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生日，我将两条杠的验孕棒包成礼物想送给他。
包厢里，他的一众狐朋狗友起哄，问他跟我交往是不是很开心。
他笑得肆意：
「当然。那脸我能看一辈子。」
有人戏谑：
「裴少，那你可悠着点啊，万一有了孩子怎么办？」
裴楚之耸耸肩：
「有了再说呗。」
我站在包厢外，如坠冰窟。
转头把礼物扔进垃圾桶里。
四年后，他在我的婚礼上下跪，抓着我的手，眼尾泛红：
「雪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1
没想到，我跟裴楚之还能再见。
2
那日夏日炎炎，太阳毒辣。
我坐在路边，跟外甥一起吃雪糕。
「小姨，我们中午就吃这个吗？待会儿能不能带我去吃肯德基啊？」
我摸摸他的头：
「不行，你妈知道了非揍我不可。」
他噘着小嘴，失落地哦了一声。
我正低头跟宋无尘发消息，突然他咦了一声：
「小姨，那个不是你毕业照上的哥哥吗？」
我抬头。
热辣的午后席卷着阵阵燥意而来，树上蝉鸣不断，听得人昏昏欲睡。
马路对面的一辆迈巴赫上下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站得笔直，眼神有些许漫不经心。
身边的女人长发微卷，唇红齿白，红裙撩人。
四年不见，男人的眉眼更加凌厉，身材也清瘦不少。
灰色休闲裤外加黑色上衣，衬得整个人更加挺拔。
身边的女人不断跟他说着什么。
他虽兴致缺缺，却还是偶尔唇角微勾，吐出只言片语以作敷衍。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是小姨的老同学。」
「等你长大了也会这样的，毕竟这世界这么小。」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身边那个姐姐是他老婆吗？看上去好凶啊。」
我捏捏他的小脸，笑了：
「小姨也觉得她好凶。」
此时。
他们似乎也看见了我。
男人顿了顿脚步，转了个身，朝我走来。
女人小声抱怨了一句，不甘地跟在后面。
「蒋晴雪？」
四年的记忆随着这个熟悉的声线涌上心头。
以前吵架，我们每次喊对方全名，就意味着妥协和示好。
但现在......
我按下心头的酸涩，默不作声。
李梓晴也看到了我。
她摘下墨镜，眼神划过一丝不屑：
「你怎么会在这？」
我无奈耸肩：
「是吧，世界真的太小了。」
裴楚之默不作声地盯了我许久，而后低低笑了声：
「跟我分开以后就这么落魄吗？」
「只能吃三块钱一根的雪糕了？」
看着旁边的陈冬灿，我突然起了坏心思。
附在他耳边，悄悄道：「宝贝，你过去叫他一声爸爸，待会儿小姨就带你吃肯德基，外加一支甜筒。」
小孩眼睛笑成花，颠着小短腿跑过去抱住前男友的大腿：
「爸爸，我好想你啊！」
裴楚之看着腿上的小挂件，不知所措。
陈冬灿不遗余力地表演。
他转头看我一眼，笑得天真无邪：「爸爸，妈妈也好想你啊！」
我噎住。
这小崽子！
裴楚之愣住：
「这是我的孩子？！」
李梓晴也忍不住惊呼：「什么？！」
3
我舔着手里的雪糕，慢悠悠地站起身。
本来只想吓吓裴楚之的。
这下可好。
效果好过了头。
那就演到底吧。
迎着他们的目光，我满意地拉起冬灿的手。
笑嘻嘻地对裴楚之道：「是啊，长得可爱吧？没想到你的基因还真不错。」
裴楚之脸上涌起一丝愠怒：
「蒋晴雪，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他弯下腰，正想捞起冬灿。
我拧眉，眼疾手快一把将他薅进怀里。
眼神警惕：
「这是我的孩子。刚刚只是逗你玩。你别自作多情。」
说完，我转身想走。
他好像当真了。
一个跨步走到我跟前。
黑着脸：
「聊聊？」
我笑了：
「聊什么？」
裴楚之也顾不得路人怪异的目光，唇齿间尽是挽留：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蒋晴雪，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背着我躲起来生孩子？」
我看了一眼怀里的冬灿。
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冰冷：
「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这孩子跟你没关系。另外，我们已经分手了。」
「所以你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们只是交往了四年，不是结婚了四年。」
「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我跟你自始至终都毫无关系。」
这时陈冬灿从我肩头扭过脖子，用稚嫩的嗓音脆生生地补了一句：
「叔叔，我真的不是你的孩子。」
「刚刚就是逗你玩的。」
裴楚之眼睛都瞪圆了，气得差点咬到舌头：
「蒋晴雪，你没有权力阻止孩子跟我相认！」
看着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突然笑出声：
「抱歉裴先生，你已经耽误我很多时间了。」
此时李梓晴拦在我身前，凑近我小声说话，语气里满是警告：
「蒋晴雪，你别忘了你家冬灿的命是谁救回来的。」
「还有你是怎么跟伯母承诺的！」
「你怎么敢的啊？」
她成功挑起了我的火。
剜她一眼，我正想发作。
但转头看见冬灿......
我最终忍下这口气。
「我还有事先走了。以后没什么事就别再见了。」
4
我跟裴楚之交往了四年。
用尽了力气，也花光了勇气。
5
当时，他是 A 大的风云人物。
脑子一流，家世一流，身材一流，长相一流，就连运动细胞都非常一流。
一入校，他就因高中曾获省际篮球赛 MVP 被邀参加本校和隔壁 S 大的篮球友谊赛。
他吊儿郎当，扯出一个散漫的笑：
「行啊。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腰细腿长的女生跳舞。」
「我要先看看啦啦队的名单再决定参不参加。」
当时，大一军训时期我因表演了一段舞蹈被上传至校园网而引起过一阵热议。
一度成为 A 大招生的野生宣传片。
于是篮球后援队队长就找到了我：
「晴雪，你这身材这么好，真的不考虑参加啦啦队吗？」
她绕着我啧啧称叹：
「裴楚之点名要腰细腿长的女生做啦啦队。」
「我们院内也不是没有，但是身材好成你这样的，真没几个。」
「你能帮个忙吗？我让你当 C 位。」
我瘪嘴：
「就算身材再好也不能影响我学习啊。」
我去了干吗？
穿得少少的，免费跳舞给人看？
就为了不值钱的夸奖？
又不能当饭吃。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
李梓晴推门进来。
大一刚入校，我们就知道了李梓晴和裴楚之这一对所谓的「豪门情侣」。
听说二人青梅竹马，很小就定下了婚约。
无论幼儿园小学还是高中大学，一直在同一所学校。
但好像裴楚之对此感到厌烦，却又拿她没办法。
今天她来找队长。
看见我眼睛亮了一瞬：
「你就是蒋晴雪吧？我们啦啦队缺人，算你一个，下午去舞蹈室排练。」
我看她一眼，委婉拒绝：
「我最近比较缺钱，下午还要去兼职，就不去了，不好意思啊。」
李梓晴冷哼一声：
「你来啦啦队，我额外给你贴钱。一个小时两百，够吗？」
我勾出一个笑：
「微信还是支付宝？」
钱到账。
我便加入了啦啦队。
以前家里有钱的时候，我也学过十年舞蹈，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
这钱赚得很轻松。
排练的时候女生们都很兴奋。
听说裴楚之一开始并不打算参加比赛，李梓晴游说了好久也没用。
可自从看完啦啦队名单后就同意了。
李梓晴知道后转头就去找了队长，想要队长把 C 位给她。
队长看着我一脸为难。
问我同不同意把 C 位让出来。
我耸耸肩：「无所谓。」
最后队长勉强答应。
李梓晴看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虽表面上不服气，心里还是很高兴。
我不禁感叹，裴楚之有什么好啊！
参加篮球赛还要先看啦啦队，肯定也是一个徒有其表的人。
6
我以为我跟他的交集就只是在同一个场地上前后脚上场表演。
没想到。
比赛当天。
我正跟着音乐表演。
他捧着一束花上来了。
音乐暂停。
场上开始窃窃私语：
「裴楚之这是要表白？」
「他看上谁了？」
「肯定是李梓晴啊，两人青梅竹马呢。」
「我前几天还看见他俩在食堂一起吃饭来着。」
「裴楚之那种家世看上谁不都是轻而易举拿下吗！」
「哥牛 X，一进校就搞事啊。」
「......」
李梓晴站在 C 位，一脸害羞。
我自觉隐在身后，希望这场尴尬的表白早点过去。
结束后还得去兼职呢。
没想到，裴楚之路过李梓晴的时候并没有停下。
高大的身影直接掠过了李梓晴。
她的脸白了几分。
场上有人开始窃笑。
声音阵阵，传入我的耳朵。
「卧槽！不是李梓晴！她好尴尬哈哈哈哈！」
「居然不是李梓晴！该不会是蒋晴雪吧？我要是男的我也喜欢她！」
「是啊。军训那个跳舞视频，谁看了不说一声身材真绝！」
「身材绝舞还跳得那么好看，还那么有礼貌，哪个男生不心动！」
「......」
伴随着议论，裴楚之已经走到我跟前。
他穿着黑色宽松运动裤，白色紧身内衬外套蓝色大 T 恤。
个子很高，偏生的五官凌厉，眉眼间带着一股疏离。
额前细碎的头发耷垂着，一副张扬狂傲的样子。
令人有一种压迫感。
他唇角微扯，黑漆漆的眼眸直直盯着我：
「你好，蒋晴雪同学。」
「我可以用一束鲜花换你的微信吗？」
我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
所以他是为了让我参加啦啦队才参加的篮球赛？
可我跟他之间根本毫无交集啊。
正在我愣神的当下，整个运动场开始沸腾。
「裴楚之好会啊！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但我却只要了你一个微信！」
「卧槽！谁看了不说一声绝！哥请收下我的膝盖！」
「这他妈谁能不沦陷！」
「段位好高啊！」
「李梓晴脸都气绿了哈哈哈。」
那一瞬间，我脑子一片空白。
当场宕机。
「蒋同学？」
裴楚之保持着笑，眼眸里有点点细碎的光：
「抱歉，我也知道有点唐突。」
「但我确实没有主动要过哪个女生的微信，你是第一个。」
我回过神，略带委婉地挥了挥手里的彩球：
「我没带手机。」
裴楚之还是笑脸盈盈：
「那待会儿比赛完了，能给我吗？」
我一时语塞。
他淡淡补了一句：
「我只是想认识你。希望你为我加油。」
我点头，扯了扯嘴角：
「我当然会为你们加油。」
裴楚之的笑意更深：
「那如果我们队赢了，你能加我一下吗？」
眼看着起哄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脸上的表情从看好戏变成了听八卦。
李梓晴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怨毒。
我开始头大，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冷静：
「你......你先赢了再说吧。」
7
于是那场比赛，裴楚之用尽了全力。
当最后一秒钟落下，九十九比八十七。
场上的少年单手脱下蓝色 T 恤，护腕上的汗水沿着优美的手臂曲线滑落。
T 恤掀起的一瞬间，也掀翻了内衬。
少年的腹肌闪现眼前。
露出的腹肌纹理浸着汗水显得块块分明，人鱼线勾勒出美好的腰腹，令人浮想联翩。
「我天！裴楚之这身材！」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心中的 MVP！」
「这身材谁能顶得住啊！」
「......」
比赛结束。
他向我走来：
「蒋晴雪同学，这个比分是我送给你的。」
「现在我能要你一个微信了吗？」
他的笑坦荡又洒脱。
下午四点，透过封闭的篮球场，余晖的光顺着玻璃窗直直映照在塑胶地上。
他逆着光走到我面前。
全场都在沸腾。
他们的眼里是八卦，耳边是喧嚣。
只他，眼里都是我。
太张扬了。
或许是家庭的意外，让我习惯了退让。
我选择了回避。
轻咬下唇，我没有勇气直视：
「抱歉。我真的没带手机。」
他诧异了一瞬：
「那，如果你有手机的话，愿意和我联系吗？」
我抬起头。
他笑得耀眼。
看得我心直跳。
所以这一刻，避无可避了。
我鬼迷心窍，脱口而出：
「嗯。愿意的。」
8
正式在一起的前一晚，我们坐在学校天台上喝酒。
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城市灯光，有一点微醺。
我问他为什么喜欢我。
万一那天我拒绝了怎么办。
还有李梓晴......
他眼神清澈，声线低沉又极具磁性，目光飘得很远：
「李梓晴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没错，但我并不喜欢她。」
「是因为爷爷喜欢，所以让我多照顾她。仅此而已。」
「至于你......」
「我第一眼见你并不是在学校。」
「你当时在一家火锅店兼职。那天我戴着帽子坐在角落独自过生日，你送了我一只熊猫玩偶。」
「你笑着说，先生，一个人吃饭很闷的，要不让花花来陪你吧。」
「再见你是在一家日料店，面对比你高一个头的客人无理骚扰，你板着脸不敢发火，回到后厨却又偷偷在发抖。」
「你好像总在打工，我总能看见你。」
「入校的时候我没有发现你。」
「直到军训，你们班里起哄让女生跳舞。那个女生急得快哭了。」
「我坐在离你十米远的地方，看着你站起来。」
「你语气坚定，我替她跳吧。」
「你跳得那么好，那么有礼貌。」
「然后我就动心了。」
「至于喜欢你什么。」
他开始笑得散漫：
「大概就是在漫长的十九年里，好像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我搜了很多攻略，网上说女孩子都对盛大而明目张胆的喜欢没有抵抗力。」
「所以我才鼓起勇气找你要了微信。」
他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噙着笑说完了最后两句：
「蒋晴雪，我不是一个完人。」
「我承认，我对你是见色起意。」
黑色的夜将视觉尽数吞噬，听觉被无限放大。
随着裴楚之丢出最后一句，我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眼眶湿得一塌糊涂。
那一刻我凑上前，主动勾住他的脖子，献上我的初吻。
他很快反应过来，低笑着回应。
我跟他的交往从那个吻延伸开来。
那吻，像一颗无意间掉落在心上的彼岸花种子。
沿着心脏的脉络肆意生长，以我们的心血灌溉，直至开出花骨朵。
他站在阳光里，肆无忌惮地去爱他想爱的人。
享受着青春里该有的一切美好。
而我也压下心底的自卑，企图忘掉过往，尽情享受这一份青春带来的馈赠。
9
一切美好都在毕业季戛然而止。
在他生日当天，我怀孕了。
除了一开始的欣喜，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担心。
那种压抑感又席卷了我的全身。
坐在马桶上，我静静地看着手机里的合照发呆。
或许......
有那么一丝可能......
我能跟正常人一样拥有爱情呢？
他爱我。
我也爱他。
或许他们家并不介意我......
或许......
10
心里生出的一丝奢望，像疯蹿的火苗一样，再也扑不灭。
哪怕他家人不接受我，我也想为了他努力一次。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将验孕棒包成生日礼物。
裴楚之曾无数次在我耳边说过，希望跟我有一个宝宝。
这可能就是他生日最好的礼物。
也是我们关系进一步的开始。
我站在包厢门口，拿着礼物，正要推门进去。
11
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抽到他。
一个大学同学嬉笑着问他，跟我交往是不是很开心。
我的心突然提到嗓子眼。
死死盯着他的神情。
满屋子花花绿绿乱闪的灯光下，他掀了掀眼皮，扯出一抹笑：
「当然，那脸我能看一辈子。」
另一个同学打趣道：
「裴少，那你可悠着点啊，万一有了孩子怎么办？」
他愣了一晌，随后低笑。
耸耸肩：
「有了再说呗。」
大冒险的时候，李梓晴凑上去跟他喝交杯酒。
他就着杯子一饮而尽。
惹得所有人都不断起哄。
他们好像关系很好。
现场的气氛更是好得没话说。
我的心沉到谷底，如坠冰窟。
同居一年，他在无数个纠缠的夜里跟我说想要一个孩子。
他说，只要是我生的，男孩女孩都喜欢。
我们甚至想好了男孩和女孩应该叫什么。
......
裴楚之的家教非常好，为人处世也很厉害。
不论去到哪种环境，总能调整到该有的状态。
比如有一年暑假，他带我去了一场拍卖会，整场拍卖会他都表现得彬彬有礼，儒雅谦逊。
还有一年同学聚会，他带着我跟他的高中同学见面，他又会变得吊儿郎当，一副混不吝的浪荡样。
有一次问他，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他笑着吻上我的唇：
「很小我便被教育要从容应对各种场合。」
「说不上真不真实，只求利益最大化。」
我蹲在路边，望着 KTV 闪烁的 LED 灯牌，拳头里的指甲嵌进掌心，无声哭泣。
爱了四年，还配不上你的责任和你的承认。
好一个利益最大化。
我转身将东西扔进垃圾桶。
12
那晚以后，我就一直避着裴楚之。
联系方式全面拉黑。
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李梓晴找到了我。
她笑着看我：
「蒋晴雪。这四年过得开心吗？」
我不说话，看着她。
她打量了下出租屋，一脸嫌弃：
「想不到吧，我居然能找到你。」
我皱皱眉：
「你来干什么？」
她笑得更开心：
「当然是来看看你过得有多落魄啊。」
「你还不知道吧？裴楚之还在找你。只不过阿姨一直瞒着你的消息不告诉他，还跟他说你已经去了外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愿意再理他。但是，我想告诉你......」
她凑近我，眼神里满是挑衅：
「我家跟他家早已经决定联姻，他们全家都很喜欢我。」
「而且他们家也都知道你的存在，明确说了你肯定进不了宋家。」
「加上你家里那些烂事......」
她看着屋里还在婴儿床上睡觉的冬灿。
更得意了：
「再看你家冬灿还能喘气，想必肯定跟阿姨达成了协议对吧？」
「我劝你，休想吃回头草。你们之间，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我突然想起那晚，他说的那些话，他跟眼前人在起哄中喝交杯酒的场景。
嘴角勾了勾：
「放心吧。这辈子我都不会回头。」
13
翌日上班。
宋无尘在路边等我。
他开着一辆宾利，摇下车窗，看着我走出来。
「来啦？」
他的手随意搭在车窗边，戴着金丝边框眼镜。
含笑的眼角透着一股温柔，看上去温文尔雅。
「无尘，你不必等我的。」
「没事，顺路。」
「我家在江城南，你家在江城中心，哪里顺路啦？」
他闻言，笑得不羁：
「接你哪哪都顺路。」
听他这么说我也笑了。
来公司以后，便被主管叫去了办公室。
我边走边问助理：「何姐，主管有没有说为什么呀？怎么就叫了我一个人进去？」
助理看着我笑笑：「你进去了就知道了。」
推门而入。
我就看见裴楚之坐在主位上。
错愕了一瞬。
他一身西装革履，神情疏离，眼里透着一丝笃定。
「小蒋啊，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江城有名的裴少。之前你提的那个广告策划，裴少很满意，说想见见你。」
主管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完全没有察觉我跟裴楚之之间的异样。
裴楚之站起身。
他比我高了一个头，身形偏长又肩宽腰窄，显得整个人挺拔又威严。
他朝我伸出手：
「蒋小姐，久仰大名。」
我回握他的手，面无表情：
「你好，裴老板，客气。」
主管很满意：
「小蒋啊，接下来裴少想让你做这次策划的主办人，给他家的商场办一个像模像样的开学季宣传。」
「主题就按照你策划书里写的那样，以一见钟情......」
我沉浸在重逢的不安中心不在焉。
当年分手不告而别，拉黑删除了裴楚之的联系方式后，听说他到处在找我。
疯了似的找了很久。
差点把整个江城都翻过来。
以他的性格......
现在会不会是在报复我？
「小蒋？」
「小蒋？」
我抬起头。
裴楚之和主管都盯着我。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不舒服？」
我咬下嘴唇：
「对不起，我昨晚没有休息好，您继续。」
「刚刚我跟裴少已经商量过了。接下来一个月，你会被外派到他们公司，带领他们的人把项目完成，等完成了再回来。」
我愣住：
「我要去他的公司吗？」
主管点点头：
「这个主题是你做出来的，只有你最清楚。」
裴楚之笑得不羁：
「蒋小姐若不放心，可以带自己的团队过去。价钱我照付。」
我低头不语。
这个会议开得浑浑噩噩。
临走时，裴楚之故意走在我后面。
他在我耳边低喃：「蒋晴雪，这次你逃不掉了。」
我倒吸一口气。
14
回到工位上。
我打开电脑，调出一封离职模板。
宋无尘凑过来：
「怎么？想离职了？突然想开了？」
我边敲字边回他，心中苦涩：
「是啊。就觉得，突然干不下去了。」
宋无尘轻笑一声：
「也好。我等你很久了。」
「等这边结束，回去我就给你安排一个酒店经理的位置。」
宋无尘是多家酒店和酒吧的老板，也是我现在所在公司的同事。
还是我的男朋友。
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好好当一个老板，非跑来广告公司上班。
以他的家世，就算几辈子不工作也能衣食无忧。
他笑得温和：
「因为这个公司有你，我想每天都看见你。」
「但又不希望给你太大压力。」
「所以在每天都跑来见你和收购这家公司之间，选择了来这里上班。」
15
我跟他的相识源于他的酒吧。
毕业后，我白天在广告公司上班，晚上去他的酒吧兼职。
一开始，他并不认识我。
为了躲避裴楚之，我也费了不少力。
后来，经常有一群人来酒吧骚扰我。
我不堪其扰，又无计可施。
某晚我又一次被堵在巷子里。
当满脸横肉的男人把魔爪伸向我的时候，是宋无尘出手帮了我。
他一脚精准踹翻了男人。
男人骂骂咧咧地起身：「操，你他妈......」
他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眼底闪过一丝阴寒，却笑得漫不经心。
正想骂下去，看清对方的脸后又瞬间脸色煞白。
「宋......宋少。」
宋无尘嗯了一声。
「这位小姐还穿着我们酒吧的制服，看来是我们酒吧的人。也就是说......」
他突然凑近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掐着男人的脖颈。
微微用力，男人的脸瞬间涨红。
「她是我的人。以后别再骚扰她，记住了？」
男人结结巴巴，不干不净的嘴巴突然就闭嘴，连滚带爬地走了。
我低着头对他说了声谢谢。
而他面无表情，看着我走进酒吧。
16
第 N 次打翻红酒，宋无尘把我叫到了办公室，训斥了我一番。
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着对不起。
他捏了捏眉心，一脸不耐：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缺钱，但我这里是酒吧，不是慈善堂。」
「客人是来寻欢作乐、放松心情的。你这样三番两次地出错，我只能开除你。」
我嗫嗫嚅嚅说不出话。
最近姐姐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医生说再不做手术，后面就......
我咬咬唇：
「我知道了。对不起老板，我待会儿就去结一下工资。明天我就不来了。」
前几天朋友给我推了一个模特面试，工资很高，但拍摄的尺度有点大。
我还有点犹豫。
现在只能去试试了。
宋无尘接下来的话哽在喉咙：
「你......」
我以为我跟宋无尘不会再有交集。
可当我披头散发，穿着暴露从摄影棚逃出来的时候，没想到又是宋无尘救了我。
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伸手揽着我的腰，语气冰冷：
「她是你们的模特？」
摄影师吓得脸色惨白：
「是......是的，宋少。」
「我们今天要拍夏日清凉照，所以才招了一个模特。没想到她......她不配合。」
我气得手都在发抖：
「明明是你刚刚意图猥亵我！」
摄影师瞪了我一眼：
「我......」
宋无尘眼底划过一丝狠戾，脸上还带着笑：
「你想猥亵我的女朋友？」
摄影师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对不起宋少，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我只是、我只是......」
「现在是文明社会，我家老爷子也不允许我动手。要不，我们去一趟警局吧？」
他笑得越温和，对方脸色越难看：
「对不起宋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不耐烦地微皱眉：「去警局还是一顿莫名其妙的毒打，你自己选。」
摄影师欲哭无泪，自动去警局报了案。
17
从警局出来，宋无尘便把我带回了酒吧。
他的身体陷进沙发，双手交叉，眼里透着一丝探究：
「蒋小姐，据我所知你姐姐好像生了重病，你应该努力上班赚钱才对，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难，若不介意说说看，宋某尽力而为。」
我看了他一眼，苦笑：
「最近姐姐的病情加重，我需要很多钱。而那边说要一个兼职模特，所以我才去的。」
「哪知道......」
「以前从来不觉得钱有多重要，现在我才发觉，没钱我姐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宋先生，我知道你今天救了我，再提要求会很无理。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如果你愿意，是否能借钱给我？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绝不让你吃亏。」
我望着他，语气坚定，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
「我想预支未来所有的财富，换我姐姐平安健康。」
宋无尘叹了口气，半晌没有说话。
我坐在对面，一言不发。
18
片刻之后。
「蒋小姐，我可以帮助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他掀了掀唇，声音很轻：
「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我盯着他，眼神里有一丝错愕。
他回望过来，细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尴尬，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第一眼见你，我就很喜欢你。」
「正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正常男人。而你漂亮高贵，气质出众。」
「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很难不心动，我也不例外。」
「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
「当然，如果你拒绝，我也一样会帮助你姐姐。」
我垂下眼眸，握紧膝盖：
「宋先生，你不介意我的家庭吗？」
宋无尘提唇笑了笑：
「介意什么？父母双亡还是你姐姐未婚先孕，生下一个先天性白血病的男孩？」
「小雪，我对你的喜欢没有那么肤浅。」
「或许你偶尔也听过江城太子爷，不巧正是在下。在这，没人敢再欺负你。」
「我希望你不要觉得我乘虚而入。」
「虽然这段话说出来的时机不对，但我真的很喜欢你。」
19
跟裴楚之在一起的四年，我用尽了力气，得来的却是「利益最大化」。
这一次，我几乎不用考虑利弊。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
但他跟别人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他甚至不在乎我这样的家庭会给他造成什么损失。
他不用考虑利益最大化吗？
还是他真的不介意？
不管怎么样，他愿意帮我。
或许，是该跟过去告别了。
......
良久，我朝他伸出手：
「以后请多多指教。」
于是那晚之后，我便多了一个男朋友。
20
离职申请还没有批完，一个司机模样的人走到我跟前：
「蒋小姐，我们老板邀请你下去先参观一下商场。」
我的手顿了顿。
离职申请后需要一个月才能正式离职。
这期间所有的工作还需要正常交接。
我就算想立马走，也付不起违约金。
......
咬咬唇，我拎起包跟着他一起下去。
车里。
「蒋晴雪，你这几年到底去了哪里？」
裴楚之板着脸。
我低头看着手机，靠在背椅上不说话。
他耐不住我的沉默，斜过来看我一眼：
「你连正式的分手都没有跟我说过，凭什么擅自做主就走了？」
「又凭什么一声不响地出现？」
「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抬起头，眼里满是疲惫：
「裴楚之，过去的事就算了。你这样真没意思。」
裴楚之眼底有一丝怒意，或许是我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他了。
他的声音愈发冰冷：
「那个小孩呢？」
「怎么就算了？我们之间能算了吗？」
「你连孩子都生了，这怎么算？」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错过了他四年！」
我直视他：
「陈冬灿真的不是你的孩子。」
「你！」
他压抑着怒火，扯了扯领带。
随后陷进椅背，默不出声。
21
去商场视察这件事进行得很顺利。
一路上我都在听着商场负责人给我讲解每一个模块的主题。
整体上，除了不适合改造的店面风格以外，几乎所有的商户都愿意配合搞一个开学季主题。
商定意愿协议花费了不少时间，转眼就临近傍晚。
我看着手机上宋无尘的短信，正准备抬脚去打车。
裴楚之站定，看了一眼商场负责人。
她会意地点点头：
「蒋小姐，今天也麻烦了您一天。我们裴总在隔壁酒店开了一个包厢，请我们所有人吃饭。不知道您是否能赏脸一同前往。」
我摇摇头，挥了挥手机：
「抱歉，我男朋友待会儿来接我。」
裴楚之的脸色黑了几分。
负责人看了他一眼，随即反应过来：
「那让您男朋友一起过来吃个饭吧。隔壁酒店的大厨手艺还不错，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还想说点什么。
裴楚之嗤笑一声：
「怎么？男朋友见不得人？」
我拧眉：
「好吧。我让他过来。」
22
包厢里。
饭局刚开始，李梓晴也来了。
她一来就摆出了一副老板娘的架势：
「抱歉啊各位，今天不请自来，真是不好意思。」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气定神闲地扫过现场每一个人。
负责人显然很上道：
「李小姐客气了。您跟我们裴总关系这么好，怎么能算不请自来呢？」
团队里的女生都在小声议论：
「她不会就是裴总的女朋友吧？」
「听说是一个学校的。」
「好像两个人很小就认识了。」
「......」
她坐在裴楚之身边，满意地听着别人的小声议论。
温柔地跟每个人打招呼。
轮到我时，她像是才见到一般，惊讶出声：
「小雪，好久不见。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听说这次的项目由你负责？」
我硬着头皮点点头：
「对。由我负责这次的策划。」
一个女生咦了一声：
「小雪，你跟裴总还有李小姐该不会是同一个学校的吧？」
我一时语塞。
再聊下去，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跟裴楚之......
宋无尘接过话茬：
「听说这个学校也出过很多名人。」
「比如最近很火的演员萧恒，好像跟小雪也是同一届的。」
「对吗？」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意会地点点头，感激地看着他：
「是啊。我们学校还出过不少名人。」
裴楚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突然他自嘲笑笑，冷不丁出声：
「蒋小姐当年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舞跳得可好了。」
「不知道现在谁还有这个荣幸能见到。」
此言一出，我跟李梓晴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李梓晴捏紧手里的餐巾纸，笑得勉强：
「是啊。当年好多男孩子喜欢小雪。也不知道为什么毕业了就不告而别了，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留下。」
我嘴唇抿紧，手心都是汗。
宋无尘握拳放唇边轻咳一声，成功吸引注意力后再次出声：
「毕业了当然要找工作。虽说校园生活很美好，但出了象牙塔谁都要接受社会的毒打。」
「来不及告别也是人之常情。毕竟......」
「无良的资本家太多啦。」
这一句玩笑成功缓解了尴尬。
所有人都噗嗤笑出声。
开始纷纷吐槽不在场的老板。
一下子气氛就活跃了起来。
23
菜端上桌。
宋无尘坐在我身侧，为我夹菜。
坐在主位的裴楚之时不时斜过来一眼。
他周身充满了低气压。
一声不吭。
突然，负责人开口：
「蒋小姐，这次策划还希望您多多费心。真是麻烦您了。我敬您一杯。」
她朝着我举起酒杯，笑得客气。
我正想端起酒杯回敬。
被一只大手按住。
宋无尘噙着笑，体面又不容置疑：
「抱歉。女朋友喝不了酒，我替她干了。」
一个女孩羡慕出声：
「宋先生真的好绅士啊，体贴又温柔，满分男友呢！」
李梓晴也笑了：
「是啊。你们一看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简直太般配了。」
在场人都附和着。
大家都夸宋无尘绅士体贴，还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也抿嘴笑了笑。
无意间撇过头，楚之的眼睛死死盯住我跟宋无尘相互交握的手。
他的眼神冷了几分，语气嘲讽。
打断了众人的彩虹屁：
「听闻蒋小姐大学时期曾经在天台跟人畅饮到天亮，这会儿怎么就喝不了酒了？」
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脸色无常，眼底却有暗涌波澜。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宋无尘又开口了。
他伸出骨廓分明的手指抬了抬眼镜，笑得恣意：
「是有这么回事。我家小雪就是在那个时候养成了不太好的习惯，我已经慢慢纠正了。多谢裴总关心。」
裴楚之冷哼一声，后槽牙都要咬碎，脸上的笑阴沉又别扭：
「蒋小姐好福气，不知道二位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低着头，只祈求这顿饭能早点吃完。
宋无尘嘴角始终噙着笑。
他状似闲散地扫了一圈眼前的餐品，夹起一块肉放到我碗里。
淡淡开口：「蛮久了。而且......」
他顿了顿。
吊足了众人胃口后，又闲闲地补了一句：
「是我对她死缠烂打，她才答应我的。」
24
在场的一个女生当场就星星眼了：
「天呐，蒋小姐也太好运了。宋先生又高又帅，还天天接送上下班，风雨无阻。」
另一个女生附和：
「是啊。而且宋先生看上去还那么有修养，我每天都在磕他们。」
「真情侣就是好磕。」
两个小女生激动得不行。
我脸上有些尴尬。
宋无尘看着我笑得宠溺：
「是我运气好，让小雪选择了我。」
李梓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所以，二位婚期确定了吗？」
宋无尘眼神温柔：
「没呢。我在等小雪答应。」
「那宋先生要继续加油，希望你们早日修成正果。」
宋无尘礼貌地说了谢谢。
突然砰的一声。
主位上的椅子应声倒地。
我们齐刷刷地抬眼望去。
裴楚之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眉眼间尽是暴戾：
「不好意思各位，你们先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今天的单子记在我账上。」
他撂下这句话就走出了包厢。
一时间我们面面相觑。
李梓晴好像早就料到一般，也拉开了座椅：
「抱歉各位，我出去看看楚之。你们吃。」
宋无尘嘴角扯出一个笑，并不受影响：
「小雪快吃。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冬灿该等急了。」
我闻言埋下头，赶紧吃。
因为裴楚之的这一举动，让包厢里尴尬了一瞬。
但宋无尘很会活跃气氛，三两句话又让整个场子热络了起来。
真是嘲讽。
四年过去了。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明明是他对我们的未来犹犹豫豫。
是他要「利益最大化」。
25
酒过三巡。
大家都吃得很饱。
宋无尘帮我披上外套，送我回了家。
刚到家，主管便发来了信息：
【小蒋，策划有一点需要改动。裴总说要跟你聊聊。你现在马上来裴总的办公室。】
【加班费按双倍算给你。】
我盯着短信犹豫了一会儿。
【好的，我马上来。】
26
去往办公室的途中，碰见李梓晴从电梯上下来。
她看见我，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完全没有了刚刚饭局上的体贴大度：
「蒋晴雪，你这人真是狗屁膏药啊，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置若罔闻，绕过她，打算坐电梯上去。
她拦住我：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还上去干什么！」
我晃了晃手机：
「抱歉啊。是你家裴楚之让我上去的，说是要跟我聊工作。」
「你说这么大半夜的，非得让我上去聊工作，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呢。」
她脸色黑了几分：
「你别忘了，你当初跟阿姨承诺过什么！」
「你这样等于毁约，是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的。」
我顿住进电梯的脚步，白她一眼：
「你放心，我已经决定离职了。麻烦你也别跟狗似的，每次看见我就叫。」
「你知道你这样真的很烦人吗？」
李梓晴气得脸色涨红：
「蒋晴雪！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笑了：
「怎么了？你被气到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要不你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吧。反正我是改不了了。」
说完立马按住关门键上了楼。
27
电梯里。
我叹了口气。
看来，确实需要跟这些人有个了结了。
办公室里。
男人站在窗前，看着脚下的点点星光，一动不动。
我推门进去。
裴楚之端着酒杯，眼角微醺，一脸疲态。
他咧开一个难看的笑：
「蒋晴雪，你可真有本事。」
我看他有点醉，根本不像找我谈公事的样子。
于是我微微蹙了蹙眉：
「裴总，您说的策划书，哪里需要改动？」
他深吸一口气。
一把将酒杯重重摔在桌上，双手撑着办公桌：
「你要这样跟我端到什么时候？」
他的双眼猩红，额前碎发被风吹起，高挺的鼻梁下薄唇鲜艳。
一如那晚我主动献上的吻。
「你当年不告而别，现在突然出现。」
「不仅多了一个小孩，还多了一个宋无尘！」
「蒋晴雪，四年不见，你长本事了！」
他咬牙切齿，走到我面前。
呼出的酒气喷洒在我的脸上。
面对他，我连发脾气的心情都没有了：
「裴楚之，你够了吧？四年过去了，你有完没完了？」
裴楚之发了狠，箍住我的腰身贴近他，眼尾泛红：
「谁说过去了？！我们连分手都没有说，我过不去！」
「你他妈哪来的脸说过去！当年是你不告而别！」
他眼神有点涣散，呼吸浓重，低头就要吻上我的唇。
我挣扎了两下。
纹丝不动。
我恼了。
啪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他愣了愣。
好像清醒了几分。
伸手抚上脸颊，笑得苦涩：
「蒋晴雪......」
「你不爱我了啊。」
28
他的眼睛湿漉漉，无辜又可怜。
我只觉得心烦。
僵持之际。
叮。
一条短信。
我转头，点开。
【蒋小姐，好久不见。】
【我是裴楚之的母亲沈明煊，我在盛华路 20 号咖啡馆。】
字里行间让我后脊发凉。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有事先走了。策划有什么需要改的，麻烦你直接找我们主管。」
29
咖啡馆里。
沈明煊坐在我对面，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蒋小姐，好久不见。」
她笑得温婉，笑却达不到眼底。
「四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吧？」
我呼吸一滞，颤抖着双唇，吐出两个字：
「记得。」
她好像很满意，笑着点点头：
「你看那边。」
她的手指向一家服饰店。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老板娘正坐在店里，低头发着信息，嘴角忍不住上扬。
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副热恋中的小女人模样。
我转回头，看着她。
她笑了笑：
「是我丈夫养在外面的女人。这是他跟我结婚以来养的第三个情人。」
我微微诧异。
「就连那家店，都是我丈夫出资开的。」
「我猜这位女士一定是在跟我丈夫发信息。」
「因为我出门的时候，我丈夫跟我说，要在这附近开会。」
见我没有反应，沈明煊笑笑换了个话题：
「蒋小姐，四年前，你恨我吗？」
我摇摇头：
「不，我很感激你。」
「感激你救了冬灿。」
她的脸面光滑，肤质细腻，妆发整理得一丝不苟，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的女性。
她满意地点点头：
「四年前，你家陈冬灿患上白血病。不巧的是，我的骨髓正好配对。」
「所以我让你自己想清楚，要留下你肚子的孩子，还是用这孩子换陈冬灿的命。」
「你当时哭着求我不要这么狠心。但在我眼里，他就是楚之流落在外的把柄。」
「养了楚之二十多年，我们允许他在外面玩，但不允许玩出人命。」
「他应该跟他相匹配的人结婚，而不是你。」
「当然，这一切是因为我们家对你这个人并不认可。」
「如果我认可你做我的儿媳，那免费给你的外甥捐骨髓，让你留下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在我眼里，你是楚之的一堂课，是他早晚会上的一堂爱情课。」
「从小到大，他所有的课都是我们来买单，你也不例外。」
「我们是商人。我丈夫是商人世家，我也是。」
「商人最讲究利益最大化。」
「所以，我并不觉得我亏待了你。」
「蒋小姐，你说对吗？」
我握紧拳头，没有说话。
又是「利益最大化」。
她又自顾自地开口了：
「当年，我让你签下了四份合同。」
「两份合同，一份是你自愿终止妊娠，一份是我自愿捐骨髓救你们家陈冬灿。」
「另外两份，一份是你自愿支付五百万给我们，我们不阻止你跟楚之继续往来，一份是我自愿帮你付陈冬灿手术的所有费用，你彻底离开他的世界。」
「附加条件是，不能把这四份合同的事告诉楚之，你必须守口如瓶。否则，陈冬灿我们绝对不救。」
「这四份合同和附加条件捆绑，你当时都没有异议。」
「现在，你想反悔吗？」
我深吸一口气，不能发脾气。
是她救了冬灿。
就算说话再难听，她最起码救了冬灿。
「我......」
她不急不慢地打断我：
「我还记得你当时一杯水泼到我脸上，说我太冷血太精明。」
「可你父亲赌博害你母亲被高利贷追债，最后被车撞，留下你跟你姐姐偿还。你姐姐跟人未婚生子，生下一个有缺陷的孩子。这种家世，换成任何一个正常家庭都不会接受。」
「包括蒋小姐你，你也是未婚先孕。」
她挑眉，直直地看了我一眼：
「我们培养出的儿子不说万中挑一，最起码也是人中龙凤。」
「你现在享受的他的学识、他的教养、他的一切，都是我们精心栽培出来的。他从小到大上的辅导课，学的兴趣班都不止五百万。这笔费用就当我把儿子送给你交往几年，我们要多了吗？」
她掀唇笑了笑：
「是蒋小姐你，既要人，又出不起钱。」
我抬起头，面无表情：
「对不起，我没想过还会遇见他。」
「我今天回去就离职。以后不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沈明煊摇摇头，依然笑得温和：
「不，蒋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让你离开他。」
「我是问你，你现在出得起五百万了吗？」
「如果你出得起，那我们不反对你们继续往来。」
「但我能明确地告诉你，交往归交往，你绝对不可能进裴家。」
「凭什么呢？就凭你一张每年数以万计量产的高校本科毕业证书还是你这份随时都可以被替代的工作？」
「婚姻的本质是实现财产整合，争取最大的利益分配。而不是整天腻在一起，说着廉价的我爱你，过着没有保障的生活。」
「你只能像那个服饰店里的女人那样，做他的情人，而不是妻子。」
「因为......」
「你没有配得上的本钱。」
我站起身。
耐心到达了极限。
「很抱歉，我耽误了你的时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明煊也站起身，客气地跟我握手：
「虽然我的话很尖锐，但蒋小姐是个明白人，你知道我的意思。」
「希望你能处理好。」
30
小区门口。
宋无尘站在树下好久。
我神情疲惫地朝他走去，有点疑惑：
「你怎么回来了？」
他笑笑：
「你把包落下了。」
我伸手拿过。
看着眼前的男人，我一股脑伸手环抱住他。
宋无尘身子僵了僵，低笑一声，胸腔发出微震。
随后用更大的力气回抱住我，摩挲着我的后脑勺。
他的语气软得一塌糊涂，带着一丝宠溺：
「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谁欺负你了？」
我蹭了蹭他的胸口：
「无尘，你......」
「你要跟我结婚吗？」
宋无尘把我从怀里捞出，看着我愣了愣。
他抬手扶了扶眼镜：
「小雪，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你。」
「这四年，我也一直在努力融入你的家庭。」
「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但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你跟今天那个裴楚之......」
我看向远处的路灯。
笔直的路灯下，一大群飞蛾围着发热的灯源打转。
它们好像不知道累，一圈又一圈。
无处可去又无处停歇，只能忍受着炙热的温度，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我又看了看更远的灯光，家家户户的窗口都闪着点点星光。
这时候人们都在收拾着准备入睡。
等最黑的夜过去，明天又是新的希望。
我回过头，看着他。
笑得真诚。
「我跟他交往了四年。」
「给他怀过一个孩子。」
「最后分手了，孩子我也拿掉了。」
「就这么简单。」
「他不同意分开，所以老缠着我。我觉得烦。」
宋无尘低头看着我，薄薄的眼皮抬也不抬，不想错过我脸上的表情。
我也望着他。
「那你喜欢我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四年前，我刚大学毕业，身上没有钱。姐姐却患上重病。」
「我为了赚钱做兼职，结果差点被非礼。是你救了我，还救了我两次。」
「后来，你每天接我上下班，给我带饭，几乎没有断过一天。」
「你有钱大方，谦逊温和，对冬灿很好，对我姐姐也很好。」
「说实话，你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结婚对象。」
宋无尘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问的是，你喜欢我吗？」
我扯出一个笑：
「当然了，我好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宋无尘提起嘴角，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重新揽上我的腰肢，一双温热的薄唇紧紧贴过来。
放在我身后的大手抱得很紧。
夏日的夜晚蝉鸣依旧，黑夜又一次吞噬了我的视觉。
我闭上眼，听见他的心跳得很快。
随后他放开我，声音喑哑，眼尾染上一丝情欲：
「那我们结婚。」
31
和辞职书一同递上的，还有我跟宋无尘的结婚邀请函。
整个策划部都沉浸在一片祝福声中。
主管一面扼腕痛惜策划部失去两员大将，一面大手拍得啪啪响。
他想哭又想笑：「不愧是我们策划部的王牌。晴雪，恭喜你！」
「只是可惜，你们走了策划部估计还要再招人了！」
我笑得温柔：
「谢谢大家过去对我的照顾，请大家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一个女生开心地跳起来：
「那可是咱们江城最大的国际酒店，还不用交礼金，我肯定要去啊！」
另一个女生附和：
「是啊。我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去感受一把上流社会的名媛风！」
两个女生激动得越说越起劲。
宋无尘站在我旁边，揽着我的腰淡笑：
「这些年多谢大家对小雪的照顾，请大家到时候一定都来婚礼。」
「是啊，以后也可以常来看看我。」
32
这时，主管拿着两封辞职信走进办公室。
随后又脸色难看地走出来。
「小雪，你的辞职日期能不能往后延一延？」
「上次那个商场策划，出了点事。」
「裴总说需要你过去看一看。」
我拉起宋无尘的手：
「可以。那我多带一个人过去，应该没关系吧。」
宋无尘怔了一瞬，他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薄唇紊动：
「我也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收个尾。」
这份工作。
这段感情。
33
商场里，我跟宋无尘并排坐在一起。
对面的裴楚之黑着一张脸，听旁边负责人在解说。
「蒋小姐，这个策划我们发现后续还有一些地方可能需要改动。」
「比如，第三部分收尾这里，策划里提到给目标群众准备小礼物。我们想了很久，不知道应该准备什么样的小礼物。」
我无视裴楚之的眼神，接过策划书：
「目标群众需要前期的充分调查。从我们前期的活动收益来看，大学生和刚刚步入社会的小白领是主攻人群，所以这一类人的需求是我们准备小礼物时需要考虑的。」
「还有接下来就是这部分......」
宋无尘坐在我身边，揽着我的腰一起认真听。
我把要点讲完以后，便合上策划书：
「以上，就是策划书会涉及的问题。后续如果有什么问题，烦请你们直接找我们主管就好了。」
「另外，我要说的是，我跟我未婚夫马上就要离职了。所以，希望你们尽快处理。」
裴楚之难以置信：
「你要结婚了？」
负责人的话噎在嘴边。
我看了他一眼，接过话茬：
「是啊。裴总若有空，到时候也可以来。」
裴楚之握紧拳头：
「蒋晴雪！我们当年还没有分手，你这属于劈腿！」
旁边的负责人脸色煞白，身处吃瓜第一现场，她只想拔腿就走。
我也面露难色：
「裴总，这里是公众场合，你注意下影响。」
裴楚之不屑地嗤笑一声：
「整个商场都是我家的，注意什么影响？」
「倒是你啊蒋晴雪，四年不见还带回了一个男人，这话应该对你说才对！」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宋无尘站起身，周身冷冽。
他气势压人，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一字一句，语气很冲：
「裴楚之，你口口声声说小雪消失了四年。」
「当年她为了给姐姐治病，一个人身兼数职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在路边被流氓堵，在摄影棚里被人猥亵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这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
「这么在乎她，你怎么四年都找不到她？是真的找不到，还是你太无能了？」
「现在要结婚了反而来劲了？」
「怎么？突然觉得她有人抢了，不甘心了？」
裴楚之眼底压着怒火，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转过头看着我，咄咄逼人：
「这就是你当年不告而别的原因？」
「蒋晴雪，你以为你很伟大？我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还有，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看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默默围成了一个圈。
我硬着头皮拽着宋无尘就走：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麻烦你不要再来找我。」
34
当天晚上。
主管再次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直接拒绝了。
【老大，我觉得我的策划已经很完美了，而且后续细节，我今天也在商场里跟负责人交代过了。】
【希望你转告裴总，不要再来找我了。】
主管犹犹豫豫，答应了之后就挂掉了。
冬灿拿着玩具走到我身边。
小小的人手脚并用地爬上沙发，小短腿正好卡在沙发边缘。
他歪着头：
「小姨，你最近好像很不开心，怎么了？是灿灿最近不乖惹你生气了吗？」
他的小手费力地圈着我的食指，葡萄般的大眼里满是担心。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
「灿灿最乖了。小姨不是在气灿灿，小姨只是遇到了老同学，有点烦心事。」
他疑惑：
「是那天我们一起吃甜筒时遇到的那个哥哥吗？」
我点点头。
「那你不要见他了。他惹小姨不开心，那他就是坏人。」
「还是宋哥哥好，他对小姨好，对灿灿也好。」
「对了，妈妈也喜欢他！」
我噗嗤笑出声。
「小姨听灿灿的，我们不跟那个哥哥见面。」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
到了婚礼的前一天。
宋无尘发来消息：
【怎么样，紧张吗？这几天没见你，睡得好吗？】
我弯了弯唇。
【不紧张。很期待呢。毕竟一辈子只有一次呀。】
【是吗？可是我很紧张啊。】
【为啥？】
【总感觉......你会跑。】
我忍不住打趣：
【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啊。这可不是江城太子爷的作风哦。】
他也笑了：
【在喜欢的人面前，什么身份都会自卑啊。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真的愿意跟我结婚。】
我笑得开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傻瓜，放心吧。我不会走的。】
35
凌晨两点半。
手里铃声响起。
我拿起手机，保安室传来消息。
说有一个人一直赖着不走。
我起床，从三楼阳台望过去。
一个身影直直地立在黑夜中，他身形稍高，剪影里倒映出一股单薄萧瑟。
「蒋小姐，他在这站了好久了，也不让我给你打电话，就这么一直站着。」
「我于心不忍，就给你打了电话。你看......」
我抿了下唇：「我知道了，我现在就下去看看。」
披上一件薄外套，我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裴楚之立在风中，他穿着第一天重逢时的灰色休闲裤外加黑色上衣。
唇齿紧闭，面若寒霜，眉眼间尽是冷冽。
「裴楚之，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晴雪，我在家里，找到了你签下的四份合同。」
我愣住，耳朵轰地一声，不知所措：
「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你当年流掉了我们的孩子，为了陈冬灿。我还看见了，我妈出了陈冬灿的医药费，条件是我们分手。」
顺着街边的路灯，我看清了他的脸。
他胡子拉碴，猩红的眼里满是隐忍：
「雪儿，对不起。我......我根本不知道。」
我嗓子突然干哑，发不出声。
「我知道这一切都晚了，但你能不能不要结婚？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四年，我一直在找你。是我妈说，你去了外地，还派了很多人去找你。结果都没有找到。」
「你原谅我好吗？我们重新开始。」
「我已经说服我妈了，你回来我身边好吗？」
我突然笑出声：
「裴少，你跟蒋晴雪交往是不是很开心？」
「当然，那脸我能看一辈子。」
「裴少，那你可悠着点啊，万一有了孩子可怎么办？」
「有了再说呗。」
我每说一句，裴楚之脸色就难看一分。
「裴楚之，我不知道原来人有这么多面。当时，我就站在包厢外。」
「你跟那些人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在乎我还是在乎你自己？」
「你跟李梓晴喝交杯酒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
「我也想说服我自己，你跟他们只是逢场作戏。」
「但是，一个男人连给自己爱的女人一个肯定都需要分场合，这种爱不是我想要的。」
「我也想过，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生下来算了。」
「但我真的做不到。」
「那四年，我们过得有多开心，躺在冰冷的床上拿掉孩子的时候我就有多伤心。」
「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根本就不是你的家人。」
「是你啊。」
「当年在篮球场向我要微信的少年有多耀眼，在生日那天你那无所谓的笑就有多讽刺。」
「我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我们的四年，都抵不过你在大学同学面前那一份装出来的无畏潇洒吗？承认吧，你没那么爱我。」
「裴楚之，你不配啊。」
他突然跪下，一颗泪一颗泪不要钱似的砸在地上。
我想起第一次见面，他意气风发，有着将整个世界都掌握在手里的自信。
他举着一束花到我面前，只为了在全校面前要我一个微信。
后来，他连表现爱我都需要分场合。
我也忍不住掉下泪。
太晚了啊。
他声音嘶哑：
「对不起。」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我接受你的道歉。从今天起，希望我们各自安好。」
36
婚礼当天。
盛大而隆重。
来的人很多。
我沉浸在婚礼的喜悦中。
宋无尘一整天都紧紧牵着我的手，接受众人的祝福。
正当神父准备说起那段誓词，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打断：
「我不同意！」
裴楚之站在礼堂的门口，穿着同款燕尾服。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当年的少年。
他自信笃定，没有迟疑，一步一步走来。
曾经他火热得像太阳，燃烧了我四年时光，笑起来像拥有了全世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策划部的同事们。
「我天！是裴总！」
「他怎么来了？李小姐怎么办？」
「听说他们大学在一起四年呢。」
「现在是来抢婚的？」
「我听说他家超有钱，但他妈特别难搞。」
「宋总才有钱啊，他家才哪到哪！」
「......」
踩着众人的议论，他状若无人，走到我面前：
「蒋晴雪，我迟到了四年。这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当初分开，我没有同意。」
「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给你幸福？」
他单膝跪地，脸上带着笑，眼尾却泛红。
那个曾经耀眼的少年，现在破碎感十足。
我胸口一滞，差点喘不上气。
看了一眼在场的观众，又看了一眼身边人，我终于狠下心把话摊开来：
「裴楚之，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没有阻碍。」
「当年分手，我并非不告而别，我已经跟你的家人说清楚了。」
「只是唯有一句，我也爱过你。」
「人这一生，会爱上很多人，也会选择离开很多人。」
「我们终其一生，不是为了自私地去爱谁，而是学会爱的能力，去爱该爱的人。」
「自从重逢以后，你经常问我，这四年我去了哪里。」
「我现在正式告诉你。」
说到这，我握住宋无尘的手，朝着他挥了挥：
「这四年, 我学会了如何正确地爱一个人。」
「他懂分寸, 知进退。但唯独爱我这件事, 他不分场合, 没有分寸, 宠我宠得无法无天。」
「他尊重我的过去，接受我的现在，用尽所有保护我的将来。」
「他那么好, 好到让我惭愧。」
「他也问过我, 是不是真的爱他。」
「借着这个机会, 我想告诉他，也想告诉你。」
「我爱他, 我愿意用后半辈子去爱他，就像他一如既往地爱我这般。」
「我也希望你以后, 早日摆脱你不该有的教养，真正学会如何爱一个人。」
「祝你幸福。」
「现在, 我希望你站起来, 坐到位置上，像其他人一样, 为我的决定鼓掌喝彩，然后祝福我。」
「好吗？」
裴楚之僵持了很久, 而后站起身。
他笑得苦涩：
「好。蒋晴雪，祝你幸福。」
「要幸福啊。」
37
婚礼结束。
晚上，我跟宋无尘依偎在窗前。
他抱着我，望着窗外的景色，没有回过神：
「小雪，今天白天，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
「宋先生，你相信你太太好吗？」
我撅了噘嘴, 假装不高兴：
「都已经领证了还不安心啊，居然怀疑你太太对你的真心。」
宋无尘默默念叨着：
「我太太......」
「我太太......」
然后他突然笑了起来，很开心：
「宋太太，是我不对, 未来还请多指教。」
我环抱住他的腰, 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笑弯了眼。
「宋先生请多指教。」
「还有，谢谢你爱我。」
「谢谢你让我的人生没有了遗憾。」
他喉咙滚动, 抑制不住情动，将我搂得很紧：
「宋太太，你先生希望你能努努力, 给冬灿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可以吗？」
我笑得妖孽, 小手在他结实匀称的身上游走：
「当然啦。乐意之至。」
38
听说裴楚之有了对象。
他的消息在我这总是比较滞后。
他跟李梓晴走到了一起。
沈明煊很看好她，不但立马定下了婚事, 还让整个江城都热闹了一番。
不过婚后不到半年，裴楚之就出轨了。
听说对方是一个大学生。
见到她的人都说她的长相与江城太子爷宋无尘的太太有八成相似。
裴楚之公然把她带回家。
李梓晴大发雷霆，嚷嚷着要闹离婚。
沈明煊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
这段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当大学同学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给小女儿买裙子。
我低头看了看消息, 而后滑回通信界面。
宋无尘在微信上问我：
【老婆，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扬了扬唇：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带的。】
宋无尘也笑了：
【看来今晚吃完饭, 为夫要大显身手一番了。】
【说不定还能给我们的冬灿再添一个弟弟或妹妹。】
我弯唇，将手机放回包里，看了看天空。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