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瑛紧紧握住白芷的手,他仔细检查着白芷的指节,皮肉完好,每个指节他都使劲捏了一下,都能让白芷痛得流泪。
这样的伤他见过无数,是拶指刑。皮肉好了,但留在骨子里的伤,需要经年累月才能一点点治愈,严重的永远都好不了。
孟瑛脑子嗡嗡的,极其少有的挫败感席卷了他的大脑,他不知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让她被人抓了去,让她受残酷的刑罚,更重要的是现在才知道。
他怎么能现在才知道?他怎么能?
孟瑛内心像是被反复捶打着,痛得惊人,让他觉得呼吸不能,他浑然不觉他将手里那双柔嫩的手,捏得越发紧了。
白芷觉得她的手要被捏断了,之前一直习惯了这种隐隐的疼痛,做什么事儿都小心翼翼避开会让她疼痛的发力方式,现在孟瑛戳破了,那恐怖的回忆又涌入脑海,一时间更痛了。
她在孟瑛地呆愣中使劲抽回了手,若说这次苦难是因为她是孟瑛的王妃而产生的,即便白芷明白孟瑛的立场,知道他的艰难,也难免带着一丝怨气。
而她费尽千辛万苦死里逃生,她不求孟瑛给她爱的承诺,只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丝慰藉之时,孟瑛却冷落,疏远,避而不见。
即使是因为伤重,但态度上的变化,还是让白芷体会到了锥心之痛。
她带着怒气怨气继续重重拨弄手中琴弦,这次她没有避开疼痛,而是选择了自虐的发力方式,试图宣泄自己的怒气。
铮铮琴音聒噪的在孟瑛耳边响起,每一声都像在控诉他的无能。
情绪涌来,孟瑛啪地一声,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古琴上,古琴瞬间出现一道裂痕。
“不许再弹!”孟瑛沉沉地吼出了声。
白芷何时听过他这般大声说话,还有这嘭的一声巨响,直震得白芷耳鸣。她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空气凝滞了好一阵,白芷才慌乱地从孟瑛身边撤走,她站起身,脑子依旧一片空白,她张口就委屈地说了些没过脑子的话,“不弹就不弹,你吼什么吼!”
白芷是真的被吓到了,她眼泪婆娑地直跺脚,“你把我的琴弄坏了,你给我修好!给我修好!”
直到白芷哭着跳脚,孟瑛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看自己被琴弦弹得通红的手心,懊悔之意涌上心头,这使得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站起身,想要伸手搂过白芷。
白芷却闪身躲开,莫大的委屈迅速占领了她的心,她颤抖着唇道:“孟瑛,我讨厌你!”
说完,就朝门口冲去,头也不回地就想离开这个房间。只留下孟瑛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芷一把拔掉门栓,就要夺门而出,门刚开了一个缝儿,却被孟瑛骨节分明的手给按住。
他从背后圈住白芷,紧紧按住了门栓,“芷儿……”
他高大的身躯从身后贴了过来,带着白芷难以消解的威压与沉重。
他又在耳畔说对不起,她听腻了。
白芷在孟瑛的身子和门之间转了身,空间狭小,二人滚烫又急促的呼吸交织着,像是缠绕着彼此的无形枷锁,难以挣脱。
白芷伸手推开孟瑛,这次避开了他胸口上的伤,只敢推下腹部,“孟瑛,我讨厌你的忽冷忽热,你总是道歉,可道歉又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我在努力!我为了爱你,我一直在努力啊!”
昏暗的灯光下,孟瑛盯着白芷刚流过泪,又认真的莹亮双眼,带着几分恳求,几分质问,和几分决绝,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孟瑛的呼吸越发地沉重,他要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并非没有主意,或者说他早就暗下了决心。他每夜每夜都在想,要怎么让白芷放弃。
他一个人的时候,想得很是妥帖,他以为他只要不去触碰,渐渐的就会淡了,她会觉得无趣,会自己离开。
所以他强迫自己不要见她,即使这会带给她短暂的疼痛,但他以为这一点点的痛感,与往后余生相比,算不得什么。
他也曾想过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地告诉白芷,让她离开。这虽然是最简单快速的解决方式,但是孟瑛做不到。
只要靠近白芷,心里那份柔软就会迅速牵制住他所有的理智,他只想对她好,只想温柔的呵护她,用尽全身力气去爱她。
忽冷,是为了爱她而选择割舍爱意。
忽热,是因为爱她而情难自持。
他何尝不清楚这般的优柔寡断,会让白芷痛苦,可有时,在孟瑛内心深处隐秘的角落,却能在这酸涩苦楚的撕扯中,感受到一点快感。
孟瑛觉得自己简直称不上一个人,最多只能算个畜生!
他的理智希望放白芷离开,去过一个她可以选择的生活。但是内心深处,他又何尝不希望白芷能爱他一辈子,记他一辈子。
尽管白芷对他的记忆,一定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他依旧希望自己刻在她脑海中的烙印更深一些,更重一些。
他希望以后的白芷,尝到美酒佳肴能想起他,看到月亮能想起他,春风拂过,夏日蝉鸣,秋日叶落,冬雪纷纷,他都想白芷能想起他。
这份隐藏于内心的偏执与疯狂,让孟瑛在这痛苦不堪的世界里获得了隐秘的快感。
尽管他内心受着道德的批判,他依旧控制不住他那疯狂的爱意,在面对白芷时,这个自私的他,无处遁形!
就比如现在,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擦去了白芷的眼泪,在她耳畔轻声唤她的名字,唇瓣落在她的耳垂,两颊,脖颈,呼吸滚过她的额头睫毛,最终落到她的唇瓣,轻轻啃咬,舔舐。
白芷浑然不觉这其中的陷阱,只脑子模糊的沦陷在了他热烈炽热的吻里。
她也明白有些问题不解决,两个人便很难走下去,但是情欲与爱意极端磨人,消磨着她的清醒。
白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孟瑛哄好的,只记得孟瑛将她圈在怀里,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那破烂的古琴上轻轻拨弄。
耳边的孟瑛极具蛊惑力的温柔声音,“芷儿不必学这些,你可知那卫浩岚不是第一次教人弹琴了。卓卿松的母亲爱好音律,她从小就被作为要嫁进卓氏的棋子,学习十几年琴艺,最终费尽力气嫁给了卓卿松。”
“可再好的琴曲,听几十年也会腻。卫浩岚从小除了弹琴,为卓卿松弹琴之外,生活中空无一物。当卓卿松腻了不愿再听她的琴曲后之后,她便因失去目标迷茫了,只好逼自己的女儿整日练琴。后来卓卿松得势,溜须拍马的人渐渐多了,于是她来了劲,整日以琴会友。或许只有别人对她的吹捧,才能给她的人生带来些许慰藉……”
“她是个被控制起来的可怜人,她空洞贫乏,芷儿你不是,你是自由的。你不必为飒兰去讨好她,飒兰心疼你。”
孟瑛说话总是有魔力,轻轻松松就能让人信服,白芷竟然又被说服了!
她忽然想起卓遥这么乖地去了北境,难道这也在孟瑛的控制内,他那夜就是故意说得那么难听,好刺激卓遥?
白芷嘟起了嘴,“你这个老狐狸!”
孟瑛突然就被骂了,疑惑地挑起了眉,“王妃为何骂我?”
“卓遥去北境,是不是你故意算计的?”
孟瑛一愣,胸口闷得有些痛,他叹了一口气,“王妃就这般看我?”
白芷心虚,“难道不是?”
孟瑛又叹一口气,情绪低沉不少,“结果是我想要的,话也是怎么伤人怎么说,但都是出自真心,飒兰让王妃失望了?”
白芷转身捧住孟瑛的脸,“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与卓遥之间本就该有个了断,不是吗?”
白芷的通透的理解,让孟瑛心惊,孟瑛试探地问,“王妃不觉飒兰恶劣?”
“恶劣?还好吧,你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太过良善单纯是不是容易死得快啊!”
孟瑛笑出了声,有些恶劣的事儿,连他自己都不认同,白芷却包容着他,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过分,她本该是个快乐无忧的人。
孟瑛喉结滚动,声音变得暗哑,“若是有朝一日,飒兰不能与王妃共度余生,王妃会如何?”
白芷闻言,愣了一瞬,回头幽怨地看着孟瑛,眼里似有秋水荡漾,她瘪嘴,“王爷,你不要我了?”
孟瑛一怔,怎么能?怎么会?
但是冷静下来一想,这不是就结果吗?
孟瑛沉默了一瞬间,这一瞬间刚好被白芷捕捉到了,有多少真心话又是借着玩笑说出的呢?
王爷的疏远,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转头叹了叹气,“反正我还在努力,如果努力过也没有结果,就放弃呗!嫁给你是一种生活,浪迹天涯是另一种生活,偏安一隅过悠闲日子亦是一种生活。”
“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道哪一种生活是最好的,我只知道踏踏实实的走完每一步,保证我的每一步都竭尽全力,这样我就永远不会后悔!”
白芷的明朗的爱意与洒脱的态度,照耀到孟瑛心里那阴暗深沉的地方,让他无地自容。
孟瑛觉得头痛,他捏着眉心,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那……王妃以后会记得飒兰吗?”
孟瑛能问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他在犹豫,在退缩。
白芷看透了他的意图,也给出了她最清晰的答案,“会啊,一辈子都会记得的,王爷那么好,记不得才怪,就算我们有缘无分,你仍然是我的贵人,王爷教会我的东西,都足以让我回味一生了……”
白芷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她又继续道,“所以王爷要是决定了,就与我说,什么都不要怕,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爱着你……”
孟瑛觉得自己快疯掉了,她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傻姑娘,他是那个看透了自己肮脏狡黠,却依旧包容着自己的明月姑娘。
孟瑛一把钳住白芷的下颌,重重的吻了上去,他不管不顾伤口的撕拉,全身紧紧的扣住白芷,他想把她拆骨入腹,他想与她骨肉相融……
孟瑛从没想过自己的爱能深刻到这般,他有种想不顾一切去爱她的冲动,皇权江山责任,他通通都想抛去,只想与她共度一生。
二人滚落到了地上,翻滚着,交缠着。
两具年轻的身体,干柴烈火,两个彼此渴求的灵魂,在疯狂叫嚣着情欲。
灯火微弱的闪烁,孟瑛看着白芷虚睁着的双眼水雾弥漫,橙色的火光照在她微张的唇瓣上,像是烈焰红唇。
被这般炽热地注视,身下还有滚烫之物跃跃欲试,白芷脸有些发烫。
她伸出手臂挡住了自己的双眼,唇瓣微启,“王爷可别再说自己不举了啊!”
这赤裸裸的言语,让孟瑛胀得痛,他轻笑一声,带着迷情的蛊惑,在白芷耳边吐息,“你试试……”
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他脱掉了白芷的外衫,细嫩的脖颈反射出了幽光,锁骨肩颈勾勒出的线条浑然天成,简直要了孟瑛的命。
他的手已经不受理智的控制,一层一层地剥掉了白芷的里衣,像是剥脱那艳红的荔枝一般,不多时,便只剩下一件水色肚兜。
昏暗中,孟瑛手颤抖地抚上的白芷的肌肤,烫得白芷全身一抖,不自觉从口中溢出嘤咛。
这轻飘飘的声音,让人孟瑛简直要发疯。
孟瑛如饿虎扑食般地伏在白芷身上,头发与肌肤散发出的馨香,让孟瑛耳根子都在发痒发烫。
他的指尖游走在白芷的手臂,肩膀,颈项,然后走到了腰肢。
每一寸的触感都能然白芷寒毛竖起,那酥痒的感觉,让白芷有些每个细胞都在呼喊救命,口中不自觉地溢出声音,“王爷……嗯……”
孟瑛愈发放肆,大手掐住她的腰肢,他甚至能摸到她骨骼的形状。
忽的,肚脐上方一道不属于肌肤的凸起刺激到了孟瑛的手指。
孟瑛猛地回神,手重了些,顺着这道凸起抚摸过去,是一道道的凸起。
是鞭伤!
他脑子里面轰的一声,立即住了手,他伏在白芷耳边,沉沉地问,“封月那个疯子他打你了?”
戛然而止的爱抚让白芷怔愣,她懵懵地点了点头,脑子还沉浸在方才的情欲之中。
孟瑛却是猛地清醒。
拶指刑,鞭伤,让人痛不欲生的毒药。
这是下场,是他放肆的下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