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探出头的那一刻,夜西险些没认出来。
“西西,不记得我了吗?”小艾子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你变化好大。”夜西惊叹道,是呀,差不多整整五年未见了,小艾子的个头猛的蹿高了一截,这还不算,甚至她还学会打扮自己,整个人也比从前成熟了许多。
“我漂亮吗?”她眉开眼笑的说。
“挺漂亮的。”
“自从我跟了镇上的戏班子后,里面的那个比我大三四岁的师姐便教我怎样化妆,说想要登台演出的话,就必须要先学会打扮自己。”小艾子说。
说完,她在地上重重的跳了跳,继而又问道:“看出我有什么变化了吗?”
夜西仔细的盯着对方的腿,吃惊道:“你的腿,好了!?”
“对,就在前一年左右的时间,我去市里的大医院做的,大夫说我的腿还能恢复。钱是我自己演出时挣的,一点点积攒下来,为的就是有这么一天。”小艾子笑道。
“恭喜你了。”夜西由衷的为幼时的玩伴高兴。
“对了,你找到自己亲妈了?”小艾子回归正题。
“嗯,我是被爸爸捡的,直到前几天我才明白自己的身世,现在,我要随我妈回青莞市。”她诉说道。
“那我们还会见面吗?”小艾子问。
“有可能会,有可能不会。”夜西心里酸酸的,前面的女孩正是自己多年的玩伴,如今要分别开来,这让她怎能不伤心?
小艾子突然抱住她,嘴里呜咽道:“我会想你的,对了,差点忘了。我要还你一样东西。”说完,她从屋子里拿出一本破旧的书籍,正是那本《毛泽东文选集》。
夜西接过书后,朝她挥手再见。她又去了桥头下的糖四叔家,糖四叔惊讶道:“闺女,如今高考政策恢复了,你考上学啦?”
“还行,应该能考上,三天后才能填报志愿。”她说,“四叔,我买一根糖吃。”
“稍等一会儿啊。”糖四叔立马开始忙乎起来,如今六年时间已过,夜西12岁初见他时,他还是一位头发黑亮亮的中年人。可如今他乌黑的头发上已染了一半雪白,不知是年龄增长的缘故还是生活困苦导致的。
就吃最后一次吧,也许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她盯着粘糊的糖水,心里馋了。
“给你,做好了,还是一毛钱。”糖四叔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当他笑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像水般荡漾开来。
夜西付过钱后,拿在手里吃了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吃麦芽糖,但却是她第一次吃的如此的印象深刻,她眼里不知何时溢满了泪水。
糖甜甜的,无论如何也填满不了她内心的酸涩。
她又飞快的跑走了,家乡的风吹在脸上是如此的舒服,带着雨水的芳甜与凉爽,夜西抹了一把泪水,畅意的跑在微风中。
转来转去的,她本来想四处走走的,但又不知道去哪儿,所以,她又回到家里。
“西西,我真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前几日你还是一位毛头丫头呢,今天就变成了一位亭亭少女。”徐锦文不知何时进来了,笑道。
夜西看着徐锦文,觉得他依旧年轻,十几年的光阴在他身上好似白云苍狗般,只在他两鬓上染了些许白色。
“徐老师,我有东西要还你。”说完,她在背包里拿出一本他以前送给她的《简·爱》,又补充道:“我看完了,很好看。”
徐锦文摇头,“不了,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女儿,我们该出发了。”王水水牵着她的手。
“走吧。”符离微笑的点头。
夜西看着符离那张俊秀斯文的面孔,突然间想起很多事来:自己生病时,是他一直在旁边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当村里的孙大娘弄丢了孙子后,是他发动了村里的孩子去县上找。当孙二妈失去了爱子而导致精神失常时,是他第一时间前来慰问……
她的爸爸啊,是个好人,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好老师。
夜西突然朝他跪下,一霎那,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包括符离自己。她朝地上磕了三个头,哽咽道:“女儿无以为报您的养育之恩,乌鸦尚且知道反哺,更何况是人,女儿谢谢您12年的养育之恩!”
“起来吧,不过说起来,我至今未婚,是你让我提前知道做父亲是怎样的感觉。”符离用手拭去她眼角上的泪水。
“爸爸,我走了,……您要多注意身体。”夜西哭成了泪人。
“走吧,女儿。”王水水牵着她的手。
符离一行人送她俩来到河边,一条船正靠在岸边,那里正站着一个船夫,河上波光粼粼,河水干净透彻。
这条河算是向阳村的母亲河,当地村民叫她“妈妈河”。是因为这条河哺育了一代又一代村里儿女,村民们吃水、浇菜和洗衣服做饭全都离开不了它。
过了这条河,差不多就能出村了,远比走土路要方便省时。
船夫大声道:“谁要坐,去哪儿?”
“我俩坐船。”王水水领着夜西走近。
就在两人即将上船时,小艾子突然气喘吁吁的跑来,大声道:“西西,我们俩是好朋友,一辈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