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扬从那日领了命,就开始不眠不休地带着影阁的人在西郊附近搜寻。
开始只是在山里搜,在离谷莫白的院子没有多远的地方,找到了白芷的外衫和一堆无用的随身物品。
肖扬顿时心痛得厉害,胸中一闷,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身旁穿着黑色紧身衣的暗影,急问道:“肖副使,您没事儿吧?”
肖扬用袖子揩掉了血迹,强忍住胸腔中的痛意,抬手示意,“无碍,继续找!”
影阁的人办事效率十分高,没用两天就将整个辰京搜了一遍,最终得出白芷已经不在辰京的结论。
肖扬心急如焚,从白芷失踪以来的疲累与焦灼在此刻爆发,又一次喷出了鲜血。鲜血像是涌上了眼眶,入目通红,像是有一股滚烫的热流涌上了脑部,顿时晕了过去。
醒来已然躺在了远尘居他的房间里。
孟瑛站在床边,蹙眉望着他,“肖扬,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肖扬艰难捂着胸口坐了起来,“肖扬早已是个活死人,这命要不要又有什么区别?”
孟瑛微微叹息,摇头,“你这么说来,那我这些年用在你身上的药不是白费了?谷大夫这些年为你的奔波也是无用的?”
肖扬闻言,羞愧十分,蓦然低下了头,他不敢去看孟瑛,“对不起,王爷,我……”
“你不用说对不起,命是你自己的,你当然可以决定你的生死。但是做决定之前,你得想清楚,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孟瑛冷声说道,语气里没有怒气,仿佛只是单纯在讲一个道理。
“我……”肖扬语塞。
“你留在王府休养,谷大夫一会儿就来。我有了一些线索,我要出城,去沧州。王府就交给你了。”孟瑛交代道。
“王爷!你要出城?”
“嗯。”
“不行!让我去!”肖扬急了,他深知孟瑛出城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沉了沉声音,闷声道:“王爷,你出城,就是死罪啊!”
孟瑛轻笑,眼里闪过一丝悲凉,“呵,如果有人能定我的罪,那就尽管让他定!”
孟瑛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肖扬一把抓住了孟瑛的胳膊,“王爷让我去!王妃是肖扬弄丢的,理应由肖扬去承担!”
正说着,谷莫白背着手进来了,眼神凛冽的瞪着床上的肖扬,像是嗓子不舒服一样,闷闷的咳嗽了好几声。
孟瑛收回手,环抱双臂,冷声问道:“你问问谷大夫同意不同意?”
肖扬一脸黑线,那不是说的废话吗?
谷莫白将药箱子往床头重重一放,吐出四个字,“绝不同意!”
孟瑛轻笑,认真对肖扬道:“没有人敢定我的罪,所以我不会有事儿,我会把王妃带回来。”
“倒是你,若是王妃回来,看到你这病蔫儿的样子,那她会怎么样你自己去想!”
肖扬顿时愣住了,一个奴隶,一个路人,都会让她揪心成那样子。那她会不会为了自己而流泪,一边想着可能会吧,一边又想着还是不要了,他不想让她哭……
孟瑛说完,便回房换上了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用一块黑色的头巾裹住了脑袋。
从床头的壁龛里拿出一把被黑布包裹着落满了尘埃的剑。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一圈一圈绕下黑布,一把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绝世好剑缓缓展露。
孟瑛用手指轻抚着手中的剑,神情落寞,轻喃一句:“仙鲸,别来无恙。”
*
黑风寨,柳生的密室内。
柳生对白芷缓缓道:“姑娘,我无意害你,只要你告诉我你和黑虎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会给你解药,我可以放你走。”
暗处的卓遥,又不自觉的揪紧了一颗心。仙求逝,他知道这种药,军中常用来对待敌国奸细,即便那些人都是八尺男儿铮铮铁骨,效果都好的出奇。他实在没有办法对一个女子抱有期望。
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出手救白芷,自打他进了这个密室,他就察觉到了,这个密室机关重重,他没有办法带着一个女人从这里轻易逃脱。就连自己,他也不能保证。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柳生出去的时候,摸清楚这些机关的控制,才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他有任务在身,不可能为了这个女人就放弃任务。他也没有办法杀了柳生,若是柳生死了,黑风寨大乱,必然会加强警戒,甚至连炸药也有可能全部转移。
所以卓遥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期盼白芷不说,若白芷坚持不住要吐露真相,那就杀了她!用内力在她喉咙正中间一点,她便能死得悄无声息。这功法一般人做不到,柳生只会以为她是被吓死的。
白芷听了柳生的言论,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否定了这个选项。白日的时候,她思考过卓遥为什么会在这个寨子里。
卓遥是朝廷中人,家里世代都是朝廷重臣,不缺钱也不缺权,那他就没有落草为寇的理由。唯一的可能就是替朝廷剿匪。
自己是在西郊的山里被抓的,之前听那樵夫说,西郊有流匪,狡猾至极,朝廷屡次围剿都无功而返。加上他们的熟稔的绑人手法和反侦察意识。那就说明这群他们是一群有组织,有纪律,有谋略,还有相当大体量的土匪。
所以卓遥极有可能是卧底,潜伏至今,只为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白芷听到柳生说要放了她,就简直想笑。若柳生会背叛这个寨子,那牛婆婆也不至于如此为难。
若是供出卓遥的真实身份,他们一定会为了保护寨子不被朝廷剿灭而斩草除根,包括自己。他与卓遥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再说了,他们做这种勾当,本就该被天打雷劈。她怎么能毁了卓遥的辛苦经营,怎么能助纣为虐,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迫害良家妇女呢!死也不可能!
那面对柳生的诱惑,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白芷眼眶里一直打转的泪水,哗的就滚了出来,她猛的抽泣起来,露出一脸委屈表情,用娇滴滴的声音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我是真的喜欢黑虎哥哥!我一见他就喜欢他!我就要嫁他!你莫不是嫉妒了?嫉妒黑虎哥哥长得比你英俊!”
滴答——
白芷的眼泪,白芷的话语,像一滴冰凉的清泉,滴入了卓遥焦躁灼热的心。浇灭了他心里的火海。
清泉润万物,连铁石心肠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