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沉默也不尽然,因为视线,心跳,信息素也会“说话”,而凌江玥刚好能接收到。
蔺峥的视线像张大网,她的目光必须谨慎再谨慎才能避开他的捕捉,表面还学着他不动声色的样子。
安静僵持了几分钟,她维持不下去了。
“对不起。”她小声说。
“对不起什么?”蔺峥问。
“我说错话了。”她呐呐检讨。
蔺峥把手机放直饮水机上,抽出两个纸杯接水,在轻微的水声中他的嗓音却更加清晰。
“倒也没说错。”
凌江玥眉毛一扬。
“我确实对你有欲望。”他继续说,最后一个字落在水声的末尾。
然后他把第一杯水递给了她,拎着纸杯的手指碰碰她嘴唇:“喝一点。”
“……谢谢。”她垂眸吹着水抿一口,余光看见他又拿出了那个白色药片。
“你是不是吃得太频繁了?”凌江玥拉住他的手腕,“信息素参与了人体调节,一直压制对身体不好。”
而且这就跟吸血鬼压制吸血本性一样,压得越狠反弹得越厉害。
蔺峥很清楚这个道理,但还是一直吃药。
他看着手腕上的纤细手指,顺从着她的动作张开手心,任由她把药拿走。
凌江玥本来想把药片扔了,但一想制作成本还有点贵,又放回他手心:“隔久一点再吃吧。漂浮生物和类人体性信息素的作用应该快被代谢完了吧?”
“嗯。但是会反复。”
“反复?”难不成他身体里还有漂浮生物的潜藏着?
她贴近点扫视蔺峥的身体,刚从脖颈看到胸膛,头顶压下来一只手,伴随着蔺峥的说话声,眼前的胸腔微微混鸣发颤。
“我吃的频率不高,只是每次都能被你看见。”
凌江玥疑惑地“嗯”了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每次都在她面前吃,是因为她对他的影响很大吗?
蔺峥问:“还要我吃吗?”
“……别吃了。”她闷闷说,手指把药片在他手心里推来推去,就是不抬头看他眼睛。
蔺峥不打招呼一下抓住她作怪的手,漫不经心说:“那你刚才的话也不是全对。我并不安全。”
“……”她讷讷无言,想来想去,垂下头把额头埋在了他手心里,小声说,“那你还是吃吧,最好吃成性冷淡。”
蔺峥笑了声,手掌抽出来钳住她下巴。
她人长得纤细精致,脸也小小的,他手掌能盖住一大半,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最近我要一直待在基地里,没办法陪你回家。”他按着她唇边那块软肉说。
凌江玥拧眉:“那我怎么办?”
“愿意在基地里待一段时间吗?”
当然愿意。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但她没立马回答,而是先小声问:“我进来,住哪儿?”
蔺峥:“我房间。”
“你和我一起吗?”
蔺峥没回答,手捏一下她脸颊,平淡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想在床上弄死你也行吗。凌江玥在心里腹诽。
看似主动权递给了她,实际上谁才是进攻方,大家都很清楚。
她垂下眼皮,含糊不清说:“我不习惯一个人睡。”
从前有其他实验体,死得差不多被移出去后,又有小7号陪着她。
严格来说,从她离开实验基地才开始尝试一个人睡,偶尔也会想念房间里有另一道呼吸的感觉。
蔺峥却以为她是在说福利院里的住宿环境,他去看过,一间房里两张上下床,人重点都能塌下来。
她适应了那样的环境,换成奢侈的单人卧室居然反倒不自在。
小可怜。
“好。”他答应。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你知我知的暧昧不明。
凌江玥偏过头,摸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尖。
…
于静忍着痛苦疲惫奔波,终于逃回了边境,被人接应到后,蒙着眼带进了一间很普通的老房子。
从毫不起眼的角落按开电梯一路往下,直至“哐”一声落地,前面弥漫着怪异味道的防空洞自动亮起灯,一路延伸到前面三百米。
长着络腮胡的白人接待了她,摘下她的眼罩,带她绕进更里面的研究室。
一路上有多个隔成佛龛大小的单间,有的门没关严,里面传出一阵阵动物嘶叫声。
门上有块长方形玻璃,她路过时忍不住往里面看,恰巧里面的人哐当一声撞在玻璃上,溅出一片血,被血糊住的眼睛瞪得快要脱眶。
于静被扎实吓了一跳,一声尖叫差点脱口而出,手紧紧捂住嘴往后退两步,后腰被人抵住。
“小心点,于小姐。”络腮胡白人说着蹩脚的中文,表情戏谑,丝毫没有尊重。
于静心里发慌,拉着他连忙说:“带我去见Kyle,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治疗真菌感染病的了!”
“不如你先说说他们到底是怎么治疗的?”
“他们…”于静反应过来,“带我去找Kyle,履行了承诺我才会说。”
“好吧,Kyle确实等着你,”他耸耸肩意味深长道,“前面拐弯就是他的地盘,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目送她忐忑不安的背影拐进研究室,络腮胡往后看,有个推着一车腥味扑鼻的实验失败品的人路过,两个人交谈两句。
“那是谁?”
“一个有点小作用的女人,她对镇静剂比较耐受,大脑在昏迷的时候能留下一些外界信息。”
“这作用听起来不是多特别。”
“反正比不上那个女孩儿。她是回来汇报消息的。”
“她真能这么容易探听到特调处的消息?”
“谁知道呢。不过Kyle要的也不是她的口头消息,你懂的。”
“少弄点垃圾啊,很难处理的,那地方恶心得我不想进去,下次让Kyle自己弄干净。”
“你跟Kyle说,他现在惦记着一个小美女,心情好得很,什么都能答应。”
两个人哈哈大笑。
于静这时候刚进了最里面的研究室,叫Kyle的高大男人抱臂坐在一扇落地窗前观察着前面的东西,听见响动,回头绅士地请她坐。
姿势很绅士,但椅子的方向都不允许她挪动一下。于静忐忑坐下,正对着研究室的下沉式密闭空间。
里面有两个人,或许不能叫人了,他们只是真菌的“营养土”而已,花生芽一样的子实体从他们的眼眶和后脑勺长出来,吞噬着周围的血肉,灰色的孢子粉洒了一地。
“呕——”于静大脑本来就还没恢复,看见这么恶心的画面直接就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