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作用机制不是偏侧蛇虫草菌那样，那会是什么样的？”凌江玥作为听众，很有参与精神地提出问题。
“在已发现的生物中，能控制宿主行为的寄生生物只有那么几种。除开偏侧蛇虫草菌，还有能假造宿主蛋白质分子混入宿主神经系统的铁线虫，它会引导宿主靠近水源，再通过水源传播到下一个宿主身上。”
“原本的这个宿主呢？”
“淹死了。”
“啊……”是个搞死人的好主意，她认真思考着，能学到什么好方法用于处理非法组织的人。
“还有吗？”
“还有弓形虫和双盘吸虫。”蔺峥很少上课似的做科学普及，但并没有丁点不耐烦，一边戴上手套给感染者做脑电波监测，一边告诉她。
“前者感染老鼠等小动物后能劫持宿主的树突细胞，无视宿主免疫系统来去自如。甚至能突破血脑屏障，控制宿主的多巴胺分泌机制，给宿主的冒险行为给予多巴胺奖励。”
林珈做助手，给他递东西时顺便补充：“俗话说就是让宿主作死，让它们更容易被猫等更高一级的生物捕获，这样弓形虫就能继续在各种宿主身上来回寄生。因为这个特性，弓形虫很受危险分子青睐，你看的电影里的变态科学家十有八九都研究过。”
凌江玥的眉头稍稍抬高。
控制多巴胺分泌，这不是她的同门吗。
当年那个人在她身上用了弓形虫研究成果吗？估计是不太成功，因为她对多巴胺的控制并不如对血清素的。
低多巴胺是和抑郁，精神分裂和帕金森病症有关系，但她又不需要控制生物体得帕金森，只需要控制血清素降低让它们情绪，睡眠和食欲出现问题就好了。
哦她自己倒是被这样对待过，因为那个人认为精神分裂是天才的必经之路。
他大概才是被弓形虫寄生了，脑子如此有病。
器皿碰触发出清脆响声，凌江玥回过神，又乖乖站在实验床前继续听蔺峥科普。
“双盘吸虫稍微简单一点，它们会寄生在蜗牛的眼柄上，形成孵化囊，让蜗牛的触角盛满幼虫，形成一种会蠕动的凸起，像不断跳动的毛毛虫。”
“然后控制蜗牛的大脑让自己加快速度行动，暴露在天敌视野中，被鸟类吃掉，继续在鸟类身上寄生。鸟类携带虫卵的粪便又被其他蜗牛吃掉，蜗牛再被鸟类吃掉，就这样轮回寄生。”
这听起来可不简单。
凌江玥指着郑琳琳凸起的眼球说：“和他们的症状有一点相似。难道他们同时被双盘吸虫寄生了？”
“人类的神经系统，免疫系统都比蜗牛强大太多倍，按常理来说不会被寄生控制，而且太相似反而可能性不高。”蔺峥把郑琳琳的眼皮扒开，显微镜把画面转投放大。
“看起来是没孵化出来的花生芽……确实很考验人的认知能力，我的语言系统都要紊乱了，长得跟毛鸡蛋似的。”林珈说。
凌江玥盯着那个花生芽，半晌后一张脸皱成抹布。
“你确定双盘吸虫不会感染人眼睛吗？我看见里面有一群灰色小点，还在动。说不定再过会儿就要会让他们的眼睛变成凸出来的蠕动毛毛虫。”
“你能看见？”蔺峥从显微镜下抬起头。
“能，像一个瘪瘪的气球里装着一群正在泡发中的水晶球。”她歪头想了想说。
林珈：“……你这比喻还挺形象。”
也挺可爱，生物恐怖主题瞬间变得可爱中透着恐怖，简称日式风格。
蔺峥没发表看法，看了她一会儿，用干净的手背碰了碰她额头。
从行为上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但她恰好能通过激素和神经递质看出来他的情绪变化，大概是一种…安抚？
安抚她干什么，在实验室里该安抚的不是这十一个躺成一排的感染者吗？
和他待久了，凌江玥开始更频繁地怀疑人类有毛病，一些莫名其妙的行为和情绪只会增加身体耗能，然后晚年早死两分钟。
但他们还是乐此不疲地这样做。
蔺峥对她在想什么并不知情，他已经从情绪里脱离，转头对林珈说正事：
“做了刮片检查和真菌培养吗？同时试试聚合酶链反应和应用几丁质鉴别，最好能直接鉴定出来这种变异株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珈：“刮片在等待革兰氏染色结果出来。不过我觉得这意义不大，只能知道确实有真菌感染而已。不行的话直接切取组织做角膜活检吧，有几个人的眼睛看起来已经保不住了。”
“切谁？别切郑琳琳的行不行？”凌江玥帮忙争取，“她眼睛很漂亮的。”
多可惜啊，残忍如那个人，也偶尔会为一双眼睛的失去而叹息。
林珈：“如果要活检，每个阶段的人都得做。现在只能先……齐稚鱼提前醒了！按住她！”
蔺峥大跨步过去，双手按在齐稚鱼两边肩头：“她在抽搐，呼吸困难，体温在上升！”
林珈：“得马上用抗真菌药物，两性霉素B注射剂已经准备好了，但不确定副作用会不会…来不及了，我直接注射！”
他们忙碌着给齐稚鱼注射药物，凌江玥无事可做，站在后面注视着齐稚鱼狰狞扭曲的面部。
之前上镜也很漂亮的脸现在像注射肉毒素失败了，扭曲得看不出一点美意，眼睛凸起，似乎随时会爆开。
眼睛里的东西正在野蛮生长，蔺峥翻过她的身体，后脑勺的东西也要破“土”而出，一旦长出来，人绝对就没救了。
凌江玥帮忙控制着齐稚鱼身体里的激素水平，让真菌复制和生长受到一点阻碍，起码能…
“啊啊——”两性霉素B注射进去，本应该松口气的时候，齐稚鱼却突然挣扎得更厉害，甚至脸上居然出现了快速溃烂。
林珈狠狠皱眉：“两性霉素B的副作用可不包括脸部肌肉溶解的症状！她对什么东西过敏吗？”
蔺峥快速道：“过敏也不会这样，这更像噬肉菌，但就算是噬肉菌，让肌肉溃烂成这样也需要一段时间…强心剂！”
“没用了，”凌江玥心里叹口气，平静说，“她的颅内感染了，脑脊液里全是灰色的点。”
蔺峥和林珈动作停滞，被按住的齐稚鱼停止了挣扎，心电监护仪上很快显示出几条逐渐平行的直线。
蔺峥沉默收回手，冷静道：“第一个感染者死亡。用孢子捕捉仪罩住她，之后在指定地点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