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来,吹来一股浓烈的药味儿。
白芷着一身华贵的芙蓉锦袍端坐在窗边,眼神黯淡无光,木讷至极。
她被拐来此处已经三日了。
仅仅三日,她就见识到了这个人间地狱。
那个雌雄莫辨的男子没有名字,但所有人都叫他月君,是这个奉月教最尊贵的人。
白芷正在沉思,月君翩然而入,才到门口,便朗声大笑,“只有此等华服,才能配得上白姑娘的美。”
白芷面无表情,她并不想答话,但她不想白白挨一顿打,只冷冷道:“月君谬赞。白芷想问月君一些话。”
月君挑眉,“白姑娘请问。”
“月君挟我在此,究竟是何目的?”白芷沉着开口。
“有贵人让你在此处小住一段时间。姑娘不必担心,你在这里安心住着,吃穿用度与本君相同,皆为佳品,比那些牲畜高了不知多少!”月君娓娓道来,甚至语气里还带了几分自豪。
白芷明白他口中的牲畜是什么。
在这个奉月教中,有清晰的组织架构,与严密的等级划分。四宗十二堂三十六支,每一支的支领底下管着无数人,而这些人里没有被驯化的人被称为牲畜。
也就是说,只有完全被他们洗脑的人,才能被他们当成一个人。
“小住一段时间?那到底是多久呢?”白芷问道。
月君微微皱眉,摸了摸下巴,“姑娘为何想离开,本君待你不好吗?本君给你穿最华贵的衣裳,吃的也是本君最爱的,这大殿与本君的殿所相邻而建,是那些牲畜一辈子都想不来的!”
白芷经过这几天的试探,也算是摸到了眼前这个人的秉性,只能顺着他的心意说话,不然只能迎来一顿暴打。
哪怕满脸写着不情不愿,只要嘴上说着臣服于他的话,他也能十分满足。或者说,这人就享受着你明明不情愿,还必须臣服于他的样子。
白芷的腿已经瘸了,浑身是伤,万不敢再招惹他,只能先顺着他的话说,她面无表情淡淡道:“月君,我不过是想家而已,在这里住不惯。被关在这大殿久了,有时也会想出去透透气。我想请月君恩准我出去散散心。”
这般请求的语句,让月君十分欢喜,他扬起笑容,“好啊,不过贵人相托,你不能离开这涧潮谷,当然了,你也走不出去。”
白芷不是很能理解他最后这句走不出去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从此话中窥得其他信息。
如果她没有猜错,他口中的贵人,指的是太子或太后,而此地叫做涧潮谷,不属于辰京周围的山谷,加上这个地方比辰京要热一些,应当地处南面。
白芷客气道:“那便多谢月君了,白芷还有一事相求。”
月君道:“你说。”
“我想给王爷捎一封信,告诉他我还平安。”白芷试探道。
月君的脸色凝住了,他道:“姑娘啊,奉月教的人断无亲人,丈夫,王爷,王妃,皆为前尘往事!”
“奉月教是一个超脱人间羁绊的存在,前尘往事你该做个了断了。以后,你的亲人,只有本君和这奉月教的仙人。念你刚来三日,本君饶你一回,不与追究,若还有下次,本君会代天罚你!”
白芷:“……”
这人对奉月教的理念还挺有信念,竟然将自己看作是天的化身,看来他压根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正巧应了孟瑛的推测,这群人不单单是想盈利获益,他们是想窃国。
并且这个月君知道她的身份,还囚她于此,那多半是想利用她做些什么。想来想去,都是对孟瑛不利的事。
这让白芷变得有些焦虑,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想办法逃。
自那日从太子府逃出,她已经逃了二十来天,身心俱疲,现在又落到邪教手里,这无止境的逃命,不知还要持续到多久。
夜里,白芷辗转难眠。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踏实觉了,裹进被窝里,她想起了孟瑛温热的怀抱。
若是王爷在身边,定会教她如何应对。
白芷恍然回神,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如此依赖孟瑛。
但现在,她只有一个人,她只能靠自己。
她回忆起了孟瑛。王爷好似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不管心情是怎样的不好,是因为什么不好,他总会引导你找到出口。他从来不会使用权利或者财力粗暴地帮你解决问题,他只会将脑子里的知识讲与你听,引导你自己找到出路。
王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他也不是什么神仙,挥一挥手就能使个法术。他遇事也需要收集情报,理清楚事情的脉络与利益分配才能做决定。
这个决定的正确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认知与阅历。但王爷说了,她可以勇敢的做决定,但是要有勇气为所做的决定承担后果。
白芷想起这一点,忽的又有了些信心。她这一路的逃亡,尽管并不顺利,但都是依靠着自己对这个世界建立的认知,与学习到的知识,才能化险为夷。
孟瑛对万事万物的态度,的确点点滴滴渗透进了白芷的生活,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改变,是白芷需要的,也是她喜欢,且欣然接受的变化。
她在被窝里,一边咬着牙流泪,一边为自己打气。
她得学着孟瑛,利用局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事儿。
她计划明日就出去看看,看看这山间地形,看看邪教人的生活状况,只要肯去找,就总能找到突破口。
总之,现在的她还活着,就是最幸运的事。
白芷一边哭,一边枕着泪湿的枕头,倒是睡了一整夜。
起床之后,又是一个神清气爽的白芷。
就是眼睛有些肿。
月君今日依旧早早的就来找白芷与他一起用膳,白芷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天天找她用膳,还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搞得她觉得自己不像一个囚犯。
一边疑惑着,白芷决定问出口,对于未知的敌人,多了解一分,就多一分胜算。
“月君啊,你为什么天天来找我吃饭?我不过是人质,你不至于这样对我吧!”
月君望着白芷笑了笑,这个笑容倒是人畜无害,“白姑娘认识肖扬吧?”
白芷惊了,这跟肖扬有啥关系?!
月君看着她疑惑的表情,继续道:“姑娘能接受肖扬,那应当也能接受与本君成为友人吧。”
“啊????”白芷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