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女孩柔软的躯体,舒适的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从胸膛扩散到全身,仿佛将自己浸泡入温泉水,身心都要被全数吞没。
发间的香气萦绕着侵入鼻腔,甘美的芬芳充满肺部,如同将大剂量的麻醉剂注射进身体内侧。
她像是伏肩哭泣一样将脑袋抵在他右肩窝的位置,能俯视到小巧圆润的耳垂与雪白的后颈。
祝余正在思考。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在一个小时之前,两人推开家门,将脱下的校服外套挂到衣架上。
这一周剩余的天数里已经不用再穿它了。
晚饭也早就各自解决过,林绥草还抱怨食堂饭菜有多难吃,之后本该各自洗澡去睡觉。
不过最近他们多了一项事要做。
祝余将手机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和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少女打招呼。
“她今天应该不会拨过来了。”
那就是等待夏风禾的联系。
她现在已经光荣地从病人转职成家里蹲,正在夏淑容家里自学复健。
这几天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打电话过来,打到祝余和绥草手机上的比例接近五五开。
但最终一般都会变成两个人陪她聊天。
如果暑假再延续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她每天都会跑过来,最后赖在这里。
今天已经过了往常她会来电的时间,所以祝余才如此推测。
“说不定是想等到再晚点单独打给我。”
林绥草挽起一绺湿润的黑发,像是托着匹精美的绸缎在沙发旁坐下,“帮我吹一下。”
“我可没做什么让她想回避的事。”
祝余接过递来的电吹风,按下开关。
热风划过她天鹅般的颈项,逐渐烘干铅素色的长发。
“你还在学校演过话剧?”
看着对方飘起的发丝,祝余忽然想起安白芷曾经说过的事。
“嗯?大概是社团艺术节时候的事。”
她随意地回答,在沙发上屈起白净的双腿,“换一边,那里还没干。”
在高一、高二年级的范畴内,淞师附中确实存在学生社团这种产物,不过一般活动时间仅限于周六下午,并不能出现每天三点放学然后开始社团活动的景象。
其中固然有大量存在意义只在于提供休息和提前写完周日作业时间的水货,但也不乏真的在认真搞活动的团体。
当然,这一切都和高三生没什么关系。
林绥草参与的影视研究社就算是个小有实绩的小型社团。
“你居然会参加社团?”
听到这里,祝余相当震惊。
他对林绥草的印象里实在没有热衷团体活动这一条。
少女懒洋洋地回答:“影视研以前有申请成功过社团活动的场所,钥匙掌握在社长手上。”
得知这一理由的同时,祝余已经嗅到了某种黑暗的气息。
“没错,升上高二后,就是掌握在我的手上。”
头发已经彻底吹干,从祝余的掌心滑落,林绥草像是猫打滚一样在沙发靠垫上转过半圈。
“拥有一个单独的空间还是挺吸引人的。”
篡位成功的现任社长发表感言。
“我提醒一下,那应该不是私人空间,是社团的集体场所。”
“我就是社团。”
相隔三百多年,有一位女高中生再次做出了暴君的发言。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中二,林绥草补充道:“我也有在尽心尽力维持社团存在,比如今年就准备改变节目形式。”
“不演话剧了?”
“毕竟是影视研,去年的活动已经算稍微偏离主旨了吧。”
她抱起身后的靠垫挡在前面,“今年已经决定好拍微电影,可惜人手只有两個人,暂时找不到太合适的剧本。”
“?几个人?”
“我和周芸……就是早上你见过的那个女生。”
林绥草漫不经心,“没关系,附中没有人数不够裁撤社团这一说,只要交出成果,等明年自然会有新生接手的。”
“你哪来交出成果的自信的?”
祝余吐槽道。
这社团完全一副倒闭边缘的样子。
“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难道记忆恢复了吗?”
林绥草并不特别在意社团的事,反而打探起他的消息来源。
“安白芷告诉我的。”
“……谁?”
“今天和我们回家那女生。”
——这段对话可能是事情的起因。
时针指向十点半时,林绥草忽然拿着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拦住将要回房间的祝余。
“体验疗法。”
她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上次你答应过我要尝试的,现在也已经相隔数天,来完成第二项吧。”
这是暑假期间祝余和她立下的约定,藉由重现以往做过的事来刺激他恢复记忆的治疗方式。
“可以是可以,但现在这个时间点你要做什么?”
林绥草反过来提问:“你听说过皮格马利翁效应吗?”
这是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行为的期望成为自我实现的预言的现象。
“真诚地赞赏别人,调动他的积极性,最后反而会让自己对他的期望成真?”
祝余在脑海里搜寻,“比如称赞别人智力水平高,最终真的发现对方成绩有进步。”
“没错。实际上恋爱关系里也有类似的道理,肯定伴侣的优点,会让对方朝你的期望方向改变。”
他们再次在沙发上坐下。
林绥草像是在进行心理学讲座:“而最基础,也是最显而易见的部分,就是人的外在美。”
“所以……?”
“接下来要做的事,我将其命名为皮格马利翁游戏。”
她用话语编织出精密的陷阱,“你上次不是说我很可爱吗?”
其实是在掩饰心里对你的坏话。
“那么这次,就是要具体说明可爱在那里。”
游戏规则相当简单。
说出对方身上的任意部位,并进行触碰,然后夸奖。
双方必须同时施行这一行为。
“为了避免你有不必要的担心,禁止出现不健全的部位。”
林绥草完成了说明。
“这和体验疗法有什么关系?”
祝余提出质疑,“伱想说我和你玩过这游戏吗?”
“你做过哦。”
她几乎是立刻地回答,脸上浮现出挑衅的笑容。
“这段话就是你曾经说过的。试一试说不定就会有印象浮现出来?”
“还是说,你实际上并不想恢复记忆?”
——事情就是这么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