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5/19第十四章来离开漠北大营的时候,韩君麒特地让那一队发现尸体的斥候中的四人作为私人加入了此次的西灵山之行。西灵山处在辽国境内,为了避免遭遇到辽人军队的袭击,几人特地打扮成贩盐的商人,驮着几麻袋的食盐,单捡那些边缘的小镇逡巡前进。不过这样一来,就增加了不少的时间,本来快马只要两天的路程硬是变成了四天。
不过苏希娇明白,雷斌这样做也是有他的目的。此次的西灵山之地在崇山峻岭中,此时前途一切未卜,这种街头巷尾的地方倘若真的发生打斗,豹韬卫的军士再训练有素也比不上他们这些江湖豪客。因此雷斌特地暗中飞鸽传书百草山庄,让他们排出得力人手到前面的归雁镇等着自己。他们这样缓慢前进,也是为了等一等山庄的援兵。
苏希娇偷偷打量着正在拿着地图参详的雷斌,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的行为。好在他今天看自己的眼神和言语都还算正常,出了大营的一路上,也只是不时和王方询问着这一路的地形人文。
出了漠北大营的住扎地,地理环境反而慢慢变得没有那么恶劣,两旁绵延的群山也不再是那种光秃秃的大石,此时倒有几分春色在其中。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也惬意,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一行人来到了塔木河边上一个叫落马镇的地方。
“夫人,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脚吧。”
苏希娇点了点头,在这之前,雷斌也管苏希娇叫夫人,但此时这个称呼却和以前的意思完全不同,这几天虽然已经这样被雷斌称呼多次了,苏希娇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这个小镇比起枫回镇来,可差劲多了。孤零零落在塔木河边上的小镇,只住着不到五十户人。而镇上一家开在别人家里的小客栈,成了众人唯一的选择。塞外的小镇,在晚饭后没有任何的娱乐,家家户户很早就灭灯睡觉了。当苏希娇回到房中的时候,雷斌还在拿着地图研究。
“还在看地图吗?”这还是有些做贼心虚的苏希娇今天第一次主动和雷斌说话。
“嗯,这是多年前养成的习惯了,面对这种吉凶未料的任务,喜欢将沿线的地形完全记在心里。这样,即使遇到了危险,也至少知道怎么逃。”
“你之前去过西灵山吗?”
“去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当时曾跟随一个江湖上的前辈游历了漠北,他当时告诉我西灵山中似乎有一些有趣的事情,便跟我过去探查了一番。但我们在那里逗留了接近一个月,结果却无功而返。”
“嗯,你说的前辈,是霍青玉吗?”若是在以前,苏希娇本不会挑明着一层关系的,但此时两人也算风雨同舟一段过了,当下一冲动,有些话就脱口而出了。
雷斌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说到:“是的。”虽然他也从蒲心兰那里知道,苏希娇算是和他有些师门上的关系,但两人在之前不曾互相说起,此时苏希娇突然挑明倒让他有一些意外。
“当时师父有说过是什么事情吗?”
“霍前辈他老人家曾说过,在西灵山中,似乎有一股已经销声匿迹的势力在死灰复燃。现在看来,他说的这股势力可能就是奇花宫了。”
这二人和霍青玉,一人有师承的名分,而另外一人只是有师徒之实,而无师徒之名。所以一个人直接叫师父,另外一个人只能叫前辈。
“师父有跟你说起过奇花宫的事情吗?”
雷斌点了点头,说到:“此事其实事关师父和师父一生最爱的女人的名声,所以之前虽然我知道很多,但一直缄口不言。不过到了今日,也不必向夫人隐瞒了。”
“哦?”
“这齐花宫的宫主公孙青龙,其实背后有另外一个身份。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废宰相张世栋的私生子。”
雷斌的第一句话,就让苏希娇眉头微微一皱。这张世栋是曾经权倾天下的奸相,但在三十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被皇帝下令处死,家人也悉数发配到边塞充军。据后来的书信记载,他是因为贪赃的证据被皇帝掌握,因此遭到诛杀。
但卷宗里还是存有很多疑点,比如他到底贪污了多少赃银,有没有同党,这些都没有记录。
“在当时,张世栋有很多政治对手,夫人你是知道的,朝廷里面的政敌倘若真的势同水火的时候,就会各派刺客暗杀对方。但张世栋的作为一代奸相,他的政敌自然也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想要刺杀他们谈何容易。于是张世栋便暗令自己的这个精通制毒的私生子,替自己炼制了千日醉。”
原来千日醉背后竟然会有这么一段往事,苏希娇此时心中方觉有些头绪,又听雷斌接着说道:“一开始,张世栋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们先挑选了几个江湖中人下手。好让大家把精力都转移在了江湖恩怨之上,但之后大家才知道,这张世栋的真正目标,是当时的刑部尚书陆徳昭。”
“咦?奇怪,我曾查看卷宗,这张世栋和陆徳昭有姻亲的关系,他为何要把目标锁定在自己的亲家身上。”
“政治婚姻,本就是很多尔虞我诈。”雷斌叹息道:“可怜的是陆家的大小姐,也就是霍前辈一生最爱的女人陆筱芸。”
“陆筱芸,这个名字我不曾听师父说起过。”苏希娇说到。
“此事是霍前辈一生的心结,估计他不想告诉当时还只是个女孩的你吧。在霍前辈认识陆大小姐的时候,她已经被许配给张世栋的儿子张彤了。但也许是上天注定的一段渊源吧,两人在之后发生的一个案件中互相吸引,终于打破了很多的禁忌,发生了秦晋之好。然而遗憾的是,最终,互相深爱的两个人,却因为家庭,国家,身份等很多原因不得不选择分别。而就在陆大小姐嫁到张家不到半年之后,就因为脾土郁结,患上了一种怪病,最后撒手人寰。”
听了雷斌的话,苏希娇一阵神伤。女人本就是感性的存在,所以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却让苏希娇一阵神伤。不知道为什么,苏希娇的心中竟然想起了死去的珊儿,此时自己面对着他的情郎,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后来,霍前辈在陆大小姐的坟头守灵的时候,却从当时自己的至交好友,也是替陆大小姐诊过病的灵隐寺方丈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这陆大小姐曾经发现了一个关于张世栋的巨大的秘密,她将那个秘密透透留在了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厢房里的暗格处。霍前辈为此,三探陆府,终于得知了张世栋背后的目的,解开了千日醉背后的真相,消灭了公孙青龙,拯救了陆徳昭。我想,这也算是告慰了陆大小姐的在天之灵吧。”
“然而后来,他却发现奇花宫有些死灰复燃。”苏希娇说道。
“是啊,在我们游历于北境的时候,霍前辈曾给我说起过一件事。就在他们击杀公孙青龙的时候,他自己的内心却充满了疑惑,因为感觉对方几乎就像是束手就擒一般,甚至都没有抵抗。当时他猜想,也许自己接触到的还不完全是真相,现在看来,霍前辈当时的怀疑确实有道理,这奇花宫销声匿迹多年,竟然又在江湖出现。”
苏希娇听完,一阵沉默,心中对前途忐忑。尤其是她曾经听蒲心兰说起过,这张世栋一党的势力是极为强大的,当年虽然随着张世栋的死亡而一度灰飞烟灭,但他们的党羽却在朝中根基很深。
雷斌仿佛看出了苏希娇的焦虑,安慰道:“没事,这一切只是猜测而已。况且,只要我们小心行事,再加上夫人对毒药独步天下的理解,料想定然可以化险为夷。”
苏希娇对雷斌微微一笑,雷斌看着娇媚如花的女人,不禁也呆了呆,急忙伸了个懒腰避免自己的尴尬,假装打着哈欠说到:“夜了,夫人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雷斌走到一条宽条的板凳上躺了下去。在豹韬卫的大营里,两人的居室和床榻都很宽敞,两人即使共睡一榻也绰绰有余。但此时的荒郊小店里,床榻不过六七尺宽而已,所以雷斌很守礼数地找了条板凳躺着。
苏希娇看着男人的举动,心中一阵感激。但此时大战在即,倘若雷斌休息不好休息的话,对战斗力定然是一个很大的折损,思忖再三,终于声若蚊音地说道:“板凳上睡觉太不舒服了,嗯…你过来睡吧。”
荒野小店的客房里,此时苏希娇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虽然彼此刻意避免着身体接触,但此时男人的呼吸声,甚至心跳声,都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苏希娇躺在雷斌的身旁,就像是温柔的妻子等待丈夫的入睡一样,静静地一动不动。雷斌有些凌乱的发丝轻轻拂过苏希娇的脸庞,她却不敢去动手推开,生怕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就会碰到酣睡中的雷斌。
突然,一阵强烈的不详的预感涌上了苏希娇的心头,隔壁房间发出的一声滴滴的闷声,就像是从幽冥中伸出了一只手一样。多年习武练就的本能的反应,让苏希娇立即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摸床铺边上的长剑。而几乎同一时刻,身边本来正在酣睡的雷斌的反应竟然比她还快,用如同闪电般的身法,雷斌拉起苏希娇,急忙闪身躲到了床下的角落处。
电光火石间,带着疾风的箭矢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地落在了房间的每一处开放角落。而此时隔壁,王方等几个兵卒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显然这一轮突然的袭击,已经夺走了正在睡梦中的一众军士的性命。
凄厉的箭矢攻击持续了很久才停止,狭小的房间中,已经落下了刺猬般的羽箭,任凭两人的武功再高,此时面对如此密集的弓箭射击,也决计没有生还的可能。这一切是在来的太突然,让苏希娇惕然心惊,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
雷斌小心翼翼地从床前的空地上拿过了一支箭矢看了看,沉声说道:“这是辽国黑风骑专用的弯钩轻羽箭。”
“黑风骑?”听了这个名字,苏希娇心中更是紧张。这黑风骑是辽国最精锐的部队,定州府的那一帮身手也不算弱的捕快,前次遇到黑风骑,简直就是螳臂当车一般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怎么办?”惊魂未定的苏希娇有些颤抖的说道。
“如今,我们只有一个办法。”雷斌在苏希娇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拿起手上的那一根羽箭,往门板上重重掷去,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响声。立时,窗外的箭矢再次鱼贯而入,而就在同时,雷斌和苏希娇一先一后地发出了一阵惨叫。
两人当时并不是真的中箭,他们只是想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中箭。果然,又一阵箭矢飞进来后,外面的袭击者似乎停止了攻击。过了一阵,旅店的院子里发出了一阵叽里咕噜的辽国话,几名袭击者已经进了院落。
袭击者小心翼翼的检查着每一个房间,包括店家在内,每一个房间的人都无一幸免,巡查的士兵料定没有人可以在睡梦中从这样的袭击中生还,所以也慢慢变得漫不经心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推开最后一件房门的时候,雷斌和苏希娇却同时出手了。两人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一次机会,所以这出手定然是竭尽全力,两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如同勾魂使者手中的锁链一样,悄无声息地钩走了这几个人的性命。
雷斌看了看袭击者,每个人都穿着黑衣白丝的长袍,头上缠着一条绣着旋风图案的头巾,这果然是黑风骑的装束,不禁眉头一皱。
为什么这个部队会知道自己的行踪,而且如同影子般找到了自己的落脚地,然后发动这突然的袭击。然而这诸多疑点,两人却不及细想,现在,他们必须要快速换上这几个人的衣服逃离这里。
就在刚才,雷斌告诉了苏希娇他的计划。两人唯一的逃跑路线,就是潜入客栈后门的塔木河里,接着夜色利用水道逃走。只要两人能够来到河边五丈以内,两人就安全了。
事起仓促,两人无暇仔细更衣,只能除下那几个死亡的黑风骑士兵的外衣河和头带胡乱地穿在了身上。其实刚才的袭击,已经让每一件衣服上都沾满了鲜血,不过好在黑夜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面对未知的危险,苏希娇心中充满了无形的压力,她不知道外面到底有多少士兵正包围着他们,也许她们刚出去就会被发现,然后被漫天的箭雨射成了刺猬,直到她看到了雷斌坚定的眼神。
这种眼神,不光是自信,还有一种隐隐的霸者之气,苏希娇竟然被这阵眼神吸引住,心中的紧张感大减。雷斌看了看苏希娇,眼神中似乎是在问她是否准备好。苏希娇点了点头,默默地从地上拿起了两把敌人的弯刀递给了雷斌。
雷斌接过双刀,暗暗运起内力,突然用力地把双刀往背后的院墙外掷出。鼓足了雷斌内力的弯刀,就像是两道寒光一样冲入天际,在天上相互重重一击,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铁器声。
门外的袭击者看到这突然的变化,一事一阵骚动。在这同时,雷斌和苏希娇两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院门处闪出。黑夜,再一次成为两人最好的掩护,当门口的那几个士兵意识到跑到自己面前的并不是自己人时,他们的脑袋已经从肩膀处飞起了。
黑风骑立时大乱,想要拉弓往两人这边射出羽箭,但雷斌和苏希娇却故意留下了两个活口,果然,那两个人看见自己的部队要冲着自己房间的时候,果然咿哩哇啦地狂叫起来。众人见状,已经在弦上的弓箭立时迟缓了一下,而就在这个时间里,两人又已经窜出了三五丈远了。
塔木河就在不到十丈远的距离,然而这十丈却变成了苏希娇走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一段路程。当两人纵深跳入河水的时候,箭矢飞到了已经离他们不到一丈的距离。
“扑通,”伴随两人入水的水花声同时响起的是箭矢穿透河水的声音。不过幸好此时距离发射箭矢的地方已经很远,大多数箭矢在还没飞到的时候就失去了劲道。所以即使此时在水中身法受阻,二人还是靠着良好的武功底子躲开了已经是强弩之末箭矢的攻击。
黑风骑一轮攻击落空,已经立即有一队士兵来到河边。但此时塔木河里的浪花已经消散,河水中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为首的将领看见湍急的河水微微一呆,然后立即发出了一阵命令,其他众人得令后,立即上马往下游疾驰而去。
塞北小镇上的袭击,进行的电闪雷鸣,整个过程不足一炷香的时间。而此时在距离幽州府不过百十里地方的客栈里,蒲心兰却还没有入睡。宁静的夜空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鸟鸣,听到声音的蒲心兰立即来到窗边,推开窗户,对着外面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一只鹰隼缓缓从天上盘旋而降,在鹰隼的背上,绑着一个信筒。蒲心兰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筒,从里面取出了一卷泛黄的纸条。纸条上写满了各种符号,蒲心兰看着这些符号,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大人…”门外响起李三的声音:“宋贤弟醒了。”
蒲心兰听了宋莫言苏醒的讯息,脸上微微一动,默默将纸条放在一旁的烛火上烧成了灰烬,然后说道:“你们给他沐浴进食,半个时辰后我去见他。”
塔木河边,当仓皇而逃的雷斌和苏希娇从河里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二人知道黑风骑定然会顺着河流往下游寻找,所以拼着体力剧烈消耗,也要选择了反方向逃走,只要进入了上游五里处的森林,两人便安全了。
但这塔木河的河水实在湍急,两人几乎是靠在水里摸着石头爬过来的,即使苏希娇水性了得,依然敌不过此时春意中有些冰凉的河水。此时两人的手,出人意料却又十分自然地紧紧握在一起,源源不断的内力正缓缓从雷斌的身体内流向苏希娇体内,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勉强维持她的体温。
脱了力的两人,虚弱地坐在河边的灌木丛中。此时两人已经脱离了危险,背后就是一片漆黑的森林。面色惨白,嘴唇乌紫的苏希娇,心有余悸地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即使曾经多次面对各种危险,但这次的行动却让她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可怕。
此时的苏希娇,就像是个少女一般,用颤抖的手紧紧抓着雷斌。她的心里并不是真的需要雷斌输送给她的内力,她只是觉得,握着雷斌的手,会让她的心里觉得很安全。
苏希娇惊讶的发现,经过刚才的一阵折腾,雷斌脸上的易容的材料已经在河水的浸泡中完全脱落,露出了她本人的脸庞,于是立即吓得松开了自己的手。她心中明白,这才是男人真正的身份。她一路上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和这个男人走得太近,但在这之前,对方始终是易容成宋莫言的。但此时,当男人回复自己真面目的时候,苏希娇心中竟然生出一种不舍的感觉。
“为什么我们会突然遇到黑风骑的袭击?”这个问题在苏希娇心中想了很久。
其实她已经想到了答案,但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我们的身边有内鬼。”雷斌的判断和她一致:“而且,要知道他是谁很简单,但是你我都不敢相信。其实知道我们今天要到落马镇的人,除了你,我和死去的豹韬卫斥候,就只有一个人了。”
雷斌的话,让苏希娇倒吸一口凉气。雷斌说的这个人就是豹韬卫的大将军韩君麒,在临走之前,王方曾经告诉过他自己一行的路线和时间安排。倘若是韩君麒要针对两人,那两人此时的处境定然是十分危险。
“难道说,这韩君麒也是和他们一党?”
“目前还不好说,不过,我们暂时也不要太悲观。”雷斌说道:“倘若韩君麒真的要处理我们,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所以也未必是他干的。”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苏希颤抖着声音问到。
“这片森林,一直绵延到五十里外,而这两天我发现,这个森林里有一条崎岖的小路可以直通离归雁镇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我料定山庄的援手明日就可以提前我们抵达那里。此时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给了敌人,如果走大路虽然安全,但却十分危险,所以我们只能从这条小路步行去。”
“可是,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你不怕山庄的援手们也遇到袭击么?”苏希娇的顾虑不无道理。
雷斌却笑了笑说:“秘调山庄援手的事情是我悄悄进行的,这事连王方他们几个人都不知道。从今天的看,袭击的目标是针对的夫人和宋先生,所以,我想山庄的人应该是无碍的。”
雷斌的话,让苏希娇心内一喜。虽然这有五十里的山路,但二人本身武功了得,再崎岖的山路,不出一日定然可以达到,一旦能够和山庄的人汇合,那起码面对今晚这样的袭击,他们是能够周旋的。
但苏希娇却没想到雷斌说道:“倘若白天里,我们在山间行走,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所以我们只能昼伏夜出,白天找僻静的山洞休息,夜里再行走。”
苏希娇明白雷斌的意思,上次定州府捕快出事的时候,也是在山里遁逃,但依然被对方发现。可见这茫茫大山中,定然有很多岗哨侦探,只有走夜路才能避开对方的眼线,所以便点头答应了雷斌的想法。
苏希娇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变得对雷斌言听计从了。当一个女人在恐慌的时候,如果身边有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一个让她有安全感的人,那她就会把自己的一切交给这个男人。名节河伦理,似乎很容易被抛在了脑后了,这个男人,会让她想要依靠。
禁忌的情愫,在这个漠北的未名山林中慢慢发酵,甚至让苏希娇隐隐觉得好像是回到了少女时青春懵懂的自己一样。一路上,她也变得话多起来,和雷斌聊了很多自己遗忘的事情,所以当第二天晚上的午夜了她们抵达森林的边缘的时候,两人似乎对彼此的了解又加深了一步。
这两天,也许是苏希娇觉得心里最惬意的两天。昨天晚上他们顶着湿漉漉的衣服在山林间走了一晚上,虽然山间的灌木和午夜的青虫不断骚扰着她,但雷斌始终在她身边替她小心地清理着行路。
今天中午,当她饥肠辘辘地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雷斌的手中尽然拿着一条不知道如何打来的大雁,在他们昨晚栖息的洞穴中,悄悄升起了一堆篝火烤熟了。
当雷斌把大雁递到苏希娇面前的时候,她差点激动的就要抱住雷斌吻上一口。
此时的两人经历了一番跋涉,正在一条小河边的灌木丛中休息。男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可以清晰的倾听着他的呼吸。无声胜有声,正在按摩着自己酸痛的脚踝的苏希娇,只觉得就连听着男人的呼吸就是一件开心的事。
然而,她却渐渐听出,男人的呼吸有一些异样,苏希娇猛然想起一事,抬起头看着雷斌。月光下的男人,此时的脸颊通红,苏希娇心道不好,急忙扣住男人的脉门。果然,这两天雷斌一直在东奔西走,竟然又忘了需要排毒的事情。
“庄主,”苏希娇说道:“此时你的体内的毒素又有作乱之事,我的银针此时被落在了昨夜的旅店,此时你需要立即泄出阳精才能镇压毒性。”当苏希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一阵羞涩。以前和雷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只是当成普通的治疗,所以可以心如止水。但如今,她已经对雷斌有一些异样的情愫,所以此时再说起的时候,竟然觉得心中无限的羞涩。
“可是夫人,这荒郊野岭的,如何才能排毒。”雷斌说的是实话,此时不是在枫回镇,还可以找妓女春风一度,苏希娇想了很久,突然羞涩的道:“庄主可以去后面的灌木中用手解决一下,虽然效果不佳,但也好过完全不做。”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苏希娇嗓子都沙哑了。说真的,虽然对雷斌情窦初开,但她很担心雷斌在此时接着毒法来侵犯她,所以内心充满了紧张。
但幸好,雷斌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明白苏希娇的意思,说道:“那要麻烦夫人宁耐片刻了,雷某尽快去解决。”说罢,起身走进了苏希娇身后的灌木丛中。
万物寂静,苏希娇只觉得周围就像死一样寂静,就连本以为会气喘如牛的雷斌的呼吸,都被微微的春风吞没了。雷斌走进身后的灌木丛已经好一阵子了,但却没有一丝的动静。苏希娇的心里突然觉得不安,轻声问道:“庄主,可曾好了吗?”
苏希娇的话音沉默了一会儿,才听见雷斌在后面一阵苦笑到:“不瞒夫人,此时雷某虽然毒性发错,但无奈此时雷某心清如水,弄了好久也弄不出来。”
温饱方思淫欲,苏希娇明白雷斌的话,对于雷斌这样久经风月的男人,要他凭空生出情欲的确不是易事。何况此时二人身在荒郊野外,二人食不果腹,体能下降,这心情入水也是自然。
但无论如何,雷斌要排出体内的毒素,苏希娇心里知道她需要做什么。她很怕雷斌会欺负自己,也很怕自己会身败名裂,但是,他更怕在这里失去雷斌。此时的苏希娇心中,天人交战了很久,才轻声说到:“庄主宁耐片刻,让我帮帮你吧。不过,庄主你切不要动弹。”说完,低着头,终于下定决心,拉着自己身前的衣带,轻轻一拉。
月光如水,轻柔地洒在塞北郊外绵延起伏的山脉上。但山的曲线再美,也比不上此时女人的曲线的万一。苏希娇此时衣衫尽解,将完全赤裸的脊背露出给了身后草丛里的男人。虽然她曾经帮雷斌套弄过下体,虽然她也忍着羞涩帮雷斌找了妓女,但那时她心里始终是认为自己是在替雷斌诊病而已。
但眼下却完全不同,虽然她只是让雷斌一窥自己的背部,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丈夫以为的男人展示自己完美的身体。洁白的肌肤,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几净,瘦削的肩膀,平滑的背脊,纤细的腰肢和那一点点暴露在男人视野里的丰腴的娇臀。每一件都像是雕刻大师手中的杰作一样。
倘若此时雷斌心生邪念,要霸王硬上弓,以他们武功的差距定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此时,也许是苏希娇心里却对男人充满了信任,也许是眼前的行为让自己的头脑中一阵眩晕,所以她只是坐在那块长满了青苔的青石上,一动不动。
双目紧闭的苏希娇,紧紧抓着保护着自己双胸衣服,心里疯狂的颤抖着。好在雷斌的确没有侵犯她,但女人却可以清晰地看感受到,在自己身后丈余远的地方,男人充满情欲的呼吸已经穿破风声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情欲,在山间慢慢酝酿,两局充满野性的身体在这个陌生的空间中不断吸引着,却始终没有缩短那最后的一丈的距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希娇只觉得身后的呼吸越来越快速沉重,知道雷斌此时已经箭在弦上了,心中一阵悸动。果然,身后雷斌低沉着沙哑的嗓音说到:“夫人,能否将身子侧一侧,一点就好。”
雷斌的话音很近,苏希娇甚至感觉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悄悄来到了自己的身后数尺的地方。然而此时苏希娇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听到男人的命令后,竟然不假思索,微微侧过了自己的身体。
虽然只是轻轻的动作,但那微微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点点高耸的双乳连同着平坦的腹部,立即落入了雷斌的眼帘。
“嗯~~”身后的雷斌,突然发出了一阵野兽般的低吟。这已经是苏希娇第二次听到这种声音了,这一声充满了释放快感的声音,就停留在她的背后。倘若此时雷斌稍微直起身子,他甚至都可以用自己的下体触碰到女人的身体。
然而,背后男人的呼吸却慢慢变得缓慢,苏希娇知道,此时雷斌已经泄身了,而这一切是在自己的帮助下完成的。
雷斌重重的坐在地上,看着苏希娇默默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才走到她的身边,靠着石头坐了下来。两人此时都是一言不发,各自怀着心事。
“夫人放心,此事雷某定然守口如瓶,不会告诉任何人。”雷斌过了一会儿,沉沉说到。
“嗯。”苏希娇只是简单给了一个回应,此时她心乱如麻,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心平气和地看待雷斌了。她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是否会慢慢的被拉入情欲的深渊,此时自己的心,就像是整个案件一样,在不断的深入中慢慢产生着变化。
今天一天,她竟然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丈夫,身边默默坐着的男人在此时成为了她的全部。苏希娇有些恨自己的软弱,但又无能为力,只能告诉自己,走一步算一步了。
苏希娇看了看身旁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雷斌,俏脸微红,低头替雷斌把了把脉,果然毒性已经被镇压了。随着毒素的一点点排出,雷斌每一次泄出阳精时的效果也是越来越好。
“谢谢你。”雷斌直勾勾的看着苏希娇依然滚烫的两旁,用从未有过的温柔预期说的。
苏希娇也是脸上一红,并没有正面回应雷斌。不过她知道,男人泄身后都会有一阵疲劳期,便问到:“庄主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没想到雷斌却摇了摇头,说到:“无妨,坐一会儿就好。”看来男人功力深厚,这泄身之后的倦怠感自然也要弱一些。当下苏希娇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坐在男人的身边。
突然,雷斌伸出一只手,在她的肩膀上一扳,猝不及防的苏希娇,立即倒在了雷斌的肩膀上。苏希娇被雷斌的这一下动作弄得心里大乱,但雷斌却若无其事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苏希娇慌乱过后,见雷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心中的紧张也慢慢退去。这几日东奔西走,男人身上的汗味已经十分浓郁,但此时苏希娇竟然不觉得反感。雷斌的肩膀就像是铁一样坚硬,苏希娇的额头轻轻靠在上面,听着男人的呼吸,竟然慢慢觉得一阵困倦,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当春日的阳光再次笼罩北境的时候,两人经过了两个夜晚的穿梭,终于来到了归雁镇,即使小镇的早晨十分的平静,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异常。苏希娇此时的心里还是充满了警惕,她不敢想象倘若雷斌的援军也遇到袭击的话,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当二人在小镇中的高升客栈见到一身劲装的尉迟义进和孙玉蓉的时候,苏希娇简直就想见到久别的亲人一开开心。和雷斌意料之中的不错,两拨人这一路过来并没有遇到过什么险阻,所以反而先于他们两人到达了归雁镇。
已经跻身六大掌故的二人,此时正是春风得意的。对于这种立功的机会,两人自然看的是十分重视。按照雷斌的要求,两人带来了接近二十人的助手,他们均是二人门下的得力弟子,除了武功出色外,众人皆是有所特长之人。
雷斌顾不上休息,立即将苏玉蓉二人叫到一旁询问情况。
“禀告庄主,我们收到你的传信后,就立即去调查回春堂,然而却发现此时回春堂竟然已经人去楼空了。”
孙玉蓉的第一句话,就给雷斌的头上泼上了一盆冷水。在给山庄发出的密信中,他曾要求山庄的人立即调查回春堂,尤其是那个肖先生的动向。岂料对方竟然先自己一步行动,这么看来,这个龙虎草的买卖,真的可能和昔日的奇花宫有着莫大的关系。而这也证明了他昨日的猜想,这奇花宫定然在他身边有眼线,而且也许还不止一处。
“那山庄中这几日可曾有什么动静。”
尉迟义进明白雷斌是问起潇湘子那一帮人的动向,说到:“潇湘子倒是还好,上次因为药房出事的时候被罚思过,至今仍然时间未满,这段时间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向。倒是姬月娥,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后,消停了很多。”
“庄主,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苏玉蓉问到:“从眼下看来,也许对方早就知道庄主的动向了,倘若庄主此时还去西灵山,定然会中敌人的埋伏。”
雷斌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说到:“我这两天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目前所有的焦点,似乎都指向了龙虎草的交易,所以明知山有虎,我们偏要向虎山行。明天休息一日,我们后天启程前往西灵山。”
顿了顿,雷斌站又说道道:“苏玉蓉,尉迟义进,你们二人听令,此事不光事关我们山庄的名誉,甚至可能影响山庄的存亡。所以你们务必要处处小心,此次我们以身犯险,必须要有所结果。”
而这边,终于洗了个热水澡,已经厌倦自己身上的臭味的苏希娇,此时心满意足地从房间里走出。身上自己的衣服在这几日的奔波中遭到多处破损,所以她只能穿上苏玉蓉带来的衣服。好在两人身高体型都相仿,这身鹅黄色的外套穿起来倒是得体。
女为悦己者容,苏希娇本想让雷斌看看自己第一次穿辽人衣服的样子,却没有寻见雷斌,心中竟然泛起了一阵失落。
北境的危机暂时告一段落,但此时定州城里的暗涌却仍在继续。宋莫言怀着有些沉重的心情悄声回到了定州府,和上次来的时候的春风得意相比,此时乔装易容成普通行商人的他,心中充满了失落和酸楚。
那一日,他怀着强烈的悸动去找宁氏,却被宁氏算计而身重剧毒,还因此失手杀了雷斌的小妾珊儿。中毒后,很多事情他已经记不起来了,但从那时起,他就时常被一个恶鬼一样的幽灵缠绕。这种滋味的痛苦,他只有自己知道。
如今,自己的妻子执行任务未归,即使在身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的目光。而那个让她心动的蛇蝎美人,此时也成了反叛。自己婚后的第一次动情,竟然成为了别人利用的工具,宋莫言的心中升起一阵说不出的凄苦。墙角边的几个玩耍乞丐,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他想起那个叫小大王的孩子。也许如果他在,定然会有很多种方法让他快乐起来。
这个孩子在哪里呢,宋莫言很想去问问那几个小乞丐,但终究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
“大爷,要来玩玩吗?”一个女人的声音打破了宋莫言的思绪。宋莫言看了看身边,那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一脸的浓妆艳抹。宋莫言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这漫无目的的闲逛,竟然来到了肖家井那个窑子区。周围的一切,和上次来一样,依旧是灯红酒绿,但此时宋莫言的心境却已经不通。
周围的妓女看到他的眼神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来回打量了几次,立即觉得有买卖可做,围了上来莺莺燕燕地就要拉着宋莫言去屋内。
宋莫言拒绝了女人的拉扯,但也没有转头离开这里。他突然想去见见那个阿红,此时不知道那个住在街最尾的那个还有些青涩的小妓女,正在做什么。
此时阿红的门却是紧闭着的,难道此时她正好在内房接待着一个兽性大发的客人?想着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宋莫言突然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就想想踹门进去,将那个趴在阿红身上肆意亵玩的男人拖下来揍一顿。
“这位爷,要找姐们儿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打破了宋莫言的沉思。宋莫言急忙回头,却见到了阿红的那张瘦削的脸,一双眼睛还是依然怯生生的看着自己。
“要不要来休息一下,这里有姑娘,有热炕,有热水。办完事儿之后洗个…”
阿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莫言拉过来,紧紧的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