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佛手心,师姐你可看见了我?(1 / 1)

加入书签

请收藏本站,并多收藏几个备用站点:

21.第二梦,再探 如此这般又同榻而眠了几日,含覃委实不能再忍,便以修炼之名,彻夜打坐。也由此意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受了严重的内伤。自行调理已然不行,次日她便去后山高崖求助师父,可惜天虚尊者已经闭关,稍作思虑后含覃便去了玉檀阁寻找聿徊。可聿徊为她检视后也并无说法,反倒问她是如何受的伤。这一问倒是把她难住了,她竟记不起上一次下山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看你近日有些恍惚,让师弟多陪你走走,魔宗的事你就不必挂心了。」聿徊瞧她神情委顿,便出言宽慰,闻言含覃沉默半晌,轻轻颔首。离开玉檀阁,白玉长桥末,有一孤影执伞而立。夏日阳光灼灼,映耀得那把红伞刺目,可伞下的青衣少年,却似一汪清泉,端方纯净,令人心旷神怡。「师姐。」少年甜甜一笑,举步踏上长桥,手中红伞如他一颗赤诚的心,挟裹着火热向她奔来。一伞二人,行影成双,远远看去,好似一对神仙眷侣。暮墟宫众人见他二人亦视之如常,只有含覃感到不适,但这几日她已渐渐麻木。午后,含覃拒绝了阿银的相邀,独自关门疗伤。又吃闭门羹的少年,即刻卸了那嬉笑天真的伪装,神情阴冷地盯着门板,少顷,阴恻恻一笑。没过多久,便有弟子急匆匆来报,后山有雪兽出没,已伤了数名弟子。乍闻雪兽,含覃一阵恍惚,仿佛似曾相识。又问宫中弟子,众人却是第一次遇见雪兽,大家应对不及,还有几人重伤。闻得此言,含覃不由心生疑窦,欲孤身前往,一探究竟。然她刚刚走到山门口,就见阿银已经候在了山门外的雪松下。「师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当他二人追随着雪兽的踪迹,寻觅到一处洞穴时,已是次日晌午。含覃看着那坍塌大半的洞口,疑虑之下举步不前。周遭草木完好,外间山体坚固,远处落雪也不曾崩塌,唯独洞穴内出现了坍塌,这显然是有人为的痕迹。「许是那雪兽在里间发狂,我先进去瞧瞧。」少年一句话就轻易判断了形势,接着几个跃身跳进洞中。这下本不欲擅入的含覃,也不得不随之进入,走在前面的少年在余光中瞥见她已跟来,细眉轻轻一压,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穿过曲折的山洞,四处皆有打斗的痕迹,含覃越看越觉得心惊。她几次让阿银回来,可对方不仅不闻,还像意气用事般,扬言要拿那野兽头颅给师兄弟们报仇。所以结果,自然是撞上雪兽后,被雪兽一巴掌拍晕,生死不明。含覃实是没想到小师弟会轻率至此,眼见对方命在旦夕,也顾不得自己尚有内伤,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然雪兽的实力已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就连应对,她也极为吃力。可为了救下阿银,含覃在关键时刻以背挡之,生生受下雪兽一爪。躲入一处狭窄的山道,她施术炸塌了后路,带着昏迷的阿银向山体深处走去。沿着斜坡向下走,不多时便来到了山底。暗河近在眼前,前方已经没有了可行之路。含覃见之,便将阿银扶到一处山壁前,坐在他的身后,为他疗息。她内伤不轻,能做的也仅仅是疗息促醒而已,然而阿银还没醒来,那雪兽已经从密如蛛网的山道里寻着气息追了过来。「阿银,快醒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含覃一边运力,一边呼唤对方。雪兽的吼声已经越来越近,眼见就将寻到此地。这时,少年终于悠悠醒转。然他将将回头,就见含覃急匆匆地将他向后一推。一个不稳,他栽向一旁的河里,待在水中站稳时,只看见她在岸上执剑而立。「你先走。」她背朝着他,鲜血浸湿后背,可执剑的手却丝毫不颤,此时雪兽已经出现在岩洞的另一侧,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二人。「快走!」闻身后没有响动,含覃侧首低吼。相柳呆呆地站在水中,此时此刻,他竟说不出心底那股异样的躁动,是何感情。她知道自己奈何不了那头雪兽,却依旧直面危险,将生路留给他。想到在浮生三梦外,含覃毫不留情地将他绞杀,这一刻,他竟然感到嫉妒,嫉妒「师弟」这个身份,也嫉妒被她不顾性命保护的每一个人。雪兽一劫,自当是他磋磨她皮肉的上好机会。可当他看见她义无反顾地为他搏命时,忽然之间,他后悔了。当这处山底不能承受激烈的打斗而再次震动,碎石落下,眼见就要发生剧烈的垮塌时,相柳踏步上前,将负伤的含覃接住。失血过多,此时含覃已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她只想为阿银多争取一段逃生的时间,全然没有想过自己将面临何种境况。直到空中传来雪兽的嚎叫,大小落石砸在身上,他侧身为她挡住。再下一刻,他二人沉入水中,随着湍急的河水冲向下游。河水淹没头顶时,有什么东西忽然覆住了她的唇。软软一条,撬开了她的牙关,将空气渡进她的口中。时沉时浮,反反复复。失血带来的失温让她的感知力愈发迟钝,却依旧记得,在低矮的岩洞中,他抱着她浮出水面,头顶是岩壁,脚下暗河踩不到底,他不停换气将空气渡到她的口中,便是浮出水面,也没有停。22.第二梦,救他水流从湍急到平静,再到滴答声回响耳边,含覃再次睁开眼时,正趴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她抬起头,数息过后,模糊的视线才渐渐清晰。入目是一层薄薄的纱帐,纱帐后山石嶙峋,火光幽幽,石钟乳倒悬头顶,含覃疑惑地眯起眼,正欲回头时,忽然身后响起了一道沙哑的男音——「别动。」含覃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衣衫松散,后背一片凉飕飕。她被雪兽抓过的伤口,此时正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那三道抓痕,深可见骨,可她却连吭都没吭一声。「师姐,伤口有毒,你别动。」她看不见的后背,伤处乌黑,渗的血也是黑血,随着话音落下,少年俯首在她后背,将毒血一口口吮出来。蚁虫蚀骨般的疼痛渐渐缓和,含覃虽未言痛,但汗水却已湿透全身。待到阿银从她身后离开,她趴在床上缓了缓,然后艰难坐起,将衣衫拉好:「这是哪里?」此时含覃面色苍白,唇也是白的,可神色却是平静。瞧她眉宇间没有半点裸身于人的羞涩,似乎没将自己当成一个男人,相柳立刻就有些不悦。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污,眼眸一转,拿出一粒黄玉珠,反问道:「师姐,这是你的?」闻言,含覃回头看去,目光微微一定:「这是……沙虫内丹?」八阶沙虫的内丹,能治愈一切障目之症。此前含覃特地穿越西北荒境,寻得了虫王内丹,可惜她并未来得及将此物送出去,就与小瞎子分道扬镳。当下她是不记得自己为何会有此物,但相柳却是一想就明白。不久前他带着含覃上了岸,来到第一梦时曾待过的洞穴,他将她放到罗汉榻上,为她宽衣看伤时,意外在她的储物袋里发现了一个小荷包,那荷包是他们在长明宗的山脚城镇所买,而荷包里只有一颗虫王内丹。相柳不由一阵恍惚,似乎明白了此前想不通的一些事情。她曾说过他的体质特殊,似凡身又胜凡身,寻常丹药许不可解。彼时他只当那是她的推诿之词,想她不过是在敷衍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瞎子。更不论后来她将唯一一颗解毒丹送给了天剑宗的小儿,在他眼里就是她答应了为他解毒,却食言而肥。清高虚伪,背信弃义,是彼时他对含覃的注解。而他堂堂一横行临渊的妖王,怎能被自己的猎物愚弄?于是滔天怒火下,他决定用浮生三梦来教训这个虚伪的女人。可离开长明宗后,含覃为何要带他回暮墟宫,还特地穿越西北荒境——彼时他并不明白,只在一路上处心积虑地算计她。直到现在,他看着手中这颗光彩夺目的虫王内丹,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答案,悄然浮现。「师姐,你留这沙虫内丹,所谓何用?」含覃亦看着那虫王内丹,却是疑惑摇头:「……此物无甚可用,除了能愈眼疾,还有,这也不是我的东西。」当下不记得,没关系。少年将内丹一收,抬眼朝她甜甜一笑:「既然无甚可用,那赠予阿银可好?」含覃看着又凑到面前的少年,她不着痕迹地捏了捏衣襟,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这段时日,小师弟与她的过分亲昵,已让她越来越感到不适。她不能再做到无动于衷,面对他的每一次靠近,他的亲昵就像一柄柄强行闯入她世界的尖刀,戳刺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过去,她只以正邪和修为将人划分,如今却因眼前的少年,慢慢变得男女有别。她不知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只感到陌生和无措。然不论心底作何感想,含覃面上依旧神色平淡。只微微红了耳尖,紧着胸前的衣衫,不着痕迹地向后躲。看着眼前极力与自己拉远距离的女子,相柳很想趁势欺过去,但又想含覃此时有伤在身,而且以她的性子……忽然,一计上心,他垂下眼,弯起了嘴角。……接下来他二人在洞中稍作休息。含覃是不想多加停留,因为在她看来,这溶洞委实古怪,没有人生活的痕迹,却有床榻香炉,屏风地垫等物。就像有人专程摆在这里,等着他们来一样。可让含覃没有想到的,没过多久阿银就出现了异样。他在她身边小睡,却渐渐地双唇发紫,呼吸急促。待她发现不对时,阿银已经意识不清,他捉住她的手腕,低低唤着:「师姐……我好难受。」条条青黑的脉络出现在他脖颈,快速向心口爬去,含覃一惊,迅速拉开他的衣襟,单手结印,用力一拍,暂且止住了毒素的蔓延。终于少年清醒过来,他面颊潮红、气息急促地看着她:「师姐,我好像中毒了……」他替她吮毒,亦沾上了雪兽的余毒。那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他却在不久前服过赤蛇草制成的丹药,当即元丹内冰火相撞,周身血脉偾张。「你怎么胡乱去吃赤蛇草?」含覃又急又气,那赤蛇草虽益助修炼,却是急功近利、揠苗助长之物。此等禁药,他却胡乱服之。当下含覃只得用尽全力护住阿银的心脉,以防他爆体而亡。然护了心脉,却护不住其他。当周身滚烫的少年,拉住她的手,低声求救时,含覃忽然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师姐……救我……」少年咬着唇,眼泛水光,目光渴求地盯着她。含覃下意识地想抽手,却被他紧紧摁住。再下一刻,阿银用力一拽,翻身压到她的身上。乌紫的唇,猩红的眼,他隐忍着巨大的痛苦,垂首在她颈侧低低哀求。「师姐,我不想死……」救,还是不救?含覃看着头顶的纱帐,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此处有番外一,见雪中送猫知乎主页置顶23.第二梦,纠缠赤蛇草引爆雪兽余毒,阿银命在旦夕,含覃面临着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最后,以身为药。洞中无白日,只有漫漫长夜,含覃在沉沉浮浮间不知时日流淌,待恢复清醒时,已是七日之后。仿若一场大梦醒来,她看向自己的身体,尽管浑身不适,却没有丝毫痕迹。再看身边的阿银,竟然满身红痕,肩头还有抓痕和疑似咬痕的痕迹。这让含覃不禁愕然,她闭上眼捏了捏眉心,脑海中有些片段,却又拼凑不全。都是些抵死缠绵的画面。她自是不知,自己之所以会如此沉沦,是因为被相柳一次又一次注入了催情毒素。像相柳这等大妖,进入发情期后,会比寻常妖类更难寻觅交配对象,普通的雌性常常会死在高阶雄性的暴虐下,所以为了繁衍,少数大妖的体内会产生制服对方的催情毒素,一来控制自身的暴虐,二来迫使交配对象迎合。三个月的繁衍期,现在才刚刚开始。已经醒来的少年,看着身边沉默的女子,眯着眼,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尖牙,哑道:「含覃。」话音缠绵在鼻尖,他的眼神亦是绵绵。这几日她的名字已经被他唤过很多次,沉沦欲望时,每一次她都会回应他。可这次,含覃微微一愣,放下揉眉的手,僵硬地背过身。「叫我师姐。」……一句叫我师姐,瞬间将洞中暧昧的氛围打散,少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继而面容一阴。他的目光阴郁且危险,然在瞧见含覃下床后步伐踉跄时,他不由又想到这几日她那两条腿几乎没有走路,大部分时间都被他左右摆弄。这般一想,相柳心中的怒意也随之消弭,接着他眼珠一转,眼眶开始慢慢泛红,鼻音浓重道:「师姐,别生阿银的气,都是阿银的错。」委屈的话语配上无辜的神情,再加上一身不能让人直视的痕迹,过去,这招对含覃是极为管用的。可这一次,她只略略回头看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此处。在少年眼中,委实是无情。可对含覃而言,实乃落荒而逃。与一直当作亲人的小师弟,发生了男女之事,她实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就这样,返回暮墟宫的一路,他二人一个在前面快步行路,一个在后面低头跟着。后面那个不时还哼哼两声,停脚歇息。每当这时,含覃虽然不回头,却会不着痕迹地放慢脚步。……回到暮墟宫后,一切如常。天虚尊者依然在后山闭关,宫中大小事务皆由聿徊处理。对于含覃二人这几日的不见踪影,并未有人追问,这让含覃不由悄悄松了口气,一切似乎没有变化。然白日里可以避而不见,到了晚上就很难再躲。一夜打坐一夜看书,还有一夜胡乱溜达,在回到暮墟宫的第四日,含覃终于被阿银堵住。藏书楼的夜晚格外安静,书阁一角,含覃原本打算又看一夜书。然她刚刚坐下没多久,那清瘦的少年就推门而入。幽暗的殿门前,他左手执灯,右手扶袖,一头银发披散,绿眸如璃映照着火光幽幽。含覃一见到阿银,本能地就想回避。然她处于书阁角落,除非夺窗而逃,真真是被堵得没有去路。顿时,二人陷入沉默。面对少年幽怨的目光,含覃终是不能视若无睹,她放下手中的书,低道:「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可少年只看着她,不语。见状,含覃微微皱眉,正欲说些什么并离开此处时,忽然,阿银出声:「你在躲我。」含覃一愣,下意识看他一眼,但随即就移开了视线:「没有,你想多了,早些休息。」说罢,她便起身向外走。可与少年擦身而过的一瞬,阿银忽然拉住她的手臂,含覃不由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师姐,是阿银做错了什么吗?」她沉默须臾:「没有。」「既然没有,那师姐为何不再回房歇息?」她顿了顿,撇开了脸。见她躲他,他忽然笑了起来:「洞中几日,师姐热情如火,离开山洞就冷若冰霜,师姐若是厌弃阿银,当初又何必救我?」这话好不厉害,救人救的态度不好,都是错。所谓弱者有理,含覃面对唱作俱佳的蛇蛇,委实不是对手。她只能直言道:「我当初救你,只是为了救你,没有其他。」没有掺杂任何的个人感情,特别是男女之情,这几日她回避的态度已经表达得非常明白。然在蛇蛇眼里,这就是典型的提了裤子不想认。少年忍不住在心中切齿冷笑,可面上依旧演绎着哀怨和天真。他走近她,握住她的手覆到自己的身上:「既然如此,那师姐再救救阿银……」然这一次他话还没说完,含覃就像被烫着了般猛然抽开手。不仅抽手,还立刻退后两步,像见了鬼一样。相柳一愣,见含覃躲得狼狈,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就愉悦起来。可开心不过两秒,含覃就果断拒绝:「你元丹内的余毒不会伤及性命,自我调息就好。」「可我就是想和师姐做,那样解毒明明更舒服。」他迈步向前,将她逼向身后的书架,说得天真且理直气壮。这下含覃不能再忍,再是尴尬,也要直言。「那样的事,应在两情相悦下,同自己心仪的女子做,若你实在难受,也可以去找师父和师兄,他们定有其他法子救你。」不仅拒绝他,还把他推给其他臭男人。蛇不能忍!「我就是喜欢师姐,其他人我谁都不要。」24.第二梦,佛手心阿银生气地道出「喜欢」二字,在含覃看来,不过是他的意气用事。她依旧拒绝,只道他涉世未深,从未离开过暮墟宫,不懂世间男女情爱。可当阿银追问她什么是男女情爱时。未曾经历过的含覃也难以描述,她只能依着曾经在世俗中听过的戏文,硬着头皮解释道:「那大抵就是,会无时无刻想着对方,为她的喜而喜,忧而忧,会想与之共望秋水,共守寒冬,迎春度夏,哀苦不弃,生死不离,想与对方孕育子嗣,延绵福泽。」然含覃说了这一大段,相柳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他的目光落在含覃的小腹上,想到她肚子里若装了他的蛇蛋,他竟忍不住一阵雀跃。可惜他的雀跃还没有表现出来,含覃下一句话就如一盆冷水泼来:「我已在修炼中失去了大部分人欲,这一生也不望与人共白首,你不必将期望放在我的身上。往后岁月漫长,你应去寻觅自己心仪的女子。」没有柔肠婉转,也无欲语还休,她拒绝得干脆利落,半点遐想也不留。看着面前似乎已入无情道的女子,相柳心中那股小小的雀跃瞬间被冻住。忽然,他心底生出一股浓重的怨怒。哪怕自己成为了她最宠爱的师弟,她也依旧无心无情,点滴分明,哪怕她愿意以身为药,也不愿给他一缕心甘情愿。「含覃,你没有心。」……那日阿银留下一句控诉后,便不见踪影。少年的哀怨让含覃有所触动,辗转两日,她却依旧选择了不去寻他。她心中明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纠缠不休,不如让他就此断了念想。并且这段时日,魔宗之乱愈演愈烈,暮墟宫已经准备妥当,不日聿徊便会亲自率人下山。含覃则奉命留守宗门。众人出发前夜,阿银上门,送来了一个小小的食盒。「我一直受师姐照顾,却什么都不会做,这佛手心是我最近才学会的,师姐尝尝。」闻言含覃看了那食盒一眼,深红的漆木盒里放着两粒翠绿的果团。沉默须臾,含覃垂下眼,神情淡漠道:「你天资聪慧,又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应将心思放在修真一途上,旁的东西不过是俗世烟云。」一句俗世烟云,就否定了他的努力和情意。少年笑了笑,放下食盒,转身离去。……次日清晨聿徊率领众人出发,七日后传来消息——魔宗势盛,便是聿徊亲自出马也难以匹敌,暮墟宫人伤亡惨重,弟子折损大半,连聿徊也身负重伤下落不明,仙门各宗已成一盘散沙,众人死的死、逃的逃。含覃接到消息后,就再也坐不住。她立刻前往后山向天虚尊者辞行,接着便准备去找阿银,交代他守好暮墟宫。哪承想,她寻遍各处都没有找到阿银,最后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他早已随大师兄下山除魔。顿时,含覃手脚冰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终暮山白雪飘摇,千里冰原一望无际,含覃御剑疾行于冰原之上,以最快的速度向南飞去。她看似神色镇静,然御剑之时连挡风的结界也忘了张开。寒风如刃,丝丝划破她的脸颊,她却浑然未觉。她未觉脸颊的刺痛,也无暇顾及腑内旧伤又犯,她只在知晓阿银已经离开的瞬间,被一股沉重的感情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佛手心,佛说华藏世界也只是大雪海遍照佛手心的一粒微尘。师姐,你可能看见我这粒微尘?】那压在盒底的字条,在她拿起一块佛手心时展露一角。苦瓜汁入皮,豆沙和馅,一口咬下,似甜还苦,又涩又绵。她早已失去的五感六欲,竟不知何时恢复了口与鼻。伴随着口中的苦涩与微甜,她似乎明白了世人口中传唱不休的感情。丝丝牵念,似苦还甜。那一刻,她不知自己想找到阿银说什么,或做什么,她只知他不能出事。当她终于寻找到那片恶修屠戮的炼狱时,那青衣少年正浴血在前,执剑杀敌。她的出现,让他一瞬怔愣,继而狂喜。「师姐!」他向她奔来,血雨腥风皆在耳后,他似乎无所顾忌。忽然,含覃面色一凛,手中玉陵剑猛然出鞘直向阿银刺去——阿银一愣,喜悦尚在眉心,他眼眸一沉,迟疑一瞬后选择了不动。下一刻玉陵剑势如破竹,直冲他的面门后擦过耳际,刺中了他身后的魔修。那魔修当场殒命,他则头也不回地抱住了含覃。含覃顿时有些慌乱,一面召回玉陵剑,一面让阿银放开她。「你还是来了……」他在俯首在她耳边轻喃,面上纯直的笑容变得肆意且痴缠,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像个胜利者般,揽住她的腰肢,轻嗅她的发鬓。然后侧首去寻她的唇。四唇相碰的一瞬,含覃一愣,仰首向后躲。阿银则毫不犹豫地扣住她的后脑,重重地吮住她的唇。片刻后,他抵住她的额心:「含覃,你终归还是来了。」……她终归还是来了,在第二梦的结尾。这个由胜利者书写的故事,结局也必定酣畅淋漓。当魔宗毁灭临渊已势不可挡时,含覃决定以一人之力,对抗魔宗。只见漫天血雾中,玉陵剑腾空而起,耀目的光彩刺破了周遭厚重的云层。曳曳风声里,玉陵剑一剑分九,很快剑阵大成,一时间气势如虹。然城下妖魔见之,却更加疯狂。含覃屹于虚空,深知此一去,将无来日。她看了眼不远处的少年,微微笑了笑:「阿银,保重。」火光炸裂的一瞬,方圆百里内响起了无数妖魔的哀号。地动山摇间,火舌舔舐天地万物,毁灭如同新生,都是令人着迷的光景。那少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并没有胜利者的从容。这就是他想要的结局,可临到头了他又觉得心口空荡荡。一梦到头,她又将以何种面目面对他?其实不用想,他也知道。忽然,少年低喘一笑,脸上笑容变得扭曲且邪妄。下一刻,他飞身而起,踏向青空,与此同时,地下传来轰轰怪响,似有一庞然大物欲破土而出。正在勉力操控剑阵的含覃亦察觉到异样,地裂间泥土翻涌,很快一银白巨物从土中探出了头——上古恶妖,九头相柳,可吞山食土,所过之处尽是恶水荒泽。含覃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相柳,一时间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当下情势紧急,容不得她细思,她只能将剑阵一收,转而先对付相柳。然她内伤已十分严重,面对已过飞升境的相柳,她几乎没有胜算。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犹豫,提剑而起的一瞬,就直指结局。除魔卫道,护佑苍生,是她踏上修真一途的道心。只唯独,放不下一人。「师姐,小心——」巨蛇袭来的一瞬,阿银挡在了她的身前。蛇尾穿透少年的胸膛,时间仿若放慢了般,含覃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她抱住阿银,从高空跌落地面。她不断施术为他止血,却只能眼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相较于她的慌乱,他看着她,目光缠绵,又痴又怜。他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轻道:「佛说……华藏世界也只是大雪海遍照佛手心的一粒微尘,师姐……你可看见了我……」第二梦,完。——————「华藏世界也只是大雪海遍照佛手心的一粒微尘。」出自《华严经》佛手心是猫编的果子25.第三梦,佛咒十方海安立华藏庄严,万亿大千世界成一莲华藏。七山八海遍照佛祖手心,一粒微尘,即你我执念,即心魔。当幻阵与现实交汇的一瞬,被阵法压制的记忆迅速涌现。含覃醒来后,盯着床帐,许久许久,不发一言。清风徐来,窗外湖光远景,碧水深潭,仿若一处世外桃源。不再是漆黑的山洞,也没有沉重的铁锁,如今将她桎梏在床榻上的,只有脚踝上的一根金链。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一白衣少年端着木案进屋,含覃一见来人就迅速闭上了眼。那人见之也不恼,关上房门,走到床前,坐下给她上药。脸颊上的血痕,身上的伤痕,连带她手臂上刻下的【阿银】二字,一梦过去,依然是一处没有愈合的伤。沾了药水的细纱轻碰那两个字,含覃微微一颤,而相柳则满脸愉悦。「把我的名字刻在身上,你想做什么?」她想做什么?含覃睁开了眼,却没有出声。下一刻,相柳抓起她的左腕,脸上笑容忽然一阴:「尊胜佛母心咒,含覃,没想到你还会这些招数。」含覃一愣,垂下眼,不语。临渊向道,各大宗所修皆是「道生法」的黄老之术,修佛者虽有,却寥寥无几。而世人眼中会让人疯魔的桃源释恶境,其实是一处不为人知的佛家秘境,境中幻阵浮生三梦,便是整个秘境的核心。经过第一梦后,含覃发现了这是一处非常厉害的佛境。她的修为被一再压制,身处幻阵,不仅连一半实力都无法发挥,还被轻易操纵,篡改记忆。幸而她曾习过佛法,虽不精深,却会几咒真言。她将能唤醒记忆的尊胜佛母心咒刻印在自己手上,落【阿银】之名,以咒言之力牢牢地记住他。可惜她的咒印还没有完成,就被强行带入了第二梦,那心咒并未起效,反而还引起了相柳的注意。相柳曾是上界妖魔,漫天神佛,便是那带翅膀的也见过。对于看似无奇的【阿银】二字,起初他还嗤笑她竟用这等愚蠢的画名之法,阿银可是她最宠爱的小师弟呢,她敢把名字刻在身上,那就别怪他对她予取予求。可后来他发现那二字伤痕久久不愈,洞中七日,他便趁她心神昏寐时,一探她臂上刻印,这才发现,含覃这个狡猾的女人,竟给自己悄悄下了尊胜佛母心咒。她想摆脱他的控制,还做得十分隐蔽。思及此,相柳阴森一笑,他轻抚她臂上刻印,继续下咒。含覃见之,立刻就想抽手,却被他牢牢扣住手腕。左臂传来灼烧般的疼痛,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意涌上心头,忽然之间,含覃就失了冷静,伸出右手狠狠打向相柳。相柳斜目一瞥,迅速接住她的右手向后反敛,轻轻松松便将她扣到胸前。他轻嗅她的发鬓,低笑:「含覃仙子,怎么这么容易就动怒了呢?」说罢,他将她推倒在床上。他俯身在上,欣赏着她盛怒的模样,绯红的颊,紧抿的唇,向来无波的眼盛着灼灼怒焰。比之无心无情,他更喜欢被她炽热地注视着。「浮生三梦灭的是人心最坚处,现在我再送你一曲先梵天咒。」一听先梵天咒,含覃脸色陡变,眸中怒意更甚。那先梵天咒有佛家邪咒之称,能旺七情,醒六欲,人皆修罗相。「相柳,你敢,我会杀了你!」她怒瞪着他,话从牙缝里挤出。相柳见之,异常舒适地眯起眼:「啧啧,你看,这么快就起效了。」那个冷静到从来不会愤怒的女人,手中杀伐只以对错而论,他满含兴味地俯视着她:「第三梦,含覃,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先梵天咒成,【阿银】旁现【不弃】二字。含覃见臂上四字,咬牙盯向相柳:「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腑内灼烧着愤怒和无尽欲望,那双清冷的眼逐渐变得浑浊且猩红。阵起阵落, 浮生梦末, 修罗欲无尽, 踏外道立邪魔。杀戮成海,证身成魔, 妄念至终, 立地成佛。第三梦, 起。……旷野天光,风沙漫漫。无垠戈壁, 遥见海市蜃楼, 楼中舞胡旋。这时滚烫的黄沙中, 一尾银白小蛇探出脑袋。蛇芯子一探,蛇眸一怒,又是一处没有水源的海市蜃楼,小蛇骂骂咧咧地收回芯子,钻回黄沙底下。接着浅浅的游痕浮现在沙坡上,小蛇已不知在这戈壁荒漠中游走了几个日夜。没有食物没有水,最重要还成了不能化形的妖身。小蛇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本该一掌乾坤的自己,竟成了一条最普通的蛇妖, 真是气死蛇了。然而蛇倒霉时,喝水都会塞牙。法力低下的小蛇妖正努力寻找水源时,忽然地底一震, 一条碗口粗的沙虫破土而出,直接将它撞出沙坡,飞向炽热的天空。接着沙坡上又冒出数条沙虫,众沙虫摇头摆尾,虎视眈眈地朝着一个方向——烈日下,黄沙刺目。漫漫风沙携来一曲旷古铃音,吹拂在谁人耳际。远处一女子白衣飘扬,行于沙丘如步幽莲。忽然,一条小蛇从天外飞来,摔在她的脚下。女子淡淡一瞥, 绕过它继续前行。小蛇一愣,立刻翻滚竖起蛇身, 它正欲张嘴叫出对方的名字时, 却见那女子已经亮出玉陵剑,迎向前方一众沙虫。顿时,漫天血污喷溅,那女子出手狠辣, 毫不留情。二十七八只沙虫,连虫宝宝都没放过,不过片刻就死了个精光。杀光了虫,女子面无表情地走进尸骸中,捡走了一粒虫王内丹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赤土焦灼, 黄沙掩面, 曳曳风声下忽然灼热的空中吹来一段白色发带, 落在小蛇面前。小蛇一动,低头叼起发带,朝那女子离开的方向游去。——————尊胜佛母心咒, 可唤醒前世记忆先梵天咒,邪咒,感兴趣的宝贝可以自行了解

    小黄书akxhs1.com为你提供  观沧海:遭遇茶艺十级傲娇蛇 最新章节阅读;小黄书

书页/目录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