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静不同寻常的暴动后,特调处的运输后援终于到了。
直升机探照灯照亮一片山林,轰鸣声中被光线笼罩的一群人真的如同丧尸一样,被特殊防护设备集中装运,前往地下基地研究所。
蔺峥攀着装运机的把手,在巨大噪音里高声嘱咐:“运输进去之前必须检查他们身上的东西,同时开启各波段的信号屏蔽仪和信号加密锁!”
真够谨慎的。凌江玥站在人群中间,细碎长发在风中飘舞,面无表情地望着直升飞机转出重影的桨叶。
刚才为什么要救蔺峥?她应该等着蔺峥被感染后,顺利获得一个进地下基地的机会的。
不过,她又想,非法组织的存在让蔺峥警惕得很,就算不受伤,他应该也会带着她进基地实时保护她。
对,不受伤也行。
载他们的直升机也来了,蔺峥让蒋雨行留下预防突发状况,回头找凌江玥,却没看见人。
他皱眉在人群中搜索,很快找到——凌江玥在人群中间站着不动,纤细的身影在人来人去的画面中像一抹被定格的投影,似乎下一次眨眼就不再存在了。
他心脏像被一根细细的突刺刺了下,下意识叫她:“江玥!”
凌江玥偏过头。
虚焦的画面有了焦点,一下真实起来。
蔺峥穿过人群揽住她:“走了。冷吗?”
“不冷。”凌江玥顺从着被他护在怀里,走向直升机。
冷风中,他们的身影在光晕里逐渐被侵蚀掉轮廓,融合在了一起。
…
直升机到达特调处总部,他们从停机坪进入升降梯,深入地下基地。
这是凌江玥第一次看见地下基地的全貌,四面透明的升降梯经过半分钟的下降,到达基地上空。
三十米的落差距离,让升降梯里的人觉得仿佛正站在摩天轮顶点俯瞰城市,随着下降,整个基地从鸟瞰图变成3D导航点。
亮着光柱的收容箱里保存着上百种生物的标本,从升降梯走出去,宛如行走在不对外展出的神秘博物馆里。
她看得目不暇接,大脑快速辨别着各种生物的资料信息。
“送来的十一个人全都机检过了,在3号实验室,血液检查正在进行。”有个迎面走来的研究员快速汇报情况,说完后目光飘向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凌江玥被看得往蔺峥身后躲,蔺峥停下脚步,正式介绍:“这是凌江玥,特调处特邀顾问,以后会进出基地实验室。”
走动的研究员们都暂停几秒,纷纷打招呼。
凌江玥受宠若惊似的连忙点头致意,像大公司新来的小菜鸟,点头点得头晕,还要跟上蔺队长的脚步继续往前小跑。
进实验室前需要消毒杀菌穿戴防护物品,凌江玥张开手让蔺峥帮她穿,小声问:
“你带我来这里,不怕我泄密?万一那些人把我抓走,用什么高级仪器读我的大脑呢,到时候你们的所有秘密都要被泄露出去了。”
蔺峥边拢着她的长发夹好边说:“现在还没有读脑机器。还有,你的权限只有一部分,不存在所有秘密都被你泄露的事。”
原来是这样,她就说恐怕没这么容易一举拿下。
不过没关系,只要进了这里,得到更多权限只是小事一桩。
穿戴好,他们走进3号实验室。
一踏进去,凌江玥就被里面干燥高温的环境烘得皱眉。
注意到她的反应,蔺峥解释说:“真菌喜欢潮湿温暖的环境,不耐受高温,这个实验室的模拟环境能暂时减缓真菌的行为,失去部分活性。”
她扯着嘴角点头。
真菌不喜欢高温干燥环境,她当然非常清楚,因为她现在也有点不舒服。
躺在特殊实验床上的十一个人被注射了镇定剂和抗真菌药物,已经没有之前扭曲挣扎的现象,但每张脸上都泪迹斑斑,眼球突出咬肌松弛,越看越像惊悚人皮。
“回来了?抗真菌药物勉强有点用。”跟随感染者提前回来的林珈舒口气说,紧接着又转折。
“但是真菌最难对付的是数以亿计的孢子粉,我没办法确定什么时候又会有孢子重新‘顶岗上任’。他们的衣服经过高温高压处理,都还能检测出一点活性孢子。”
蔺峥接过数据板:“普通真菌在一百度以上高温能被消灭,芽孢需要一百二十度以上。这种真菌既然能突破偏侧蛇虫草菌无法适应人类体温的弊端,那它们被杀灭的温度只会更高。血检出来了吗?”
林珈:“刚出来。我发现一个问题,他们的感染程度有明显不同。”
她把显微镜下的画面点出来:“那东西在血液里的数量出现了三个大概数,其中郑琳琳和齐稚鱼属于比较严重的,苏桉是最轻微的,于静处于中间。”
“是因为郑琳琳受了伤吗?可是齐稚鱼并没有受伤。”凌江玥第一次作为研究者在实验现场出现,忍着邻居的躁动站得笔直,说话也一板一眼非常严肃。
林珈眉毛一扬:“你看出来的还是闻出来的?郑琳琳确实受了伤,和那具尸体附近出现的血迹吻合。”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情况最严重,那可以推测变异真菌突破皮肤这层防线的时间会比较长。但齐稚鱼也很严重,我只能猜她当时距离真菌最近,或者有什么人什么东西控制了他们不同的感染进度。你们看——”
“十一个人,感染程度大体呈梯度上升,简直比研究助手还贴心,直接给我们区分了研究顺序。”
凌江玥一顿,面不改色略过看见还是闻见的问题,假模假样看完数据分析,直接问:“你说苏桉是最轻微的?那最可能清醒夺回肌肉控制权的人应该是他才对,怎么会是于静?”
林珈:“不清楚。不同的生物寄生后对宿主的控制能力不同。其实我现在觉得这东西如果真的是人为引导变异的,作用机制恐怕不会跟偏侧蛇虫草菌完全相似,因为他们的血液里几乎没有免疫细胞奋力抵抗的痕迹,真菌感染本应该受到免疫系统抵制的。”
蔺峥对她的推测并不奇怪:“Kyle的行事风格,真假难分。前面一系列表现让我们都认为感染者像被寄生的莱氏屈背蚁一样,成为了肌肉被操控而大脑还清醒的僵尸,但如果真那么容易,其实研究方向不难寻找。”
“因为莱氏屈背蚁被寄生的历史足足有4800万年,这么长的时间里,它们早就进化出了针对偏侧蛇虫草菌的办法。它自己身上携带另一种细菌,在被寄生的同时让细菌寄生真菌,能用自己的死换真菌孢子的死。”
“只要能从莱氏屈背蚁身上提取到那种病菌,我们就能阻止孢子的持续扩散——虽然不一定能救下这十一个感染者。”
凌江玥睁大眼睛在心里“哇”一声,像听浪漫爱情故事一样,就差托着下巴追问“你和屈背蚁是怎么认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