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把实习生安排到我买的房子里的时候。
正好被我撞见,向来从容的他说话都颤抖。
他举着我爱过他的证据,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微笑着拿过它们,转手丢进了火盆里。
1
景深回来的时候,我手抖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景深挑了挑眉,一言不发地把我从沙发上捞起来,按在自己怀里。
「等会我来收拾,别伤了你的手。
「见到我这么兴奋,一个杯子都拿不住。」
景深一只手捏着我的腕骨,一只手顺着我的长发。
我打掉他的手,把手机里的照片拿给他看。
照片模模糊糊,能看得出来大概是偷拍的,就算模糊,也能看出里面依稀的人影。
更何况拍照的人就是冲着景深去的,把景深护着陈月的动作拍得很有氛围感。
景深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甚至还拿起我的手机放大看了看。
末了来了一句:
「这拍照技术不行,把我拍得就一米八吧。」
我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
「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景深挑了挑眉,有点邪气地问我:
「你在吃醋?」
说实话,景深一直都是禁欲系的,很少能见到他不伪装的样子。
「好了,不逗你了,今晚上她一小姑娘被人欺负,我顺手帮了她一把。」
「是吗,景总什么时候那么有爱心了?」
景深低低地笑了一声,语气暧昧地说:
「我只是想起来,她很像以前的你,都一样地倔。」
「可是我怎么觉得是我像她呢?」
景深的身体僵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搂紧了我。
我推开他,绕过碎玻璃,停在一幅画前。
「好看吗?我今天画的。」
一片蓝到窒息的大海,和零星的人影,暗淡的配色让整幅画都透着神秘的光彩。
景深重新想把我拉回去,我躲开了。
「好看是好看,怎么那么诡异?」
我摇摇头,抬起脚搭在景深腿上,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他眼底翻腾的欲色。
景深抓住我的脚踝,长指在我的脚踝摩挲,在他用力的前一秒,我撑着脑袋,好奇地说:
「你说如果你和陈月在一起的话,你们现在大概在干什么?」
景深愣了一下,眼神飘忽,片刻之后,景深好笑地点了点我的鼻子,低头贴在我耳边说话:
「小醋包,不是都和你说了,她就是一个新来的实习生,我今晚正好碰到她了,你别多想。」
我哂笑,是我多想吗?
我转过身拿起画笔,仅仅只要一笔。
这幅画就会变得一文不值,就像我和景深的感情一样。
只要陈月一出现,我永远都是那个被放弃的角色。
2
陈月是景深公司新来的实习生秘书。
她就比我们小两岁,但是看起来和我们大相径庭。
永远穿着浅色系的衣服,非常喜欢笑,像一个小太阳一样。
我第一次见到陈月的时候,她贴在景深旁边,应对商务酒会时满脸慌张。
一个刚出大学的应届生,跟着上司很正常,我没放在心上。
甚至还看在景深的面子上指点过她几句,不过她不太领情罢了。
我当时以为是刚出校门的学生,心高气傲了点,没想到是她把我看成情敌。
我问过景深,为什么会找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来当秘书。
景深怎么说的:「她是我的直系学妹,人也聪明伶俐,就让她来试试。」
如果不是我今天碰到了景深的大学同学,恐怕就被他蒙在鼓里了。
在景深大学同学嘴里,陈月不仅是景深的直系学妹,更是景深导师的女儿。
而且,陈月追着景深很多年,从高中跟到一个大学。
大家都以为他俩会有个好结果,没想到陈月大二的时候突然和别人官宣了。
随后他们俩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地连话都不讲。
大家也都忘了这回事,没想到他俩现在又联系上了。
景深的大学同学满脸唏嘘,不经意地透露出:
陈月官宣那段时间,景深一个星期都睡在酒吧里,一个星期过后,他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从放荡不羁变得道貌岸然,也愿意接手家里的生意了,谁能想到景深那小子一开始抽烟喝酒混不吝呢。
景深的大学同学不知道我和景深的关系,还喝着酒问我:
「爱情真是伟大,连景深都栽了。」
我笑着点头。
陈月大二,景深大四,已经接手家里的生意了。
也是他开始回应我的追求,我对这段感情上头的时候。
3
我和景深僵持不下的时候,门铃响了。
景深皱着眉,把我抱到沙发上,用毯子裹好了,才去开门。
我拉住景深的手,似笑非笑地问他:
「不会是陈月来了吧,你今天才帮了她,她万一对你芳心暗许了呢?」
景深顿住,眉间翻起一道浅浅的皱褶。
「我不过今天碰巧了,才见到她一面,你别那么大反应好吗?」
我的手被他果断拂开,景深转身去开门,没有丝毫犹豫。
果不其然,陈月穿着一件白色单薄的短袖,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外。
门一开,她就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柔弱地看着景深。
眼里似乎带着怎么也化不开的柔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情比金坚的恋人呢。
「我被房东赶出来了,我可以借住在你家吗,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景深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可以。」
景深没有说话,是我说的。
「景深,我说不可以让她进来。」
陈月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眼里已经带了泪水。
她无声地看着景深,眼睛里有不舍,有体贴。
「那好吧,那我在外面躲一夜。」
她后退一步,身后大包小包的行李绊得她站不稳,陈月一声惊呼。
景深拽住她的胳膊,强势地把她拉了进来。
「下那么大雨,这边也不好打车,你能上哪去?」
陈月委屈低着头不说话,衣服上的雨水滴落下来,渐渐在地毯上形成一摊黑渍。
景深眼睛动了动,皱着眉沉默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到她身上。
「先去洗澡,别生病了。」
我看着陌生的景深,他会为了她身上湿而烦躁,会不受情绪控制地做出决定。
我只见过,温柔淡定的景深。
就算知道结果,我的心脏还是尖锐地疼起来,眼眶涩得发软,我咬住腮边的软肉,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这是我家,我不同意让她住进来。」
景深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下这么大的雨,你想让她去哪里,出事了怎么办,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你能不能不要天天疑神疑鬼的?」
我愣在原地,景深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头。
过来把我打横抱起来,一边走一边说:
「宝贝,我是怕出事担责任,要不然谁管她啊,明天一大早就让她走。」
我抬头看陈月瞬间煞白的脸色,景深还在不停重复他只是好心,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透过楼梯的缝隙,我看到陈月摇摇欲坠的身影,我勉强对着她勾起一抹笑容,陈月怨毒地攥紧了手,眼底满是志在必得。
4
我闭着眼任由景深抱着,景深把我放到床上,了然地掰开我的手,语气里带上了严厉。
「不开心可以冲我发脾气,伤害自己干什么。」
景深找来棉签,一点一点地润湿酒精给我消毒。
酒精触碰到伤口,带着轻微的刺痛,我往后一缩。
景深的动作更轻,他朝我的手心吹气,他的眉头也皱了。
「你给她披的衣服是我们的情侣款哎,要不要我把我的那件送给她?」
景深顿了一下,半晌握着我的手给我解释:
「晚晚,没有下次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和她有任何关系,你不信我吗?」
景深认真地抬起头看我,那双眼睛里带着迷惑人的深情。
我清晰地听到我胸腔里那颗不停跳动的心。
我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用情越深的人越难放手,当初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嗤之以鼻,现在轮到我身上,我才发觉,做到放手真的很难。
我扯开一抹笑,手指抚上景深的脸。
「不要让我失望,不然我会跑到让你找不到。」
景深拉下我的手,强势地把我圈在怀里,薄唇压下,汹涌的气息扑来。
「不许说这样的话,晚晚,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氛围到这时候几乎已经水到渠成。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了起来,景深离开的时候我都在发蒙。
因为我和景深的铃声是一样的,那么——
那段陌生的、能让景深离开得那么迅速的电话,是谁的呢?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5
景深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我坐在床上,闻着他身上陌生的香气。
「是不是初恋都这么难让人忘记?」
景深往被窝里钻的动作一顿。
「是不是谁和你说什么了?」
我摇摇头,后来意识到,他看不见。
慢慢地说:
「没有,我今天刷到一个帖子,上面说,对男生来说,初恋是后来的所有女人都无法顶替的存在。
「我想问问你是不是。」
景深凑过来搂住我。
「不是,对我来说,你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天王老子来,都比不过你。
「我知道你不喜欢陈月,以后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们马上结婚了,你要开开心心地当新娘子。
「晚晚,我爱你,只爱你。」
6
我早上起来的时候,陈月果然已经不在了。
甚至那件衣服,那块地毯都换了新的。
景深一向做事滴水不漏。
我照常上班下班,直到两个星期后闺蜜怒气冲冲地给我打电话。
「晚晚,怎么回事啊?我看到你家那口子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地去吃饭。」
我问她。
「是不是头发长长的,身材苗条,喜欢穿白裙子?」
闺蜜一怔,语气沉闷下来:
「你都知道?」
我挂断电话,呆呆地看向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自从那天陈月离开后,景深时常心不在焉。
按照平时他肯定会来接我下班了,可最近一直都见不到人影。
就连我给他秘书打电话,秘书也只是支支吾吾地说不清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摸了摸心口,那里空洞得厉害。
回家吧,我抓起车钥匙,突然就疯狂地想家。
路上又飘起了小雨,我下车的时候愣在原地。
陈月和景深打着一把伞,手里拎着购物袋,陈月的手搭在景深胳膊上。
一把天蓝色的伞几乎全都倾斜在陈月身上,景深的半边身体洇湿了一大片。
他们有说有笑的,我慢慢地跟在他们后面,看到景深带着陈月去了小区的另一边,那栋我买来打算留给我父母有空来住的房子。
景深要带着别的女人住进我买的房子里。
我颤抖地抓起手机,打给他。
铃声响了几秒,我看到景深停下来看了眼手机,随后若无其事地把手机装回去了。
陈月娇软好奇的声音响起:
「是谁啊?」
景深拍了拍她的头,搂着她的胳膊前进,他的声音顺着风声灌进我的耳朵。
他说:「不认识的人。」
我突然就笑了,站在他俩身后喊:
「景深,回头。」
7
风雨声在那一瞬间好似都停住了。
景深动作僵硬地回头,眼里闪过不可置信和慌张。
片刻之后,他就重新恢复了冷静,把手里的伞递给陈月。
然后冲进雨里,拉着我往家里走。
淅沥沥的雨声里,我脑海里像幻灯片一样播放我和景深在一起的情景。
初见他的时候,是在外国一个风景秀丽的小镇子上。
作为画家,最重要的就是灵感。
在一片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中,穿着黑色卫衣,戴着挂耳式耳机的景深像油彩里一抹轻盈的水墨。
猝不及防地,我脑海里的无数想法围绕着他展开。
我呆呆地看着他很久,他的一个微笑,他银链子下凸出的锁骨。
和他同行的朋友调侃地打趣他,他回头看了我一下。
那一刻,我的心疯狂跳动。
命运之神再次眷顾了我,我受邀回国参加画展。
结识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景深就在其中。
他看起来比在国外时颓丧得多,有人介绍他给我认识。
他抬起眼皮浅浅地看了我一眼,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来,他对我完全没有印象。
我有些挫败,兴致恹恹地冲他举了举酒杯。
不知为何,他眼里突然有了光,后来我问他。
他说:「没见过这样愁眉苦脸对他献殷勤的女孩子,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我以为是我们俩天定的缘分,现在想想,他是在那一刻,觉得我和陈月像,然后放任我接近呢。
8
我被景深按在浴缸里,他好看的眼皮轻轻颤着。
我拂开他想往我身上套衣服的手,淡淡地靠在浴缸旁边。
「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景深搭在膝上的手有些发抖,手背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
「陈月,没地方去,我给她找了个地方,我和她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把洗手台上的东西全部挥到地上。
「没地方去,你就带她去我爸妈的房子?」
景深皱着眉,看起来像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有那么大反应。
「就是一套房子而已,你平时不也让你闺蜜进来住吗,她一个实习生,人生地不熟的,我作为上司照顾一下怎么了?」
说着景深捞起我的手,包在他的手里。
我看着他因为紧张而颤抖的睫毛,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骗我。
我慢慢地抽出手,勉强露出一个笑来。
「她不是你的初恋吗,你这么急着和她撇清关系也不怕她伤心?」
景深顿在当场,他眼里强装的从容一点一点碎开。
情急中,他抓住我的手,不敢有丝毫放松。
直到他的手机又响起了那道熟悉的铃声。
我挣扎着要挣开他的手,景深直接把我从房间里抱出来,死死地按在怀里。
然后接通了电话,距离太近了,陈月说话的喘气声我都能听见。
陈月说:「房间停电了,外面风声太大了,我害怕,你来陪我好不好?」
景深扣住我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
最后,他挂断电话,眼神里带着祈求。
「晚晚,月儿她爸妈在雨里出的车祸,我不放心她一个人,我马上就回来好不好?我会给你解释的,你等等我。」
我看着景深,他说着软话,眉目间是难掩的焦急。
我低声呢喃:
「所以你日记里说的都是真的——陈月过后,不论是谁都是将就。」
半个月前,我在景深衣柜最里面找到了一本小巧的日记。
上面没有多少内容,但是全部都是关于陈月的。
上面记录了一个看起来粗心大意的男生细腻不为人知的心事。
如果那个人不是景深,我可能会感叹一下这是什么美好的青春。
可是故事中的主人公,一个是我现男友,一个是我现男友口中避之不谈,甚至抹去存在的白月光。
【今天班里来了只小白兔,是昨天不小心踩我鞋的那个,看起来挺软的。】
【小白兔笑起来真好看。】
【不就说了句看起来像软包子吗,就生气了,兔子也会咬人啊。】
【今天有人来给她送情书了,老子不太爽,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原来兔子喜欢硬汉型的。】
……
【好喜欢她,想亲。】
……
【她和别人在一起了,为什么不选择我,明明我才是最爱她的。】
黑色的笔迹有些地方被晕染开,纸张硬巴巴的,还有些泛皱。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杂乱的笔迹不难看出主人复杂的心思。
我突然想到景深颓丧的那段时间,我说他像不经意掉落人间的天使。
他笑得莫名其妙,说:「可不是吗,被人丢下来了。」
日记的最后,是一张他和陈月头贴头拍的照片。
被主人保存得很好,照片下面写着:
【我会永远做守护你的天使。】
9
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落下来,景深已经打开门准备出去。
「你如果去,我们就结束了。」
景深的衣服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门咣当一声砸在门上,外面黑洞洞的。
景深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最后看不见。
我擦掉眼泪,拿出手机给闺蜜打电话,对听筒里说:
「你来接我走好不好,我不要景深了。」
电话被挂断,不过一个小时后,门就被敲响。
杜旭站在门口,水珠顺着他的黑发往下流。
我坐了太久,腿都麻了。
杜旭皱着眉头快步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抱着我往外走。
「木木刚刚有急事走不开,就让我来接你了。」
他脱下外套搭在我身上,我坐在副驾驶上,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
杜旭看了我一眼,把车里的空调温度调高后,摸了摸我的头。
「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了,先回去休息。」
杜旭把我送到了他的一处房子里,房间干净整洁,看起来像是有人住的。
杜旭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咣当咣当后杜旭端上来三菜一汤上来。
咦?
我疑惑地看着他,从小到大让所有家长都头疼的混世大魔王怎么变得这么贤惠了?
杜旭看懂我的疑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好了,快吃吧,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我舀起饭塞到嘴里,下定决心一样说:
「我想去英国。」
杜旭顿住,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好啊,那我给你订票,我们明天就飞。」
「我想自己去。」
我坚定地说,杜旭嘴角划过一丝苦涩。
他放下筷子,声音很轻地说:
「还是那么绝情啊,都不给我一点机会。」
我装没听见,捏着筷子的手却在不停用力。
杜旭和我青梅竹马,我以前曾经短暂地喜欢过他。
直到我亲眼看见他和别的女生表白,我灰心飞到外国,然后遇到了景深。
我和景深在一起后,杜旭和我解释过。
他只是出于礼貌听完了她的表白,那时候年轻气盛觉得一切都还来得及。
没想到时间和人都不会停在原地。
我飞去外国的时候,他正好被公司的事情绊住。
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我的眼里只能容得下景深了。
我和景深在一起后,他退到朋友的位置,不远不近地守护着我。
现在,杜旭眼中翻滚着渴望和急切。
「晚晚,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没有说话,杜旭眼里的希冀一点点黯淡。
最后,他无声地把我送回房间。
我这才发现,这间屋子里的装修完全是按照我的喜好来的。
床头还贴心地安装了小夜灯。
我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夜深人静,窗外的风声渐渐归于平静。
日出东方,光亮从窗台探进屋里的时候,我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
10
我拿起手机,景深的名字显示在上面。
我刚接通,景深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晚晚,你去哪里了,我回来怎么都找不到你,门还大开着。」
我沉默了好大一会,直到景深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们分手了,昨晚就分了。」
景深那头传来一声巨响,还有女生娇柔的声音:
「阿深,怎么了啊?」
我握紧了手机,指甲不受控地扎在肉里。
景深在那头带着些心虚地解释:
「月儿不舒服,我给她送点饭。」
所以景深是为了给陈月做饭才回家发现我不在的?
我呼出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杜旭温柔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晚晚,赶紧起床了,饭都凉了。」
景深的呼吸猛地加重,他沉着嗓音问我:
「你在哪里?你身边怎么有男的,晚晚,现在就回家,我马上回去找你……」
我挂断电话,阻隔了景深慌张的喊叫声。
我转头看向杜旭,他一脸的无辜。
「我刚刚在门口叫你很久你都不理我,我怕你有什么事才进来的。
「刚刚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啊,你前男友不会生气吧?」
我摇摇头,说不会。
他现在忙着照顾陈月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顾得上我?
杜旭收起了笑脸,眼里带着疼惜。
我错开他的眼神,他知趣地退出房间。
11
我抱着腿在床上发呆,以前想着早点结婚。
现在看来,还好没结婚,不然分开肯定不像现在这样简单了。
我吃好早饭,还是打算和杜旭坦白:
「我想回去拿点东西。」
杜旭了然地点头,说:「我陪你。」
我答应了,坐上杜旭回家里的车,以前我都是和景深一起回来的。
现在物是人非,建筑慢慢到了我熟悉的样子。
杜旭和我一起下去拿东西,我打开门就看到,景深抱着陈月从房间里出来。
看到我,陈月惊呼一声,景深愣在原地。
眼里的慌张快要掩饰不住,他把陈月丢在沙发上,要来拉我的手。
我还没来得及动作,一个身影就从我身后蹿出来。
一拳打在了景深脸上,杜旭和景深扭打在一起。
电光石火间,我看到景深的拳头快要落在杜旭的眼眶。
我下意识地拉住杜旭挡在他面前,杜旭瞳孔放大,把我搂在怀里。
料想之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我回过头看到景深脸色苍白。
眼底带着绝望,他眼眶发红地看着我。
嘴唇嚅动着,半晌却发不出声音。
杜旭得意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
「清白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你个烂白菜,这辈子都不会懂吧。」
我默认杜旭的动作,景深看也不看杜旭,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我。
我叹了口气,心里知道一定要有个了断。
「我马上会去英国,那栋房子我已经挂中介了。」
景深还维持着那个动作,我错开身体不看他。
上楼收拾东西,景深跌跌撞撞地跟在我身后。
声音沙哑地问我:
「你就是因为这个男的才要和我分手的是吗?」
景深顿了一下,接着说:
「晚晚,我和陈月断干净,你和这个男的分开,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我收拾衣服的手一顿,杜旭握着的拳头嘎吱作响。
我拦住气得眼睛冒火的杜旭,再看景深时心里失望的同时更多了厌恶。
「我和你分开是因为你自己拎不清,嘴上说和我结婚却放不下刺激的背德感。
「景深,心里没有腾干净位置的人,永远配不上别人的真心。」
随着我的话一字一字落下,景深眼里的悔恨就厚重一笔。
我无心看他装腔作势感动自己,拿完自己重要的东西就离开了。
我走出家门的时候,景深拉住我的手腕。
一向从容的他声音带着哭腔:
「晚晚,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我挣开他的手,慢慢说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从玻璃门倒映出来的镜像里,景深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地耸动。
一边坐着的陈月已经完全呆住了,她愣愣地放空发着呆。
一股恶意突然涌上心头,我看着两人,回头露出一抹笑来。
「景深,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才得到的陈月,可千万不能放手。」
12
我上飞机的那天,景深拉着陈月来求我原谅。
他看起来真的知道错了,和陈月保持着几米的距离。
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他连车都没有和陈月坐一辆。
我看了眼陈月,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陈月脸色苍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气。
景深穿着我以前给他买的衣服,固执地想把所有属于我们的回忆都穿在身上。
我没有给他一个眼神,景深落寞地垂下头。
站在我身后不知道想些什么。
飞机起飞,蓝天白云。
一眨眼,我来到英国已经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时不时有人在我门口放一束花,或者是一些新鲜不好买的水果。
邻居经常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打趣我,我就把水果全分给他们,至于花,全都扔在垃圾桶里了。
慢慢地,出现在我余光或者身后的那道影子越来越少,直到我再也看不见。
我以前的导师在法国定居,今晚我要去拜访他。
我进门的那一刻,迎接我的是一个年轻高大的身影。
杜旭穿着驼色毛衣,笑容大开地冲我说:
「好久不见。」
最先涌上心头的不是惊诧,是不可抑制的欣喜。
我控制不住地跑过去,杜旭眼睛睁得大大的。
下一秒,他把我抱起来,转了一圈。
导师拎着锅铲子站在旁边偷笑,被师母发现后揪着耳朵回去做饭。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杜旭拉着我在外面遛了一圈,通过谈话我才知道——
我的导师是他叔叔,我和他不见面的那些年,他一直通过导师问我的近况如何。
月光下,杜旭的眼睛还像少年时那样,我却突然生起了一丝怯弱。
我后退两步,杜旭的手落在半空。
然后,温柔而坚定地落在了我的头顶。
「晚晚,我会一直等你。」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心情。
突然有人用手捧着一股温泉洒向一片皲裂残破的土地。
在那一刻, 银色的月光也突然照亮了这一抹小小的夜空。
13
杜旭把我送到家门口的时候, 我们俩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景深孤零零地站在我家楼下, 看起来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杜旭和我并排站着,是景深打破了沉默。
「你们在一起了?」
我摇摇头, 景深的肩膀放松下来。
下一秒, 我说:
「但是我想给他一个机会。」
这是今晚我说得最直白的一句话, 我没有去看杜旭的表情。
可在我旁边的他,突然呼吸急促起来。
他的反应让我很开心, 景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那天, 杜旭在我家楼下待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我下楼的时候, 他从车里蹿出来问我:
「你昨天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你只是为了气景深的,还可以反悔。」
杜旭紧张地捏着手指,不过好在,我笑着对他说:
「是真心的。」
千方之路迢迢,不过我愿意陪你走一走。
番外·景深
我从英国回来后,就一直酗酒。
晚晚的眼神骗不了人,她真的放下了,愿意接受别人。
可是我的心太疼了, 所以我不停地喝酒。
只有喝醉了,才能见到她。
我和陈月结婚了,晚晚说得对, 我为了陈月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不可以就这么断了。
我和陈月只领了证,没办婚礼。
她虽然不开心,也没说什么,毕竟我还有钱。
我后来才知道,她重新来找我,只是因为我有钱,这就是报应。
不过现在她跑不了了,我把所有的钱都捐出去了,只剩了一点点, 够我买酒喝。
陈月崩溃了,她还不愿意和我离婚。
她说, 她抢走了我, 一定要活出个人样。
我笑了声,又灌了一口酒。
没有晚晚,我早就不是人了。
一直酗酒,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
我查出来胃癌, 晚期。
其实我能摸出来肿块,可是我就是提不起力气去检查。
我甚至作孽地想,我生病了,这么惨。
晚晚会不会心疼来看看我,不过这个念头被陈月打消了。
她吃着泡面, 一脸讽刺。
像我这样自私的垃圾, 晚晚丢了只会拍手叫好。
我想想, 也对。
后来陈月因为人品不行,被同事爆出来当小三,被辞退了。
我和陈月每天坐在屋子里互相谩骂, 她骂过就哭。
不过我无所谓,我只想喝酒。
……
其实我查出来病之后还给晚晚打了个电话。
不过我没敢说话。
这辈子已经够对不起她,还是不打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