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君放过了白芷,这让白芷觉得捡回了一条命。
休养了两日,浑身还是痛得动不了。
前胸断掉的肋骨让白芷吃饭都有些抬不了手,一勺汤颤颤巍巍的凑到嘴边,撒的只剩丁点。
什么也喝不着,白芷无助地哭了出来,她甚至想过死了算了。
为什么要这么痛,为什么要受这份苦,反正她也不属于这个世界,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也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她失踪了,知道了又会不会来救她?
若是她被困在这里,本身就是针对他的陷阱,那他还会来吗?
来吧。
别来吧。
还是来吧。
白芷骗不了自己,她打内心深处渴望着能有人来救救她。
可是她明白的,孟瑛举步维艰,就算他为了大业牺牲自己,她也说不了一个不字!
可是,她好不甘心!
白芷又吃力舀起一勺汤,压抑着疼痛,一鼓作气送到了嘴边,只洒了一半。
白芷猛地含住汤勺,热汤入嘴,微微带有咸味。滑过喉咙,温热的,很舒服。
温热又醇香的感受让她贪恋。
她一勺接一勺,没有空去考虑死了之后的事,她只是本能地想求生。
喉咙咕咚咕咚的滚动,一碗汤被她喝了一半,撒了一半。
她又接着拿起一个面饼,啃了好几口,没了汤润喉,实在有些哽。
她见旁边站着的人,颤抖端起空碗,让她们再盛上一碗汤来。
吃饱之后,白芷都想嘲笑自己,明明痛苦不堪,明明绝望至极,却还是会因为一顿朴素的饭菜,而选择继续活下去。
月君这两日并没有见她,这也省得她绞尽脑汁地应付。她选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躺着休养。
可刚躺下不久,腹部就隐隐作痛,和那日逃跑时的感觉很像。
白芷心慌慌的,不会又要来了吧!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蚀骨钻心的疼痛又从骨子里渗出。
一时间,肋骨上的伤,皮肉上的鞭伤,黯然失色。
白芷全身缩成一团,牙关紧咬,死死的攥住被褥。她开始在床上翻滚,死死压住皮肉外伤,以缓解五脏六腑的疼痛。
白芷每滚一圈,皮肉上的鲜血就会浸透衣衫,渗透至床褥。米白色的床褥,渐渐被染上血痕。
最开始的床褥上,只是点点血梅,渐渐变成朵朵牡丹,最后一大半都被染得通红。
喉间止不住地发出怒嚎,眼前的事物五彩迷离,全是重影。
疼痛的快要失去意识时,白芷看见月君一袭绛紫锦服,朝她缓步而来。
“白姑娘,看你痛,我也好痛啊!”月君一脸急切又悲伤的神情,眼睛都红了。
白芷从喉间渗出痛苦哀嚎,她好想杀了眼前的人。
可是她没有这种力气,也没有这种能力,她忍了一时疼痛,从牙关挤出两个字,“解……药……”
“你不要离开我,我就给你解药……”月君蹲下身,的手轻轻滑过白芷汗湿的脸颊。
若不是这人有毒,白芷恨不得一口咬断他的手指。
白芷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以防自己冲动之下做了傻事。
月君一双眼可怜兮兮的,含着泪,红着眼,对白芷恳求道:“你答应我,好不好?”
白芷咬着唇,她好恨啊!想将他碎尸万段!
月君看着她不断抽搐的下颌,不停打颤的牙关,还有她眼里溢出的泪水,心也跟着一阵一阵地绞痛。
“我求求你了,你答应我好不好!我好难受啊!”月君恳求的语气又加重了些。
月君急哭了,他急的跪在了地上,双手捶着床。他也不知为何看白芷那么痛,他会那么难受。
疼痛一波一波的来袭,一波比一波痛苦,白芷终是忍不住,松了口,“我……答应你……我不走……解药……”
月君闻言,大喜过望,朝下人大吼,“快端过来!快!”
白芷看着端过来的药碗,就像久旱逢甘霖,她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生怕撒了一滴。
她仰头将解药灌进了喉咙,是甜的。
好甜好甜,她觉得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甜的甜汤。
虽然痛还未完全褪去,但精神上的解脱,让她舒服的喟叹出声。
药效作用很快,疼痛骤然消失,白芷觉得此刻幸福至极,两行激动的泪水奔涌而出。
她靠着床边,蜷缩着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中间,喜极而泣。
月君见她终于平静,笑着问她:“还痛吗?”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得药?”白芷喘着气,冰冷又无力的问他。
“每一天。”月君很老实,“你吃的每样东西都有毒,此毒需十日才能起效。”
十日?!
白芷恍然大悟,她无力地轻笑一声。
怪不得他说十日后,她想知道什么他都会说的,原来是笃定她十日后定离不开此处了。
“你这也叫爱?”白芷面容扭曲地看着月君。
月君眼神一颤,她失望的表情让他有一瞬心痛,他张了张嘴,紧着喉咙道,“你不能走!死也不能走!”
白芷又无力地流下眼泪,他是个执拗的疯子,他绝不会放她离开的。
她缓缓钻进被窝,呜呜呜地哭出了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月君心头的酸楚也一阵一阵的,“白姑娘……”
“你滚啊!”白芷怒喝。
月君没有立即走,他等了许久,确认白芷不会再理他之后,他才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被子里面一股血腥味,令人作呕。
她小时候最爱躲在被窝里哭,她觉得被窝能带给她安全感。
可现在,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也让人恐惧得颤抖。
她抽泣着,从被窝里发出闷闷的声音,“王爷你救救我啊!你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吗?你不是无所不能吗?”
“肖扬你在哪?你说过永远当我的侍卫!可是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
白芷伸手握住卓遥给的玉佩,一阵心酸,她小声嘟囔道:“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不是要娶我吗?那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谁都好,谁都好!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翎姐姐说了要带我回家的……”
“全都是骗子,全部都是!”
……
她也不知道她最后怨天尤人地嚎了些什么。
她只是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被称为意志力的东西,渐渐地,离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