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建诚回来,玉环高兴地告诉他自己又怀孕了。建诚自然十分高兴。
三十晚上,大人们忙里忙外地做年夜饭。还要和面、剁馅,预备包初一早上的饺子。凤莲和恩露在屋里过家家玩。
恩露对凤莲道:“妹妹,咱们玩儿什么游戏呢?”
凤莲道:“玩儿爹爹妈妈的,怎么样?”
恩露道:“好啊!假装我是爹爹,你是妈妈。”
凤莲道:“不对,我们得先结婚,然后才能当爹爹和妈妈,”
恩露道:“那我们怎么结婚呢?”
凤莲道?“当然是先喝酒啦,哥,你去舀些水来,假装当酒。”
恩露出去舀水,凤莲看到玉环刚刚放到桌子上的杯子,于是垫着脚~伸手到桌子上去勾。可勾了半天还是勾不到。她索性拿了一根筷子往下扒拉,扒拉了几下杯子也不怎么动,于是她稍微用了些力,没想到杯子“嗖”一下掉到了地上,“啪嚓”一声脆响,杯子碎成了几半,凤莲吓得“哇——”一声哭起来。大人们听到响动慌忙跑进来,秋月在地上捧了三下,捂在凤莲头顶,嘴里叨咕着:“胡噜毛,吓不着……”吴妈拿了笤帚簸箕来,把碎片收到簸箕里,边收边虔诚地念叨着:“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玉环心里掠过一丝阴影,但看着吓哭的女儿,大过年的怎么再忍心去责怪她呢?于是便又忙着收拾东西去了。
玉环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怀凤莲那会儿什么活都不想干,而这次,她除了困得难受睡一会儿外,其它时间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洗衣打扫什么都不耽误。秋月看着儿媳妇没有一点娇小姐的架子,对公公婆婆知冷知热,自然从心底更加喜欢这个儿媳妇。
1928年夏天,在津门望海楼前旧三岔河口下游的狮子林桥与金汤桥之间,沿海河东路的前街,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身穿一件米白色丝绸长衫,正有条不紊地指挥几个伙计从一辆大马车上往下卸粮食。
伙计们都光着膀子,每个人肩上各搭着一条白色毛巾,正在把一袋袋粮食扛进的店里。门脸上方有一个大牌匾,黑底,五个斗大的金字:“诚祥号粮店”。伙计们个个早已汗流浃背,他们只要稍有空隙就赶忙抹一把满脸上的汗。
这里有两条街道:粮店前街和粮店后街。粮食自海道从南方运来,由海口入直沽卸到这儿,再由这里经河道北运至京都,自明朝永乐年间此地便是南粮北运的枢纽。
眼看粮食即将卸完,青年大步走进屋去,不多会儿,便端出一个黑色大釉子盆,盆里面盛满了已经冒了尖的切好的西瓜。他喊道:“大家伙辛苦了哈,来来来,吃西瓜!”青年说着把西瓜放在靠墙的一个柜子上。
此时,伙计们已经把货卸完,肩上的白毛巾全都变成了暗黄色。他们正在四周都是粮食的空地上休息,有的坐在地上,有的靠在粮食袋子上,还有的干脆就直接站着。
他们看到青年,看到西瓜,个个喜笑颜开,嘴上说着:“谢谢诚老板,谢谢诚少爷!”手却早已把西瓜递到了嘴里。
这天,建诚正在店里低头整理账目,伙计阿树正在给人一个老爷子称粮。突然,一个身穿宝石蓝丝绸旗袍的女人走进来。除了建诚,其他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向她射过来。她高挽发髻,戴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茶色墨镜,进门就问:“诚老板在吗?”
伙计阿树瞅了她一眼,急忙笑脸相迎道:“呦,清和小姐,您来啦?我这就给您称哈。”
女人说:“我今天打算多要点,想找你们老板谈谈,看看价格上能不能给我优惠一些。”
建诚停下手里的活,走过来道:“奥,小姐屋里请。”店东侧有一个套间,和店面只有一扇门之隔,是建诚办公兼休息的一间屋子。
进门靠东墙是一张乌木办公桌,桌子后面一把高背椅。桌子前面有两个紫檀凳子。门口右侧西墙山下是一张镂空靠背长条木椅,能坐五六个人。桌子很干净,左边有一部电话。
建诚先进屋,女子紧随其后,建诚道:“清和小姐请坐。”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清和坐在长椅上,摘了墨镜。只见两汪碧波一样的眸子,澄澈透明却又高深莫测。她不是玫瑰,却比玫瑰娇艳动人,她不是芙蓉,却比芙蓉清纯三分。她的美艳与清纯,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足以挑起所有男性潜藏的热情与欲望,却又凛冽得让人不敢靠近。
清和轻起朱唇,问道:“诚老板,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建诚道:“托清和小姐的福,还好,清和小姐一来,我的小店立马蓬荜生辉呀!”
清和道:“哪里,哪里,是您粮价公道,为人厚道,从不缺斤短两。我不是没和别的粮店打过交道,不是米糙,就是分量上不实在。”
建诚笑了笑道:“小姐过奖啦,诚祥号向来都是以诚信为本,足斤足两,本该如此,何足挂齿呀?”
清和道:“诚老板,这次我打算要二十袋米,您给我按什么价?”
建诚道:“按批发价再给您打个九五折,如何?”
清和道:“诚老板真是个爽快人,成交。我过几天派人过来拉。回见。”清和说着拿起眼镜起身要走。
建诚也站起身来道:“回见,回见!您慢走。”
清和掀开门帘走出去,如一缕青烟消失在建诚的视线里。
晚上,建诚吃过晚饭,像往常一样出去散步。最近几天他时常感觉心神不宁,所以他总是喜欢抬头望一望天空,因为每当他心情郁闷或烦躁的时候,望望那辽阔无边的天空,心情就会变得开阔起来。
这一次,建诚开始并没太在意,可是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用爷爷教过他的奇门观天象又仔细观察了一阵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东北方与西南方的天空,黑云笼罩,似烟非烟,似雾非雾,带那么一股邪气。他不禁暗想:“这是何方妖孽欲蠢蠢欲动,想来我人间兴风作浪?莫非我千古大地,要遭什么天灾人祸不成?”