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会津若松郊外,电车上的乘客比平常来得更加稀疏。
清源晓海在西会津若松站下车,穿过验票口往右转,这时的人流量就变大了起来。
会津若松虽然是个小地方,但起码有鹤城、少年白虎队就义遗址等等不少古迹,是极其重要的观光资源。
但本地人似乎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或许是耳濡目染的缘故,就连清源晓海也没抱有太大的兴趣。
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多都是外地人,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出市了。
冬雪砚春上的补习机构是在御药园附近,是一栋二层楼,从上方看是凹字形的房子。
走进机构,不少教室里都传出上课老师的声音,但每一个教室的学生都很少,通常只有三五个人。
清源晓海把拎着的便当盒提了提,他这次来只是给冬雪砚春送午饭的。
“晓海!完蛋了!我今天起太晚忘记做便当了!”
早上八点她就发来了求助消息,清源晓海当时刚起。
来到冬雪砚春的班级,教室里没有任何人察觉清源晓海正站在走廊朝里望。
每个人都在细心地刺绣,能依稀看见一朵灰色的花瓣,在冬雪砚春的绣针下慢慢成型。
刺绣班的老师是一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女性,穿着淡蓝色的碎花裙,脸上化着淡淡的妆,留着和冬雪砚春一样的及肩短发。
就在清源晓海默默无声地看着的时候,那老师突然转过头来,和他对上了视线。
她倒是没有一丝错愕的样子,只是朝着清源晓海点点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原来会津若松还有如此端庄的女性,清源晓海在心中大感惊讶,但很快,他就提着手里的便当盒,示意是来送饭的。
她看了眼埋头刺绣的学生,悄无声息地走出教室。
“老师好,这是给冬雪砚春的。”
“晓海是吧?”
“原来您认识我吗?”
“砚春跟我说过你的名字,说你经常被几个女孩子拉去演爸爸。”补习老师露出温和的笑容说。
“是幼稚园那时候不懂事。”
“没事。”补习老师说道,“冬雪她挺努力的,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制作出好的作品了。”
她一副向学生家长报告的态度,让清源晓海感觉有些窒息。
“她的学习天赋一直很不错。”他说。
补习老师抿嘴一笑,接过清源晓海手里的便当盒说:
“要进去和她聊聊天吗?”
“不用,我已经把东西送到了,麻烦交给她。”
“这样,那好吧。”
她点了点头,告诉清源晓海以后来的时候可以进来坐。
准备离开时,视线一隅出现了一个人影,使得清源晓海瞬间回过神来,眉头都情不自禁地皱起。
那个人穿着浅褐色T恤,搭配短裤和内搭裤,肩膀上垂挂着一个背包,有气无力地往清源晓海的方向走来。
他似乎也观察到了清源晓海,并且立马投来冰冷的视线,不甚友善的脸上筋肉好似在乱跳。
“呵,大人物也会来这里补习啊?”
八谷侍津用揶揄的声音开口,其中夹杂着些许疲惫。
清源晓海理都没理会他,在自己心里,这个人就是想要接近三枝摇月的害虫。
“喂,我和你说话。”
八股侍津突然伸出手紧握住他的手臂。
“想要打架吗?”清源晓海语气冷淡,不耐烦地瞥着他。
八谷侍津的脸像那天般涨地通红,恶狠狠地瞪着他说:
“你一点记性都不长?”
这时,清源晓海倏地露出笑容:
“我起码还是记得住那天学长流了多少血。”
八谷侍津却忽然深呼了口气,眯细着双眼说:
“你和摇月到底是什么关系?”
清源晓海的手臂上出现了几道醒目的指痕,他不以为意地捋了捋说:
“和你没关系。”
“又在自说自话!”
这句话却突然触怒了八谷侍津强压下来的情绪,他的脸往前一凑,咬牙切齿地说,
“我追了摇月三年多了!算上今年就是第四年了!我难道就不能问问吗?!”
虽然听上去有些残酷,可这个追求的时间又和过问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时间越长,就越能理所当然地提问吗?
清源晓海在心中困惑不已。
“这不正常吗?”
“这根本不正常——!”
八谷侍津压低了嗓子,结果吐出的声音就像风吹木笛般枯燥,
“你到底和摇月是什么关系?说出来也让我好受一点!”
清源晓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说你在心中奉若神明,追了好几年还追不到的女孩子,其实是我的前女友?
“说了没关系,与其纠结这些,不如趁早醒悟点好。”
“醒悟?”八谷侍津愣住了。
“她不可能回应你的。”
一想到三枝摇月那天下午当面和自己说‘所以,你明白吗?’,清源晓海就莫名地感到兴奋。
会津若松在无情地揭穿所有人秘密的同时,又将自己和三枝摇月重新撮合在一起。
八谷侍津有些呆滞,他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可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家伙。
这时,一个皱着脸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本教科书探出头来。
清源晓海知道打扰到了,于是微微鞠躬道歉准备直接离开。
当走到楼下的时候,八谷侍津又跟了上来,想不到他还挺有毅力的。
“我不准你再自以为是了。”
这句话把清源晓海给说愣了。
“对不起,我不再自以为是了。”
还是赶紧回家吧。
“因为你也喜欢摇月对吧,所以才说出这种话!”
他望着清源晓海,表情里有些苦涩。
“......”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门前的丁香花、杜鹃花、三色堇都在随风前仰后合地炫耀身姿。
清源晓海装出一副迟钝的样子,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
“你如果非这么想,那就是这样吧。”
他的敷衍着实让八谷侍津大为恼火。
“有什么不好认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我要和你比一场,要是输了我就再也不接近摇月了。”
“......比一场?比什么?”清源晓海绷起了脸。
“钢琴,在文化祭上就表演钢琴,只要你真的比我强,我就认可你们。”
哪怕知道八谷学长的这番话只是出于基本的好胜心,但也正因为如此,听起来反而更加恶心。
自己和摇月的关系不需要第三者的认可,两人也从来不是什么公共物品,并不需要什么‘我就认可’的所谓认定。
比起这种莫名其妙的体贴,还不如去想想未来要考什么大学和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