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学派的法术总是如此贴近人的负面体验。
苦痛枷锁同样基于此,这法术的目的旨在与敌人共享痛苦和伤害,但在舍弃共享伤害后,德威特可以把现在积累的痛苦尽数返还给伏地魔——
“痛吗?”现在形势逆转了,同样的痛苦换了个人来承受,伏地魔则连血咒都无法继续维系,他必须努力不让阴影构成的身躯溃散,还得听德威特继续冷嘲热讽:“说话啊倒是?大名鼎鼎的黑魔王呵……怎么这么多话呢?”
其实德威特话也不少,但他没忘记行动。
快速来到龙蛋前,德威特的指肚在自己魔杖的杖身上用力的擦了一下,上边的龙鳞在恰当的时机竖起,浅浅地划了个口子,流出适量的鲜血,被他滴在龙蛋上。
血的诅咒当然需要与血有关的手段解除,德威特又将手按在蛋壳上稍稍感知一下——很不幸,当诅咒开始生效之后,里边的生命就死了,仅存的波动是诅咒的魔力,消耗着一条未出生的龙的一切……德威特本来想就地拿伏地魔当血咒的实验品,但伏地魔只剩了残魂,怎么也没办法变成蜥蜴,而再耽误下去,恐怕这枚宝贵的龙蛋仅存的价值也要耗尽了。
所以——祝福的对象得换一个。德威特催动秘源之力,祝福这枚龙蛋,或许这枚龙蛋会重新焕发生机呢?在碧色的幽光渗入龙蛋,并缭绕在外壳上时,诅咒的力量果然被秘源祝福驱散,并且这祝福的力量以同样的路径反馈到自己身上,把兽化的外观变了回去,确认龙蛋没有诅咒的残留了,德威特就把这东西收进口袋——研究可以等会儿研究。
还有个伏地魔要处理。
对伟大的黑魔王而言,在德威特解咒的这段时间里所遭受的痛苦,堪比前半生所受屈辱的总和。不可抑止的怒火在返还的痛苦中越烧越旺,还有难以置信,血咒就这么被反制了?伏地魔无法理解,但他也同样很有忍耐力,并开始思考退路。
伏地魔内心的恶毒咕嘟咕嘟冒泡。此刻的痛苦尽皆来源于血咒,诅咒牵制了他的力量,使得他短暂的没法施法,但诅咒消失了,他又有些力量了,尽管这力量可能只够施展一个魔法,但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小泥巴种。必须让德威特付出代价!伏地魔发狂般的在灵魂深处重复这个念头,德威特不是重视那个泥巴种吗,那就杀了泥巴种,然后先战术撤退,必须让德威特感受失去朋友的内疚,而最好的时间点,莫过于诅咒消失的那一刻会有的空隙,就是德威特检查并收起龙蛋的瞬间——
伏地魔动了,哪怕代价是蛰伏数十年也无所谓了,他怀着这样坚定的恶毒念头,施展自己最得心应手的死咒,同时不忘记快意地看向德威特——你再有能耐又如何?只要你还有人类的感情,觉得自己是个正派的人物,就必须要承担对应的代价,扛下朋友因你的正义而死的心理负担。伏地魔与德威特对视,他等不及要从德威特眼里看到惶恐和担忧,并用残酷的眼神给予德威特精神上的打击,但就像今夜伏地魔没有如愿过一次一样,他只能从德威特眼里看到了戏谑的神采。
马上这戏谑就会变成追悔,伏地魔憎恨地等待着结果,目视惨绿的死咒飞向赫敏。杀戮的结果还没出现,伏地魔就提前得到了快感。这一招没人能反应过来,他自信满满地想,马上德威特就要痛哭流涕,马上……死咒就被圣洁的屏障拦住了。
黛娜用仙灵的能力拦下了死咒。
伏地魔颤抖,他失心疯似的冲德威特嘶喊:“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然而德威特压根就没有回答,他握住连接了自己和伏地魔的苦痛枷锁,汲取秘源的法术已经就绪,而且这次伏地魔绝无幸存的可能,因为德威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如果伏地魔残魂的秘源过少,像酸奶盒底的残留那样吸不出来,那就用更酷烈一些的方法,比如第一步,就是先把酸奶盒子拆开,等同于将伏地魔的残魂撕碎。
混杂了德威特的意志的魔力顺着苦痛枷锁传递到伏地魔体内。双方的魔力本就不兼容,差异极大,在德威特有意识的刺激下,伏地魔的魔力不受控制地开始了暴动,不同源的力量开始对抗,具体的表现形式就是爆炸——首先是阴影开裂,当不规则的裂纹布满伏地魔的全部阴影后,从里边爆发出碧色的幽光,彻底撑破阴影,让阴影像撕碎的破布一样朝周围炸开,每一小块在半空中分解消散。伏地魔发出悠长惨烈的嚎叫,直到完全烟消云散。他在最后一刻带给德威特的不仅是噪音,同时反馈过来的还有微不足道的秘源——秘源的量非常少,少的可怜。
不能再出现了吧?德威特很肯定,伏地魔的灵魂应该被拆分了,最核心的秘源也被自己汲取,怎么想都应该是死的透透的了,德威特仔细检查,再也找不出一丝伏地魔存在过的痕迹。基于活到现在的知识,他想不出伏地魔还怎么活,可终究是还有些疑心——这是个完整的世界,就是巫师的历史也有上千年,谁能担保这千年的时光不会出现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研究出灵魂破灭也能保命的魔法?但德威特现在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他已经让伏地魔魂飞魄散了,虽然秘源的量根本不像是一个完整的灵魂,但相关的魔法根本没有任何消息。再三确认自己不能做的更好了,德威特便不再强求。
“结束了,”他转过身,脸上带起安抚性的笑容,接着准备说“我们回去”,就看到赫敏手里的魔杖掉在地上,同时低着头大口喘气,晃了晃,往后跌坐到地上。
“你怎么了?”德威特皱起眉头,他朝赫敏的位置跑去。仙灵黛娜也飞了起来,绕着赫敏试图用仙灵的手段赐福于她。
“她太累了,紧张和害怕又会加剧疲惫,”爱丽丝飘在半空中,平淡地说:“这是显而易见的。”
德威特试着把赫敏扶起来。等他靠近,握住赫敏的胳膊时,赫敏也抬起了头,刚才还坚毅勇敢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
抽噎着,赫敏抓住了德威特的袖子,仰起头的同时,眼泪也流下来,她抱住德威特俯下的上半身忽然嚎啕大哭:
“我……我好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