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无法接受自己敬重的少林方丈、丐帮恩师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一面看重自己,一面却在提防自己。
即便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他依旧难以置信,愤怒之下,他擎起赵钱孙的衣襟,犹如发怒的雄狮。
与赵钱孙关系不浅的谭婆并非是雁门关之战的旧人,但是见到师弟被如此“欺负”,她又如何忍住?当即怪叫一声踢向乔峰的手臂。
可惜半空之中破风声起,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拦在面前,只一脚便将她和谭公踢了出去。
出手之人赫然是布悲风!
在场之人没多少怪罪他的,毕竟都想听一听乔峰嘴里的“雁门关之战”到底是何事。
赵钱孙自从雁门关之战后便疯疯癫癫的,如今被乔峰举在半空,低头瞧着他发怒的面容,脑海中突然冒起曾经的一幕,他也是如此被那人举在半空,毫无还手之力。
血!
好多血!
赵钱孙的视野忽然红了,鼻腔的涌入大量的血腥味,举目四望,眼前不再是杏子林,而是一处布满了血尸的山道。
雁门关!
他好像回到了雁门关!
“啊!啊——!啊啊啊!”
赵钱孙忽然狂叫起来,神情面貌狰狞,又是哭、又是笑,嘶吼着“杀了我!”“都怪我!”
嘭!
乔峰将他砸在地上。
赵钱孙猛得咳出口血来,依旧没有恢复清醒,而是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当日的事情。
他们是被当时还不是少林方丈的玄慈聚集的,一早便埋伏在雁门关,他们收到的消息是来得人准备潜伏进少林寺盗取僧兵训练之法,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更像是回家省亲的人马。
有人质疑,但被玄慈以“辽人伪装”压下了质疑声,然后三十多号江湖好手便跳了下去。
辽人为首之人武功高强,说他是什么教头,回家省亲,出手也有分寸,没有伤人。
偏偏他赵钱孙那时心高气傲,被辽人一掌打发后怒上心头,将那孩子摔在地上,一刀杀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激怒了辽人。
辽人发怒,将他们打死打伤,全部倒在地上起不来后,含怒在山崖上写满了辽文,然后抱着女人的尸体和婴儿跳下了山崖!
后来婴儿发出啼哭声,被辽人抛上山崖,然后被装死的、昏迷的他们看到,由玄慈带回了少林寺。
赵钱孙平日里疯疯癫癫,此时说起话来虽然断断续续,虽然没有引人入胜的声情并茂,但也是将三十年前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谁对?
谁错?
在场的江湖人又不是傻子!
可……
“那辽人崽子在何处?”
“斩草不除根,玄慈方丈当真是糊涂啊!”
“可恨!若是早生三十年,恨不得去雁门关与诸位前辈同战!”
宋辽结怨久矣,虽然朝廷一直有人推崇宋辽结盟共抗金国,但在民间,昔年的仇恨不是能够轻易放下的。
乔峰也是如此觉得!
曾经为了当上丐帮帮主,他通过了汪剑通设下的三大考验、七大难题,三大考验都是针对丐帮的敌人,可七大难题全部都是针对辽国和西夏!
换而言之,若他真的是那个辽人婴儿,那他手上染的大部分都是同胞的鲜血。
乔峰的喉咙里发出低沉呜咽,他的胸口自小便有一只藏青狼头,原本未曾细想,可如今牵连上辽人之事,他才恍然反应过来,这是辽人贵族中都少有的刺青!
他,就是辽人!
乔峰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多年来玄慈和汪剑通为了“培养”他,可以说是煞费苦心,教他要知恩图报,恩怨分明。
如今得知身世,乔峰心中涌起的便是“报仇”二字!
“啊——死!”
乔峰怒吼一声,抬脚踢向倒在地上的赵钱孙,磅礴真气毫无保留的发出,威势骇人无比。
这一脚下去,赵钱孙必死!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就在乔峰即将踢到赵钱孙的时候,几个名望不低的江湖人也都看出端倪,纷纷出手阻拦乔峰。
只是先前大费周章的布悲风此时却回到了阿朱身边,笑眯眯地看着乔峰大杀四方。
无情讶然地瞧着布悲风,“布少侠惹起好大事端,如今乔峰被人围攻,你不去帮忙?”
“我为何要去?”
布悲风脸上的笑容不似作伪,摊了摊手说道:“我都替你们做到这种地步了,你们又不给钱,还想置身事外可不行。”
无情面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目光遥望看似大杀四方,实则下手极有分寸的乔峰,道:“布公子和乔帮主皆是一时人杰,无情佩服。”
顿了顿,无情道:“布公子,我等如此大费周章,便是为了请人去做一件大事,如今乔峰‘身败名裂’,身为辽人,为北宋江湖所不容,公子又是海外之人,与北宋国毫无瓜葛,所以我想……”
“不,你不想。”
布悲风十分果断地拒绝了无情的邀请,这帮家伙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乔峰“摆脱”北宋江湖人的身份,和北宋彻底撇清瓜葛,那要做的事情自然是真的别国的。
如今虽然辽国内斗,草原各部纷争不休,金国势颓,但能让四大名捕这帮小心的,恐怕有且只有南宋岳飞了。
作为宋洲少有的可以打赢蛮夷的名将,如今被十二道金牌召回的岳飞自然吸引了各国目光,虽然不清楚赵构会怎么决定,但连下十二道金牌的脑残举动足以让各国有识之士担忧起岳飞。
无情叹气道:“布公子何必拒绝的如此果断,此事事关大义……”
“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你们这样做事,难免叫人心寒啊。”
布悲风笑眯眯地瞧着暗中出手的铁手、冷血、追命三人,这三人混在人群之中,除了对乔峰下手,还在暗中帮那些江湖人解除痛苦。
三人如此做,无非就是要逼乔峰彻底站在北宋江湖对立面,以乔峰心中的大义,只要有人提出营救岳飞,乔峰必然会去舍命救人,如此一来,北宋便可参与其中,又置身事外。
那帮士大夫的老手段了……
无情叹道:“布公子如此聪慧,无情佩服,可布公子,你也不想你身边这几位红颜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