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埋葬良心(求收藏、求追读、求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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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鞅今早还是走了,不过不是弃主流亡,而是心情复杂地承接了北上替祁连去接人,兼洽谈一笔交易的任务去了。

一笔对祁连和五峰山都有的赚的交易。

不过祁连虽然很期待柳鞅的好消息,但此刻站在又一次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台上的他得先处理好眼下的事。

这么想着的祁连打起几分精神站直身子,而他身后的南宫,看了眼台上祁连制作校对过正午倾斜角度的同心圆泥胚日晷,上面的小刻度已经被祁连大致均匀划分成了七十二份,以一刻钟为最小单位。

而此刻木签指针的投影正好来到隅中位置(正午12时),南宫拿起手中的牛角号,第三次吹响,这也意味着整整过去了三刻钟了。

可祁连底下的营地空地上的左右两屯卒兵,才刚刚好把奴隶赶成一堆,并且按照地上的标记包围站好位置,整备完毕。

甚至为了达成祁连想要的效果,芳一和竹竭还在带着人声嘶力竭地穿梭在各伍之间,疲惫地数数点卯。

祁连见此嘴角微抽,虽然上次赏功的集结用时也不短,但是明显还是比这次快了不少的。

四十五分钟才完成集结,虽然这里面奴隶不积极配合占绝大部分原因,但是左右两屯编组行伍后,仍然手忙脚乱不熟悉号令的因素也不可忽视。

竹竭和芳一这两天不止一次和祁连抱怨,在祁连打破原本的鹿柴部的全族集体行动组织结构,替代成诸夏的行伍形式后,青壮们失去了已往习惯的全族老少齐上阵时,健妇小孩配合驱赶俘虏的助力,每次扎营后收拢劳作的奴隶时,就总是会忙中出错。

但是祁连宁愿冒着每次都有几个奴隶趁乱逃跑的损失,也要这么做的好处,今天也显现出来了。

虽然今天集结用时更长让祁连本人很不满意,可是被祁连强留在身边的鹿白、柴粟两人还是被吓得脸色煞白。

因为不同于上次两人能有恃无恐地凭借对鹿柴部的掌控力来要挟祁连,这次聚集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机会插手。

可是祁连却还是只靠空降了三天的芳一、竹竭两人,就牢牢控制住了这支以原鹿柴部青壮少年为主体,掺杂了三分之一和鹿柴部相熟其他部落族人打散编排好的两屯一百多人的部队。

用余光看了眼这两天都被祁连安排着竹竭和芳一全力奉承,一应缴获的酒水果脯都无限制供应,而被逐渐在吃喝玩乐间被架空的鹿白和柴粟,祁连知道他们自己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了。

一丝隐忍得报的畅快,倒冲淡了不少祁连对手上这支左右都还没时间训练他们分清的“流浪军”的前途的担忧之心,转头对旁边腿肚子都在打哆嗦的柴粟道。

“柴百将!鹿百将的脸色似乎不是太好,可是昨夜没有睡好,受了风寒了吗?”

祁连身边的汲快速地翻译着祁连的“问候”。

“啊?!这…这?”

祁连正午拔营前,突然招呼紧急集合,而因为昨天扎营时被提前通知了今日午后才动身的鹿、柴两人,昨夜竟然蠢到趁机招呼党羽聚在一起,通宵饮酒,可谓是祁连加班,他们也加班。

甚至后半夜发酒疯他俩还派人去奴营,想要搜刮奴隶中好姿色的女子。

但是不巧的是,祁连前天赏赐完鹿柴部壮士后,当晚就“贴心”地顺便把看得过去的奴隶女子,又都加赐给了那些丧妻的鹿柴部屯兵。

所以,昨晚营中很是起了一番骚动,以至于今早来祁连帐前哭诉的鹿柴部屯兵不在少数,连祁连派去请宿醉的两人过来,原本和鹿、柴两人关系不错的马欢都是一脸怒容地回来复命的。

不过比起脸上还有不忿的年轻人柴粟,到底痴长了些岁数的鹿白还是最先镇定下来,直接顺着祁连的意思对充当翻译的汲道,“军主,老叟确染风寒,身有不适,加之这几日都和柴百将一起,忙于为军主核算分发粟米等杂赐的数目,还望军主垂怜。”

“哦?”祁连听此,玩心大起地示意汲去和鹿白这个小老头附耳悄声问道,“主上正要问两位百将,说好了只实发原定五斗粟米赏赐的三成给部众们,剩下的七成五五分账,可是你俩三天了却拖着主上和信任你们保管粟米的族人,一粒粮食都还没发下去,也不见孝敬,却在今晚安排了人准备放火,是以为主上真的蠢到对一路上你们派人和周围部落的探子商量卖粮的事一无所知吗?”

“啊?军主!军主…”

鹿白还想狡辩,祁连却冷笑着挥挥手,早就有所准备的几个早上来告状的鹿柴部青壮瞬间就在马欢的带领下把他俩缴械按住了。

然后,不等反应过来的两人揭露祁连和他们合谋,并且暗中鼓励他们“侵吞”的内情,南宫直接一人脸上赏了一剑鞘,然后汲接着按照祁连教的脱臼手法,卸了两人的下巴。

而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其他维持秩序的鹿柴部族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各带着一伍鹿柴部屯兵出去搜查的狄梁、狄育就从东、南两个不同方向冲到了台前。

首先是从东边营门方向来的狄梁一队人,他们身上还带着厮杀的血迹,扛着两个木箱,押着五花大绑的两人上来,拱手向祁连见礼对了个眼色后,直接朗声以使空地上众人都能听到。

“回禀主上,今日臣带着新领的一伍弟兄在外警戒巡查时,碰巧撞见了几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某处荒草堆后,于是带人悄悄跟上前捉拿,本以为是探子,但是一番突袭后其他三人跑了,但捉住的此二人,发现一人乃是柴百将的侄子,另一人自己招供乃是漳水东泽氏的探子,两人私下接触,正是柴百将想偷偷贱卖这些侵吞的粟米”

说罢的狄梁当众打开木箱,满满两箱甚至脱完了壳的深黄色粟米就展示在众人眼前。

接着不等众人震惊,手臂还有伤的狄育也一脚踹倒了自己伍队绑着的两个俘虏,然后其伍队的两个成员还把怀里捧着的一大堆松油火把等引火物扔在地上。

“禀报主上,臣的伍队奉命在集会之时,巡查营内,但在经过鹿百将帐后的储粮围垛时听到了异常的响动,进入之后抓捕住了正在布洒松脂的这两人,两人皆是鹿百将的孙子侄。”

“什么?”、“这…”

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鹿柴部看守人群骚动了起来,连带着中间被临时篱笆围起来的奴隶们也开始起哄看戏。

“这是怎么回事呢?鹿百将?柴百将?”

看着面前完整“证据链”一步步形成的祁连,装成和台下众人一般无二的“惊诧”。

然后,听到了祁连“信号词”的狄育,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直接用东夷语大声爆料道,“还有一事要禀告主上!我等…唉!在粮囤区仔细检查之下,发现…发现…整个鹿百将管辖的待赏赐粟米的公库粮囤垛里,都是…都是空的!”

“啊???”

人群的慌乱惊叹声已经不再是骚动了,而是快要到暴动的边缘了,在祁连精心设计的证据链面前,任何人都能很轻易地想到那些不翼而飞的粟米的下落。

人群一阵沉默后,突然爆发道。

“硕鼠!!!”、“杀了这两个硕鼠!”、

“上邪呀!难怪昨天晚上我起夜隐约听到了这两个奸贼营帐那边的营门有动静…”

“岂止是有动静,这两个畜生,昨日夜半了还派人去妇孺寨,想抓了执夜的柴大的新妻前去陪酒,是柴大弟弟柴松赶过来拦着才没成…”

“啊?不是去抓的鹿甲、鹿六的新妻吗…”

人群继续骚乱着,大部分的人已经从最初的就事论事,开始深扒台上“咿咿呀呀”出声,却因为下巴被卸而口齿不清的鹿、柴二人的黑历史。

包括且不限于其在鹿柴部还存在时就有的仗势欺人的旧日小恶,不过大家谈的最多的还是这两天,两人在祁连的刻意纵容下嚣张跋扈的姿态做法,毕竟那还让众人记忆犹新。

如果不是祁连今晨事先就派人确定了好几遍方圆五里的安全,此时汹汹的舆情下,有人来进攻就危险了。

“主上!我实在不明白,既然您随时都能像昨晚一样趁夜抓了那群跪在台下的草包,来指证那两个竖子,为什么还要等到今日?好不容易得的那点酒全让他们这两天给霍霍了。”

附耳相问的南宫说道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咬牙切齿。

但是对于酒本来也没什么兴趣的祁连,只是翻了一个白眼道,“不让他们当面做下点什么恶事,朕和你们说的话,鹿柴部其他人信吗?你以为台下那几个人如果不是跟着鹿、柴二人到处仗势欺人,犯下众怒,你猜其他人会不会给他们一个自辩的机会?他们好歹也和鹿柴部其他人生活了十几年了,儿女亲家、叔婶哥嫂的关系盘根错节,我们不让他们自己跳入陷阱,再想除掉这鹿、柴二人的威胁,直接掌控鹿柴部,还需要多久?”

祁连不回答还好,一回答,南宫就更加疑惑了,道,“主上,您废了这么大力气,最后也不过是得了不到百人的鹿柴部的效忠,这又是何苦来哉,您想要人,我们为什么不攒够一笔食粮补给,直接带上愿意跟随您的人,北上回蓟国,国内效忠您的故太子一脉还有很多人在,您不是没有机会继承了大位,然后…”

“然后朕就又回到了笼子里,任人摆布。”祁连看着已经有人捡起石头开始扔向鹿、柴二人,赶忙让人把他们拖下台的同时,后退半步,躲至南宫身后。

“怎么会呢?主上,您只要当上了国君,又有了您外翁燕侯的支持,国内人谁敢抗?”南宫继续单纯地问道。

“哈哈哈!燕国?哈哈!燕国!”祁连指着台底下已经被石子淹没,被砸得头破血流,昏死过去的鹿、柴一党,笑出眼泪一般地对南宫说道,“到时候,这几人今日的下场就是我们明日的下场,只不过投石砸死我们的该换成了蓟国的国人罢了,而站在蓟丘上的我的外翁燕侯,指不定还像我一样指着鹿柴两人的尸首指着我们的骨头,告诫我的大舅哥说,‘看哪!这就是败者’!”

“肃静!!!”

眼看剧本差不多得他们出面的竹竭和芳一,在人群最后失控的前一刻,带着亲卫伍队拔剑大声呵斥着。

而两天来实际对鹿柴部众人发号施令的两个屯长的积威,也成功得一下子摄住了众人。

“主上!请训话!”芳一和竹竭走到台前,示意狄梁、狄育把血肉模糊的鹿柴党羽拖下去,然后垂头拱手,而观斩后平复下来的众人也就随之把视线转移到了祁连身上,等候祁连的号令。

“狄梁、狄育马上带本部关闭营门,即刻营禁,子尽你带人去搜检营中,难道没人发现那个经常跟在鹿、柴二人身后的矮汉不见了吗?芳一,你去查抄鹿、柴二人的营帐,那么多粟米,他们要卖也得是换了些轻快的财货!无论抄出多少,带来直接分下去…”

“主上英明!”竹竭和芳一等人带头山呼,剩下众人也都跟着附和。

不过,等有差遣的四人带队离开,祁连却没有即刻宣布解散。

而是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祁连指着台下还半跪在地的马欢、鹿甲、鹿六等四五个昨夜被抢了妻子去陪酒的受害者道。

“本来今日正午聚集,是为了给他们主持公道,本来鹿、柴二人及其党羽既已被擒,此事不当论了,但营中这两日偷盗、私斗之事屡禁不止,朕为日后计,要与二三子约法三章,何如?”

祁连早上刚答应,中午就给他们出了口恶气,得到了恩惠的马欢等人当即叩拜道,“全凭军主安排!”

其他还在现场的七八十号两屯人见状,也都有样学样地应和。

如此,祁连也就示意汲大声朗读起了所谓的“三章”。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抢者抵罪。”

不用祁连特别说明,这三条自然是针对编入两屯的兵卒和他们的家属,至于剩下四百多奴隶,祁连暂时顾不上。

显然,这三条朴素简练的约定,也很能让在场的左右两屯中人赞同,毕竟这其实变相保证了他们才到手不久的战利品私产甚至妻女的安全,纷纷喝彩赞同。

不过,有好事就会有坏事发生,两手空空率先回来的芳一一队人当众回报,那个鹿、柴两人掌管收缴的所有粟米盐巴、布币铜料赏赐不翼而飞。

而搜营的竹竭回来,只带回了更坏的消息,逃跑的那个鹿、柴两人从黄鱼部找出来懂蓟国话,名叫黄假的矮汉“翻译官”消失了,同样消失的还有两条鹿、柴二人掌握的空置辎重管子船…

“把朕手里还剩下的五十石粟米即刻当面补发下去!其余赏赐暂且记在朕的账上!日后补发。”祁连当众宣布道。

“主上!可是粟米都发了!您吃什么?”芳一连忙制止道。

“朕信错了人,但朕两屯的赤子是无辜的,朕不能失信于他们,发了!就算只剩野菜,朕照吃不误!”

祁连说完,台下的人群又重新躁动起来,就连原本叉手看戏的奴隶们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台上的祁连。

而祁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是拿鹿、柴两人今日祭旗能一箭多雕,祁连说不得自己也忍不了这段日子。

五十石粟米,左手倒右手就能立下信义,哪怕是假仁假义,血赚!

只不过耍了这等手段后,也意味着祁连彻底埋葬了自己的良心,不知怎么的,祁连想起了曹老板官渡拿督粮官塞住缺粮军士之愤的故事。

于是祁连随口问道,“鹿、柴二人可还有未犯法的或不知情的亲属?”

“禀主上!鹿白还有两个襁褓中的孙女,柴粟的新妻,据招供是昨天前才和东泽氏探子用两坛酒换的。”

“如此,鹿、柴两人到底曾经立下功劳,且在他们被斩首前告知他们,事到如今,他们再说什么又有什么人会信呢?就算真的说出些什么,对大家也都没什么好处,不如留点体面坦然些去死,则‘彼妻女,吾养之,尚可勿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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