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风吹进来,银色的风铃发出清澈透亮的声响,在三枝摇月的心中逐渐变换个模样。
那天清源父亲来到了她家,父亲露出极其欢迎的神色,两人就像年轻了十多岁,在客厅里聊着有趣的事,还听着那时的音乐。
“摇月的钢琴还在练习吗?”清源父亲突然问。
“偶尔,但没之前那么经常练。”她说。
清源父亲有些意外地望着她说:“可是我记得你小时候说过喜欢弹钢琴吧?”
“我有吗?”
“有的,晓海也说过他学校里有个女孩的钢琴弹的很棒,每天都会留下来听,他虽然没说是谁,但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摇月你。”
三枝摇月愣住了,可是大脑在那一刻却敏感地有些多余——
“清源叔如果能多在意其他的事情就好了。”
“其实我每天都在意很多事情。”
“你不是没过问清源同学就把他带走了吗?”
清源父亲对于她这番极像问责的话似懂非懂,于是开口问道:
“你和他分开后,难道就没见过他吗?”
“嗯,一点联系都没有。”
三枝摇月觉得清源晓海是个极其敏感的人,换言之,他可能是个极其软弱又爱一声不吭的人。
即便如此,但凡自己主动发去了信息,他也一定会立刻和自己取得联系,他就是这样的人。
自己推测他应该在那边的城市很忙,但这也有可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样——”清源父亲忽然愉悦地缓缓摇摆着上半身,对着三枝父亲笑着说道,“哈哈,以前我们还开玩笑,让两人定个娃娃亲。”
“好像是有这回事。”
两个大人笑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对三枝摇月投以调侃的视线。
三枝摇月不耐烦地拨开自己的头发,一脸平静地说:
“如果你们觉得光靠这个就能让我难堪,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开玩笑的。”
清源父亲说完便又和三枝父亲聊起来,过了会儿就离开了。
“摇月?我想和你聊聊。”三枝父亲忽然双手撑在大腿上坐下,露出一副极为严肃的神情。
三枝摇月不看他,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潮涌》的书角。
“你和晓海以前就在一起玩吗?”
三枝父亲往茶杯里倒茶,结果倒得太满,棕色水滴沿着杯壁流在桌面上,他连忙拿纸张擦拭,液体瞬间被吸收。
“没,只是他偶尔来听。”三枝摇月的指腹摁住书页。
“真的吗?那如果晓海没走,你还会继续练钢琴吗?”
“爸爸你想对我说什么呢?觉得是有人托我后腿?”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否认的词汇冷淡得令人心惊。
三枝父亲的嘴角挂着一抹苦笑,眼镜镜片反射着日光灯的光线:
“抱歉,爸爸我不想多嘴,可一想到摇月你好像在瞒着我,这种感觉就很糟糕,如果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了,我向你道歉。”
父亲那中气不足的软弱台词,令三枝摇月蓦地扬起了脸。
“不是,该道歉的人是我。”
“不说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笑了笑,语气听上去也不是在为难,“哦对了,我和清源的话不是在开玩笑,要不要试试。”
“无趣。”
那时的自己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现在想起来......
结婚!
哪怕到了现在的这个年龄,每次听到这个词汇她的嘴角也会不经意间上扬,仔细想想还挺有趣的。
蝉声从一大早就从没息过。
电视里播报的是今日的天气温度,高达三十八摄氏度,不过猪苗代湖附近的温度,通常会降低个三四度。
把行李箱拎出门,街道上来回奔跑的小孩,随风翻飞的树叶,以及空中飘荡的棉絮,就像翩然飞舞的碎片,不停地掠过眼前。
“摇月,这里。”
门前停着一辆格兰维亚黑色厢型车,驾驶座的门前站着一个身材丰满的女性,头戴着棒球帽,长发被编扎成一条马尾。
“兰子姐。”三枝摇月朝着她微微点点头,附近的某处庭院内,飘来驱蚊剂的气味。
“来,东西放后备箱。”淅川兰子热情地走过来,要把她拿行李。
“好。”
三枝摇月把行李箱放上去,视线的余光偷偷瞄了身材凹凸有致的淅川兰子一眼
难以想象,这样的大姐姐那天竟然会对着清源晓海说出那些羞人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初吻对人来说多重要,而我却对你做了那样的事」。
脑海中浮现出淅川兰子那天说的话,「那样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她难道和清源晓海也有秘密?
三枝摇月决定缄默不闻,尽管如此,这也并不代表着能消化一切,那份微妙的情绪静静地蛰伏在心中,就像一头被割去舌头的动物,蜷缩着身体安着眼。
当她沉浸于感慨之中时,拉住车门把手,轻轻一使力拉开的瞬间,却在里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只看见一个女孩正像猫一样缩成盘状,穿着极其简约的夏季服饰,躺在那里呼呼大睡。
“渔......渔麦?”三枝摇月的小脸难免惊愕。
清源渔麦应该在几百公里外的东京才是,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嘘——”
淅川兰子故作玄乎地竖起手指抵住樱色的嘴唇,笑着说,
“我今天早上六点就在她住的地方守着了,这小家伙看见我的时候还一愣一愣的。”
“......可、可会津若松离东京有三百多公里啊?”在这个瞬间,三枝摇月的心像琴弦一般被人撩拨了。
淅川兰子的唇瓣微微一扬,露出一副得意满满的姿态说:“来回也就六个多小时。”
“清源同学他知道?”
“给这个妹控一个惊喜吧。”
看着眼前女人那宛如花一般的艳丽笑容,三枝摇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视线落在熟睡的清源渔麦身上。
她明白,清源渔麦能在这里,大部分是因为她自己心里的想法,和淅川兰子本人毫无联系。
怎么回事,不管是谁都竭力渴望着那个人和自身有关系,无论是怎么样的关系都好。
在车上,三枝摇月安静地坐着,心里宛如风雨大作般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