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一叫天下白。 李慕鱼睁开眼,浑浑噩噩坐起来,过了一会儿,慢慢清醒,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他起身走出房门,正巧遇到也是睡眼惺忪出门的黑虎。 “外面怎么那么热闹?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 赤虎也挤出门:“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驿站外是一条巷道,平日清晨很少人,此时却挤满了路人,熙熙攘攘,如同市集一般喧闹,引起路人围观喧闹的是两位站在驿站对面木楼屋脊上对峙的大叔。 李慕鱼仰头打量着两位貌似要决斗的大叔,左边的大叔,剃了一个很挫的“地中海”发型,身穿黑色武士服,脚踩木屐,双手握着一把太刀。 右边的大叔,一袭补丁短衫,背着一个竹筐,筐里装着一些草药菊花,他的打扮看起来像一个乡野汉子,但眼神明亮,不显一丝疾苦,手里拎着一条咸鱼…… 咸鱼? 李慕鱼揉了揉眼睛,发现真的是一条咸鱼,这几个意思?拿咸鱼当兵器吗?传说中武学的最高境界,手中无刀,心中有刀,只要心中有刀,万物皆可为刀,即便是一根烧火棍,一只猪腿,一条咸鱼,一条肚兜…… 以兜为刀,独领风骚! “赤虎兄,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李慕鱼扭过头,发现赤虎正兴奋地往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里面挤,这些莺莺燕燕是驿站对面木楼出来的姑娘,对面木楼是一家勾栏院。 畜生,禽兽! 道德沦丧,猪狗不如! 没想赤虎居然是这种人? 亏他们昨晚还称兄道弟,有便宜占居然不叫一声? 李慕鱼把手一大挥,也兴奋地挤向女人堆,兽医专业比土木工程专业还惨,他们学院全是牲口,难得遇到这么多花枝招展的妹子…… 黑虎白虎作风正派,并没有往一群莺莺燕燕里面挤,他们惊奇地看着兴奋的李慕鱼,人家挤姑娘是为了揩油占便宜,这货命根子都没了,挤个什么劲儿? “哎呀。”一群莺莺燕燕娇呼:“不要挤嘛!” “不要乱摸。” 一群莺莺燕燕娇嗔声中,一个中气十足的蜀腔男声咆哮:“哪个瓜皮摸老子屁股?” “对不住,看走眼了,失手,失手。” “……” 挤向一群莺莺燕燕的牲口不只李慕鱼,李慕鱼被一个猥琐汉子挤出来了,怒斥:“兄台,你挤什么?” 猥琐汉子回过头,机智的回道:“你挤什么,俺就挤什么。” “……” 眼看着一群莺莺燕燕已经被十多头牲口包围了,密不透风,挤不进去的李慕鱼悻悻退回来了,看到黑虎正以狐疑的眼神在看着他。 李慕鱼面对黑虎狐疑的眼神,讪讪一笑,强行解释道:“我眼神不太好,只是想凑近看看。” 黑虎笑而不语,李慕鱼转移话题:“黑虎兄,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黑虎的耳朵动了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听说持长刀的是一名东瀛浪人,名叫十夜一次郎。” “十夜一次郎?”李慕鱼点头道:“这个名字倒是很适合中老年人。” “……” 黑虎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有被冒犯到,继续说道:“十夜一次郎不远万里东渡至我们大明,只为挑战中原武林各大刀法名家,以此证明他们的东瀛刀法胜于我们。” 李慕鱼嗤道:“夜郎自大。” 黑虎呵呵一笑:“夜郎自大?这个比喻倒是贴切。” “另一个呢?” 黑虎摇摇头:“听说是一个卖鱼的。” 李慕鱼错愕:“不说是挑战中原武林各大刀法名家吗?挑战一个卖鱼的几个意思?这个十夜一次郎脑袋被门夹了?” “……” “听说十夜一次郎,已经打赢中原武林九位赫赫有名的刀客。” “这么厉害?” 黑虎笑道:“那九位有名的刀客只是虚有其名,全是被鼓吹起来的。” 李慕鱼笑着附和:“我知道,我知道,全是炒作起来的。” 黑虎没有回话,打量着卖鱼的汉子,沉吟道:“这卖鱼的汉子绝非等闲。” “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气度!” 李慕鱼想了想,若是一个普通的卖鱼大叔,爬上青楼的屋顶装大尾巴狼,早被青楼的护卫们捶成猪头了…… “他们怎么还不打?” “时辰未到。” 李慕鱼翻白眼:“又不是入洞房,还看时辰?” “……” 东瀛浪人看着卖鱼大叔筐子里的菊花,开口了,说的赫然是应天话,也就是南京话,大明的官语,不过,他的口音很不标准:“离大人,您喜欢菊花?” “是的。” “我也喜欢菊花,菊花在我们家乡代表圣洁。” 李慕鱼满头汗,怎么聊上菊花了?当然了,梅兰竹菊是古代文人君子最喜欢聊的事物,聊菊花很正常,聊喇叭花才是不正常的…… 两位大叔就如何挑菊花,如何养菊花,如何品菊花,展开了一番探讨,一直聊到辰时。 决斗终于开始了,十夜一次郎的刀刃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刀光一闪。 十夜一次郎大喝一声,突进一刀,快若闪电,卖鱼的大叔如鬼魅一拧,避开刀尖,欺近飞起一脚,踢中十夜一次郎的脸,十夜一次郎鬼叫一声从屋顶摔了下去,砰!砸烂一间小木屋…… 鸦雀无声,没动静了。 李慕鱼眨了眨眼,这就某了?声势搞得那么大,一脚就死老鼠,感觉就像脚踏七彩祥云的齐天大圣,霸气的闯进龙宫,结果被一条小虾米叉死了。 卖鱼的大叔足尖一点,几个腾空纵跳,消失在霞光中。 李慕鱼回过神:“结束了?” “是的。” 李慕鱼曾听过高手之间过招,往往一招就能分出胜负了,不曾想只踢一脚就收工了,亏他翘首期待了半天,以为会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 “话说,他们不是比刀吗?” “十夜一次郎不值得他拔刀。” “你认出那个卖鱼的大叔了?” 黑虎点点头,还没说话,白虎神出鬼没般冒出来,敬仰的道:“那位前辈是曾经的中原第一刀,霸刀荆离。” 围观群众渐渐散去,一群莺莺燕燕也返回青楼了,随后,口吐白沫的十夜一次郎被青楼的护卫们抬出来丢到地上,啐!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大象,啥也不是,呸…… 不知何时,来了三个真定府的衙差,他们上前将受伤昏迷的十夜一次郎叉走了。 赤虎带着一身脂粉香回来了,依依不舍的叹道:“这家青楼的姑娘真漂亮,不比教坊司的差,可惜啊!” 李慕鱼斜眼:“可惜什么?” “她们陪客人也要银子。” “……” 李慕鱼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道:“你可以不给。” “……” 四个人说笑着回到驿站,洗漱吃过早膳,急于赶路的小虎队先离开了,李慕鱼则要来纸笔,找到驿站的文书先生,时不时问这个字怎么写,那个字怎么写,而后以歪歪扭扭的繁体字迹,写了一封密报。 艳阳高照,李慕鱼戴着斗笠,蒙着面巾,来到真定府一处民信局。 【飞鸽门】是一个以鸽子传递信件的门派,他们在全国各州府县城设点养信鸽,利用鸽子往返各州府县城传信,收费略高于寻常民信局,而且经常丢失信件,但传信速度极快,凡是中原地区的信件,最快能做到朝发夕至。 官府的信件,他们是不收费的,李慕鱼出示腰牌,报了一个地址,交出密信,不久,一只绑着密报的鸽子飞出鸽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