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的可乐打着旋儿注入玻璃杯中，泛起一层气泡。
越过杯子，能看到一双不停抖动的猫耳。
安白芷给客人倒完饮料，在茶几侧面坐下，然后低头拿起手机，继续播放没看完的电影。
“你生气了？”
祝余的视线攀附上少女圆润小巧的人类耳垂，再移动至头顶那绝非挂饰的毛茸茸上。
一眼喵娘，鉴定为四声道类型。
“没有哦。”
安白芷头也没抬，“虽然祝余你强行登门，然后突然动手打掉我的帽子，但是我并没有生气。”
“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更重要的事？”
“啊，先不要吵，电影正放到好看的部分。”
“这就是生气的反应！你根本不想理我！”
祝余脱口而出后才觉得怪怪的。
他怎么跟个无理取闹的作精女友似的。
被烦到的女孩唉一声，点击手机屏幕将画面暂停。
“真的没有。虽然一开始被发现真相的时候，我脑子都空白一片了；但是后来你并没有表现出奇怪的态度，就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祝余盯着那随着她说话而娑娑抖动的三角形物体，有种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那就是今天安白芷缺勤，以及“重感冒”的真相。
“这东西具体是怎么出现的？”
她放下手机，思考一会儿。
“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就啵地一下长了出来。”
“……蘑菇吗？”
如果把这对猫耳切下来种进地里，难道会在明年收获更多猫耳娘？
可能是他的眼神暴露出内心的欲望，安白芷打了一个激灵，警戒地伸出双手，捂住自己新增的另一对耳朵。
祝余当然不会真的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只是进一步感叹：“之后你竟然就接受这个事实，甚至还在家看起电影来了？”
这已经超越淡定的境界，到达粗神经的地步了。
“我也没有办法。”
安白芷抿起薄薄的嘴唇，若隐若现地流露出几分委屈的情绪，“肯定不能就这样子去学校，也不知道怎么和爸妈说，只好先撒谎自己得病。”
然后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开始做起她喜欢的事。
直到有人带着复习资料杀上门来。
“不过，我发现其实也有办法把它藏起来。”
女孩闭目冥思，很努力地将注意力集中到触感奇异的新生器官上。
猫耳像是蒲公英般抖动两下，然后“啵”地一下，如同钻进地里般消失了。
还有这种操作？
但一分钟不到，它们又仿佛顽石间的杂草，顽强地重新生长出来。
“就像这样，白天还能保持挺久，现在就只能持续这么短的时间。”
安白芷从茶几上拿起被祝余拍飞过的贝雷帽，重新给自己戴上，“我都做好以后一直戴着帽子的准备了。”
祝余观察一阵后，相当认真地提问：“猫耳被帽子压着不会难受吗？”
安白芷的眼眸有点失去神采。
“你关心的是这个？”
主要是他个人比较好奇，但不问就不问了。
安白芷起身，给他再倒上已经喝完的饮料。
冰凉的液体咕嘟咕嘟填满杯子时，她忽然开口：“我也想问，祝余是不是知道什么有关的事呢？”
“如果我猜错了那事先道歉，可是一般有人看到这种样子的话，会往我是不是妖怪的方向想吧？”
她收拢膝盖坐回原位，发梢在耳边垂成一個小钩，“你却直接问我这对耳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而且，之前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也说过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你，就像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样。”
安白芷看着他的眼睛：“是这样吗？”
虽然没想到会以长出猫耳的形式实现，但大概这就是她当时许下愿望的后果，祝余自然清楚这一点。
因此他点了点头。
少女向自己脚尖的方向低垂脸颊。
“所以，其实是为了这种事才说着要和我当朋友啊。”
她平淡的反应里，透出鲜明的难过，“对不起，海洋馆的时候我说当你是朋友才奉陪，是不是自我意识过剩了？”
“我是知道在你周围将来可能会出现超自然的事，但绝不只是为了这个理由接近你。”
祝余并不希望她展露情感的原因是受到来自他的伤害。
“一开始遇到完全是意外，后来也许掺杂了部分并不纯粹的因素，但是和伱一起去吃小笼包，平时作为同桌相处的日子，没有任何计划好的成分。”
他以自身最大的真挚保证，“你不是曾经问过我，我的愿望是什么吗？至少和安白芷成为朋友这一条，是完完全全基于我自己的意愿决定的。”
“也许你会觉得我别有用心或者现在毫无信用，但这确实是我的真实想法。”
“抱歉，但是‘也许’两个字可以省略掉。”
不愧是安白芷，连这么真诚的话都打动不了。
“现在对我抱有疑心也是正常的，但是我当时希望你将这类事告诉我，今天就算用强硬手段也要登门拜访，都是想要帮助你解决现在的问题。”
“原来可以解决？”
“没错，你也不想一辈子出门都戴着帽子吧？”
“为什么要用上威胁的语气……”
他明明在好好说话。
少女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前后摇晃着身体，仿佛在借此思考。
“被欺骗应该会感到很生气，也已经有充分的绝交理由……但是看你这么郑重地传达内心想法，又觉得好像原谅你也没关系。”
“你也太大度了，圣人吗？”
“我现在还在生气哦，祝余同学。”
祝余不再调侃她，乖乖端起玻璃杯喝快乐水。
“怎么办呢……”
安白芷将形成小勾的发梢捋直，挽起到耳侧，注视着他的面容。
她站起来，裙摆垂到膝盖的位置，小腿的肌肤上流淌着灯光，显得白皙而紧致。
“我要去做饭了。”
“话题怎么突然跳到晚餐的？”
安白芷已经走到公寓的厨房门口，从墙上的挂钉取下围裙，背对着祝余系上后面的带子。
“因为已经快到时间了，你饿不饿？正好可以边吃边聊。”
绑成蝴蝶结后，女孩轻盈地转过身。
“反正，是祝余同学自己说想和我成为朋友的，那，应该可以留下来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