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盘里放着裤子云的脚筋,那道亮丽的血红之光乃脚筋所发。
花落赶紧将玉盘端到裤子云面前,激动得眼泪直扑:“云哥哥,看,这是你的脚筋,是不是显灵了?”
花下也按捺不住激动:“云哥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哥哥不会瘫痪,苍天不会不管你,你还有使命没有完成,现在的你我虽然举步为艰,如履薄冰,但生命的意义就是向死而生、凤凰涅槃。”
裤子云看着自己的脚筋微微一笑;“多好的线条,多美的曲折,我打算赠与妹妹们,到了京城,可拿它做弦,拔弄它的时候,我就能听到弦外之音。”
此话看似幽默,却更揪心。
姑娘们明白,若到了京城,自己的命运便永远只有作陪衬的份了,没有独立,甚至没有自尊,红颜顶多成为玩物者的零件,唯思念可以种在生命的罅隙里。
花落泪水盈盈:“云哥哥,我相信你能躲过这个劫难,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到那时,我就是死,也要从京城逃跑,回到你的身边,做你的女人。”
花下试着微笑,但没成功,于是淡淡地说:“云哥哥,你的脚筋乃父母精血所给,我们没有权力收藏,一亘助云哥哥躲过此劫,我和姐姐就会香消玉殒,让那皇帝空欢喜一场,让天下那些魔鬼从此不再有想控制我们的机会。
云哥哥,我和花落姐姐商量好了,不久便会回到你的身边,哪怕你真的成为残疾人,我们也要守着你,跟舟弃竖姐姐、美人鱼姐姐,甚至活过来的豆娘姐姐一起照顾你,豆娘姐姐说得好,爱是拥有,不是占有。”
裤子云热泪盈眶,开始抚摸自己的脚筋,哽咽着:“妹妹,我是废柴了,心意我领了,我才不忍心拖累大家呢,你们若不要我的脚筋也罢,到了阴曹地府,我会用它做弓箭之弦,让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牛鬼蛇神,甚至腐朽的皇权皆成为惊弓之鸟。”
花落擦拭着裤子云眼角艰涩的眼泪,浅笑:“云哥哥,认识你,我们好幸运,你与我们原本平行线,就因正义和爱走到一起,如今你有难,我们怎可丢下你呢,我们愿意守在你的身边,做个早看露水晚看夕阳的百姓,也值了。”
花下为了宽慰裤子云,建议花落姐姐就以百姓为题,填词。
花落觉得此主意不错,于是不假思索,酝酿出来。
千秋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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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翁烟雨最迷人。
去伪存真。
平头百姓。
轻名利,
远是非,
山水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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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虚花柳掩晨昏。
自有天伦。
油盐酱醋泥挨味,
看身外、万物皆尘。
院落炊烟欢笑,
村庄碾子闲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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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词令裤子云喜欢无比,一改悲观脸色,也填词回敬。
江城子.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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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江水浪销愁。
地悠悠。
草斜秋。
四处逍遥、减法等轻舟。
纵有万难催曲折,
不放下、怎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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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镰一锄一弯钩。
捉斑鸠。
坐青牛。
放眼天边、境界结云游。
我自耸肩昂素面,
任过往、壮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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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哥哥,这就对了嘛,放眼天边、境界结云游。”花落高兴地说。
现在,轮到花下落墨献词,她略思,便创作完成。
卜算子.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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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摇白扇升,
残阳叼疏岭。
花打清水惊窄鱼,
蝴蝶翩翩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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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道向明伦,
报国花魂净。
天下红颜断何处,
历史都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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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下妹妹,你不但名字给人美好联想,甚至诗词也催人想象,我庆幸自己能与你们相遇,”裤子云示意花落扶他半躺,接着说,“我不会就此沉沦,我发誓要站起来,即使不能站着,我也绝不就此躺平,哪怕只剩下上半身,我也与魔鬼斗争。
守规矩和破坏规矩的是同一伙人,守规矩的是老实人和无权无势的百姓。
为打破这个不公的社会,我誓言永不放弃惩奸除恶、替天行道!”
“这才是我心心念念的云哥哥。”花落吻了吻裤子云的额头。
“云哥哥,其实我也好爱你,只是不想打扰你,只想远远地看着你......”花下轻躺在裤子云宽阔的胸脯上。
天快亮了。
外边开始嘈杂起来。
裤子云意识到情况危急,赶紧给仙子们交待任务。
“也许今明两天,贺离骚和方亦曲便要把你们先带往来俊臣那边,以观察你们的态度,若不好,便会有杀身之祸,若好,然后才会带往京城。
这伙恶魔怎会放过我呢?现在之所以不敢对我下手,那是因为怕你们不配合他们。”
花落接话:“那我们该怎么应对?”
裤子云再次摸了摸散发着血色之光的脚筋,严肃地说:“你们要继续体现出皇妃的那股高傲,多用命令的口吻使唤他们,如此方可排除猜疑。只要你们稳住他们,我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花下问:“难道云哥哥一直会呆在这里吗?”
“呵,这还真是他们的想法,想把我控制在这边,所以我得设法逃出去。”
“怎么逃呢?你的腿失灵了。”花落很着急。
裤子云成竹在胸:“我有麒麟珠在手,好在他们昨晚没有搜身。”
“那也只是暂时能够黑化并隐藏自己,起不了多大作用。”花落忧心忡忡。
“嗯,你们得想办法把我脚筋被抽的事带到黑峡谷,军师会想办法的,唉,只是得靠你们的机智与勇气了。”
“快说,云哥哥要我们怎样做?”
“你们进京的条件,就是要回趟黑峡谷,拜见父亲花上霜,若直接提出要他们把我送回黑峡谷的话,恶魔岂敢同意,反而会对你们起疑心,甚至会杀害掉你们。你们提出要见父亲一面,他们最终会同意的。”
“要是他们不同意呢?毕竟那可是群魔鬼。”
“不会的,事物都有正反两面,魔鬼也如此。”
...
两个时辰前。贺府某楼。
方亦曲正和贺离骚紧锣密鼓地密谋。
“呵,啥仙子,我看就是两个渴慕荣华富贵的平常女子,还没当皇妃就开始吆三喝四指手画脚。也罢,若是想耍花招,别怪本大人先奸后杀。”来俊臣理了理紫袍,露出胸毛。
“就是嘛,老子那个气呀,真可冲斗牛。早就想先奸后杀了,刚好两个,我们一人一个正好,不不不,还可交换。”
“哎,舅舅,不是外甥说您,人要沉得住气,谋大事者要有强大的定力。”
“是是是。”
“我们先把她们送到来府,把功劳安在来大人头上,如此我们的官才会做大,否则,卵的。”
“嘿嘿,也是。只要来大人愿意把她们送给皇上,那么我们就会有更加光明的未来。”
“幼稚,”方亦曲呷了口茶,“若真送给了皇上,说不定你我肩膀上的人头就会落地了,舅舅您想想,她们要是给皇上随便吹一阵耳边风,是不是......”
贺离骚烦躁起来。
方亦曲发出陡峭笑声:“本大人自有控制她们的办法,让来俊臣先逼迫她们拟一份谋反的檄文,明确地告诉她们,没别的意思,只是防身。”
“如果她们不写呢?”
“那就证明没诚意,接下来就好办了,直接给来府为奴,或者干脆‘咔嚓’,仙子的尸体还可提炼上等慧灵根呢。”
“妙妙妙!接下来,裤子云怎么处理?”
“只要我们有了她们谋反的证据,裤子云就由我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了,肉可以生吃,据说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血和心可以活祭鬼人,让它早日为我们办大事;头,可以送给来俊臣做成酒器。哈哈哈。”
贺离骚也狂笑不止,笑毕,摸了摸圆滚滚的大肚皮:“给二位仙子换石榴裙的时候,别忘了,一定得把她们的肚兜留下,呵呵。”
“舅舅,您都快把我带坏了,哈哈哈。”
...
天已大亮。
花下从门缝中观察到,方亦曲和贺离骚,正带着几个官兵向这边走来。
裤子云担心散发着血色之光的脚筋被他们拿走,赶紧从玉盘中取出,将之直接咽进肚子里。
差点哽出眼泪。
不过,脚筋散发的血色之光并未消失,把裤子云的肚子照得透亮。
不久。
那伙恶魔进入房间。
“二位仙子,一夜未睡吗?”方亦曲关心道。
“怎么睡?一张床,难道作为一县之主的方大人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更何况我们将是皇帝的女人。”花落说。
“那是,那是,仙子们一定饿了吧,过会儿就一起用餐。”方亦曲微笑着,走到床边,替裤子云盖好绸被,关心地问,“大侠,腿还痛吧?本大人给你带来狗皮膏。”
说罢,他掀开绸被,亲自替裤子云将膏药贴上。
“哟,大侠的肚子怎么在发光?不会是受了委屈所致吧?唉,那狗头怪真不是个东西。”方亦曲好奇。
一旁的花下暗想,何不借此做点吓人的文章,先把这些魔鬼从内心给震住,于是神秘感十足地说:
“来大人,不瞒你说,裤子云修炼出大肚能容天下事的罗汉肚,这肚子里的怨气自然能产生出盘古之光。”
贺离骚半信半疑,问:“这盘古之光有何作用?”
花落接话:“这光会认主,会盗梦,哪怕裤子云死了,这光也会杀人。”
来俊臣有点不屑,但心里着实害怕。
他微笑着说:“大侠请放心,我会请本县最好的郎中给你治腿,把你的脚筋安进去。嗨,脚筋呢?”
裤子云冷冷地回答:“看到自己的脚筋就感到恶心,于是我叫花落姑娘把它扔出去了。”
方亦曲理了理官服,吩咐跟班马上去找。
未果。
方亦曲一脸疑惑。
贺离骚自以为是:“也许脚筋被狗头怪或其它狗吃掉了,不过没事,我们用最好的牛筋代替也行。”
“大侠,你认为呢?”方亦曲问。
“牛筋就牛筋,说不定更劲道。”裤子云回答。
其他跟班都笑了起来。
方亦曲挥了挥手,制止住笑声,温和有加:“我们要把仙子带去更衣,大侠在这里好好养伤。本大人会随时抽空来看你。”
花落用命令的口吻:“马上给我找来狗头怪与贺天问一起来照料裤子云,本皇妃愿给他们改错的机会。”
贺离骚如豆的眼睛向上转圈:“诺。”
...
“杀......杀......杀......”
屋外突然杀声震天。
原来,是紫衣大侠和玄武将军与贺府的官兵干上了。
当他们得知裤子云营救花落花下二位姑娘失败并被抓后,愤怒到极点,于是大开杀戒,想把他们救出来。
紫衣大侠剑气如虹,玄武将军杀气冲天。
一时间,他们互相配合,斩杀了不少官兵,此刻正杀向“关押”裤子云房间的这边。
方亦曲面露狰狞,怒问:“二位仙子,可否是你们通风报信了?”
花落笑道:“大人,用脚想想,如果我们两位弱女子都能报信的话,那么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整个贺府戒备森严,试问,我们如何能够做到?”
方亦曲点了点头,把气撒在跟班身上:“一定有内鬼。这内鬼会是谁呢?该不会是贺天问吧?老子要把他亲手剁了,素质如此低,居然还想当刺史!”
贺离骚吓得直打颤,忙说:“怎么会是他呢?作为表哥的你难道不知道他有几斤几两?”
“哼,肯定是他,只有他和狗头怪知道裤子云被关在这里。”
“贺天问为了贺府和方府,都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就别再为难他了。说不定是狗头怪呢。”
当贺天问与狗头怪被传唤至房间,气氛紧张异常。
“跪下,”贺离骚怒气冲冲,“方大人怀疑你们当中有一个是内奸,替裤子云通风报信,请坦白交待。”
这两个家伙都傻了眼。
“我我我,我怎么可能是内奸呢,表哥,你怎么连我也怀疑?”跪着的贺天问看了看提刀的方亦曲,又瞅了瞅跪在身旁的狗头怪,“反正我不是内奸,二选一的话,这算术连三岁的小孩都会做了。”
狗头怪见贺天问想把黑锅甩给他,骂道:“你娃娃居然敢怀疑你的干爹?世上哪有儿子愿把黑锅甩给老子的,真无耻。”
贺离骚一听,反手扯了扯乌纱帽长长的帽耳:“啥?干爹?贺天问,你给老子啥时候找的野爹?难道一个爹还不够吗?”
说罢,几记耳光煽在贺天问脸上,最后一记耳光似乎被焊在脸皮上,久久不能分开。
现在,狗头怪跟贺天问互相狗咬狗,互相攻击对方是内奸。这令举刀的方亦曲一时不好下手砍掉哪一个。
其实,他想砍的是贺天问,认为此小子不除掉,日后必妨碍自己的仕途,纯粹一个二百五,居然还想当刺史?
该是花落与花下表演的时候了。
为了拿捏这两个家伙,花落发话:“好了,大家不必互相猜疑,你们二位也不必相互攻击,有错就改,改了就好,谁都不是圣人,再说,即使有内奸告密,在贺府和方大人面前,也根本不值得一提,掀不起大浪。”
经她如此一说,贺离骚赶紧插话:“娘娘英明,的确他们掀不起大浪。”
然而,方亦曲仍不肯放下大刀。
这时,花下发话:“我以皇妃的名义,勒令你们不要内斗,你们更不能怀疑谁就杀谁,这种草菅人命的作风不可取。”
此话明显针对方亦曲,他只得缓缓放下大刀。
花下马上呵斥贺天问和狗头怪:“畜生,还不怪怪向方大人谢罪?”
机智的花下又把面子卖给方亦曲,这令方不得不陪笑:“罢了,要谢就谢谢将来的皇妃娘娘吧,是她们救了你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命。”
外边的官兵已越来越多,围住了紫衣大侠和玄武将军。
方亦曲对狗头怪呵斥:“快快将功折罪,用狗叫把外边那两个不知好歹的草莽给老子收拾了。”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