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真身醒来,他却不爱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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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喜欢你妖莲将含覃引到一处地宫外,便躬身退下。含覃推开殿门,里面漆黑一片,却有清香扑面而来,滴答水声回响在耳畔,她走进殿内,这时,步道两侧的地灯逐一亮起。她这才看清,自己踏上了一座狭长的石桥,桥下静默着一方巨大的莲池,池中幽莲朵朵绽放,随着桥上的灵灯点亮,池底也出现隐隐幽光。一时间,足下仿若天河倒影,荷叶无风而动,池中幽光忽隐忽现,闪烁的天河中似有一庞然大物在缓缓移动。这地宫悠然静美,丝毫没有潮湿腐败的气息,全然不似世人口中啖食血肉的妖魔聚集地。含覃望着这亦幻亦真的美景,不由软下了眸光,是了,他那般爱美爱洁,怎么可能居住在腐败肮脏的地方?她加快脚步穿过石桥,撩开地宫深处的帷幕,来到一间寝殿。寝殿极其奢华,白玉砌墙,绿翡铺地,夜明珠一明一暗,镶嵌于殿顶,同样屋内陈设亦是精美华贵,每样物件都是临渊难寻。此时屋中空无一人,床榻上的被褥还未整理。这显然是有人居住的痕迹,她正欲再寻,忽闻一道琴声响起。那琴声音律不整,断断续续,含覃精神一振,在角落寻到一扇门。她推门而出,才见寝殿后面还有一座小院。院里没有夜明珠,却有一隙天光。天光落在一池热泉上,薄雾缭绕处,有人静坐于山石间,缓缓弹音。然不成调的曲在她进入后院的一瞬停歇。那人背对着她,一时间,两人静默。含覃欲走上前去,相柳忽然开口:「站住。」他的嗓音十分沙哑,像被烈酒灼伤了喉咙:「你来做什么?」含覃看着他,没有说话,只继续向前走。相柳盖住琴弦的手一紧,向后挥袖,数股水流从温泉中疾射而出,欲挡住她的去路。然含覃只顿了顿,并未停下脚步。看似凶猛的水柱迎面扑来,却在最后一瞬收回了力道。含覃被水淋湿了头发和衣裙,来到了相柳的身后。「是你开了天剑宗的落云眼?」她话音平稳,话亦单刀直入。相柳没想到她竟不知落云眼之事,短暂的怔愣后,面容狠狠地阴沉了下来。好个聿徊,吃人不吐骨头!怒意涌上心头,他却不正面回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含覃闻言,默了默:「为什么开落云眼?」相柳一愣,抿唇不语。「为什么要炼化临渊灵气?」他干脆闭上了眼。看着那倔强又单薄的背影,含覃第一次没有忌惮的感觉。无关他妖力强弱,就是忽然之间发觉对方是一只纸老虎。她深深吐息,走上前去,拉起他放在琴上的手。「你根本不会弹琴,为何要故作惆怅?」她擅音律,抚琴者技艺如何,她一听便知。相柳似没想到她竟话锋一转,戳破弹琴这事儿,猛地一愣后,脸迅速涨红,可他上一刻的阴怒还在眉间,此时的表情当真好不精彩。他羞恼地将手抽回,负气地把琴掀翻:「我何时惆怅了!」难得一见的好琴被摔在地上,含覃摇了摇头,弯身去捡琴。相柳听见声响,收敛恼怒,又变冷嘲:「你当真以为我瞎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呵,大名鼎鼎的含覃仙子扮成村妇来接近我这个妖魔,又是为了什么?」他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说话如倒豆,噼里啪啦个不停:「端茶倒水,伺候更衣,服侍人的事儿你倒做得极好!」他正说得起劲,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了他的眼,幽若花的香气袭来,相柳一震,双目圆睁,猛地屏住了呼吸。「相柳,你喜欢我?」这话直击心脏,一瞬间,蛇蛇像被定身了般,唇动了动,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你别自以为是。」闻言,含覃长长一吁:「不是便好。」她似松了口气般欲抽手离去,相柳一愣,立刻捉住她的手,咬牙切齿道:「什么叫不是便好?」含覃回头看向他,眼帘下闪烁着不知名的幽光。接着,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粒丹药:「这无极丹能救你的一身凡骨,还能益助你的修为精进,今日我赠你此药,今后你我不再有干系。」前尘多纷扰,谁是谁非谁相欠,她皆不计较,只愿了断过往。可相柳想也不想就一把挥开了那药,他双眼猩红地盯着她那方,拽住她的另一只手微微发抖:「含覃,你没有心吗?」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满腔恨意难抑。他看不见面前的女人是何神情,只能想象她定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殊不知,含覃看着他衰败的容颜,眼底含泪,却微微笑着。接着,她拿出了另一粒丹药,含进口中。然后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了下去。……曾经,她为了让一眼盲的少年重见光明,在西北荒境中辗转数日,寻找虫王内丹。她本以为这粒沙虫内丹将永无用武之地,然命运的拐角后是何模样,谁也难以预料。清冽的幽若花香带来了唇上柔软的触感,相柳猛地一颤,人顿时僵住。下一刻,含覃以舌尖挑开他的唇,将丹药送进他的口中。相柳愕然,瞪大一双绿眸,连呼吸也没了。丹药从唇舌间渡来,她似怕他不愿吞咽,还吐出舌尖轻抵那药。他在怔忪间含着她的舌,胸臆发紧,忽地伸手箍住她的腰肢。含覃长睫微颤,渡去药后,还轻轻一咬他的唇。一咬过后,她便准备抽身。相柳却扣住她的后脑,仰面追吻而去。他的亲吻莽撞又急切,活脱脱一条急欲卷住猎物的蛇,生怕她消失不见。然真瞎子一激动就容易失去平衡,两人一个不稳就滚落一旁的热泉中。闷在水底,冲出水面,是彻头彻尾地湿了全身。雾气氤氲间,他将她狠狠地抵在池壁,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坚硬无比,唯独吻最轻柔。「是,我就是喜欢你。」47.真身醒唇齿相依间的剖白,缠绵黏腻亦含着不甘。骄傲的上古恶妖不甘坠落情网,却又难以自控,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欺欺人后,终于艰难面对心底的爱恋。他就是喜欢,而且早就喜欢了。只是他将那等独一无二非她不可的感情强行解读为自己的别有目的。诚然,他接近她是别有目的的,可当他以一个弱者的身份留在她的身边,受她照拂时,那等欲杀之而后快的尖锐则变成了绵绵细丝,萦绕着她也缠住了自己。他狩猎她的人,却在无意间交出了自己的心。不甘啊,真的是不甘。九劫天罚只差最后一次,只要他足够狠心,手刃含覃,就能大业既定,可偏偏他要陨落在封神之旅末。思及此,相柳恶狠狠地咬住含覃的脖颈,露出獠牙想要刺破唇下柔嫩的肌肤。一念闪逝,他克制住原始的冲动收回尖牙,用力箍住她的腰肢,拖住她的后颈,将她抵在石壁上放肆亲吻。没多久,小院里便响起了细碎的轻吟,在氤氲雾气中,草木山石间,一双人影晃动不休。虫王内丹恢复了相柳的目力,从模糊到清晰,身下女子的容颜与脑海中的渐渐重叠。可眼前的她更惑人、更易碎,只要他稍加放纵,她便不住颤抖,诱人再欺。他也一欺再欺,将池水草木都折腾得不成样子,直到含覃低唤「够了够了」,他还嫌不够。最后惹得含覃回身抓来池畔的长琴,一下敲在相柳的脑袋上,把人敲晕,才算结束。……漏夜凉风吹拂,冀望山已入深秋,极西之地不若北地严寒,山中四季分明,红叶漫天层叠。一场放纵肆意的欢愉后,二人都做出了最后的选择。相柳放弃了成神,愿以凡身赴死。可含覃也有自己的打算。她不愿意他死。哪怕知道他是一个累累罪孽的恶妖。她也明白一旦修复了他的真身,她将再无可能完成度劫,她千年苦修等待的飞升,也将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可这一刻,她想起了师父的话。「神福泽苍生,对是苍生,错也是苍生。」他是唯一一个扣动了她的心门之人,她想听从自己心底的声音,自私地选择一次。当金色的霞光从冀望山底漫出,整座山迅速笼罩在了一层薄薄的光晕中,地宫里已如白昼,含覃在相柳的寝殿中布下了无相阵,生生取了自己的一半元神,炼成了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灵药。无相阵乃昆仑秘术,也只有身为玄冰灵蕊的她,能觉醒血脉中的能力,逆天而行。霞光盛,地龙吟,当榻上男子衰败的凡人身躯点点消逝,地宫外荷池里那沉睡的庞然大物慢慢睁开了眼,一双、两双、三双……八双惺忪睡眼一醒,满池幽莲晃动。但很快幽莲们被连茎带花卷入池底,花叶搅碎,莲香溢满地宫,冷冽的香气中,一银白巨物缓缓游上了池岸。冗长一觉醒来,磅礴的灵力充斥着巨蛇的元神和肉身,第八劫天罚留下的伤迅速消失,徜徉在此等强大又令人的舒适的灵气中,它毫不客气地将其尽数吸收,纳为己有。真身转眼间便修复完好,却还有一头,仍在沉睡。巨蛇瞥了眼那闭目不醒的一头,不甚在意,摇身一变九头归一,蛇身缩小数倍,灵力却再度暴涨,它已恢复到了全盛时的状态。不,现在的它比全盛时期还要略胜一筹,巨蛇绿眸一转,蛇吻咧开,只差大笑出声。然下一刻,蛇芯察觉到了空中有一股独特的气息。巨蛇歪了歪脑袋,向自己的寝宫游去。此时偌大的寝殿里,无相阵还未熄灭。一白衣女子倒在阵法中央,不知是死是活。巨蛇围着阵法不紧不慢地绕了两圈,最后寻到薄弱处,将其一击破解。来到女子身边,巨蛇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一双绿眸异常冰冷。这时,女子慢慢苏醒,睁开眼,看向它。见相柳真身已醒,已无性命之虞,含覃不由松了口气。她闭了闭眼,正欲出声,却在下一刻意外听见对方开口:「暮墟宫含覃?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陌生的语气,冰冷的注视,戏谑的话才刚刚吐出,相柳就大张蛇吻,准备将她一口吞下。含覃心中一凛,在不可置信间狼狈翻身。下一瞬她原本躺着的地方被相柳咬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毒液流淌在坑洞里,发出「嗞嗞」声响。一击不中,相柳扬起脑袋,向她甩出蛇尾,含覃吃力闪躲,迅速祭出玉陵剑。然两厢实力差距甚远,玉陵剑帮含覃挡下一击后,难以抵御接下来的攻势。腾挪间稍是迟滞,含覃就被蛇尾击中,她被巨尾重重一甩,撞向寝殿内的水玉墙。脏腑受损,大口鲜血喷涌而出,含覃看着冰冷的巨蛇慢悠悠地游弋到她的身前,它垂下脑袋,伸出蛇信轻点她嘴角的鲜血。「含覃,真是谢谢你,唤醒了我的真身。」闻言,含覃浑身发颤,有些不能相信道:「你一直在骗我?」「骗?」巨蛇歪了歪脑袋,似是不能理解,却也不屑解释,「我相柳行事,需向尔等解释?」说罢,它张开蛇吻欲给她一个痛快,含覃想躲,可重伤之下实难行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外间飞来一柄巨锤,那巨锤直冲蛇首,相柳不由向后闪躲。与此同时,含覃也被人救下。「妖莲,你要背叛本座?」看清来人,相柳危险地竖起蛇身,释放出强大的威压。一瞬间妖莲就被压得直不起身子,她屈膝在地,却努力护住身后的含覃:「宗主息怒,宗主才刚刚苏醒,不易动怒。」「让开。」庞大的阴影压向跪在地上的二人,冷血的巨蛇丝毫不为所动。妖莲鼻尖冒汗,看了眼身后虚弱的含覃,闭上眼拼死道:「宗主,此女乃暮墟宫人,她若死在冀望山,暮墟宫定不会善罢甘休。您不惧暮墟宫,可冀望山中的千万小妖却非他们的对手。三魔将睦月失踪,邪隐已死,一众仙门正对我们虎视眈眈,当下实不宜给仙门发难送上理由。」妖莲急中生智,说的话也并非信口胡诌,无定殿三大魔将,郁杳早亡,睦月失踪,邪隐已死,七大恶主又性情各异,皆是不服管教之辈。在相柳真身沉睡的这一百年,相柳常不务正业,以凡身行走临渊,是而恶主们也各自放飞。然相柳听闻此话,只略奇道:「邪隐死了?」妖莲一愣,忍不住悄悄看向含覃,在含覃眼中她也同样读到了愕然的神情。这下妖莲额冒冷汗,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宗主,您不记得了?」48.箜昭挑衅真身醒来的相柳似乎忘记了和含覃的那段过往,面对属下的愕然,他微微一顿,避而不答,直接幻化成人。眨眼间,一俊美至极的男子便出现在寝殿中央。只见他头戴鎏金玉冠,银发半束在脑后,一袭玄金薄绒的华衣逶地,他的身形高挑且笔挺,便是端立不动,也有摇曳生姿之感。这一刻,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含覃身上,幽深莫测。似古井无澜,也似暗流涌动,然最后都变成了闭目不见。他干脆不看地上二人,径直离开了寝殿。从相柳手中捡回一条命,妖莲劫后余生,狠狠地松了口气。她狼狈转身,去顾看身后的含覃,却在含覃苍白的面容上看见了深深的无力。……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谁知,那村,住的是人是鬼,是妖是魔?不过是又一段事与愿违的爱恨嗔痴罢了。……如此这般,数日一晃而过。相柳真身归位,冀望山妖魔沸腾。这一百年来,身为无定殿殿主的相柳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冀望山也空前冷清。如今在外修炼的恶主们闻讯归来,恶妖魔修摩拳擦掌,准备跟着老大大干一场。欢宴通宵达旦,几日不休。地宫如明厅,夜明珠下,金池满酒饮,轻纱玉臂舞,笑与歌不歇,一众令临渊谈之色变的妖魔,此时都沉醉于座上妖王绝美的风姿和绝对的力量中。无定殿已无魔将,但难得七大恶主聚齐。一向最吸引女人注意的白堕,在相柳归来后,竟受到女妖们前所未有的冷遇。胆大的上前斟酒献媚,胆小的悄悄凝望,皆看向那座上男子,正百无聊赖地饮酒。歌舞正酣时,妖莲姗姗来迟。与满殿欢愉的氛围格格不入,她低调入座,面色也有些沉重。一旁的白堕瞧见,微微侧首:「她好些了?」妖莲知他问谁,有些疲惫地点点头:「傍晚才醒。」闻言,白堕轻轻一叹:「终于醒了,那般妙人儿若就这样去了,也太过可惜。」白堕口中的妙人儿便是已经昏迷数日的含覃。那日含覃在地宫中开启无相阵,用自己的一半元神炼制出无极丹渡予相柳,无极丹不仅救活了相柳的凡身,也成功唤醒了他的真身,可讽刺的是最后含覃反而险些命丧他手。如今妖王归来,冀望山妖魔躁动,豪宴几日不休,恶主们齐聚一堂,共同图谋魔宗大业。然妖莲却顾着给含覃疗伤,未能参宴,直到傍晚含覃终于苏醒,她才松下一口气,简单收拾一番后前来。酒宴上,七恶主之一的箜昭远远看见妖莲入席,阴鸷的眉眼一抬,有些意味不明地笑道:「欢宴已过三日,妖莲长老才姗姗来迟,箜昭数年不见妖莲长老,甚是想念啊。」想念是假,大庭广众下问她为何来迟才是真。妖莲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旋即强打精神举起桌上的酒杯,转身面朝上座:「宗主,这几日妖莲殿中事务繁忙,实是脱不开身,妖莲自罚三杯。」说罢,她连饮三盏酒,没看箜昭一眼。那厢相柳斜靠在主位上,眯着眼没有说话。一旁的箜昭被彻底无视,他压下眼中的怒火,又皮笑肉不笑地追问:「哦?妖莲长老如此繁忙,竟连宗主归来这等大喜之宴都不得空,可我怎么听闻你那殿中正住着一个仙门中人?」含覃住在妖莲殿中并非秘密,那日之后相柳未曾再询问过含覃,就像将她遗忘了般,也没有对她赶尽杀绝。可此事也仅无定殿中少数人知晓,当下箜昭在宴席上高声询问,一时间,殿中妖魔皆神情一动,向妖莲这处望来。妖莲顶着众人目光,沉着脸,一时间进退为难。妖莲明白在无定殿人心中,所谓正道人士是如何虚伪可恶,她原也对那些名门正派嗤之以鼻,但暮墟宫一行后,她稍是改变了看法。至少含覃和暮墟宫那小丫头和别人不一样,而宗主此前如何心悦含覃,她亦看在眼里,同样含覃舍去自己的一半元神救活宗主,她也一清二楚。只可惜宗主真身一醒,就像失忆了般,翻脸无情。身为女子,妖莲多少有些怜惜含覃,她不敢忤逆相柳,只打算待含覃醒来,伤势稳定后,便想办法送她离开。妖莲如是打算,却不料同为恶主的箜昭故意挑衅。箜昭乃器物成灵,原身是高阶法器箜篌,因着含有一片上界神器的碎片,其力量十分强悍,当年不服仙门管教,执意入魔。入魔后的箜昭来到冀望山,异常狂妄地挑战相柳,他打扰了相柳的冬眠,结果险些被相柳咬碎真身。之后箜昭拜入无定殿,凭实力成为七恶主之一,箜昭好战,无定殿在临渊掀起的腥风血雨皆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而近百年,相柳行踪不定,箜昭便离开冀望山,在外搞事,虽未成大气候,但也小有一番作为,隐有另起山头之势。当下相柳归来,箜昭闻讯后立刻率手下妖魔返回冀望山,今夜豪宴也由箜昭提议,他的席位在七恶主之首。眼见箜昭有意挑起众人的不满,而相柳也态度不明,妖莲不敢当众为含覃说话,只神情冷淡地辩解道,自己只是暂且看管而已。可箜昭却穷追不舍:「看管?听闻妖莲长老还亲自为那人疗伤,何时我无定殿竟将仙门之人奉为了座上宾?」此话一出,殿中众妖忍不住议论纷纷,众人皆目光不善地看向妖莲,等她一个说法。妖莲气极,寒着脸盯着箜昭,咬牙道:「箜昭,你不要欺人太甚。」箜昭一声冷笑,目光顺势转向相柳:「宗主,箜昭很是好奇,那落在我们手里的暮墟宫含覃,是个什么模样?」含覃的名字一出,殿中再度哗然。立刻就有妖魔鼓噪,暮墟宫人,吃了能不能延年益寿、修为大增?这下箜昭的目标已然明确,他要将含覃暴露在众人眼前,针对含覃,他不知是为了立威,还是为了挑战相柳?就在妖莲认为相柳不会顺对方的意时,却见看了这一场闹剧的相柳,忽然撩了撩指尖,让人把含覃带上来。49.结亲见状,妖莲心中一凛,正欲再言,却被一旁的白堕制止,白堕向她摇了摇头,此时顶撞宗主,只会顺了箜昭的意。在箜昭得意的眼神下,妖莲忍着怒火闭目不语。不多时含覃就被人带了上来,她步入宴厅,一身素衣与周遭的珠光宝气格格不入,未绾起的乌发拢在肩头,她面无血色,神情亦是平静淡漠。可即便是一副病容,众人见到含覃依旧忍不住露出惊艳之色。暮墟宫含覃,临渊大陆鲜有的度劫期强者,在场的魔修只听闻过她的名字,真正见过她的并不多。然虎落平阳被犬欺,此时殿中魔修们看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贪婪和躁动,包括那箜昭,他自是知晓含覃的厉害,他曾远远见过含覃出手,玉陵剑的威力让人过目难忘。只见箜昭沉沉一笑,目光转向上座。此时相柳亦一瞬不瞬地看着含覃,似若有所思,却又看不出作何思绪。一时间热闹的宴厅变得诡异安静,众人皆等着相柳发话。然相柳却始终一言不发,只长指轻点玉扶手,节奏不缓不疾。静候片刻,箜昭有些坐不住了,主动发难:「含覃仙子杀了我无定殿魔将邪隐,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一提邪隐,众人方才想起邪隐死于含覃剑下,立刻有人目露仇恨,但更多人则是对绝对的实力感到畏惧。闻言,含覃淡淡瞥了箜昭一眼,并未说话。那箜昭生得俊俏,平日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魔修,今日被一再无视,不由怒从心起,下一刻他转身面向相柳,单臂横于胸前行礼:「宗主,邪隐曾是我箜昭的结拜之交,不为邪隐报仇,箜昭日夜难安,请宗主将此女交予我处置!」箜昭公然要人,殿中众妖不由面面相觑,妖莲立刻站起身来道:「笑话!邪隐向来独行,何时与你结拜?箜昭你在打什么主意!」然箜昭却回以冷笑:「怎么,妖莲长老可以看管仙门之人,我箜昭就不行?」妖莲一噎,立刻转身看向相柳,却不料相柳竟道:「可以。」这二字轻飘飘,似有千斤重量一下砸向含覃。含覃猛然抬眼看向相柳,二人视线于空中交汇,她的目光变得犀利,亦很沉、很重。这样的目光十分刺人,相柳皱起眉头移开了视线。席下箜昭立刻垂首领命,脸上悦色难掩。落在箜昭手里,伤重的含覃焉能活命?那厢白堕终于忍不住出声:「请宗主三思,当下我们不宜与暮墟宫结仇。」含覃死在无定殿,必会招来暮墟宫的疯狂报复。可谁料箜昭却重重一哼:「谁说是结仇?我要娶她,结亲!」此言一出,殿中顿时哗然。连一脸愤意的妖莲也错愕不已,她下意识看向相柳,此时相柳亦是神情愣愣。上一刻还悠然轻点扶手的长指停留在空中,指尖似在微微颤抖,过来片刻才缓缓放下来。说好的为邪隐报仇怎么变成了结亲?剧情转变得猝不及防,妖莲与白堕不由又望向含覃。这时,含覃迈步,向中央王座走去。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相柳身上,似乎想要把他看得再清楚一些。然相柳的眉心却越敛越深,嘴角也越抿越紧,他似乎有些不愉,但眼中的冷酷却未曾消减半分。下一刻,含覃停步在王座下,低头看向一旁的箜昭。「你是圣火陵的神器箜篌?」箜昭一愣,没想到含覃竟然知晓他的来历。「正是。」他语调傲慢,目光却是灼灼。箜昭原身箜篌,是仙宗圣火陵的镇山之宝,可惜被弄断了琴弦,他为了修补真身不顾宗门阻拦执意修魔。闻言含覃点了点头,走到了箜昭身后。似是默许同他离开。这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相柳还亲口同意了。很快就有小妖向箜昭敬酒恭贺,还言大喜之日要讨一杯喜酒来喝。箜昭哈哈大笑,爽快应下。不远处的妖莲与白堕两人面面相觑,皆看不懂事情的发展。前一刻还剑拔弩张,下一刻已是满堂贺喜。而王座之上的相柳则满目阴云,脸色再也没有好起来。妖莲终是见不得有情人在阴差阳错下分离,她握了握拳,忽然打断了满堂喜庆:「仙魔联姻岂是儿戏?何况含覃仙子还伤重未愈,箜昭,你还未问过宗主是否同意——」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又随之投向上座。此时相柳斜靠在王座上,单手撑着额角,一双绿眸寒意森森,盯着含覃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撕碎一般。众人顿时噤声,箜昭也被相柳不善的目光一震。然而正当箜昭准备开口时,含覃忽然出声:「我并非与无定殿殿主成婚,何须过问不相干之人?」当酒宴结束时,明月还未过中天。本还有后半夜的宴席,在诡异的低气压中,提前结束。箜昭志得意满喝得酩酊大醉,却还不忘礼待含覃,特地让出自己的法器送她回去。妖莲看了个莫名其妙,当殿中众妖散去,她再望向王座,只见座上空空如也,却有一侧扶手已被捏碎。50.并非遗忘当晚含覃便住进了箜昭的寝殿,寝殿位于冀望山北,常年阴冷少阳。回到寝殿后,箜昭命人将含覃安顿在自己的房间隔壁,便独自进屋呼呼大睡。是夜,临渊的三轮月已向西垂,含覃屋里的灯火还没有熄灭。烛火投影在窗纸上,是一女子娴静的侧影,她似乎在缝补一物,穿针引线不徐不疾。这一幕落在屋外男人的眼里,他站在一株海棠树下,身上还穿着上半夜赴宴的华衫。他盯着窗户上的倩影,嘴角微抿,眼中亦透着薄凉。他看了许久,慢慢放缓吐息,似是强迫自己闭上眼,转身离去。可脚下的步子却迈不动,他皱起眉头,眼神愈发不耐烦,他不由又瞥向那扇窗户,眼底的寒光更加凛冽。忽然,他一阵心悸,抓向自己的胸口,将华衫捏得一团皱,他咬着牙,似在磨牙切齿,阴冷的目光再次飘向不远处的房间。此时含覃已经完成了手中的活计,她坐在桌前,等待男人进屋。可等了又等,除了感受到真实又噬人的杀意,对方并没有踏进房门。终于,含覃捏紧手中物,起身向外走。房门打开的一瞬,月亮们纷纷从云里探出脑袋,似也想瞧一瞧这场「有情人」间的热闹。顿时小院里银辉漫布,海棠花在月光下灼灼逼人,端是冷艳无双。可那般艳丽在银发男子夺人的容姿下,瞬间就黯然失色。月下海棠,美人无双。哪怕是个没有心的美人,也足够让人心神荡漾。似没想到含覃会主动出来,相柳微微挑眉,脸上露出一抹惯常的轻笑。那笑又薄又虚,亦将他眼底的嘲弄表露无遗。含覃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她没有多余的情态,只走上前去,将手中之物递给相柳。相柳低头一瞧,竟是一条紫花发带。他的眼眸顿时一缩,愣愣片刻后,他嗤嗤一笑,撇开了脸。完全没有接过的意思。可含覃依旧将发带递在他的面前,无声地坚持着。然而她的坚持却似乎让相柳感到十分烦躁,他自始至终不曾直视她的眼,目光只不时停留在那根发带上,恍惚又抗拒。忽然,他闭上眼,不耐道:「这种破烂,无量劫里有,临渊也一样有。」此言一出,含覃狠狠一怔。她睁大眼看向他,唇微微发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你现在终于知道本座在苦恼什么了吧?」相柳轻轻扬眉,看着含覃目光怜悯又嘲弄,「本座并未失忆,或者说本座一点点想起来了。只是想起了那些过往,我却对你没有任何感觉,反而觉得身为凡人的我,太过心慈手软,竟会一次又一次放弃炼化你的机会。」将自己的郁结一吐为快,似乎让相柳心情大好。他看着含覃惨白的脸, 忽然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他倾身靠近她,闻着记忆里熟悉的馨香,心底涌上一股异样的躁动:「看在你用元神唤醒我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你可以平安离开冀望山, 但若你胆敢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会真的杀了你。」说罢他将含覃轻轻一推,看她步伐不稳地踉跄后退,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不忍。他依旧是尊贵优雅的妖王,给了她自认为最宽宏的仁慈, 却还不忘提醒她:「别妄想拿箜昭来做文章,他有几分能耐, 我比你清楚。」语毕他应拂袖离去,却忍不住站在原地,欣赏含覃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她处变不惊的面具被他的话一点点击碎,她的眼睛越来越红, 却始终坚持着一丝不知所谓的倔强。她没有流泪, 也没有露出被辜负的惨痛, 只是那般红着眼睛看着他,眼底的光彩渐渐灰去。最后,她闭上眼, 转身离去。从头到尾含覃都没有说一句话,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可相柳却没有达到目的的喜悦, 他甚至为她最后的眼神耿耿于怀。他捡起遗落在地上的紫花发带,绿焰在指尖一瞬腾燃。然下一瞬又无声熄灭。不过是一条发带, 毁了它反而显得自己在意。相柳无所谓地玩弄着手中的发带, 最后将它收进袖里。相柳一走, 这场热闹也随之结束。三轮明月又躲回云中,唏嘘这世间的悲欢离合。原来故事至此, 并不是遗忘,而是有情人不再有情。相识的过往历历在目, 却找不回当初心动的感觉。他的情意随着那一身凡骨的沉睡而消失, 他本就是冷血之物,走上封神之旅的上古恶妖怎可能困于情爱?情是什么?他的记忆里有她的一颦一笑,可这却让他感到烦扰。让他想杀之而后快, 却又觉得赶尽杀绝有损道义。可他相柳是讲道义的妖?离去的男人依然勘不破。第二天清晨,箜昭起了个大早, 神清气爽的模样全然看不出前夜醉酒。换了身整齐的衣裳,他来到含覃的房门前,正准备敲门时, 忽然房门被人打开。含覃一宿未眠,脸白得像鬼, 箜昭吓了一跳,看含覃这虚弱之相,只道自己太过心急, 遂改变主意, 打算让含覃先歇息两日再议。然含覃似乎早已洞悉一切,当即退开一步,请他进屋。「箜昭, 我明白你所求何事,做个交易,你我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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