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多少钱?”张麻子看向张蛋的目光里,隐隐带着怒意。
“村长,你估个数。”
“……八角?”
“什么,就八角?我上好的地瓜就值八角?”李四依旧环抱着胸。
“那你说说多少?”阿饶他爹一边揪着儿子的耳朵,一边问。
“这三个小兔崽子不仅偷摘我地瓜,还踩断了我不少瓜苗,不仅如此,还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这三项加起来,最起码也得十块钱吧。”李四眼珠子转了转,大言不惭道。
前面说过,他是一个爱占小便宜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为自己增加财富的时机。
“什么,十块钱!”阿饶他爹叫道,抬起手狠狠扇了儿子一巴掌。
在当时的年代,十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多,你们三个人共同出就行。”李四说,“要是我告诉别人,你们的孩子是小偷的话……”
没办法,三位大人相互看了一眼,有的从袜子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有的从裤兜里拿出,就这样,勉强凑齐了十块钱。
李四毫不犹豫的伸手抢过,“算了算了,偷瓜的事,我也可以不再计较。”说罢,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都怪你,竟给俺惹事!”越想越气,又扇了阿饶一巴掌。
阿饶低着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算了算了,到底是个孩子啊。”三牛他娘阻止道。
回到了家后,张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先是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后来竟是连晚饭也不肯吃。
“哟,小兔崽子生起闷气了,也罢,饿死他!”张麻子的心里仍然在生气,仿佛他刚刚掏的不是钱,而是自己的一块肉。
张蛋他娘不理会张麻子,朝门外喊道:“蛋儿,吃饭了,听娘的话,别想不开。”
也许是肚子饿得紧,又或许是因为别的,没过一会儿,他打开了房门,不说话,只是沉默的拿勺在大锅里舀饭。
待饭被盛满之后,他也不到桌上吃,只是蹲坐在门槛上,“哐哐”的往嘴里扒饭。
“吃点菜吧。”张蛋他娘心生不忍。
“别管他!”张麻子气呼呼道。
没过一会儿,张蛋把空碗放在桌上,说了一句:“我去玩了。”
“你还想玩,又想给我闯祸吗?”
张蛋抬眼看他。
“你今天哪儿都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张麻子说道,“也幸亏你年纪小,否则非成为全村人批斗的对象!”
“蛋儿,听你爹的。”张蛋她娘劝说道。
张蛋说:“我就去院子看一下,不老远。”说完,他立即奔向后院。
后院种着一棵槐树,槐树上面的花开了,香香的,特别好闻,每到夏季时,就是槐树开花之际。
他靠在槐树上,闭起眼睛,这个年仅仅10岁的少年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有着淡淡的哀愁。
他睁开眼,望了眼天上的蓝天白云,白云软软的,像一块大大的棉花糖,张蛋有时想,白云可以吃吗?可以站人吗?味道像棉花糖一样甜吗?
那遥不可及的云啊,承载着他儿时的幻梦。
突然间,他看了看地上散落的槐花,槐花长长的,像一条黄色的毛毛虫,一瞬间,他很想尝尝槐花是什么滋味。
他恶作剧般的捡起一条槐花,用手洗去上面的灰尘,然后放在嘴里咀嚼,不一会儿,嘴里弥漫着甜中带苦的味道。
味道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张蛋全吞入胃里。
一阵清风吹来,槐花香更浓了,他突然感到些许困倦,于是把头一歪,就这样睡着了。
微风夹杂着花香,悄无声息的进入他的梦境。
——
夜西正在家里做作业时,符离走过来说:“西西,外面有人找你。”
不一会儿,小艾子一瘸一拐的过来了,手里带着作业本,“夜西,我可以和你一起做作业吗?”
她点点头,两名女孩做着做着,突然,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另一名女孩也跟着笑起来。
“你听说过张蛋的事儿没?”小艾子问。
“没,他怎么了?”
“他呀,他偷瓜被人抓住了,他爹把他按着打呢!最后给人家赔钱了事。”
“是吗?”夜西“喏喏”的笑着,突然说了一句:“活该。”
两名女孩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宛如一串银铃,清脆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