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定下来,程木槿的日子便正式忙碌起来。
只隔了一日,打井的人手就都安排妥当了,正式开始打井。
打井的人用的还是那个泥瓦匠头头带的那些人,是程老爷子亲自跑了趟县城寻到的。
本来因着给老程家和小李大李村打了三口井,这些泥瓦匠们都传出名声去了,如今也是很有活计可干的,并不一定要跑到乡下地方来受罪,可程老爷子一出面,那泥瓦匠头头却是立马就答应了,说是这是程师娘子的活计,能想到他们这些受苦人,就是给他们脸面呢,就是别的啥都不干,也得干这个。
这是啥?
这就是有脸面啊。
程老爷子也是高兴的不行。
于是,这兴头就是更高了,忙前忙后地紧着张罗,程木槿想不到的老爷子也都想到了,打理的都有板有眼的妥当。
不用操心这些事情自然是好,于是,到了时候,程木槿就安安稳稳地只管跟着人去打井工作了。
因有老儿子在,也有县衙特意派来的公差跟着,且家里的棉花地也确实离不开人照看,程老爷子就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家里侍弄庄稼了。
不管将来是啥样,那他们总得先把新庄稼种出来才行吧,要不然说啥都没用,这一点程老爷子倒是想的明明白白的。
这第一口井就是给小李村打的,是李财主捐的。
话说,那日县衙的告示一贴出来,可巧就被也去县城的李财主看见了。
要说这李财主也是个狠人,当时就跑到县衙里去报名捐银子了。
那可是能立碑啊。
那是什么好事儿!那可是能留给子孙后代瞻仰的!
自古造桥铺路做善事,那都是积阴德的好事,就是官府不贴告示鼓励,也有人愿意做,更何况现如今还能立碑上县志,那就是愿意的人更多了。
于是,在小李村一直当着半个财主,从来很少和人来往的李财主就也动心了,还难得大方地也捐了一口井出来。
且,他还特意央告了管着登记这事的笔吏,让把名字排到前面去,说是他们小李村之前打过两口井了,打起来容易。
之后,这位李半个财主回到村里后,还特意先去了趟村长家里,跟村长说了这件事。
李半财主说村里第一口井是老程家打的,他不晓得,他要是晓得了又哪能落下他?这都是给乡亲们办好事呢,他自家也有地也得用不是?现今可好了,县尊老爷给安排了这样的好事,他就可以出力了,那就再给村里打一口井出来!现今正是用水要紧的时候,多一口是一口,是不是?
这话说的……
村长多人精啊,心里撇嘴,面上却是笑开了花,满口都是好话,说那可多谢李东家了,这就是心善念着乡亲们哪,仁义啊。
李半财主一听就沉了脸,假装生气,说这是什么话?叫什么东家啊,这就是雇了几个人种了几亩地,哪里比得上程家,那可是种了新庄稼呢,没看见朝廷都派了官兵过来保护了?那才是他们小李村的大东家呢!可不敢这么说,叫李哥哥!
叫啥都行,反正就是个客套话呗。
于是,村长就忙又陪笑赔不是,换了称呼又奉承了不知多少好话,这才把人送回家去了。
看着李财主走远的身影,村长啧啧嘴,就也立刻拔脚去了程家,把这件事和程老爷子念叨了一遍。
学说完还直摇头笑,说这李财主就是个人精子。这先前没有刻名字立碑的事儿,村里那么吵吵嚷嚷的打井,闹腾成啥样了,他说不晓得?这回县尊老爷刚出了告示,他就急慌慌跑去捐银子打井,为了啥?他倒是不傻,呵呵呵。
程老爷子就也笑,磕磕旱烟袋,说别管咋,那到底是出了银子打井了,对村里是好事儿。管他刻字儿不刻字儿呢,反正村里落实惠了,咋也得感恩这李财主的大度呢。
这话说的。
村长就又是一阵哈哈笑,说,行啊,还是他老哥哥有心胸大度,哈哈哈,他们就等着打井吧。
村长本来是想提这个刻名字的事儿的,想说要不然让县里也给老程家把那两口井也刻上名字立上碑吧,这别人都是捐银子打井上县志留名声了,老程家也得有吧?
可一听程老爷子这话,那分明就是不在意啊,于是他话到嘴边就又咽回去了。
为啥?
那人家都不在意,还把话说得这么敞亮,他要是再这么说就不合宜了,显得人家和李财主一样,就都是为了名声才打井的,脸面上不好看哪。
且,县里那些老爷们可比他心眼子多多了,他都能想到的,县里的老爷们一定也早想到了,可不用他多这个嘴。
又且,程家老五现如今也是衙门里的人了,那有这好事还能不给他爹他家里张罗?哪用得着他啊。
唉,谁让人家有个好孙女好侄女呢?这命好的,啧啧,别人也只有干瞪眼眼红的份喽。
村长越寻思越羡慕,这说话也就越发恭敬了,直把个程老爷子哄的一直笑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