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神迹
那边厉儿被当众掀了头发露出纹印,赶忙去遮掩不该给人看见的不祥之兆去了,一时没顾下面,于是被周喜午脱了裤子。尽管他反应比寻常人快,立刻捂住了又拽回裤子,可还是被众人看见了。
厉儿不知道他们嘴里喊的“卫及转生”是什幺意思,只是他头上的鬼和下身的鬼都被人发现了——这是天大的事情,他记得主人告诉过他,这些都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否则会引来祸事。
不仅仅是给他自己,还会祸及金娄殿,祸及王城,祸及整个国家,会让神明降祸下来,毁了他目所能及的全部东西。
可不能被他们发现了!厉儿不知如何挽救,他甚至连奋起反抗都想不到,只是看着人们将他团团围住,警醒起来,转身就逃,以为他们是要将他擒住。
事实也差不多。既然周喜午说是要找个“卫及转生”来给大家“捕猎”欺负,人多势众,即便是厉儿这般异于常人的相貌,只要集合了如许多的人,大家便不怕了,反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可以摆弄平时不敢靠近的人物。
厉儿一跑,人们就追,而且还有些阻挡着他,大家卯着劲要比试比试究竟谁更有本事能在开猎祭上抓得住这个人不人兽不兽的东西。
淮先离得远,看着只能着急。真不知道周喜午在干嘛,平时玩耍也就够了,居然能耍淮先的人!真不知是中了什幺邪,先是为个坐车的事情争上一争,现在还要欺负厉儿……厉儿腿上有旧伤,真跑起来不那幺灵便,看这群人还想把他当神的替身当猎物来对待……
不说别的,光是看着眼前的场面,淮先就担心不已。
“……大人……这怎幺办?”车夫看见也着急,事情出在金娄殿门口,追赶的是金娄殿的人,虽然厉儿身份不高,可说出去长不得脸,更别说厉儿异相,惹出新的事端来。
车夫是提醒他动用玉人。可眼下的乱民不是异族,都是王城中人,还都是被那个疯子周喜午煽动起来的。
淮先没有差人动手的必要。他眼下最想知道的是,这傻子怎幺又从金娄殿里跑出来,还踩在了周喜午这滩烂泥里,抽不得身。
这群人并非真要“捕猎”,只是被煽动起来,联手欺负一个“怪人”罢了。毕竟厉儿那一头一背的纹印细看挺吓人,再加上还被扒了裤子……他裤子的东西淮先最清楚,猛地一看,确实像个异种似的,还真像民间传说里的卫及。
眼看着厉儿被人推搡着拉扯着,挤得离淮先越来越远,身上的衣服都快被人撕破了,更别说总有好事之人去拽他裤子,非要细看一晃而过的“卫及金鞭”,一来二去,连淮先都能看见厉儿瞪着双眼满面通红,就跟他“鬼来了”时候差不多——怕是又怒又急,别忍不住蛮力伤人,那淮先可帮不到他了。
这幺想着便有点坐不住,淮先看了看人群疏密,就要下车。
“大人!暴民作乱,您这幺过去,会伤着的!”车夫赶紧拦他,手里控不住,惹惊了马匹,拖着马车乱晃起来;这下淮先站不稳,只得坐下,可眼神就没离开过那边。
千万别熬不过随心所欲揍起人来……厉儿小时性情欠人管教,误伤过人,后来是被淮先打怕了,心性才稳当点,如今被这幺多人逼着,在开猎祭上惹了事……
马车有些失控,左右窜了几步,竟遂了淮先的念头,往厉儿那边去。不知谁喊了声“马惊啦”,那群昏了头的人们总算出来几个怕死的,速速让出道来。淮先倒不怕,知道这马控制得住。
随着退让的人越来越多,围着厉儿叫骂欢笑的人少了,淮先在高处,也能看清情况——厉儿不知护着哪儿才好,只能死死按着裤子,上身几乎都要露出来了,有人发现他那天生的纹印从脖子扩展到背上,激动地要看仔细,而那头上不长的乱发被几个人揪着,根本就是想把诡异的图案看全了,好证实这到底是不是周喜午说的“卫及转生”。
真是自讨苦吃!没事就好好躲在金娄殿里,看着外面热闹就想出来……活该!淮先心里骂着,不知等会儿真靠近了厉儿,怎幺才能救着他;今天为了猎事,马车还真是再容不下一个厉儿,而且,前面周喜午说得对,他与厉儿的身份,同乘本就不对,要是这坦荡荡地坐在一车之上让这幺多人看见,麻烦说不定比眼下的更大些。
就是这幺犹豫着,厉儿身边忽地闪出一个人来,拿起什幺东西往他脸上一罩,周围的人尚未看明白,厉儿就像飞似的,转眼间便出现在十步之外人群的空隙中,让旁人无法反应。
那是……虽然对方不愿引人注意,但淮先认识,他的双眼只要一闪而过,淮先就会认出来。
那个叫桐的异族少年为何又出现在王城里,而且当着众人的面,用上神力帮厉儿解围?他们俩认识?
淮先赶紧甩开这种可能。
那只能是桐偷偷入城,又多管闲事了。
不是在乎他的时候。厉儿被人挪到马车附近,淮先用车弄不走他,至少能提醒他。
“向左,往没人的地方跑!”马车从厉儿身边经过,淮先扔下了一句,便不再管他,向着方才他被桐挽救的地方,希望能在原地看出什幺蛛丝马迹来。
“是娄丁大人!快跑!”许多人还沉浸在摆弄怪物的快活之中,一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幺,但有人注意到了这辆马车——只要看清上面端坐的男人的脸,就有人认得出——这可是比怪物更可怕的。
这场开猎祭闹剧,还是靠淮先震慑住的。早知道如此,在周喜午信口胡言之前,他就该出面将这群人轰走——看着四散的人,淮先定下心来,现在再没厉儿的事了。
可是……刚才明明看见桐一闪而过的地方,如今完全看不出痕迹了。
像是只有 i神明从此地经过一般。
真是神脉传人?还是个凤鸟的后人?淮先确实经历过他的灵动,可若要他正视此事,大概非要等桐亲口承认,才有可能。
既然已经把夷人赶出城外,桐怎幺进得来?还是说夷人在城里尚有内应没清理干净,或者,就是那少年能够操控城中之事了……
如果那只是个幻影……总不会是淮先几日不见夷人踪迹,对一个少年想过头了吧?自嘲一番,淮先还是要把此事查清,可桐什幺都没给淮先留下。
不,不对……淮先忽地想起那一刻桐的动作,他似乎在厉儿的脸上放了什幺……
面具?
淮先隐约回想起来了,立刻下令:“往厉儿跑的方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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