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啥表情?真以为太奶我就缺那口吃的啊?”
我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就是以为您有特别重要的话要交代我呢?”
“这还不重要啊?”胡翠萍太奶抱起膀子,“堂上的仙家日后是要跟着你干大事儿的,平时你都得打点好,不能伤了各位仙家的心!头前儿你给姓马的看事儿的时候都明白的道理,咋到自己这就不明白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些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你可能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很容易忽略掉。
“太奶,我自打出马立堂到现在,好像没差过事吧…”被太奶这么一说,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做错了怠慢了仙家。
太奶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现在是没有,但以后你要是没钱,缺吃少穿不是迟早的事儿吗?就算咱家堂口的仙家还真就不跟你计较这个,那你呢?吃不好穿不好,你哪来的心思给人看事儿、好好修行?”
“我…”
“我们这帮儿和你天生带的那堂人马不一样,你总得好好维系,老堂的人马才能认可你。”
“那太奶您呢?您为啥对我这么好?”
太奶一听这话,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我和你高太奶有天生的缘分,对你我肯定是偏心点儿的。”
原来是因为高太奶,但是立了堂口之后,我还真就没和她照过面儿。
“多谢太奶抬爱!”
“孩子,有本事到哪儿咱都不怕。出马立堂,就不能只靠着往日的情分,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得到仙家的认可,这才是大道!”
我刚想跟胡翠萍太奶表决心,她使劲儿掐了一下我的胳膊:“醒醒吧,有事儿咯。”
“太奶!太奶!”我呼喊着从梦里醒来,耳边传来的却是手机铃声。
这大半夜的谁给我打电话,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他。
“喂?文华?”
一反常态,杨文华的声音今天格外虚弱,有气无力到的说,“王哥,我在医院呢,你方便过来一趟不?”
“医院?你咋地了?”我连袜子都没穿,慌乱地就把脚往鞋里蹬。
“大夫说…我是…胃出血。”
我拿起钥匙直接就往外走,“我现在过去,到哪找你?”
“我在县医院急诊。”
“行,你好好听大夫的话,我马上就到。”
走到门口,我又回去把所有的现金都揣上才了出门。
半夜十一点多,我们这是真不好打车,我一边往医院那边跑,一边看有没有出租车。跑出去大概得有四五百米,终于拦上了一辆。
那司机看我挺着急的,狮子大开口要我二十,平时也就起步价,而且是连基础的五里地都跑不完。但没招儿,谁让咱有事儿呢。
他把我送到急诊,我进去没走多远,就看到杨文华在注射室打吊瓶呢。
这家伙蔫了巴登的在那坐着,本来是个黑皮,这会儿都能看出来白色(带入口音sai)了!
“啥情况啊?咋还胃出血了呢?”
他看到来的是我吗,顿时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喝酒喝得呗,连着喝好几天了。”
我坐到他边上,“大夫咋说的啊?用住院不?”
话音刚落,一个护士走过来,摆弄了一下输液管之后问道:“你是患者什么人啊?”
“我是他朋友,他现在的情况严重吗?”
护士说:“你看他脸色就知道了,红细胞、血红蛋白比较低,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升高,现在还疼不疼?”
说着,她用手背在杨文华头上试了试体温,“还有点烧。”
“疼,拧着劲儿的疼。”杨文华的表情很痛苦,都出虚汗了。
“你刚才吃的药是止血的,这个吊瓶是补充电解质的,建议你们留下观察一晚。”
我问她:“就在这等吗?还是可以转到病房去?躺着他应该能舒服点。”
“我帮你去问问大夫吧。”
大概两分钟之后,护士走过来说:“家属先去交费吧,我带他去病房。”
跟杨文华嘱咐了几句,我拿着小票去缴费窗口交钱,除去刚才的医药费,还交了一千的押金,出院的时候再结算。
等我回到处置室的时候,杨文华和护士已经不在了,问了大夫我才找到病房。
“你是他朋友是吧?床底下有垃圾桶,病人待会儿会呕吐,有血不用害怕,都是正常的,但是要是吐的血特别多,记得按床头的铃叫我们。”
整间病房只有我们两个人,走廊外面也静悄悄的,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一次在医院过夜。
“你说你干啥往死喝呀?酒那玩意差不多就行呗!”我搭边儿坐在床上,像老父亲一样跟他唠叨,“告诉你爸你爷了吗?”
杨文华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白我一眼:“当然没有!”
想想也是,要不他也不会打电话把我叫过来。一来他可能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再一个,哼哼,是怕杨叔收拾他吧。
他开始有点迷糊,我让他睡会儿,我看着吊瓶,药都流进吊筐里之后,我按铃叫来护士给他拔了针。
哪成想,护士前脚刚出屋,杨文华猛地坐起了身,脸颊鼓鼓囊塞的。
这是要吐!我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下拿起垃圾桶,他也算给力,成功坚持到了我把垃圾桶放到他面前的这一刻!
“呕~呕~咳咳,呕!”
我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就是这味道太上头了,甚至比他的臭脚更恶心一筹!
确定他不再吐了,我把护士送来的水递给他漱口,扶他躺下之后,我仔细检查了他的呕吐物,幸好血不算多,绝大部分都是水和吃进去的东西。
这玩意放在病房里那就不用待人了,看到杨文华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我拎着垃圾桶来到卫生间。
将塑料袋系好扔进垃圾桶,我刚要往回走,就听到走廊的尽头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这是在医院,哪怕有人受伤也一定会有人去救治。
可当我半只脚踏进病房的时候,直觉告诉我那边儿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把垃圾桶放在门口,我三步并作两步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医院的晚上还是挺吓人的,我这心一直突突。
走廊的尽头是楼梯,我站在楼梯口一眼就看到了缓台上,一直照顾杨文华的护士晕倒在那里,托盘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见护士的魂魄从身体里飘出来站在那,一丝一缕的被吸进墙上的大镜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