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被方蓉儿利用,成为皇族官员的玩物。
重活一世,我顶替她回宫被封永宁公主。
可方蓉儿还是回来了,她满目怨恨,跪在大殿中间:
「父皇、母后,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才是公主,她是假的!」
我挑眉,她永远不会知道,真正找她回来的人不是她的父皇、母后,而是我。
1
我叫阿宁,是尼姑庵的一个孤儿。
阿宁这个名字,是尼姑庵的静安师太给我起的,希望我一世安宁。
如果没遇到方蓉儿,或许我会在尼姑庵度过一生,真的可以一世安宁。
方蓉儿是和我一起被收养的孤儿,只是她脾气坏,又爱偷懒,除了我,尼姑庵里没人愿意和她说话。
她拉着我的手很是感动:
「阿宁,你放心,等有一天我有钱了,就带你离开这,咱们天天吃好的,喝好的。」
我当时只是笑笑没当回事,继续帮着她洗衣服。
却不想,后面她真的成为了人上人,她是皇上、皇后流落在民间的女儿。
从尼姑庵里没人要的孤儿,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公主,方蓉儿提出要将我带走。
「阿宁,我答应过你的,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当时天真地以为她真的是要让我过上好日子,感激万分地跟着她进了宫,开始了我悲惨的一生。
刚开始,方蓉儿对我很好,干净整洁的房间、漂亮的裙子、华丽的首饰,她给了我很多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她做这些,只是为了让皇上皇后觉得她心地善良。
再后来她莫名其妙地中了毒,昏迷了好几天,皇上大怒下令彻查,从我住的地方搜出了毒药。
我大喊冤枉,可是却无人信我。
皇上要杀我,方蓉儿为我求情,保我一命。
一时之间,宫中人人皆知公主仁善。
可后来,方蓉儿到牢狱之中亲口告诉我,她根本就没有中毒,只是借中毒的名义既处置了我又博得了名声,一箭双雕。
「当初在尼姑庵中你就喜欢装模作样地帮我干活,你越懂事,师太们就越觉得我不懂事,越不喜欢我,你不是喜欢装吗?我倒要看看,如今在这大牢之中你还能装给谁看!」
我那时才知道她的恨意源自何处,我更没想到我自以为是的善意成了落在我身上的鞭子。
鞭子上还沾了辣椒水。
在我受了半月鞭刑的时候,方蓉儿又来了,她用力地掐着我的下巴:
「下贱胚子倒是长了一副好容貌!」
我比方蓉儿长得好看,或许这也是她嫉恨我的地方。
方蓉儿说既然我生了一副好容貌,那就要物尽其用。
她把我当作礼物,送去了各大皇族和官员的府上,每两日,我都要换一个男人服侍,甚至有时是很多男人一起。
再后来,我被人厌弃,被送去了娼妓馆,在那里染了病,被老鸨丢了出去。
寒冬腊月,缩在破庙里冻死了。
不料一睁眼,却回到了在尼姑庵的日子,看着眼前的静安师太,我扑到她怀里大哭。
上一世方蓉儿回到宫中,悄悄地让人烧了尼姑庵,一场大火带走了所有人的性命。
她不只恨我,还恨尼姑庵的所有人。
若我没有记错,还有一个月,宫中就要来人了,这一次,他们要带走的是我,而非方蓉儿。
既然上天给了我机会,那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方蓉儿丢失之时尚在襁褓之中,来人只凭借着手腕上的一枚花瓣状的红色胎记便认定她是公主。
我寻了附近最好的文身师傅,让他按样子给我文了一个。
既然要做戏,自然就要做全。
2
日子到了,宫中来的人如期而至,为首的是摄政王钟离序。
他并非钟离皇室的血脉,而是皇上的义弟。
手握重兵,是真正的位高权重之人。
他让静安师太把人都集中在院子里,挽起袖子一个一个查看。
上一世,方蓉儿也不在,她和静安师太大吵一架,跑出去好几天没有回来,还是我带着人去山下的土地庙里找到了她。
这一世我自然不会多嘴,乖乖地撩起袖子给他们看。
果然,钟离序看见我手腕上的胎记,眸色瞬间变了。
他和静太师太交代了几句,要把我带走。
我红了眼眶,拉着师太的袖子:
「师太不要我了吗?」
话里八分真情,毕竟,静安师太是难得待我真心的人。
静安师太脸上也露出不舍,她拉着我的手,叮嘱我以后要听话,万不可任性。
我一一应了,三步一回头,直到上了离开的马车眼眶还是红的。
钟离序半倚在靠背上看着我,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你与静安师太关系很好?」
我胆怯地点了点头:
「师太待我们很好,有她在,我们不会饿肚子,逢年过节还能吃上肉。」
钟离序没有接话,只是盯着我看。
他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一片漆黑,看得我心里发慌。
我大着胆子开口:
「公子,您能不能告诉我,要我去做什么?我什么都会做的,砍柴做饭、洗衣绣花、端茶倒水,都可以的,我……我只求您不要把我卖了。」
说到最后,我竟真的掉下几滴泪来。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说完,钟离序撩开帘子出去,我这才发觉后背被冷汗浸湿。
眼前这人是杀伐果断的摄政王,而我竟然需要在他面前耍心思!
3
或许是方才太过紧张,也或许是重生以来长时间的噩梦太过折磨,我竟然睡了过去,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我撩开车帘下车,钟离序和随行的人已经搭好了帐篷,显然是要在这里过夜。
随行的人有些已经睡下了,还有几个在远处驻守,只有钟离序一人坐在火堆边。
他瞧见我,把烤好的肉递给我:
「先吃一些,我以为你要睡到明天。」
我脸有些红,能睡这么久,是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我伸手想要接过肉,却看到钟离序身后有一条蛇,正吐着信子要给他一口。
「小心!」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直接伸手去抓。
那蛇瞬间掉转方向咬在了我的手臂上。
钟离序见状,迅速拔剑把蛇斩成两段,他抓着我的手腕查看伤口,面色有些凝重:
「这蛇有毒!」
我吓白了脸,泪瞬间掉了下来:
「公子,我是要死了吗?」
「还早着呢!」
钟离序看了我一眼,竟直接低头俯在伤口之上。
冰凉柔软的触感从手臂处传来,我脸上却热得发烫:
「公子,我不值当您伤了自己的身子。」
「闭嘴!」
钟离序吐出嘴里的毒血继续吸,反复几次之后才停下。
他拿来药粉撒在伤口上,扯了布条包扎好才松开。
「多谢公子。」
「不必。」
钟离序的脸有些冷:
「你是有多蠢才会伸手去抓蛇?你怎么就认为区区一条蛇会咬到我?」
对啊,他可是征战沙场多年的摄政王,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怎么会怕一条小蛇?
可是我不能说出来,只能委屈地低着头不说话。
「吃了东西回车上休息吧,再有一日就该到了。」
「是。」
4
我又回到了皇宫,只不过是钟离序亲自接回来的,而不是谁的附庸。
高位之上坐着钟离帝和文皇后,两人面色严肃,却不难看出其下隐藏的激动,尤其是文皇后,眼眶通红,似乎哭过好多回。
我依着钟离序交代的行了礼,小心翼翼地拉起衣袖,动作有些怯懦。
当那个小小的花瓣暴露出来的时候,文皇后再也忍不住地冲了下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眼泪无法抑制地流下来。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我面色惶恐地往后退,语无伦次:
「您……您是不是认错了?我就是个孤儿,怎么……怎么可能是您的女儿!」
文皇后闻言更加心疼,拉着她的手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
「你是我的女儿,你是不是怪母后弄丢了你,没有保护好你?可母后也不是故意的,母后也不知道会突然发生兵乱,是母后不好,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你怨我怪我都好,可你不能不认母后啊!」
我眼中浮起水雾,声音带着哭腔,练习了千万遍的话终于派上了用场:
「我真的是您的女儿?真的是吗?我有母亲,我也有母亲了!」
文皇后将我揽在怀中,搂得很紧,似乎是怕下一秒我又不见了。
「好了,女儿已经回来了,这一路辛苦,早些让她歇着吧。」
我带着怯意的眼神看向高位上的天子,他的双眸竟也有些红:
「朕已经拟好了旨意,从今日起,你就是永宁公主,朕要昭告天下,朕和皇后的小公主回来了!」
「谢谢父皇。」
早在钟离序去接人的时候,文皇后就已经布置好了住的地方。
沐浴之后,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文皇后爱怜地摸着我的头发:
「这些都是母后从前备下的,你可喜欢?」
我点点头:
「我从未睡过这般柔软的床……」
文皇后面露心疼,又要落下泪来:
「从今往后,母后绝不会再让你吃一点苦!」
我「嗯」了一声,将头埋进了文皇后怀中。
多年积累的愧疚和心疼,足以让我短时间之内过得安稳,可是我心里清楚,这远远不够。
这里是皇宫,我需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公主。
上一世,方蓉儿不愿意学规矩,甚至仗着公主的身份私下作威作福,时间长了,再多的愧疚都会消耗殆尽。
她本身就是惫懒之人,只想享荣华富贵,却不愿吃一丁点的苦头。
而我对文皇后带来的教习嬷嬷却是十分恭敬,主动求教,李嬷嬷虽然严厉,可我看得出她对我是满意的。
诗酒花茶、琴棋书画、品茗焚香、女红礼仪,这都是必学的课程。
我肯下功夫,又用心,没过多久,就连李嬷嬷都夸赞我的礼仪与自小培养的世家小姐相比也毫不逊色。
一日三次的请安问礼让文皇后不由得感叹我的懂事乖巧,皇上病卧,我亲手煎药喂药,让冷硬的天子也对我软了心肠。
本就是丢失多年的女儿,少许的懂事真情就能让父母感动不已。
可惜,上一世方蓉儿不懂得这个道理,否则去北戎和亲的人选也不会是她,她也不需要用我的身子去笼络朝臣,或许我会死得更早一些。
5
那日我亲手做了羹汤给钟离帝送去,在御书房门口遇见了钟离序。
「见过皇叔。」
钟离序看了我一眼:
「宫中风水养人,公主这些日子倒是胖了不少。」
我面色一红,有些羞恼,哪有直接说姑娘胖的啊!
钟离序似乎反应过来,笑了一下:
「是漂亮了,你刚进宫时瘦得跟个竹竿似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如今更好看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面上的微笑:
「皇叔来此,可是为了军饷之事?」
「公主如何得知?」
「给母后请安时,她和淑妃娘娘说的,我听了几句,如今天气寒冷,边境将士缺衣少食,苦不堪言。」
「是,将士不容易,可如今国库空虚,皇兄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请皇叔恕阿宁干政之罪,可将士们如此苦寒,阿宁实在看不过去。当初在尼姑庵时曾无意中听静安师太提起过山中有一座金矿,只是路途艰险不好开采,若是皇叔能拿下这座金矿,或许能解眼下的难处。」
钟离序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你说的是真的?」
我对上他的目光,坦然自若:
「阿宁不敢妄言。」
上一世,方蓉儿便是凭借金矿让钟离帝龙心大悦,对她喜爱更甚,更是赐下珍宝无数。
钟离序拉着我进了御书房把事情说了一遍,钟离帝面色凝重:
「阿宁确定吗?」
「女儿确实听师太说过,只是位置过于偏僻险恶,若要去定要注意安全。」
「好!」
钟离帝点了头:
「阿序,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多带些人,不要声张。」
「是。」
我适时地行了礼:
「父皇,女儿还有一事。」
「说。」
「自女儿回宫以来,父皇母后赐下的珍宝无数,女儿在宫中衣食不缺,还有宫人伺候,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不如将这些珍宝变卖,充作军饷,也能抵抗一时,还请父皇应允。母后那儿,女儿也会去请罪。」
钟离帝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你有这样的仁善之心,你母后定然也是开心的。既然你有心,那便随你的意,至于东西,交由摄政王便是。」
「多谢父皇。」
我带着笑意起身,端过旁边侍女手中的羹汤:
「这是女儿亲手做的党参老鸭汤,父皇尝尝。」
「好。」
6
出了御书房,钟离序跟着我去取要捐献的东西,看到院子里已经装好的箱子和包裹,他有一丝怔愣。
「听母后说时我就在准备了,提前收拾好,省得浪费皇叔的时间。除了这些,还有托人在宫外做的五百件棉衣和五车粮食,都在东城皇叔拿单子去取就行。」
钟离序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之前我以为你是为了博皇兄的喜爱,现在我觉得你是真的为边境将士着想。」
我莞尔一笑:
「是不是真心着想很重要吗?总归结果是好的不就可以了嘛。」
「我替将士们多谢公主大义。」
「皇叔客气。」
我将取货的单子交到他手中,送至殿外:
「还有一事,山中生活艰难,静安师太年纪渐大,此次前去,还请皇叔能帮衬一二。」
「我会让人去办,你放心。」
「如此,多谢皇叔。」
我屈膝行礼,却不想踩到石子向一旁倒去。
「啊!」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钟离序眼疾手快地揽住我的肩膀,将我整个人圈在怀里站稳才放开。
我低着脑袋,满脸通红地站在原地。
钟离序面色同样划过一抹可疑的红晕,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既然事情都办完了,那本王就先离开了。」
「恭送皇叔。」
……
和上一世一样,钟离序找到了金矿,这笔财富不仅足以支撑将士的军饷,剩下的还充盈了国库。
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因为我捐献的那些东西,这一次被冻死饿死的将士少了许多。
钟离帝龙心大悦,封我为护国永宁公主,边境将士更是视我为天降祥瑞。
我自己都惊着了,同是公主,加了护国二字,只要不是谋逆造反,这辈子就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上辈子,方蓉儿也不过是得了些珍宝赏赐而已。
可我要的却不只是这些。
7
按钟离皇室的规矩,护国公主册封后,需前往安国寺祈福,沿途接受百姓的朝拜。
却不想,祈福后回宫的路上,一个浑身脏乱的女子闯入卫队中,高呼自己才是真正的永宁公主,文皇后和钟离帝的亲生女儿!
我还未看清她的样子,侍卫便一拥而上将她按在地上,那女子拼命挣扎,看向我的视线怨毒且愤恨,正是方蓉儿。
「我有胎记,我才是真正的永宁公主,她是假的,她是假的!」
如此万民同欢的场面怎么能让她捣乱,同行的官员趁着还未闹大,让人堵了她的嘴带下去,等回宫之后由圣上定夺。
大殿之内,钟离帝和文皇后坐在上方,正如钟离序第一天把我带回来的样子。
不同的是,如今这样严肃的场面已经吓不倒我了。
礼部尚书将事情说了一遍:
「陛下,臣已命人查看过那女子的胎记,确实和永宁公主的一模一样。」
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附议:
「陛下公主流落民间多年,事关皇家血缘还需谨慎。」
「是啊,陛下,之前永宁公主被摄政王带回宫中的时候,便未曾检验过身份,如今又出来一个公主,只怕此事不简单啊!」
「兵部尚书的意思是本王不对了?」
钟离序走进大殿:
「臣弟见过皇兄。」
他一出现这几位大人脸上浮现出些许的惧意:
「王爷误会,下官万万不敢。」
文皇后面色难看得紧,却还是强撑笑意地问我:
「阿宁,若是要那女子上殿与你对质,你可怕?」
「清者自清,女儿不怕。」
方蓉儿换了一身衣服被带了上来,她见到钟离帝和文皇后,眼泪瞬间涌上来,直接向两人扑去:
「父皇、母后,女儿终于见到你们了!」
吓得底下的人慌忙拦住她,她皱起眉头,看到旁边的我更是气愤,冲过来扬手就要打我:
「阿宁!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贱人顶替了我的位置,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她的巴掌还未落下,便被钟离序抓住了手腕:
「陛下面前,岂容你放肆!」
方蓉儿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够接受被人打断,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等父皇封我为公主,我定要将你五马分尸,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
殿中一片寂静,钟离帝和文皇后的脸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几位大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连我,都忍不住为方蓉儿捏了一把冷汗。
敢把钟离序五马分尸丢出去喂狗,她算是这天上地下第一人!
或是殿中气氛太过安静,或是钟离序身上的肃杀之气太重,方蓉儿脸色一点点变白。
钟离序折了她的手腕猛地往地上一丢:
「把本王五马分尸丢去喂狗,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8
方蓉儿半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腕,疼出了泪水,看向我的眼神更是怨毒,转而看向皇上皇后却是委屈至极:
「父皇、母后,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为何认这个冒充我的贱人却不认我啊!」
钟离序厉声斥责:
「张口闭口便是贱人,皇兄仁善,皇后温和,如何能有你这样的女儿!」
方蓉儿咬了咬牙:
「胎记!我的胎记是真的,她是假的,父皇不信可以去查!」
钟离帝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晓得他心中存疑,懂事地开口:
「父皇,此女子确实是在尼姑庵与我一同被收养的女童,今日之事涉及阿宁,女儿不便多言。清者自清。我不怕。」
皇后神色瞬间多了几分愧疚:
「阿宁自进宫以来,恭敬孝顺、乖巧懂事,无一不好之处,怎么会不是我的女儿!」
方蓉儿挣扎着起身:
「母后,你好好看看我,我与你和父皇长得多像啊!」
天地良心,她长得虽然不丑,但是当真没有遗传到一点钟离帝和文皇后的容貌特征。
最后,还是钟离序出了个主意:
「既然她们二人都是在尼姑庵长大的,那不如请静安师太来认一认就知道了。」
上次开采金矿时,钟离序答应我要帮衬,却不想他直接将整个尼姑庵搬到了京城郊外新建的庙宇,如今进宫一趟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钟离帝答应之后,钟离序便派人去寻。
方蓉儿洋洋得意:
「出家人不打诳语,阿宁,我劝你还是认了,莫要等师太来了之后打脸!」
我懒得理她,把方才让人准备好的茶水端上:
「父皇、母后用些茶水,我让人在里面兑了菊花,清热降火。」
钟离帝和文皇后颇为欣慰,看我的眼神十分的温和。
而方蓉儿,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我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她太天真,她不知道真正找她回来的人,其实是我。
静安师太来得很快,她行礼起身,还未站稳,方蓉儿便上去抓住她的手腕:
「师太,你告诉父皇母后,这是我的胎记,阿宁那个是假的,她是假的,我才是真公主!」
静安师太惊愕:
「这胎记是阿宁从小便有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即便知道师太会帮我,可总是有些不安。
方蓉儿面色一下子变了:
「师太,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出家人撒谎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静安师太举起右手:
「陛下、娘娘,贫尼愿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愿受雷霆之刑,不得好死!」
我心中一惊,眼眶瞬间红了,师太怎能发这么重的誓。
钟离帝冷了脸:
「将这个冒充公主的疯女人杖责二十,打入大牢!」
杖责二十,可是我上一世经常受的刑罚,如今也轮到方蓉儿了!
方蓉儿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在撒谎!我才是真的,为什么你们不信我?为什么你们不信我!」
静安师太叹了一口气:
「方蓉儿,你从小心思重,又爱偷懒,尼姑庵中喜欢你的人极少,唯有阿宁心善,不仅帮你干活,还在你偷窃被发现时为你求情,如今她恢复了公主之身,你不为她高兴就算了,怎么能恩将仇报,污蔑她呢?」
方蓉儿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侍卫堵了嘴拉了下去。
母后拉着我的手:
「我儿心善,却不想遇上了一个白眼狼。」
可不就是白眼狼嘛!
毕竟,师太所言除了胎记全是真的,上一世方蓉儿对我可从未手软过!
9
我向母后请求将静安师太送至宫门口。
「师太何必发那样重的誓?」
「我相信神明不会偏向恶人,若方蓉儿真的做了公主,只怕这世间要少许多的性命。」
静安师太摸了摸我的头发,就像幼时一样:
「阿宁,你自幼懂事,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希望无论如何你不要丢了你的善良,莫要让恨意迷失了你自己的心。」
我鼻头微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事已至此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师太叹了一口气:
「你是个好孩子,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我只愿你能一世安宁。」
送走了师太,我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转身却看到了钟离序。
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听了多久。
「见过皇叔。」
「我答应过你要帮衬静安师太,你不必太担心她们。」
我一愣,未想到他会提起这事:
「多谢皇叔。」
钟离序往前走了两步,用只有我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方蓉儿说的是真的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心中大惊,面上却装得平静:
「皇叔在说什么,阿宁听不懂。」
「听懂也罢,听不懂也罢。以后你要注意谨言慎行,方蓉儿虽然下了大狱,但是谁也不会保证不会有多事之人去查,到时候一些莫须有的证据就可以毁了你。」
「可我从未与任何人树敌。」
「你先前向皇兄提出严查军饷,若有贪污之人,将士可自行惩处,你可知拦了多少贪污之人的路?你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怎么能不恨你?」
我愣了一下:
「所以,刚才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
「心中清楚便好。」
当时只是一是为了边境将士的不公,二是为了博钟离帝开心,我从未想过竟会得罪他人。
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上一世欺辱她的也有这二人。
想到此处,我脸色有些苍白。
钟离序以为我被吓坏了,言语温和了许多:
「我只是告知,让你知晓以后要谨慎些,你不必害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有些迷茫:
「皇叔为何要帮我?」
「那个方蓉儿若做了公主,只怕要麻烦不断,她心思不纯,皇兄和嫂嫂只怕要伤心。
「可她毕竟是陛下亲生。
「皇家更重要的是责任和名声,而不是血缘。更何况,我不喜欢她。」
「那皇叔喜欢我吗?」
钟离序愣住了,我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问了多孟浪的话,满脸通红。
过了好久,风带着声音吹进我耳中:
「或许,是喜欢的。」
10
因着那日的话,我心神不宁了好多天。
钟离序喜欢我?
这怎么可能?
他是摄政王,是战神,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我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起初,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后来我发现不是。
他说不会让那些人伤害我,不过几天的工夫,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包括一些与军饷押送的相关人员全部被罢职,理由是贪污。
听文皇后说,是摄政王亲自带人去查的。
我心跳不止,回忆起他那日说喜欢的样子常常出神。
整得文皇后打趣我,「可是前些日子花朝节上瞧上了哪家的公子,像是丢了魂似的。」
我低头说:「哪有。」
实话说出来,只怕文皇后要吓死的。
哪怕钟离序并非皇室血脉,可名分上我到底要叫他一声叔叔,这点是无法改变的。
我们之间注定不可能。
没过多久,我就没有时间烦恼这个了,北戎使者已经到了京城,他们是为了和亲而来。
正是因为这个,方蓉儿上一世才需要用我的身子去笼络朝臣。
北戎路途遥远,荒凉贫瘠,方蓉儿才不愿意去。
只可惜,这一世她没有了选择。
接待宫宴开始之前,母后命人将方蓉儿从大牢中接了出来。
沐浴更衣,锦衣华服,珠宝首饰。
母后亲自带她到了宴会之上,向众人介绍她为永安公主。
方蓉儿得意洋洋地看了我一眼,炫耀的意图不要再明显。
我懒得理她,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这个时候太出众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或许是被母后打点过,方蓉儿一直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仿佛那天出口成脏的人不是她。
但是北戎来使可没见过她之前的样子。
这次和亲的北荣二皇子就在使臣队伍之中,我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对方蓉儿挺满意的。
郎有情,妾有意,这样一桩好姻缘,也算是配得上方蓉儿了!
11
因着和亲之事,钟离帝和文皇后这段日子对方蓉儿十分放纵,但是在方蓉儿眼里这就是无尽的宠爱,于是她越发嚣张跋扈。
我听文皇后的叮嘱,尽量不与她起冲突,可她偏偏要自己作死。
遇见方蓉儿时,我正和李嬷嬷在锦鲤湖喂鱼。
「躲了这么多日终于叫我遇见了!」
方蓉儿带着一大堆人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笑得坦荡:
「妹妹说的是哪里话,我为何要躲你呢?」
「你别装了!冒充了我的身份又如何?假的就是假的,以父皇、母后现在对我的疼爱,你迟早是要穿帮的,还不如自己识相点承认了,说不定本公主还能大发善心,饶你一条贱命!」
方蓉儿冷哼一声:
「低贱之人就是低贱,哪怕享了偷来的荣华富贵,最后也还是低贱的!」
我能忍,可不代表李嬷嬷也能忍。
自我进宫就是她教导,后来母后不放心我,便让她做了我宫里的首领嬷嬷。
李嬷嬷不是普通宫人,而是父皇的奶娘,宫人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的。
我待她如长辈,尊敬恭谨,她自然不会看着我受委屈。
「永安公主进宫的时日也不短了,还这般的不懂规矩吗?如此的口不择言,没有半分皇家应有的教养!」
「你区区一个奴婢,竟敢说本公主没有教养?来人,掌嘴!」
方蓉儿声音大,可却一个愿上前的宫人都没有。
李嬷嬷冷笑一声:
「自陛下登基以来,敢掌嘴老奴的您还是第一个。今日我倒是要看看,永安公主的令谁敢动!」
「你们这群废物!」
方蓉儿自觉丢脸,咬咬牙自己上前扬手就要打李嬷嬷。
「本公主自己来!」
我连忙上前拦她:
「嬷嬷资历贵重,打不得!」
「再贵重能贵重本公主?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开!」
我没想到我低估了方蓉儿的战斗力。
她凭一己之力将我推到了地上,头磕在石头上,鲜血顺着额角留下来,脑子昏昏沉沉的。
李嬷嬷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敢真的动手。
方蓉儿却是越发的疯魔:
「贱人,这才是你应得的下场!」
旁边的宫人慌忙过来拦,可方蓉儿到底是公主,她们也不敢太过分。
我意识稍微清楚一点的时候,瞧见方蓉儿拿起旁边喂鱼的瓷盒就要往李嬷嬷脑袋上砸,我挣扎地起身把李嬷嬷推开。
那瓷盒砸在了我的后背上,方蓉儿用了十成的力道,真疼!
她却还不甘心,一脚将我踹进了湖里,嘴里发出疯狗一般的嘶吼:
「去死!」
身子落入水中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目的达成了。
想在和亲之前安安稳稳地度过,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12
我醒来的时候,文皇后就守在我身边。
「别乱动,太医说你失血过多,又呛了水,受了寒气,现在身子虚弱得紧,需要好好养着不能乱动。」
我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
「母后放心,我没事的。」
文皇后拉着我的手:
「怎么没事?头上的伤流了好多血,背后也是一大片的瘀青,都怪母后不好,早知道当初宫宴之后就把方蓉儿关起来,你也不会遭此一劫!」
从文皇后口中,我得知李嬷嬷将一切都告知了父皇。
我为救她落水,她心里恨极了方蓉儿,毕竟,那瓷盒若是真的砸到她身上,以她的年龄,只怕是要去了半条命,更何况当时方蓉儿是瞄着她的脑袋去的。
钟离帝下了令,受鞭刑一百,掌嘴一百。
「这刑罚太重,母后还是向父皇求个情,她到底是和我一同长大的人,看她如今这个样子,我心中也不好受,念着往日的情谊求母后求个情吧。」
文皇后满脸的心疼:
「你这孩子就是太过仁善,她都如此对你了还谈什么情谊!」
「母后!」
我握了握文皇后的手,接着劝:
「方蓉儿刚封了公主没几日就受重罚,若是传出去,只怕不明是非之人议论父皇喜怒无常,于父皇名声有碍。北戎使臣还在京城,咱不能让他国看了笑话啊!」
文皇后见我这般懂事,叹了口气终于松口答应了。
我也松了一口气,这万一打死了,可就没人和亲了!
最后改为鞭刑五十,掌嘴五十,囚禁东西院,命人严加看管,和亲之前不得出去半步。
听伺候的人说,方蓉儿被抬走时的眼神可怕得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
我嗤笑一声,并未放在心上,她只是像,而我真的是。
夜幕渐深,伤口却疼得我睡不着,本想叫人拿本书来看,却透过窗外灯笼的光,瞧见一个人影站在床前。
我吓了一跳,正要叫出声,一只宽厚的手掌捂住了我的嘴。
「是我。」
是钟离序!
他放开捂住我的手,从腰间取出一个青瓷瓶和一个油纸包:
「这是军中特制的药,对外伤瘀青有奇效。这里面是城西叶家的栗子糕,我记得你是爱吃的。」
我怔了一下:
「你深夜来此,就是为了给我送药和点心?」
钟离序脸上有些红。
我心中一阵暖流,脸上带着笑意:
「皇叔为何不白天送来?」
「我想亲手给你。」
钟离序将东西放在床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若我说我要娶你,你可愿意?」
「皇叔……」
「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无论是你的身份,还是皇兄和嫂嫂,还是天下的非议,我都会解决,你只说愿不愿意?」
「皇叔为何会瞧上我?」
「情不自禁,何须缘由?」
钟离序挑起我的下巴,动作轻柔。
四目相对,难以言表的情愫在暗中涌动。
「你很好,不必妄自菲薄。」
我分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鼻尖酸涩,眼睛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落下来了。
上一世的经历让我恐惧,午夜梦回中总会哭醒。
自幼流离失所,我比谁都清楚女子的清白不在罗裙之下,毕竟,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这么微不足道,可是任谁拥有那样一段可怕的经历能不受半点影响呢?
自我重生以来,我算计一切我能算计的东西,讨好钟离帝、文皇后,若这辈子是一场戏剧,那我一定是最好的戏子。
静安师太让我不要迷失了自己的心,可我原本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一直以为伪装出来的样子,乖巧懂事、端庄大方的公主,这是最好的样子。
可钟离序告诉我,我很好,不必妄自菲薄。
我很好。
泪珠顺着眼角落下。
见我哭了,钟离序慌乱地给我擦着泪:
「你若不愿,我绝不会强求,我可以等……」
「我愿意。」
我破涕为笑:
「我愿意嫁给皇叔。」
趁着钟离序还怔愣的时候,我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把自己的唇凑了过去。
像是被人用羽毛在心尖上扫过,酥麻中泛着一丝丝的甜。
13
无数名贵药材养着,我的伤好得很快。
钟离序告诉我,北戎使臣再有两天就要走了,等他们离开之后,他就会向陛下请求赐婚。
我问他想到了什么办法,他竟然保密!
或许是日子过得太欢乐,我竟然忽略了宫里还有一个火药桶,她爆炸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文皇后中毒了!
是方蓉儿干的。
她听见了看守她的宫女聊天,知道要她去北戎和亲,趁着天黑,偷偷从狗洞里钻了出来。
或许是知道自己跑不了,她没有逃,而是偷偷潜进了凤仪宫,在文皇后喝的汤里下了毒。
我赶到的时候,她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被人按在地上,嘴角挂着恶毒的笑。
毒害自己的母亲,她很开心。
钟离帝气极了,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力气之大,直接打裂了方蓉儿的嘴角。
腥红血液顺着嘴角流下,看着有几分骇人,可方蓉儿还在笑:
「她要死了,哈哈……哈哈……她要死了!
「这是你们的报应!报应!你们要送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和亲,却把这个冒牌货捧在手心里,你们瞎了眼,就应该受到报应,哈哈……哈哈哈……」
钟离帝眸光凌厉,阴鸷地扫过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用……用针刑。」
我上辈子听说过这种刑罚。
针刑,就是把人装进布满针的箱子里,这种针细如牛毛十分尖锐却不易断,把箱子盖上盖子从坡上滚下去。
针尖细小瞧不出伤口,却是痛苦万分。
方蓉儿这一次算是触碰到钟离帝的逆鳞了。
我不再管他,去询问太医文皇后的情况。
按太医所说,文皇后所食不多,可毕竟是剧毒,尽管他们用了法子,也不敢保证能完全清除。
更何况他们方才把脉之时,发现文皇后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更是不敢随意用药了。
「这方子凶险,若是用得少,没有作用,可若是多了,只怕会有生命危险,臣实在不敢给娘娘服用啊!」
我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文皇后,她的身体本就不是很好……
我端过太医配好的那碗药一饮而尽。
「公主!」
「阿宁!」
钟离帝震惊地看着我:
「阿宁,稍有不慎,你或许会没命的!」
「母后等不了,太医要多长时间才能看出有无问题?」
「半刻钟即可,公主先坐下,微臣稍后为您把脉。」
庆幸的是,这药没有问题。
我松了一口气,一下子轻松下来。
钟离帝拍了拍我的肩膀:
「阿宁,父皇、父皇替你母后谢谢你。」
「父皇,自我入宫以来,母后待我多好我都记在心里。她出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她是我母后,我是她的女儿,为她试药,理所应当。」
钟离帝叹了一口:
「阿宁,你是个好孩子。」
虽然服了药,可文皇后身体虚弱,直到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我一直在她旁边守着。
这一次是真心实意地祈求她平安无事。
至于方蓉儿,她还在京城的这几天,钟离帝吩咐人变着花样地给她上刑,听说走的时候,是被抬上车的。
钟离序说,文皇后就是钟离帝的逆鳞,胆敢触碰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钟离帝和北戎使臣重新谈了条件,方蓉儿和亲,并非嫁给二皇子,而是已经六十多岁的北戎王,且不为妻,而是妾。
原本按律法,和亲公主丈夫死后是可以归京的。
可钟离帝提出, 若有一日北戎王离世, 如何处置方蓉儿, 北戎可自行决定,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钟离序感叹:
「皇兄这一辈子都围着嫂嫂打转, 他的心都在嫂嫂身上。」
末了, 还不忘带自己一句:
「我的心也在你身上。」
我白了他一眼, 忍不住询问如今北戎已经走了,他说的赐婚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钟离序神秘一笑:
「秘密!」
我:「……」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反正也没有人知道!
番外
我想过无数次钟离序的法子是什么, 甚至连揭穿我是假公主都想到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 他的法子要离谱百倍!
安国寺主持占卜之术闻名天下, 他老人家亲自入宫,请求陛下为摄政王和永宁公主赐婚。
用老和尚的话来说:
「永宁公主与摄政王的命格都是极尊贵的命格,摄政王为战神下凡,肃杀之气极重,而永宁公主为仙子临世,正好能克制摄政王的肃杀之气。一阴一阳,互补方能顺应天意,得天道,护佑我钟离皇室千秋万载!」
这么扯的话不但我不信, 他就没人相信好吧!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
「陛下,老衲并非妄言。若陛下不信,可静待两日, 上天自有指示。」
这两天大家过得战战兢兢的。
直到第三天早上,天地之间陷入黑暗,好像被什么遮住了光,整个罩了起来。
第一天,大家还能接受,第二天,便有朝臣向陛下递了折子。
简而言之。
永宁公主和摄政王虽然名义上为叔侄,可却没有实质的血缘关系,为了天下黎民,求陛下赐婚。
本来钟离帝还有点犹豫, 可第三日天地还是昏暗的时候,他果断颁布了圣旨赐婚。
用老和尚的话说迟者生变, 我和钟离序成了钟离皇室有史以来最快的一场亲。
令人惊奇的是, 在我俩成亲的第二天,太阳出来了。
自此,再无人敢质疑安国寺主持的占卜之术。
我悄悄问过钟离序,他的回答是老和尚说这是一种自然现象, 和我们俩没什么关系,只是恰巧赶上了而已。
我就说这理由这么扯怎么可能是真的!
「那主持为什么会愿意帮我们啊?」
钟离序有点得意:
「几年前,他与我下棋,他将镇寺之宝输给我了,这些年为了拿回去, 想尽了各种办法, 如今我对他有所求, 他高兴还不及呢。」
我:「……」
这比九倒过来都离谱!
「怎么了?」
钟离序问。
我摇摇头:
「真是感觉主持大师超凡脱俗,与寻常出家人不太一样。」
「佛在心中即可。」
钟离序捏了捏我的脸蛋:
「别想这些了,我向陛下请了一个月的假, 带你去吃丰州的白玉糕!」
「听说云州的鲜花酥饼很好吃。」
「那便再请一月!」
我窝在他怀里,笑得很开心。
这辈子,我会一世安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