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雪终于停歇,积雪融化,格外的冷。
早晨时,窝在被子里,如何也不愿起床。
刚出被子,顿时打了好寒颤,手忙脚乱,赶紧穿好衣服。
双手合拢,放在手边轻轻哈气,白雾凝冰,手冻得通红。
被子里多暖和啊,若非今日约定,给费介那老头儿下毒,一雪前耻,兄弟二人才不会起床哩。
这大冬天的,有人暖床,那是件很幸福的事儿。
柳思思,便是老夫人安排,给范醉的暖床丫头。
范闲屋里也有一个,名叫柳妍妍。
今日是与费介一起学毒的日子,不敢怠慢。
起了大早,兄弟二人准备好早餐,给费介送去。
“哟,难得,这天儿比昨日冷太多,我还以为你们没起呢。”
费介吃着早餐,看着兄弟二人,颇为欣慰。
这学习劲头,值得表扬。
如实说,新收这两个弟子,还真没让他怎么操心,极是难得。
将来,说不定真的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俩关门弟子,挺不错!
这般想着,费介觉得手里早餐,格外地香。
他仔细辨别过,没有毒,这才放心吃。
自己定的规矩,出师条件,他自不会忘。
“看在你们两个如此懂事的份儿上,我今日就不给你们下毒了。”费介高兴道。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谢过费老头儿。
寻了个位置坐下,听他讲一些下毒的手段,以及注意事项。
“下毒之道,重在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费介倾囊相授,两人也认真听着,不时做些笔记。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便到了午饭时间。
今日午饭,极为丰盛,还有费介最喜欢的叫花鸡。
“师父,这是我吩咐厨房,特意为您准备的,快尝尝。”范闲殷勤道,上前倒酒。
“嗯,不错,不错!”嗅了嗅,嘴里称赞,费介却并未着急动筷子。
不紧不慢,只见他拿出一根银针,一道道菜挨个儿试了一遍,见无毒,这才放心吃了起来。
范闲脸色讪讪,“师父,你这也太小心了吧?”
费介头也不抬,只是嘿了一声,“你们两個小子,鬼心眼儿多着呢,我要是不小心,早晚阴沟里翻船。”
“呵……呵……”范闲嘴角微微一僵。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不好搞啊。
这么谨慎,半点机会不留,他们如何下手?
不过,春药这种东西,银针可检测不出来。
老头儿,今日,一定是你最难忘的一天!
午饭渐渐收尾,饭桌佳肴,被费介吃了个精光。
打了个饱嗝,满意拍了拍自己肚子。
拿起一旁茶壶,咕噜咕噜灌了两口,极为惬意。
自从来到儋州,他的伙食直线提升。
比起京都,胖了不少。
估摸着,等回京时,免不了又要陈萍萍说上两句。
“咦,你们两个还待着作甚?”
吃饱喝足,见兄弟二人还没去看研毒秘籍,费介微微眯眼,略带“提醒”道。
“额……我们这就去。”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同样疑惑。
不科学啊,他明明已经中毒,却怎么没发作呢?
那可是十倍春药!
心下虽不解,却还是转身离开,准备去研读医药秘籍。
临走时,不忘回头看一眼,费老头儿还在打饱嗝,却无半点毒发迹象。
“哥,你觉得,是哪儿出了纰漏?”范闲走近,低声问道。
范醉摇头,他也迷糊者呢,“按理说,不应该啊,他把所有饭菜全都吃了个精光,没道理平安无事啊。”
“说得对啊,我也想不通。”范闲抓了抓头发,实在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第一次报复,难道就要这样不疾而终了?
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费介笑眯眯,意味深长看着两人。
范闲急忙转头,低声说道:
“哥,我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这老头儿蔫儿坏,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们的计划?”
“有可能……”范醉也一直隐隐觉得不妙,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儿。
“嗯……怎么这么热?”身后,费老头儿挠挠这里,抓抓那里。
闻言,兄弟二人大喜,转身望去。
“怎么样,老头儿,阴沟里翻船了吧?我告诉你,不是什么毒药,银针都能检测出来的。”范闲面带笑意,高兴道。
身旁,范醉却一言不发,眉头微微一皱。
费介不断抓挠,似乎颇为难受,上蹿下跳,“真是奇怪,这大冷天儿打,怎么这么热!”
说罢,看向兄弟二人,不解问道:“你们给我下的什么毒?”
范闲贱兮兮一笑,说道:“你猜!”
“费老头儿,我这算出师了吧?”范闲靠在墙边,静静看着费老头儿,“我说,师父,要不您老赶紧去青楼吧,时间还来得及。”
这时,范闲忽然发现,自己兄长一言不发,转头望去,却见他眉头紧皱,不解问道:
“哥,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他却伸手挠了一下自己后背,继而说道:
“哥,伱有没有觉得……有点儿热?”范闲扯了扯衣服,不确定性问道。
范醉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这大冬天,可以冷死个人,怎么可能……好像是有点热哈……”
半柱香后,屋内,两个浴桶之中,两人泡在水里,脸色通红,似有热气蒸腾,汗流浃背。
丫鬟们不断往里加水,却极为不解,这严寒天气,两位少爷怎会热成这个样子。
即便是酷夏,暴晒于太阳底下,也不至于如此夸张吧?
看这模样,体内似乎被点燃,一团火焰正在疯狂燃烧,似要焚尽一切。
“哥……”范闲说话已开始变得不利索,浑身打颤。
“少说话,抓紧运功!”
范醉情况稍好些,却也不容乐观。
时间一点点过去,二人依旧热不可耐。
浴桶里的水,由冷水,变成温热,最后变成热水。
两人似乎变成了电老虎,烧水专用。
丫鬟们换了一次又一次水,不敢多问。
“费老头儿,你给我等着!”范闲咬牙切齿道。
今日对两人而言,注定难忘。
永生难忘!
“哥,要不我们去青楼吧?”范闲颤抖着提议道。
范醉继续运功,不敢懈怠,听闻此言,当即无奈道:
“你以为我不想啊,只是,你现在才什么年纪?
即便去了,又能干什么?”
范闲:“……”
确实啊,一个孩童,去了又能干什么。
老老实实运功压制、调理。
就这样,两人在水里泡了一天。
隔壁房间,邋遢老头儿躺在躺椅上,旁边放着火盆,惬意睡了一整天。
直到天黑,这才打哈欠起身,伸个懒腰,扭扭屁股,抬脚朝隔壁走去。
见兄弟二人已睡着,轻轻一笑。
就你们,跟我玩儿?
小样儿!
你们还嫩着呢!
这么快就想出师,哪有这么容易。
这日之后,兄弟二人学习更加刻苦、努力。
有密信传回京都,范建阅后,将其焚毁。
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久久不语。
依费介所言,这两人确实天才,神童无疑。
只是,尚须雕琢磨练一番。
书信之中,研制毒药,以及下药之事,也一一详尽。
想到其中内容,这位司南伯大人,嘴角也微微一抽。
十倍药效……够那两个小子受的。
要想毒倒费介,成功出师,可没那么容易。
这两个小子,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不过,他也隐隐期待着,俩小子能真正毒倒费介那天。
届时,情形一定颇为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