚就跟上了山,蹲在一棵快五百年的古树上。
只见抚琴的纤纤玉手撩拨琴弦,在傅宴止步石阶的时候堪堪停住,又拨错一根。
「凛月姑娘,许久未见,可安好?」
「你这人,一来就扰乱我琴弦!」
「你拂尘使得好,琴弦也拨得好,怎会被我乱了?」
「哼,我才不听你这些好话,上次听师姐说,你跟未央姑娘有了婚约,你说给她听去吧。」
「她啊,不会用拂尘,也不会抚琴,只有蛊毒使得是相当好。」
「我管你中了她迷魂记还是痴心蛊,你从此眼里是没有我了。」
「不不不,我来这儿就是跟你说清楚的。」
「说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不清楚吗?」
「倒也没有。」
「没有吗?你再说一遍,没有吗?」
松凛月激怒而起,拂尘抽出三丈高。
「有有有……吗?」
「你说我背后的月纹是什么颜色的?」
「鸽血色。」
「你还说没有!」
松凛月激动起来,不顾别人死活地开始舞拂尘。
我这才明白她那法器叫「拂月尘」的原因。
只见白丝如练,直上青天,再如瀑直下,气势恢宏。
背后的月纹隐隐从白衫中透出,是一轮弯钩拂晓月。
我看得口水直流,这姐妹有两下子啊。
只是越看越不对劲,跟傅宴比起来,这个松凛月倒像是有备而来。
一通招式耍完,群演如约而至。
我一看,这怕不是连山上的猴都找来了吧,山头远看黑压压的一片。
我把影卫叫出来,一顿爆踹:「怎么办事的,不知道省着点开支。」
他委屈:「我只找了两个,剩下的不知道哪儿来的。」
我再看姗姗来迟的峨眉老尼,对着爱徒色厉内荏地训话,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器重之意,方才醒悟。
人家峨眉派正愁开赛前没机会炒作呢,我这个便宜傅君,被当工具人咯。
傅宴急得原地打转,眼看着没法子,我只能用蛊毒夺了他身体的控制权,开口道:「其实,我就是为月纹来的。」
峨眉老尼暴怒:「大胆狂徒,敢在我面前觊觎我的徒弟。」
「她背后的月纹是你刺上去的。」
傅宴又指着其他峨眉女弟子说:「她们背后也被你刺了鸽血,只不过没成功。」
「一派胡言!」
「我是不是胡说,你让她们脱下罩衫便知。」
「好你个傅宴,色胆包天,我今天非要扒了你的皮。」
「我的皮可不值钱,你若不是心中有鬼,那就解释一下,为何你这山中养了这么多灰鸽,为何峨眉女子终生不能与男子亲近。」
雇来的群演都兴奋起来,这是我们不花钱能看的热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隔一段日子便取鸽血继续刺松凛月,让她年年月月受此酷刑,以保持月纹鲜红欲滴。」
松凛月含泪低语:「你都知道了。」
峨眉老尼反手给她一个巴掌:「孽徒,私通外人还敢帮他说话。」
松凛月变脸比川剧都快,对傅宴说:「你什么东西,我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岂容你挑拨?!」
我一看这小妮子靠不住,带着傅宴就跑了。
这一晚上兵荒马乱,傅宴在蛊毒后遗症里昏迷不醒,梦里还念着松凛月的名字。
第二天江湖要闻出了两个版本,一个说傅家公子私会峨眉女弟子,痴心求爱反遭拒绝。
另一个说,傅家公子继打假少林之后又打假峨眉,揭穿鸽血文身骗局。
前者流传更广,后一个就更像谣言了。
后面还附加松凛月的官方说明,翻译过来就是:
「本人事业咖,傅二代别来贴。请粉丝少谈八卦,多关注作品。一个月后武林大会,该投票打榜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啊。」
这一波从舆情反馈看是输了。
酒楼里,傅宴自知做错了事,一边给我夹菜,一边悄悄瞥我神情。
「娘子……」
「什么也别说了,你这相好是懂营销学的。」
「凛月很单纯,她也是被卷进来的。」
我「啪」地放下了筷子:「你这话老娘可就不爱听了。」
「我有字据为证。」
傅宴掏出一只传信灰鸽,鸽子脚下的字条上写着:
【傅公子,都是师父逼我这么做的,你一定要参加武林大会,到时与你顶峰相见。】
我本来火冒三丈,一看最后一句,顿时喜笑颜开。
「这姑娘能处,听她的吧。」
傅宴压根听不见我说话,自顾自地叹息了八百个回合:「凛月姑娘人美心善被欺负,好可怜啊。」
我倒吸一口凉气,夺过灰鸽,朝着后院走去。
「鸽鸽那么可爱,你要……」
我做出念咒的手势,他识相闭嘴。
后院里,我一刀割喉,开水烫毛,黄泥包肉,亲手把它烤得外香里嫩。
足足花了我一个时辰,心火还是烧得我肝疼。
傅宴还坐在原位,面如土色,不敢说,不敢动。
我把拇指盖大的鸽子心给他专程抠出来。
「吃吧,给你留的。」
他死活不肯:「娘子,求你放过我吧,我吃不得这个。」
就在这时,又有探子进来传递最新八卦。
「出大事了,刚刚峨眉山上鸽子全部死了。」
话音刚落,傅宴把鸽子心和着黄泥吞了下去,满眼恐惧地看着我。
旁边的食客也陆续得知了消息,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哎哟,阿弥陀佛,这多大的仇啊。」
「你不知道更绝的,那死的鸽子血流了一地,从高处看啊,正好形成一个图形。」
「什么图形?」
「青——云。」
7
左护法匆忙赶到,让我带人跟他走。
出城路上,正看到乌泱泱的商贩,围堵峨眉入口。
「这是怎么回事?」
「峨眉当地有种特产叫花菇,卖得奇贵,说是女子吃了能益气补血,甚至长出松凛月一般的月纹。」
「嚯,这老尼姑挺懂带货思维的。」
说完我回过神,文身骗局被拆穿,那等于断了整个峨眉的财路。
这下梁子结大了。
左护法给我一个眼神,叫我自行体会干的好事。
「哦对了,峨眉参赛。」
不等我具体问,一班刺客半路拦截。
我碍着傅宴在马车内,不好使出杀招,打得束手束脚。
「娘子,小心。」这傻郎君还想冲出来保护我。
我只好念咒让蛊毒发作,顷刻间让他昏迷过去。
接着不等影卫出场,我已经三下五除二杀光了刺客。
留下最后一个活口,我踩在他背上问他是哪儿的。
他不说,要自尽。
左护法从马车山跳下,替我制住了这个刺客,拉出去一顿伺候,很快有了定论。
「峨眉的?」
左护法摇头。
「哪派的?」
他还是摇头。
然后指了指马车厢。
「傅家的人。」
傅宴答应参加武林大会,前提是我陪他回家祭奠他母亲。
傅家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年幼丧母,傅爹又续了几房姨太太。
最受宠的三姨太生了一个女儿,叫傅若心,如今也十岁又七,到了许配人家的年纪。
有人上门说了几门婚事,三姨太都不肯。
她爱这个女儿爱得真切,明着说想找个得力的上门女婿,其实是觊觎家产。
连一个小小姨太太都敢动这种心思,傅宴在家恐怕也很窝囊。
一路舟车劳顿,整整过了三日才到了姑苏。
这里风水人情与中原地区大不相同,我白天当作游山玩水,晚上熬着油灯写通稿。
看到一个石狮子,就编造某某天尊坐骑幻化到人间,点拨五岁的神童傅宴。
看到江边不少泛舟为生的人,就编造七岁的傅宴看老伯生意惨淡,好心替他题画,老伯真身是小西天的佛祖,说此子福泽深厚,将来必成大事。
到后来,这姑苏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被我编排了个遍。
姑苏要是有文旅局局长,都得给我跪下磕头。
「娘子,我看你连日赶路,甚是劳累啊。」
废话,能不劳累吗?我这可是打两份工。
不过这次我来也不是白来的,主要是觉得他们家有大料挖。
做我们炒作这行的,最怕这些捧出来的人过河拆桥,手上还是得攥着他们一些隐秘的料子当筹码。
扫墓前一天,他带我回家,不是傅家,而是一个他自己的小宅。
家里只有一个哑女做丫鬟,房屋装置也十分简朴。
我乐得自在,并不多问。
但我们前脚刚到,后脚就有小厮过来通传,让他回傅家用晚饭。
通知传话的正是那位三姨太,说是傅若心想哥哥想得紧。
傅宴没有多言,说随后就到。
然后把路上买的一柄玉笛带上了,我看他盘弄了好几天,原是要送给好妹妹的。
他走了之后,我一人在家,那哑女替我泡了一杯青梅茶。
天色渐晚,忽然下起了雨,我坐在屋檐下,被雨雾熏得神思恍然。
院中有池塘莲叶,碎石点点,唯独不见鱼。
哑女忙着点灯,烟青色的砖墙上,映出黄晕,再映照到池塘中,倒像藏着一尾大鱼。
头一回,饮的是茶,人却有些醉了。
打了一会儿瞌睡,梦到在做营销号之前,我还是经纪人的时候。
在娱乐公司吃尽了苦头,被社会打磨成人精的样子。
终于帮手底下的艺人做出了一点成绩,在公司也担得上一声「云姐」。
我打算跳槽去陆明所在公司,结果陆明被我们公司挖来了。
同事抢破头想当他的经纪人,可这群人里,有谁能比我了解他。
他写一撇,我就知道那是个什么字。
他一招手,我就知道是冷了暖了还是不高兴了。
在我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我稀里糊涂被爆出跟手底下艺人乱搞。
狗仔拿着在 KTV 拍下的照片到公司谈判。
明着是冲着艺人去的,实际上是冲着我。
任何时候,我最不想看到自己一手栽培的艺人受伤害,所以扛下了所有。
好在这种有名无实的黑料,艺人不但没被影响还人气暴涨。
我呢,犯了经纪人这行的禁忌,卷铺盖回家,就此退圈。
后来陆明自然也有了别的经纪人,叫任善良。
人嘛,总要想法子活下去。
我开始做自媒体,成了最早一批的营销号。
也是最早一批明白黑料对艺人营销价值的人。
闲话姬占据一席之地后,我快速拓展商业矩阵,孵化了一批又一批营销号,在这个短视频盛行的时代所向披靡。
后来,当我从 21 世纪的恶臭营销号,变成知名营销公司的创始人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们这些人都是娱乐圈的小虾米,命运的大浪把你拍在沙滩上。
不是想看你历经千难万险回去,可能就是安排你先卧个沙。
在这个星光璀璨的梦里,陆明那张脸出现了。
他那么恨我,是因为一条爆料。
我揭露他有圈外女友,一边立单身人设,一边通过女友转移财产到国外。
导致他的「女友」被人肉,资产被火眼金睛的网友盯上,生活一塌糊涂。
陆明忍无可忍,在媒体面前诅咒我:「希望你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经纪人任哥也说要给我发律师函,我眼看着斗大的律师函朝我砸过来。
从梦中惊醒,看到简案上摊放着傅宴的书。
不是什么大家子弟要读的史书兵法,是范蠡的《养鱼经》。
上面还有些批注,大概是碍于书页狭小,竟然是横着写的,阅读起来无障碍。
想到傅宴闲来无事,钻研养鱼之术的样子,我不由笑出声来。
心中也烛火通明,傅宴竟是这样的傅宴。
8
两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没回来。
我怕傅府上的人怠慢他,不送他回来。
思来想去,拿了屋檐下的油纸伞,慢慢走到了傅府的门廊下。
傅府的灯笼已经熄灭了,客还没走,怎么已经闭门,难不成他今日要留宿?
我不安心,飞檐上瓦,看到后院还有一处有灯。
奴仆行色匆匆地从屋里出来。
我直接掳走两个,逼问她们今晚发生了什么。
年长的老婶子还想跟我玩花样,我直接解决,毕竟咱也是魔教头子。
年幼的那个慌了神,赶紧告诉我:「大少爷身体抱恙,席间困醉,已经睡下了。」
「可叫大夫来看了?」
「夫人说暂时不用。」
「哪个夫人?」
「在傅家,不说是几夫人,就是指三夫人。」
「你们老爷呢?」
「老爷外出办事,近一月都不在家。」
我倒吸冷气,这是算好了时机要对付傅宴。
我挟持她找到傅宴在的地方,看到大门上挂了锁。
「三太太怕有人打扰少爷养病,这才让锁上的。」
「我信了你的邪。」我一脚踹开她。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翻窗进屋。
里面毫无动静,我四处看了一圈,床上也没人。
正奇着怪,就看到一个黑影在地上,活死人一般,只有一双眼睛在月晖下分外清明。
他望着我,眼里无悲无喜。
我去扶他,才发现他四肢绵软,不能自理。
我闻到他呼吸中的酒味,便明白酒中有软筋散。
药效不置人于死地,却使人四肢无力,长期服用,武功便废了。
被人酒中下药都不知道,当真是个废物。
他动弹不得,只有两根手指能控制,做出「走」的姿势,又交缠在一起,示意我回家睡觉。
我装作没听懂,将床上的被子扯下,把他放上去,又靠在他身上躺下。
也把手指交缠在一起,问他是不是这样。
他用食指摩挲着我的掌背,一阵酥麻。
姑苏雨夜潮湿,寒气入骨。
次日,有人来开门。
已经恢复的傅宴推了推我,我躲入床下。
他们送来一碗粥:「少爷,太太已经差人通知老爷回家了,你先住在这里养病,有事吩咐我们。」
小厮走后,我从床下出来,一闻便知碗里也有少量软筋散。
「喝不得。」我抢过粥碗。
他又从我手中抢过,一饮而尽,还朝我吐了吐舌头。
「这里面有毒!」
「反正我也不想参加武林大会,这粥又毒不死我,就随她们去吧。」
我胸口堵得慌,正怒其不争,就看到他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花纹靓丽,针脚有些稚嫩。
我要拿下来,他眼疾手快地抢过,不许我拿。
原来,他不光知道酒菜里有毒,还知道那香囊有问题。
我总觉得闻过那香味,既然他不肯说,我便自己去找答案。
傅若心住在后院南房,傅家阔绰又少子,她一个庶女,在家里也享受着嫡子一般的待遇。
衣饰华贵,神情骄矜。
要说用毒这件事,天下能比孟青云高的真没几个。
对付这样的小丫头,别的恐吓未必有用,只一样一定管用。
我把类似于硫酸水的东西放在她前面,向她演示:「这种东西呢,浇到皮肤上,那是相当炸裂。」
我说着就把它洒在一块猪皮上,眼瞅着那块肥润的猪皮蜷缩得像抹布,傅若心花容失色,跪下求饶。
「我错了,是我母亲让我在香囊里放芥悖草的。」
芥悖草配上软筋散,效力加倍,难怪昨夜傅宴会成那种样子。
再喝上三天,他能不能走出傅府都是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母亲说哥哥待我好,我送他的东西他一定会贴身带着,所以……」
「所以你就利用他对你的信任,帮着你母亲害他。」
「我错了,我也不想这样对哥哥。母亲说哥哥现在声势浩大,等他上了英雄榜,娶了第一美人,家里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了,美人嫂嫂要把我许配到那些穷苦人家当牛做马。」
「我不怪你,老天爷自会审判你,你如果还有良知,就自己去把荷包拿回来,别叫你哥哥伤心。」
回小院的路上,我心情复杂,是这段时间我替他造势,让那位三姨太急了。
古往今来,成名的荆棘路,总是伴着中伤和黑料,能走到星光鼎盛的人,哪个不是死过好几回的。
午时过后,一辆马车把傅宴送回来了,腰间没有了那个香囊。
「走吧,去给我母亲上香。」
城外荒坟,他扫掉母亲坟前的落叶,跪在坟前,一如当时在佛前的虔诚模样。
我仍旧不知他在求什么。
「之前也有一次。」
「什么?」
「我及冠那回,有人在花园里设了五行阵法,将我困在里面,是松凛月冒着危险进来。要不是她用拂尘求救,我和她都要死在里面。」
难怪他对松凛月不一般。
「后来她总要与我用灰鸽传信,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话,末了总要问一句,可安好。」
听完我有几分鄙夷自己浅薄,只把松凛月当作现代社会的绿茶婊,贴个标签就开始审判。
其实松凛月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她对傅宴,算得上爱护。
下山路上,他又问我:「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乡下养鱼吗?」
「可以。」我说,「但你得参加武林大会。」
他笑,又下个几个石阶,转头说:「可以。」
天光暗了,他眼神里,丝毫不见光彩。
9
回光明顶的路上,我跟他各怀心事。
傅宴问我:「你怎么对毒物如此了解?」
我说:「从前有个毒师追求我,日日给我送些毒物,久而久之,就认得了。」
他不多话。
我又问:「你从小在尔虞我诈的宅子里,没有功夫,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说:「上苍垂怜。」
我也不追问。
船行到江下游,再有半日就到了。
江面平静,成片的芦苇在风中晃荡。
捕食的鸟儿落在水面,伸出利爪,旋即飞起,消失得杳无踪影。
「傅君,我那日看你桌案上放着《养鱼经》,那是本什么书?」
「闲书。」
「你为何对养鱼有兴趣?」
「这天下有人好赌,好色,好杀人,好养鱼也是一样的。」
「为何你庭院池塘中,一尾鱼也没有?」
他看我良久,眼角噙笑,指着心口说:「养在这儿。」
话音刚落,万箭齐发。
芦苇荡子和水下翻涌出一条条「黑鱼」。
我眼看情况不好,影卫刚被我打发走,赶紧念咒使蛊毒发作。
等他倒下,我把他放在船舱中,立于船舱之上,祭出「弑神图」。
那是孟青云的绝技,图中有十二式神,可以随时召唤。
可是这一次,敌人太多,纵使我有三头六臂,也不能扭转局势。
就在我苦苦支撑的时候,船开始旋转。
一股内力从我体内迸发,雄厚强健,闻所未闻。
百米开外的人刺客都抱头而亡,我也一样受到影响,三魂六魄仿佛要被请出身体。
不多时,我就栽倒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左护法在我身边。
「这在哪儿?」
「江边的客栈。」
「他人呢?」
「被抓走了。不过放心,我们的人盯着呢。」
「刺客查到了吗?」
「是武当的人。」
「武当?」
「那位三姨太的弟弟,现在是武当山副掌门。」
「按老规矩处理。」
左护法得令。
「慢着!」
他回过头来,问我怎么了。
「加倍。」
那日,武当派的几位重要道长都被爆出私德败坏。
我做营销号这么多年,最知道的一件事是,炒作未必能捧红每一个人,但实打实地爆料一定能拉垮那些禽兽。
这些表面上名门正派,常年靠炒作上位的老道长,是时候遭一波报应了。
报复的直接结果是,武当决定参赛。
我带着影卫去换人那天,武当那帮道长狗急跳墙。
竟然一路设伏,人没找到,我被他们困在八卦阵法中,脱不了身。
「妖女,敢害死我姐姐,今天要你赔命。」
我看着阵外的青衣道长,一时无措:「谁杀了你姐姐?」
「现场有青云符文,你还敢抵赖。」
说着他把傅宴也扔进阵中。
「你败坏家门,与魔教妖女为伍,坑害少林、峨眉、武当,今日我要替姐夫好好教训你。」
傅宴跌入阵中,失望地看着我。
「傅君,不是我杀的。」
「你不要过来!」
他不许我靠近,阵法威力强大,他又没武学功底,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发现我又要念蛊毒的咒,他红着眼睛喊:「妖女,不要再念咒了,我不要受你蛊惑。」
我不知怎么解释,是谁毁了少林舍利,是谁杀了峨眉灰,又是谁杀了那位三姨太。
我发出求救信号,左护法迟迟未到。
情况危急,我打算跟他们鱼死网破,调动所有内力,朝着阵眼发出一击。
人被逼到绝境就有无限潜能,我都不知道孟青云最后一格电这么强。
等阵法破了,傅宴已经被震得晕死过去。
我抱起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出了阵法。
武当的人还要再追,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无一人敢上前来了。
10
玄铁笼子里,傅宴安逸地躺在里面,就像睡着了。
我放下了帘子,坐在一边。
左护法:「教主,少林、峨眉和武当之事有蹊跷,不要掉以轻心。」
「我心中有数。」
我看了眼严严实实盖住的笼子:「要让他出圈,现在还缺称手的武器,我去替他找来,你在此处看住了他。」
「是。」
这一晚,我夜行三千里。
先去崆峒兵器库看了一眼,孟青云此前说得也确实不错,他们这儿以刀剑棍棒及奇门兵器见长,有些过时。
我又转去了华山派,听闻那里出了一把绝世宝剑,叫普剑。
名字越普通,说不定越有东西。
我刚到华山口,就看里面三百弟子追着一个女人出来了。
那女人单脚立于屋脊的龙口之上,环佩叮铃,远看氤氲在一团粉雾之中,流光溢彩,周围一阵奇香随着襦裙翻飞。
那帮弟子看痴了,只围着,却无一人上前。
「我问你们,这把剑给不给我?」
她手里拿的正是我此行的要找的东西,底下无人敢说。
「谁想要谁来拿,要是我数到十,还没一个人上来,我就收下你们华山的大礼。」
说完女子就开始数,那柄寒光潋滟的宝剑立在她身侧,被她身上飘飞的红色缎带缠上。
她有意舞弄身姿,那缎带仿佛活了过来,在与这灵剑神交。
「虞未央。」我脱口而出她的名字。
美到这种程度的人,「美」就不再是形容词,是她天下仅此一个的身份证。
我谎称自己是江湖第一美人,简直可笑,傅宴是瞎了眼才相信这鬼话。
华山派弟子都不想做这个狠人,只能我上。
我翻身飞上屋脊,站在对面的龙口上,隔空用内力与她斗法。
紫纱与红绸缠斗。
寒剑立在屋脊之上,通身震荡。
本来虞未央毫无胜算,但她偏偏用一双媚眼望着我,即便我是个女人,看遍了 21 世界科技与狠活儿的美艳面容,这张脸也美得我说不出话来。
一分神,就落了下风。
「你是谁?」
「魔教头子孟青云,平均每年因为你损失三到五个男宠。」
那红绸像蛇一样缩了回去,她整个人却轻巧地倒在我身上。
下一秒,她握着我的手:「姐,相逢即是有缘,江湖儿女是一家,到我家坐坐。」
我不客气地去了,华山弟子呆立当场,无人敢拦。
这未央妹子也真没把我当外人,从她房里捧出至少二十多张婚约,轮番递到我面前。
「我悄悄签订的这些啊,都是今年赢面很大的弟子,你看这个,少林三弟子,崆峒小师叔……」
「你不是跟傅家公子定亲了吗?」
「我是江湖第一美人,他不肯参赛,我怎么能跟一个寂寂无名之辈在一起。」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你可以劝他参加啊,我举双手赞成!」
虞未央啐了一口:「他有秘籍吗?有心法吗?有法宝吗?没有助力,他怎么上榜?我还是趁早另攀高枝吧。」
「我说姑娘,男欢女爱,郎情妾意,看对眼了,客观条件也别掐这么死嘛。」
「我生出这副皮囊,就注定跟武林英雄榜上的人在一起,长你这样的不会懂的。」
我活活被噎住。
「你抢这剑是要给谁?」
「不在其中,我喜欢昆仑冷面郎君,但他不是能上榜的苗子。」
「那为何还要送?」
「因为喜欢啊。你难道没有喜欢一个人想要把最好的东西找给他吗?」
我被她问住了:「这剑你留着吧。」
回去路上,我听说了两个消息。
崆峒派的兵器库被一把大火烧光了。
华山派的大批弟子被惑乱心智,现在集体发疯中。
而这两个案发现场,都有青云符文。
11
回到江边客栈,左护法依旧寸步不离笼子。
我让他掀开帘子,笼子里,傅宴端坐其中,闭目养神。
像一张画一样,但这次是真人。
「他一直在?」
「我寸步未离。」
法器没有着落,我们带着这两米高的大笼子打道回府。
这一晚,我不知左护法跟他说了什么,傅宴变得格外平静。
「我最后一次问你,要不要放弃这些虚名浮利,跟我去养鱼?」
「你爹给我那么多钱,我凭什么为你放弃这一切。图你无能,图你软弱,还是图你没点碧树?」
他再也不跟我说话。
要把一个不肯配合的人送上武林第一的宝座,那只能拿出大杀招了。
江湖上好久没有出圈的武功绝学了,只因为编秘籍的人被我关在了后山。
回到光明顶的第一件事,我就来到后山,找到被我罚在这儿面壁的右护法。
之前威震四海的「玉鼎雷谱」「天尊鬼掌」「轻侯蛊诀」都出自他的手笔。
这家伙之前在华山底下的客栈里当厨子,冰镇黄酒龙虾、椒浆牛舌、荔枝鸡翅做得一绝。
能把菜谱编成那样的人,写武功秘籍肯定不差。
我把人挖过来,果然好用。
现在都讲究团体效应,捧一个人不如捧一个团,比如大前年的四大名脯、前年的竹笋七贤、去年的八宝州,都是他按照我的意思编排出来的。
就是这家伙也有些江郎才尽的意思,写来写去还是那些心法内功。
不过,「焚城鬼吟魅图」「流魂奇阵图」还有我的「弑神图」这些威震江湖的邪门法器,也是他实打实做的。
对厨师而言,杀生,他是专业。
「这次要做什么?」
「一个最强的法器。」
「哦?那给你加到七七四十九个式神。」
「呸,你这也忒没有想象力了。」
「再多,常人的内力支撑不了。」
这我当然懂,后台软件开越多,手机耗电越快。
「这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他在我的威胁之下,终于做出一个法器。
我一看,跟弑神图长得一模一样。
「你这也太省事了,直接 A 了我的原版。」
他老神在在地把卷轴打开,我这才看到上面不是十二式神,而是十二个招魂神兽。
他附在我耳边解释了一句。
我顿时明白,这个法器恐怖如斯。
「给它起个名字吧。」
他说:「我突然想起一句诗,『欲上青天揽明月,不叫浮云遮望眼』,这件法器,不如就叫大吉大利吧。」
「右老师真尼玛的起名鬼才……」
我把大吉大利给了傅宴,虞未央也把普剑送给了昆仑冷面郎君。
昆仑正愁没机会参赛,立马对外宣称,是魔教妖女为了嫁祸他们才把剑送过去的,昆仑参赛。
我在黄金虎头宝座上都能听到昆仑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
虞未央特地来向我请罪,说她也没想到结果会这样。
「假如傅宴上榜,你会跟他在一起吗?」
「当然。」她毫不掩饰,「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说美人配英雄吗?」
我摇头。
「他们不把女人当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此话怎讲?」
「这些人争夺美人就如同争夺宝刀,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江湖地位。如果我不跟一个真正武艺高强的大侠在一起,那些人迟早会杀了他得到我,来获得虚荣。」
「所以为了避免杀夫夺妻的事情,你才必须要跟榜上顶尖的人在一起。」
「对,这就是长得好看的代价。」
「你这样在我老家,叫凡尔赛。」
她把一封婚书递给我:「在我们这儿,这叫礼尚往来。」
她走后,我一看,是她跟傅宴的婚书。
我笑了,这姐妹,也是能处的人。
12
左护法跟我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六大门派都决定参赛。
坏消息是,他们决定换赛制,今年围攻光明顶。
我拍案叫绝:「那更好了,只要傅宴能挡住六大门派,他就一步封神。」
左护法一脚踹开我:「你还没发觉这个捡来的夫君不对劲吗!」
连左护法都察觉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故意错把我认成虞未央,待在我身边。
我在客栈大睡的那一晚,少林舍利被毁。
我去做黄泥鸽子的时候,峨眉群鸽被杀。
现场还故意留下青云符文。
这太巧了不是吗?
左护法在暗处看着我阴晴不定的表情。
忽然,我悟了,一拍大腿:「我就说吧,傅宴这个狗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对我图谋不轨!」
左护法的脸当即垮了,拱手奉承:「教主高见啊。」
我和那老头脸对脸,露出「gia gia gia」的怪笑。
夜里,六大门派已经悄悄围拢在光明顶山脚下,天一亮就要打响战争了。
傅宴说要见我。
「孟青云,你非走这条路不可吗?」
「我这人打小就一根筋,认定的事,绝不回头。」
「我爹到底给你了多少钱,值得你这么做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终极目标。原来我最大的抱负是给娱乐圈造神,成为顶流背后最牛逼的女人,但它被毁了。这次我不会放过机会,我要证明我就是天下第一炒作人,没有我孟青云捧不红的大侠。」
傅宴冷冷地看着我,蹦出四个字——死要逞强。
第二天凌晨,战鼓敲响,六大门派一起往光明顶涌。
我坐在斗篷轿子上,身后跟着一众魔教弟子。
这阵仗,比我高中打群架都拉风。
带头的是少林的老方丈:「妖女,你祸乱江湖已久,一日不除了你,江湖一日不得清净。」
「现在的江湖不比从前。原来百姓穷困,名门侠客要斩妖除魔,匡正除恶。但现在国泰民安,人人富裕,拉动经济发展才是第一要义。江湖上没有大侠了,不是武艺高强的人消失了,是他们不需要被看见了。不管你承不承认,江湖百姓需要的是我这样的炒作人。」
领头的老秃驴张口就骂:「你这妖女,满口歪理。」
「我好歹有理有据跟你聊天,你却张口说我妖女,闭口说我歪理,倒是你们这些人更有理些。」
「别跟她废话,谁杀了她,谁就是今年的榜首。」
简单的开场白后,双方就开了打。
从早上打到晚上,整个山上都笼罩着一层厚重的血腥味。
我在人群中找到傅宴的身影,他一袭白衣,亭亭玉立。
卷轴握在手上,单手别至身后。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锁定了松凛月。
在这一代的年轻弟子中,松凛月十分出挑。
峨眉老尼站在她身后,不时提点几句,她毫不迟疑地按照师父的意思去做。
忽然,那老尼指向了傅宴,低声耳语。
只见那拂尘顿时迸发万丈光芒,朝着傅宴在的地方劈来。
松凛月的一张脸凝成霜雪,寒气潋滟,丝毫没有对旧人的情义。
她飞身跃至傅宴身边,招招致命。
傅宴纹丝不动,拂尘飞至眼前,也只淡淡道:「满山的鸽子死了,再也没人能用鸽血刺你了。」
松凛月急收攻势:「是……是你!」
确实,松凛月的后背只剩下月形的疤痕,再无红纹了。
我在旁边看得都要嗑 CP 了,谁知下一瞬间,拂尘就缠上了他的脖子,死死勒紧。
松凛月睁着血红的眼睛说:「那就用你的血再给我点上!」
13
傅宴有了答案,松凛月对他确实是虚情假意。
在血珠染红拂尘的时刻,我坐不住了,召唤出式神救他。
傅宴终于能喘气,只是血滴顺着喉结流入了胸前。
松凛月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随后同那柄拂尘卷起泼天的白丝,将我裹在其中。
我盘坐白丝罩内,与她用心法僵持。
更多人涌进来,他们都想杀了我,成为武林第一高手。
于是他们开始自相残杀,争做拿走我最后一滴血的人。
在这群人中,也有那个拿着普剑的人。
我好久没有这么大开杀戒,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只要最后能让傅宴成为天下第一,没有什么做不出来。
傅宴一直束手旁观,他知道手中法器的功效,却迟迟不肯放出。
这场鏖战,持续了三天三夜。
各大门派的老人早躲起来纳凉去了,冲在前面的都是想为自己博个好前程的年轻弟子。
还剩三四个人在眼前,除了松凛月,都是虞未央婚约书上见过证件照的人。
几个人熬鹰似的,轮番对战。
松凛月浑身血迹斑斑,拂尘脏得跟鸡毛掸子似的。
我得意地跟傅宴说:「得亏我的弑神图用的是巴黎画染的工艺,主打一个耐脏。」
傅宴瞥我一眼:「你还有力气开玩笑。」
「就快没了,你快清扫一下战场吧。」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拿着卷轴朝我走来。
「傅哥哥,你不要听魔教妖女的话。」松凛月劝道。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他走到我面前。
随着十二魂兽徐徐展开,所有人以为这些魂兽要解决他们的时候,只见魂兽扑向了我的十二式神,将他们咬得粉碎。
「傅宴……你……」
他凛然地望着我,全然不是昔日窝囊的样子:「你知道最快成为大侠的方式是什么吗?」
我摇头,他捏住我的下颌,迫使我看向他:「杀死江湖公敌。」
「原来是这样。」
在我最后一格电缓缓流走的时候,他在我耳边,用无比温柔的话说。
「你觉得一个明星能不知道怎么炒作吗?」
「你是……陆明……」
「终于认出我了,我本来不想再当明星了,但你非要把我捧上台。」
我的生命快速地流逝,在最后的时间里,我问他:「你在佛前求的是什么?」
「求的当然是让你这一世也不得好死,闲话姬。」
在这样的诅咒中,我的脸上始终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他以为我输了,其实我赢了。
让他杀了我,就是我炒作他成为武林第一的计划。
事情要从头说起。
第一次见他的画像,我就产生了他是陆明的想法。
毕竟世界上能完美长在我审美点上的男人,只有一个。
后来我看到他在《养鱼经》上写的批注,那是横着写的简体字。
况且我这么了解陆明,他的字怎么会不认得。
我立刻明白给我送钱的不是傅爹,就是傅宴,他在找机会杀我。
既然这样,那不如成全他,也成全我。
让他杀了我,同时把他推上顶流之位,达成我上辈子的夙愿。
我要让他知道,我孟青云,依然是这世上无人超越的炒作师。
左护法终于冒出来了,他得意洋洋地站在我面前。
「陆明,干得不错。」
他等着看我脸上震惊的神色,但我没有,我知道这个系统 bug。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穿越了,结果还有一个陆明,那就说明也可能还有其他人。
比如,穿到左护法身上的任善良。
拍 KTV 艳照陷害我的人是他,把我赶出公司的人是他,让陆明恨我的人也是他。
左护法有些扫兴:「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从你运他回光明顶的路上,故意放走他,我就怀疑你也是穿越者。要不是你故意提醒我傅宴有异,我还不会这么快想到你。只是有一点你没想到,傅宴绝对不可能杀了三姨太,让他妹妹伤心,所有的事都是你做的。」
「妖女,一派胡言。」
不等左护法出手,傅宴直接给了我致命一击。
左护法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顶流,十分欣慰。
眼前一片狼藉,活着的不过三五个人。
左护法心满意足:「今年前三终于有峨眉女弟子了。」
傅宴问:「那谁是武林第一呢?」
「哦?我以为你不想当武林第一。」
「现在想了,怎么办呢?」
左护法拍了拍他,笑意还未散尽,傅宴已经祭出了卷轴挡在胸前。
左护法收住袖中暗器,问道:「怎么了这是?」
「其实,挑起武林矛盾的人是你吧。」
14
真正的傅宴表面是个窝囊公子,其实在内宅为了自保,修炼了过人的内力。
穿越过来的陆明在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件事,他不动声色地保持着原主的一贯江湖名声。
直到遇到了左护法,左护法向他提出了借助孟青云登顶武林的计划。
「这一路上,你总是跟在我们后面,出事了及时出现。你让我以为,舍利、灰鸽、三姨太和后面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都是孟青云做的,好坚定向她复仇的决心,但你在鸽子这件事上露了马脚。
「她没有理由杀灰鸽,要想冒犯峨眉,直接戳穿文身骗局就可。反倒是你,得知了文身来由,为了松凛月杀了那些鸽子。刚才我故意说鸽子是我杀的,就为了看看松凛月的反应,她根本没有相信,因为她知道是你。
「如果我没猜错,你挑起魔教和六大派的恩怨有两个目的。第一是除掉孟青云,取而代之;第二是捧松凛月上位,你真正要帮的人不是我。」
左护法看起来对他很失望:「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哪次你出事,不是我帮你摆平的。」
傅宴笑:「提到现代的事,那就更有的说了,一开始我还不知道,为什么闲话姬要造这样离奇的谣言。后来我明白了,你故意安排我认识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你们想通过仙人跳,骗走我手里的钱。要不是营销号造谣,公众的眼睛帮我盯着你们,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左护法见他已经全都知道了,也不再装,直接祭出了法器,是一把「魔琴」。
傅宴冷笑:「松凛月表面上对峨眉老尼言听计从,原来真正的师父是你啊。」
「你不要嚣张,穿到这个废物玩意儿身上,除了内力深厚,别无所长,我劝你乖乖给我们让路。」
「我不想呢。」
话音刚落,魔琴已经「铮铮」发出攻击。
傅宴缓缓拉开卷轴,十二魂兽徐徐展开。
「只有十二个,就算你再来一倍,也不顶用。」
傅宴摇头:「你看好了,这是招魂神兽,它们可不是式神。」
招魂神兽,能把死去亡魂召回。
卷轴上,出现了无数人的身影,全都是孟青云杀过的人。
好歹是魔教头子,杀的人不计其数,这下战斗力直接指数增长。
左护法脸色大变,指着他说:「不对,你不是傅宴,你是孟青云。」
松凛月吓得连连后退:「这是夺……夺舍了!」
傅宴朝她俏皮眨眼:「这是情人蛊,妹妹。」
松凛月浑身都在颤抖:「你竟然用傅宴杀了傅宴,然后让自己成为武林第一,你用心歹毒。」
「过奖过奖,比你还差些。」傅宴笑得猖狂。
左护法:「你太不自量力了,驱使这么多亡灵,会让你暴毙而亡的。」
「那就速战速决。」
两人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松凛月强撑着去帮助左护法。
胜负难分之时,傅宴狞笑:「其实,我的法器还有别的玩法。比如说,调出被你杀过的亡魂。」
下一刻,空中浮现了诸多死在左护法手下的人,其中有最近被杀的六大派人士。
真相大白,剩下的几个六大派弟子不能置身事外,纷纷加入战局。
格局瞬息万变,最终拿着普剑的那位冷面郎君砍断了琴弦和拂尘,成了终结这场战争的大功臣。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就此落下帷幕,左护法被自己亲手所杀的亡灵反噬至死。
傅宴走到我身边,手里还拿着卷轴。
我睁开一只眼偷瞄四周,又闭上装死。
他凑近了我说:「我参加了武林大会,咱们的婚约,还作数的吧,娘子?」
我登时睁开了卡姿兰大眼睛,顶流陆明竟然喜欢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15
下一瞬间,一道刺目的光照在我瞳孔里。
医护人员最后一遍检查我的瞳孔,我听到他们说:「没用了。」
就在这时,我睁开了眼睛,吓得周围尖叫一片。
这是在哪儿,我慢慢适应着模糊的视线,周围人声鼎沸。
「六大门派呢?」
听到我的话,医生更加瑟瑟发抖,跟同事说:「不行,还是打给安定医院吧。」
我拨开他们,从人群中逃出,盲目地往前冲撞,模糊的视线里又看到一群江湖打扮的人。
六大门派还在!
我朝里面跑去,就看到傅宴倒在中央,口吐鲜血, 一个长眉老怪带着一众徒子徒孙耀武扬威。
我怒火攻心, 抄起旁边架子上的大刀, 狂奔到他面前, 怒喊一声:「老贼, 敢伤我夫君,我要你偿命!」
忽然,满场寂静。
我 60 米的大刀要挥出去的时候, 一声「咔」在身后响起。
「怎么回事, 哪儿来的群演, 干吗呢!」
我傻了,这是……片场?
周围的武林豪杰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不省人事的傅宴,啊不, 陆明已经坐起来了,单脚撑地, 一手托腮, 目色暧昧。
原来我误入了他古装戏的片场。
江湖只是一场梦。
没有穿越,没有武林纷争, 我跟傅宴的那些,也根本不存在。
回到现实, 我还是闲话姬,陆明还是陆明。
他不会知道,一直有一个人默默关注着他,这个人还差点可以成为他的经纪人,差点可以跟他荣辱与共。
我悻悻地往外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喂,你想跟我养鱼吗?」
我猛地转头,看到陆明半躺在地上, 玩味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会?」
他忽然用唇语说出两个字,别人不知道,我是不会不清楚的。
这两个字是——娘子。
那日我落荒而逃。
各大营销号对片场轶闻大肆报道,唯独最喜欢黑陆明的闲话姬当晚一片死寂。
粉丝拼命催更, 更要命的是, 催更的粉丝大军里,来了一个领头人。
陆明的大号!
正主催营销号更新黑料, 开天辟地头一回。
我不敢装死了,赶紧私信:【大哥你是不是忘切小号了!】
他回:【娘子,我出绯闻你炒作, 我们这样算不算一鱼多吃,强强联合。】
「……」
强强联合个鬼啊, 现在出大事了。
因为江湖一游,陆明知道了我对他的那点儿龃龉心思, 非要跟我再续江湖情缘。
但问题是,我的真实身份是乐天娱乐公司的创始人兼董事长。
江湖地位有如孟青云之于武林。
他塌房事小,我公司没了事大。
我连夜销号跑路,谁知道, 第二天,陆明带着工作室的人到我公司,要找闲话姬。
剧情选择:
1. 强硬赶走。(大结局, 陆明依旧是顶流,你依旧是娱乐公司大老板。)
2. 见面 He.(承认自己是闲话姬,开启娱乐公司董事长和顶流没羞没臊的生活。)
3. 找人顶替自己。(继续装作营销号跟顶流暗戳戳谈恋爱。)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